难忘那片绿油油的草坪

前言

陕西省金州学院坐落在汉江边，是全金州最高学府，学院办了一本文学期刊《金州》。期刊办得有声有色，已成为数以万计的大学生和遍布全国各地校友们联系的桥梁。进入2015年，学院准备组织五十年校庆，《金州》编辑部向在校大学生和各界校友发出“难忘校园”征文启事，受到大学生和校友们的欢迎。

在《金州》编辑部的办公桌上，堆满了来自全国各地应征稿件，主编特别高兴，沉浸在拆读信件的兴奋之中。四位编辑也都在读稿件。主编轻轻敲了一下书案，四位编辑即停下阅稿，抬头望着他。

“这是一篇闪亮的作品，大家停下手中的活，让小芹老师朗读一下，大家再议一议。”

小芹老师接过打印稿一看标题：《难忘那片绿油油的草坪》，笑着说：“这么甜蜜的标题，让人心旷神怡。”接着她以标准的普通话轻声地朗读这篇作品。随着小芹老师抑扬顿挫的朗读，四位年轻编辑脸上露出了笑容。主编随即布置说：“下午两点上班，编辑部全体同仁讨论这篇稿件。”

下午上班后，主编先说：“作品反映了当前大学生敏锐的话题，大家不必先听我的意见，你们年轻教师最熟悉作品内容，就先说吧。”

杨老师是中文系讲写作的老师，他说：“文笔流畅，符合这次征文的要求。”李老师是政教系老师，他说：“真实反映大学生生活，对提高大学生素质有帮助。”秦老师是数学系老师，他建议：“作品反映学院各有关方面素质，刊载前要和各方面通通气。”教科系邢老师：“作品反映了大学生对人性美的追求，是一篇属于正能量的作品。还是听听主编的看法。”

主编说：“作品反映了大学生‘三真——真人、真事、真感情，符合‘难忘校园的主题。我担心的是作品太敏感，一是写了退休老师的迂腐、保卫科人员的无知、学院领导的暧昧、各系领导的无奈，也写了大学生在度过‘风险期的渴望和迷茫。我想召集一个由学院主管杂志的领导主持、编辑部领导成员参与的座谈会，听听大家的意见。”

第三天，由主管杂志的副院长主持，二十多名编辑部成员参加了座谈会。座谈会上先由编辑部小芹老师朗读作品，各编委手中都握有打印稿，随着小芹老师精彩的朗读，与会的各位编委脸上呈现出各种面容：副院长面部表情平静而沉稳；保卫科长两眼透出怨气；中文系袁主任表情是惊喜；政教系陶主任脸部含着深沉；教科系杨主任脸上涌现莫名惊诧和喜悦。稿件刚一读完，保卫科张科长当即站起来发言：“对文学我是门外汉，但作品中写我们保卫科人员无知，写了女生跳楼事件，我认为是写了学院的阴暗面，不利于巩固安定团结的局面。”

政教系陶主任说：“这篇作品真实地反映了大学生的敏感问题，孰重孰轻，建议提交院党委慎重研究。”

中文系袁主任笑着介绍说：“作者艾小青、曾义平是中文系01级毕业生，同时分到金州中学当语文教师，现已成为夫妻。当年在校时，他俩一位是学院学生会副主席，一位是系团总支书记，都是党员，而且是中文系尖子生。通过四年中学教师经历，在这次学院五十年校庆‘难忘校园征文中，小两口花精力写了这篇文学作品，寄给母校，他们到底要告诉师弟师妹们些什么？我认为作品意义重大，应该将作品交给学院党委慎重研究。”

教科系杨主任说：“我好久都没有读到这样接地气的作品。不知道各位关注到元月26日《中国青年报》整版刊载的《无堕胎不青春？中国“人流”低龄之痛》这篇文章没有？读完后，会给大家更大的震惊，青少年性教育是这学期我们系主攻课题，两位校友撰写征文作品的苦心，我们系同仁已经领会。我也期待着学院党委最后的决定。”

副院长让主编谈看法，主编满面笑容：“我的目的已经达到，还是听学院党委的意见。”三天后，院长打电话告诉主编；“编辑部送来的作品，各位党委委员都读了，大家一致认为，作品发表与否，由编辑部决定，不要把难题推到党委会。”电话那边传来副院长的笑声。

最终，编辑部五位编辑一致同意发表《难忘那片绿油油的草坪》。

一

人这一生经历的事情很多，但最难忘的却不多。我们在金州学院中文系四年大学生活，让我们永远难忘。我出生在一个农村小镇，父母开了个烟酒小店，把一切希望都寄托在我们身上。我们来到这个世界，从六岁多开始，十二年小学中学生活，分、分、分数是命根；成天泡在分数战车上苦磨，让人苦不堪言。2010年8月，当我接到金州学院录取通知，我的心才算踏实了，算是给父母交了差。一进入大一就买了一辆破自行车，又花了几十元，让修车师傅换了些配件，修好车，每到假日，就疯狂奔赴金州市区及附近的各旅游景点旅游，完全被汉江两岸的美景所陶醉，一辈子都没有这样痛快玩过。

到了这年元旦，我们中文系01级2班要召开庆祝会，我是班长，义不容辞要拿出安排计划。我先了解大家想法，由于系上给各班办庆祝会下拨了500元补贴，好多同学建议开个茶话会，买些茶点，由同学们演些节目。但在同学们中落实节目时，都推三阻四的，不愿意露脸。12月27日早上，离庆祝会只剩下两天，在班委会上，我苦思冥想拿出几条建议：用200元买茶点，300元买奖品，凡参加节目表演都有奖，其中用200元买一双回力鞋，作为一等奖奖品。庆祝会最后，全班跳交谊舞。评奖办法让全班同学采用无记名投票评奖。班委会几位干部一致同意这一方案。晚自习时，班长将庆祝会办法一公布，全班同学鼓掌通过。辅导老师也笑了，心里踏实了。表演节目自愿报名，一下报了十几个节目。30号晚上8点，庆祝会一开始就很热闹，辅导员讲话完毕，按公布表演顺序表演：流行歌曲、诗歌朗诵、快板、女声小合唱、小品等，通过无记名投票，谁也没有想到一个不起眼的同学吴小明，演了一个不起眼的节目：《给妈妈的一封短信》被全票推举，荣获一等奖。

吴小明在班上不起眼，他长相憨厚，中等个，在班上从不出人头地，他最大的优点是爱劳动，讲卫生，男生宿舍卫生，本来是由六人轮流值日，加之男生马大哈多，而吴小明总是把宿舍收拾得干干净净。教室卫生，值日时有人请假，他总是主动出手打扫。打开水时，他总是提四把电壶，宿舍同学洗脸洗脚热水都不愁。

他一副憨态可掬的脸，其节目排在第九个，他拿着稿纸往台上一站，台下同学都笑了。该信件是这样写的：

“妈妈：您好！问候爸爸好！我一切都好，不要挂念，上封信我给父母大人出了一道题，让你们猜：题目是今年寒假回家，让你们给我买全套衣服，特别是裤子，要买两条。我让父母大人猜三天，然后，电话回答我，如果猜对了，我保证以后啥事都听你们的。三天后，妈妈打来电话说：我和你爸爸猜了很多答案，最后定在说你交了女朋友。我听了以后十分高兴，父母答案虽然错了，但我到了可以交女朋友的年龄，是十分幸福的事情。爸爸、妈妈，我现在将答案告诉你们：我一进入金州学院，就有‘翻身农奴得解放的感受。成天不必为‘分、分担忧，憨吃闷睡。自由了，确实自由了，我现在可以随意地使用手机，在老师和同宿舍秦明虎同学帮助下，上网水平也突飞猛进。特别是每天晚上熄灯以后，我睡在被窝里，‘六头小公猪话语不停。畅谈天下大事怪事，特别是蒋兴柱同学说的人生感悟和孟得明同学谈的交女朋友的方法，一晚上讲一期，内容包括女生心理、语言、动作、打扮等，期期精彩。我现在公布我的答案：开学四个月来，我憨吃闷睡，结果体重增加了十五斤，身高长高了五厘米，特别是胸肌加大，腹肌增大，所以内裤长裤都扣不上了。所以，爸妈，你们是不是应救救急，帮我配套全身衣服呢？

致礼 儿子：小明

吴小明将信一读完，掌声特别是女生的掌声尤其响亮。庆祝会结束时，全班四十多位男女同学跳起交谊舞，在轻音乐伴奏下，这群大学生成双成对相拥着如痴如醉。

二

我们604号宿舍住着中文系6位小王子，三对架子床。每天晚上十点熄灯，十点半，辅导员来各宿舍查房，查房完毕后，就进入一天中最愉快的时刻——“恳谈会”开始，江兴才舍长主讲世间奇怪事，“智多星”吴永才讲女生的心理特征，对班上23名女生的个性特征，一个个剖析，绘声绘色，得到大家点赞。

这天晚上是星期六，开“恳谈会”时大家可以放开谈，不受时间约束。江舍长主持会，他有点故弄玄虚：“有重大新闻两则，中央电视台‘今日说法播放了‘解读青春期系列专栏‘少女遗书，说的是四川达州中学，13岁少女媛媛，网恋失恋后，跳湖自杀。元月26日《中国青年报》整版报道《无堕胎不青春？中国‘人流低龄之痛》。据卫计委统计，中国每年‘人流1300万，其中未婚女性占一半，大、中、小学女学生占有很大比例，‘人流手术中，最小女生13岁，24岁以下占31%。我们将来就是中小学教师，面对这种无比的悲痛现象，该怎么办？”

全舍舍员沉默了十分钟，大家无一对答。

“智多星”吴永才打破沉默：“这个话题过两天再议，今晚是‘恳谈会的第八讲。我先问大家：什么是吻？你想吻吗？吻有哪些奥秘？”吴永才话音刚落，五位舍友立即坐起来，响起掌声：“我要增加一个问题：‘智多星你吻过吗？先说你的故事”。又响起掌声，大家一致同意。

吴永才干咳嗽几声：“好！我把多年的隐私倾诉给哥们儿。我家住在宿舍楼3楼，我当时上初一，13岁，4楼上住着同校上初二的女生，长得很秀美，14岁。我们去上学的路上，经常结伴。当年赵薇主演小燕子的电视剧风靡全国，特别受到青少年的青睐，剧中男女主角吻戏很多，而且十分甜蜜。一个夏日的星期日早晨八点，宿舍门铃一响，我即打开门，见是楼上学姐，她问我：‘叔叔、阿姨在家吗？‘他们早锻炼去了，她突然将我的头抱着，将她的嘴唇紧贴在我的嘴唇上啃，我到了喘不过气的程度。她啃完了还紧紧地抱着我，乳房紧贴着我的胸膛，双目紧闭，然后长长两行热泪掉落下来，脸贴着我的脸抽泣。我彻底傻了，双臂紧抱着学姐，全身在颤抖，学姐突然推开我，开门跑上楼去。这个晚上我躺在床上，回忆白天和学姐相拥的情景，感到幸福极了，第二天早晨醒来，我的内裤湿了一片，这是我第一次遗精。

我和学姐这层窗户纸捅破以后，每逢星期日早晨，当父母晨练离家以后，我就打电话通知楼上学姐，她一进门，我们就相拥相吻。特别是夏天的星期日早晨，学姐穿薄袖衫，她和我相拥时，我明晰听到她剧烈的心跳，激情时，她将我的两只手摁在她的乳房上，使劲按摩，最后将衣服拉起，将乳头摁进我的嘴里，让我像婴儿一样用劲吮吸，我像一只小羊，幸福地吮吸着。这样的故事持续到初中毕业以后，因为学姐父母是县上头头，经济条件又很好，通过关系考进西安一所重点高中，由她的姨妈接管她，我们停下这段让人难以忘怀的情感。”

“吴哥的故事太精彩了！你们两人就没有那个？”张光明插言道。

“我们就像两只小白兔一样相亲相爱，总是提心吊胆的。一次我们刚刚相拥到一起，宿舍门响起开锁声，学姐赶紧将我推开，是妈妈回家拿提包去买菜。学姐对我说：‘永才，把你成语字典借给我用一下。当我从书房拿出字典时，妈妈拿着提包又出门了，我扔下字典扑上前去将学姐紧紧拥在怀里，我们两人同时发出甜蜜的笑声。”

“哎呀！快两点了，睡觉！”吴永才命令道。

星期日早晨九点，张光明先起床，提回了四壶热水，又买回了早点。“快起床洗脸，吃早餐，今早我请客。感谢吴哥精彩讲座，油条两根，一盒豆浆，其余兄弟一盒豆浆，一根油条。”

江兴才说：“吴老弟，讲座精彩，你没白活呀！”

吴永才咬一口油条，喝一口豆浆：“感谢光明的美餐，今晚第九讲，更精彩。”

星期日晚十点半，大家都进了被窝。“吴哥讲座开始”张光明已急不可耐。吴永才咳了两声：“九讲主题是‘中学生ABCDE。这不是我的发明，去年暑假时，我读了一位记者撰写的《藏在书包里的红玫瑰——校园性问题访谈录》，不仅文辞流畅，更重要的是内容非常真实可信。书中说，中学生交异性朋友的A为接吻；B为爱抚；C为性行为；D为怀孕；E为堕胎。而当前中小学校对学生根本不进行性教育，把性科学大门关闭着，而我们广大中小学生却在大门外焦急地徘徊。

今天我想重点谈一下‘吻。从公园到大街旁，打开电视比比皆是。礼学家有关吻的研究：吻前额，吻脸，吻头，吻手，亲吻。《新华字典》的解释是‘用嘴唇接触表示喜爱。而现实生活约定俗成，不能在公开场合接吻，吻有隐私性，而大学生对异性的渴望，大都表现在能否有吻上，这是一种对幸福对异性的渴望。哥们儿，你们大胆地先迈开这一步吧。我向大家提出一个沉重的问题：‘咱们班上44位同学，你仔细观察过没有，男生女生有一半同学脸面黄皮寡瘦，总是没有精神，还不敢去医院看病。”五位舍友猜了很多原因都被吴永才否定。

吴永才十分肯定地说：“自慰过分。”“吴哥，什么意思？”五舍友齐声发问。“自慰的‘慰是个文明的说法，实际上就是手淫。十岁以后进入人生的‘风险年龄期，开放的社会，开放的新闻媒体，少年同学醒世很早，而家长和学校又不给孩子们讲性知识。开始一周一次，后来就控制不住自己，加之追求快感，完全陷进自慰的泥坑。实际上青春期后，由于对异性的渴望，出现自慰现象，只要次数不频繁，也是正常现象，不必大惊小怪。如果未能引起警惕，加之梦遗，就是梦中与影视明星，或者对班上你所追求的异性在梦中相拥相吻而梦遗。长此以往，你的身体就垮下来。出现自慰不必惊慌，注意锻炼身体，晚上睡觉前不要喝茶，被窝里不要开手机，脑子中一出现你向往的异性，紧闭眼睛，心中开始数数字，高度的自制力是大学生们必备的品德，哥儿们必须培育。

《红楼梦》里有段精彩的故事，讲的是贾瑞照‘风月宝鉴，书中第十二回‘王熙凤毒设相思局，贾天祥正照风月鉴中，讲到贾瑞迷恋母老虎王熙凤，被王捉弄且染上相思病，病入膏肓之际，跛足道人反复叮嘱他只可看镜子背面不可看正面。贾瑞瞧背面只是一骷髅，怒之；再照正面，意中人正在向他招手，唤其云雨。一而再，再而三，贾瑞终脱阳而死。请同学们深思啊！”

“啪”张光明突然将宿舍灯拉亮，穿鞋走到吴永才的床前三鞠躬：“吴哥！你替我找到了病根，你的讲座太精彩了，应该向全班同学讲。”其他几位舍友都坐起来鼓掌。吴永才双手握拳不停摇晃，他感到很自豪。

三

其实，到了大二第一学期，大学生们通过一年的磨合，都十分熟悉了。各种动人的故事展开也会变得十分自然。

学院对大学生上课的出勤管理越来越严格了，像对中学生那样，已经执行点名制度。室内上课，问题不大，老师一看空位就知道谁缺席。可室外上课就不一样，中文系202班带体育的向老师，身强力壮，体艺精湛，对学生要求严格，每节课前必点名，下课时整队报数点全班人数。向老师发现开始点名时我班42人，下课数数时44人。又一节体育课点名时，查出缺席张光明、李兴芹。这样就让张光明说出原因，张解释说：“向老师，我去方便去了！”

“方便是什么意思？”全班哄笑。班长张强说：“去厕所！”李兴芹道：“方便去了。”全班又一次哄笑。其实利用体育课在室外上课时教室空闲，对对情人在教室约会，已是公开的秘密。

夏日，一个星期六晚上，江兴才、吴永才、张光明各自约了历史系、数学系三位女友，下午六点多，先是由张光明请客，在北正街一家碟吧看港版《红楼梦》，港星们精彩演出，优美的身段，娇柔的皮肤，裸露的身材暴露无遗，六位大学生完全沉浸在眼前迷人镜头之中。晚上近11点了，吴永才说：“学院要关校门。”六人立即站起来快步回到学院。

“我建议大家去湖心亭坐坐。”湖心亭是金州学院最优美的地方。它是一座人工湖，湖岸边有十余排座椅，湖心亭通过小桥伸向湖心，亭子已成为同学们约会的最佳场所。晚上11点了，吴永才等六位同学走进亭中，围坐在长条椅子上，可能是《红楼梦》中镜头的影像在六人脑海里还没有散去，大家安静得一言不发，沉默了许久，吴永才将身旁女友紧握的手，用力一握，两人不谋而合站起来相拥热吻。江兴才、张光明看到月光下吴兴才的动作，眼热起来，两人同时拉起身旁女友相拥相吻。三对大学生完全沉浸在各自的幸福之中。

吴永才说：“我带大家去一个地方，那是咱们学院大学生们最幸福的乐园。”三对同学手拉着手，来到离湖心亭约有百米的大操场。那是一片绿油油的草坪。操场中心是足球场，周围是四百米跑道，草坪清凉优美的环境，吸引了全院师生，连退休的老教师都喜欢来操场散步。晚11点过了，还有零散师生在跑道散步。

我们六位学友也在散步，大家一句话都不讲，只是悠悠地走着。月光下，草坪上有几十对情侣，坐在各自用床单铺的垫子上，轻声细语。这时月亮突然钻进云层里，草坪上出现了奇特的画面，吴永才拉着女友的手指向草坪：“倒！倒！倒！……”

一会儿，月亮又露出了头，草坪上掀起一排排波澜。波浪由小到大，绿油油的草坪成为一片海洋，波澜起伏，十分壮观。在如此令人惊叹画面中，吴永才等用力握住各自女友的手，轻声发出赞叹声。

这幅诱人的画面，惹恼了几位散步老人，学院几对老夫妻在夏日里最喜欢去草坪散步。“不像话！太不像话！这就是未来的人民教师！”说完各自拉着老伴的手，离开了操场。我们听到几位老教师的惊叹声，也赶紧离开操场。

这一晚经历了太多故事，604宿舍几位同学在床上辗转反侧。

四

退休教师李兴久是历史系一位权威教授，办事和教学以较真在全院闻名。星期一早上，他只身来到保卫科，谈到他昨晚散步的见闻：“我们学院大学生定位是未来的人民教师。你们晚上去操场看看，太不像话了！”李教授说完，还不等保卫科张科长的回答，转身气愤地走了。其实，这几年操场的故事，张科长早就略知一、二了。

前两年，体育系老师反映，操场上草坪垃圾太多，每周打扫一次根本不行，草坪污染，上早操时，对数以千计的学生影响也不好。保卫科多年前从旬阳请了一位老农薛伯，五十多岁，身体健康，勤劳，善良，负责操场清洁卫生环境，就住在操场司令台后边保管室里。他不光负责清扫司令台，而且从总务处领了几张小桌和长条椅子、几个暖壶，让几位体育老师课间休息时，有个喝水喘气的地方。后来总务处又给它配了大茶桶，让在操场上上课的学生也能喝水。

不知谁送给他一个电磁炉，不少学生都知道，有时来热个饭菜热个汤的。这样学生就和薛伯的关系热火起来。有时旬阳的同学还带来一包一包的茶叶送给他，他又将茶叶泡在大茶桶让同学们喝。旬阳的学生还带烟叶送给薛伯。他和大学生们像亲人相处，每届大学生离校时，都要到薛伯那里坐坐，把不穿的衣服、不用的日用品都留给他。

有两件事情，不光让保卫科领导感动，大学生们更敬重薛伯。自从薛伯知道了草坪垃圾的事，他从总务处领了一把长把火钳，每天早晨五点半，他拿上火钳，身上挎一个大塑料袋，从草坪东转到西，用半小时将所有卫生纸片都用火钳夹起来放进塑料袋里，当夹到带血卫生纸时，他总要发出伤心叹息。有时夹到扔在草坪上的避孕套时，他则小声叹气地说：“孩子们懂事了。”但他发现的事情，从不向任何人讲，他把大学生都当成自己的儿女。

薛伯每晚上都坐在司令台椅子上抽烟，夜深了，他把讲台照射操场的探照灯关了。你老远望去，只见薛伯烟嘴头的红光一闪一闪的。平时星期一至五，一到十点半，司令台就响起了薛伯用烟袋敲打比赛公布牌铁皮的响声，草坪上的波澜渐渐消失，因为晚11点要关宿舍大楼大铁门；星期五、六晚上12点又敲响铁皮公布牌发出响声，草坪上孩子们折腾得差不多了，听到薛伯敲的响声，也都收拾地上物件，心满意足离开草坪回宿舍，当大家从司令台前路过时，望着薛伯嘴上闪闪的红光，都要向司令台招招手，向薛伯问安。

保卫科张科长接到李兴久教授的投诉，也窝了一肚子火。在一个晚上十点多，出动了三位保卫科成员，还带了电棒和电筒。这时，操场草坪上已进入波澜起伏期。这还了得，三只长长的电筒一齐按亮，像三支利箭刺向草坪的心脏，数以百计鸳鸯立即穿好衣裤，四处逃窜。而在张科长身边的一对情侣，穿好衣裤，仍坐在草坪上，对他怒目相视。张科长用电筒直逼这对大学生，一看是体育系篮球队队长冯显杨和艺术系校园歌手汪丽娜。“还不赶快滚！”张科长恼怒了，摇着手中电筒。

一个“滚”字把冯显杨胸中的怒火点着了。他用手指着张科长：“你们想干什么？我们在自由恋爱，犯了什么法？”

“你们丢尽了师德。”张科长毫不示弱。

“师德、大学生守则中哪里有不准大学生谈恋爱这一条？”

你一言我一语互不相让，退出草坪的大学生也都走上来，将张科长三人围着：“我们到底犯了什么法？”齐声怒斥。

三名保卫科人员挥动手中电筒：“怎么，想造反？”

很快，张科长就把体育系主任曾杰老师和两位辅导员用手机通知到操场。曾主任让薛伯打开司令台电灯开关，三位老师先碰头小议了几句：“张科长，你不要生气，把冯显杨交给我，你们先回保卫科。其他同学散了，快回宿舍休息。”

曾老师将冯显杨和女友拉上司令台，薛伯赶紧倒了几杯茶，送给三位老师和冯显杨，汪丽娜却在不停抽泣。

“曾老师，我们错在哪儿了？”

曾老师轻轻拍了冯显杨和汪丽娜的肩膀：“先喝杯茶，今天什么都不说，先回宿舍睡觉。让两位辅导员老师送你们回宿舍。”

夜已经深了，校园显得十分安静，曾杰老师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了。这是教育大学生绕不过去的一道难题。我们不是寺院，面对着活蹦乱跳的大学生，以及大学生身上连续发生的感情纠葛，曾老师觉得头痛，感到一定要向院党委专题汇报了。

保卫科入侵草坪事件，似乎丢了大学生的脸，聪明的大学生又不是傻瓜。学院连续发生两件事，让学院党委几位委员都坐不住了。

第三天清晨，天刚亮，保卫科李小明值班后刚回到保卫科，一闪脚，一跤跌在地上，两手着地，两只手鲜血直流。张科长听到门外响动，立即走出门外，在扶李小明时，自己脚下一滑，也跌倒了。门房两位值班师傅迅速跑上前来，将两人扶进保卫科，赶紧通知医护室大夫给李小明作简单处理。很快，校车将李小明送进医院。

张科长在部队是指导员，转业当保卫科长也有十年，遇着特殊事故从不惊慌。天亮以后，他在保卫科门前仔细检查，发现门外有四块西瓜皮，他用扫帚打扫时，发现地上有许多玻璃渣。他将垃圾扫净以后，靠在沙发上仔细盘想——门口的玻璃渣显露这是一场人为的事故。上班以后，他联系了主管保卫科的党委李明副书记，跛着脚去李书记办公室做了详细汇报和剖析。李书记点点头：“保卫科两位同志受伤的事，先不要对任何人讲，我立即向院党委汇报。”

体育系的冯显杨听到保卫科发生的事，那个乐呀。他知道哥儿们用聪明才智替他出气，他双手相握对天摇动着：“谢谢哥们儿！”

学院党委洪书记对于如何在大学生中进行更深层次的德育教育，已经开过两次党委会。正在深谋远虑的时候，校园内又突发大事：历史系三年级女生张小翠同学，因失恋从六楼跳楼致死，这更让洪书记焦头烂额。虽然这次跳楼事件，学院领导、系领导、辅导员都没有直接责任，但学院领导应该负有间接责任，这让洪书记对大学生成长很担忧。

张小翠跳楼时留下遗书很直白：“翁子明（09级毕业生），是条黑心狼，我把一切都给了他，他却脚踩两只船。我变鬼都不会放过他！”张小翠的父母是紫阳山区农民，好不容易培养了个大学生，怪可怜的，学院给家长补贴30万元，顺利地了断此事。但此事在全院大学生中留下的潜在影响，却久久难以消退。

洪书记是五年前从21军转业的团政委，是搞政治思想工作的老手。经院党委会研究，通知全院各系、处党政一把手，每个系各班级的辅导员、院团委书记、学生会正副领导，退休老协也派两名代表参会，共计百余人，利用星期六，在瀛湖山庄开会。会议主题很鲜明：如何对大学生进行德育教育，特别是大学生的青春期教育。会议通知在星期三就下发了，与会人员都有了思想准备。学院党委要求，每系必须指定一位领导在大会上发言。接到学院党委的通知后，各系、处都召开了全体教职工会议，倾听大家发言。

星期六早上九点，瀛湖山庄会议室里，金州学院教职工代表会正式开幕。洪书记说：“今天我主持会议，只讲几句：今天大会的形式是座谈会，不必那么拘谨。我希望集思广益。我再强调一下会议主题：如何对大学生进行德育教育，特别是如何加强大学生的青春期教育。具体安排请王院长讲。”

王院长接着说：“既然是座谈会形式，就要听所有代表的建议。会议四个半天，今天两个半天，各系、处召开小型座谈会。洪书记主持学生代表开会。明天早晨开大会，发言完毕由全体代表无记名投票，评选一名发言获奖代表，由工会组织发奖，获奖代表所在的单位全体教工人人都有一份奖品。”代表们笑了，全体鼓掌。

王院长接着说；“明天中午12点以后，安排娱乐活动，参观游览。中午11点各位代表可通知家属，在校门口集合，学院派两辆大轿车接他们来山庄，一同进餐。游览完毕，下午六点返回学院。”

鼓掌！鼓掌！全体代表站起来鼓掌！

各系、处两个半天的座谈，做到人人发言，因为是大家非常熟悉的话题，座谈会自然开得十分热闹。星期日早上，大会发言有十几位代表，各位代表就如何加强大学生德育教育，各抒己见，唯独教科系发言独特。各系发言都是系领导发言，而教科系是第八位发言，让一位名叫罗雪梅的年轻美貌女教师上台发言，她不光普通话流利甜润，咬字清晰，抑扬顿挫，而且她窈窕的身材，高挺的胸脯，震撼了全场。发言结束，全场代表热烈鼓掌，教科系杨主任十分得意，将大腿一拍，小声说：“前两天没有白忙活。”原来，上星期四、五，他用两个下午开会让全系教师讨论，并将建议打印成册，大会发言前已分发给与会代表。他对罗雪梅老师发言充满信心，罗老师是教科系年轻骨干教师，她的发言获得的掌声，使杨主任心里乐开了花。

大会发言完毕，通过无记名投票，教科系的《加强大学生德育教育是我们义不容辞的责任》自然获奖。学院工会主席宣布：“奖励教科系全体教工每人一箱牛奶，回校领取。”

洪书记说：“我代表学院向全体代表提出的建议表示感谢。教科系的建议，科学具体，便于操作。请教科系将建议写成专题报告，上报学院党委。”

王院长笑着说：“请各位代表接各自的家人，去饭厅会餐。”全场鼓掌。会餐完毕，有的代表参加娱乐活动，有的代表和家属去瀛湖各景点游览。

学院党委很快批转教科系上报的加强大学生思想教育的建议，建议非常具体。简述如下：

1、加强对大学生进行马克思主义科学理论教育，把重点放在大学生树立远大革命理想、做一名合格的人民教师上。

2、关于加强大学生的青春期教育，全院各系每周设立两节青春期教育公共课。教材内容：由华中师大彭晓辉教授编写的世纪高等院校教材《性科学研究》；由重庆大学出版社出版的小学（上下）、初中、高中、大学《学生性健康教育系列读本》；武汉版九年义务教育小学试用课本12册《健康教育》；初级中学试用教材三册《青春期常识》；《中小学生青春期常识系列读本》。因为我们的大学生还要成为合格的中小学教师，这是他们必备的才能。

3、编写单行参考资料本：有北京《报告文学》上载的《告别性无知，青少年性教育现状调查》；《中国青年报》载的《无堕胎不青春，中国人流低龄之痛》；《北京文学》载的《一张碟一本书使孩子们成熟了许多》；《陕西教育》头版头条刊载的《家有读书郎，愁坏了爹和娘》；《教师报》头版头条载的《让青春在成长中闪光》《色情片的诱惑》等资料，印成单行合订本，供广大师生阅读参考。

4、将大学青春期课作为全院公共课，课程讲课形式可分年级讲座，或者分班级讲授。每周百余节课程量，由教科系教师为主，还有其他系热爱青春期教育课的教师兼带。

5、青春期课中大型讲座重点讲座有四场，必须请专门学者讲；马列主义理想教育（请政教系派人讲），《大学生守则解读》（由学院党委组织人讲）《大学生法制教育》（请市司法局市公安局派人讲），《大学生卫生习惯》（请卫生局，医院专家讲，也可以男女生分开讲）。

6、组织全院女生以班级为单位，逐步分批分赴全市数家医院妇产科见习一周，做妇产科护工和护士助理。学院必须保证对开展这项工作的费用开支。

洪书记和王院长反复研究了教科系的建议，脸上露出了笑容。接着又约教科系杨主任和他的几位助手座谈。洪书记说：“全院这副担子就由杨主任和教科系团队承担，学院党委的通知文件立即下发到全院各系处室。对大学生青春期教育的争论始终会有，你们放开手干，成绩是大家的，风险责任由我和老王担着，有事就找我们两个人，大家看行不行？”教科系参会的同志鼓掌。

五

金州学院对大学生德育教育、大学生青春期教育，顺利地按部就班展开，很快各种讲座陆续开展。

笔者回顾在金州学院四年大学生活里，所听到的讲座数以百计，但影响最深刻的有两场：一场是由市司法局副局长陈兴菊女士进行的法制教育（分系讲了六场）；另一场由市医院妇产科主任大夫汪侠讲的“大学生个人卫生准则”，在大学生中反响很大，产生了轰动效应。

汪侠主任讲座前，先做了一些准备工作，让各系以班为单位，由辅导员负责，先放了一部VCD片《分娩》。各班同学看完《分娩》片子，心情都十分沉重，“妈妈如此艰难把我生下来，我实在对不起自己的妈妈。”这一点认识是大学生一致的看法。

汪侠大夫一开讲先说：“前两天我收到大家看完《分娩》后的短信，十分有意思。大家统一的认识：对不起妈妈。女生发出的感慨是‘做女人太难了！永不结婚！我让大家先看《分娩》片的原因是，作为大学生首先要学会感恩母亲，尊重女性。这是人性中最重要的一点。我们要强调母亲是伟大的，世界上如果没有了她们，便没有了清洁美好的世界，生活便颠倒了。整个人类社会都是女性的乳汁和双手培育创造的，她们肩扛起来的远远不止半边天。母亲肩负着繁衍人类的责任，世界上没有比哺育自己后代更有责任感，这就是母爱，母爱是无私的，是伟大的。”

汪大夫用诗一样的语言，从感恩母亲讲起，赢得了全场掌声，女生掌声更响亮。接着汪大夫就青年人不良生活习惯、坚持锻炼身体、树立良好精神状态和建立健康的心理状态，一一作了讲解。汪大夫特别从生活小节作了讲解，让大学生们振奋。比如她讲到梳头，女生只注意早晨梳头却忽视了晚上梳头，男生更忽视了梳头，特别是晚上睡觉前，男女生坚持梳头上百次，对保证睡眠有良好作用。早上醒来就在床上用手在腹部先从左往右，再从右往左各按圈一百次，保证早晨大便通畅，这是幸福一天的开始，十分重要的事。

汪大夫讲台边坐的是她的助手小梅，小梅已经从台下接到十余张纸条，小梅将一张纸条传给汪大夫。汪大夫看了纸条，笑着说：“有同学问我威胁青年人健康最突出的现象是什么？是‘自慰过度！自慰通俗地说就是手淫。青年人由于对异性渴望和旺盛的精力，偶尔出现手淫，也不必大惊小怪，一周一次属于正常。特别是男生，你为了寻求快感，一泻千里，连一点底气都没有，直接威胁到生存，这一点自制力大家一定要有。”

另一张纸条上书：“汪大夫，你对大学生发生的感情纠葛怎么看？如果发生了性行为，是对还是错？”汪大夫扶一下眼镜，沉稳了一下说：“大学生已经进入了恋爱的季节，包括激动时发生的性行为，我们不能简单地用对和错来下结论，这是青年时期大多数人必经的历程。但是在男女感情纠葛中，出现的错误行为造成的恶果，却是不能原谅的，比如性行为中的避孕问题，使用避孕套是最简单的方法，男生激动时马虎大意，女生也不十分坚持，根子是男生从心底尊重女生的意识没有完全建立起来，所造成的恶果，让人触目惊心，我们妇产科12名医护人员两班倒，每天数以百计地做刮宫手术，忙得我们焦头烂额，而且大中学生要占半数。更为严重的是，有的女生已刮过三次，宫壁受到严重破坏，将来怎么做母亲生孩子？”汪大夫说着站起来，生气地用手指敲着讲台。“避孕套是免费发放的，各医疗站点、居委会、学院医疗室都准备的有，难道我们的男生就连领回套子的勇气都没有？而且很多男生不会使用避孕套，显得很无知。”说完，汪大夫望了一下助手小梅，小梅将电脑键轻轻一按，讲台上大屏幕显示出《科学避孕》字幕，台下大学生们显得十分安静。

四十分钟科教片，让所有在场大学生傻了眼，一位男生小声说道：“在性科学面前，我们只是幼儿园水平。”

接着，汪大夫语重心长地讲道：“性行为中的责任，性行为后男女生双方，特别是男生对女生怀孕后应该承担的责任是义不容辞的。为了保护妇女的权益，学院应该采取纪律措施。最后，我作为大家的长辈，谈一谈男人和女人，特别强调一下大家要学会尊重女性——男人和女人的区别是什么，男人是悲壮的动物，女人是希望的动物。男女区别不光在生理而在心理；男人和女人都做事业，男人是为了改造这个世界，女人则是为向这个世界证明自己。男人为了事业可以抛弃生命和爱情；女人为了事业，力求生命和爱情两全。女人崇尚生命力量，在女人的潜意识里，自己曾制造过生命，还有什么制造不出来的呢？女人崇尚美丽，首先是一种和谐，是和谐使女人心灵向外散发着光辉。有人说，美丽的女人少年是纯洁的，青年是蓬勃的，中年是端庄的，老年时像河流的入海口，舒缓而磅礴。真正的女人应该一生都美丽。男性一定要学会尊重女性，而女性一生最珍贵的品德是自信和自尊。谢谢大家。”

讲座结束，全体起立鼓掌，掌声经久不息。有几位男生走到台前：“汪大夫，谢谢你的指教。”一群女生将汪大夫围着：“谢谢阿姨！”女生们眼中充满着泪水。主持讲座的张副院长对在场老师说：“这样的讲座我们抓迟了。”

法制讲座由市司法局年轻的女副局长王清萍主讲。王副局长从北京公安大学研究生院毕业，分配至市司法局负责法制教育。她接受邀请后，先深入学院，与学院团委、学生会、十余位辅导员一起座谈，读了教科系建议，又与教科系杨主任交换意见，随后用一周时间写成了《以法制意识使大学生走上健康的人生之路》。教科系杨主任一读完讲座稿就坐不住了，立即将稿件送至学院洪书记。洪书记读完讲座稿，将杨主任叫到办公室：“老杨，有何看法？”杨主任兴奋地说道：“请王局长当我们系的兼职教授！”洪书记很兴奋地说：“也作学院公共课的法律兼职教授！”

五月底，已经进入夏日，由教科系杨主任主持大会，王清萍副局长先对教科系数以千计大学生主讲《用法制意识让大学生走上健康的人生之路》。而立之年的王副局长穿着司法人员特有女装，中等个头，亭亭玉立，一头短发，显得朝气勃勃，挺拔的胸脯，两目炯炯有神。开讲前，她先站起来，向在场大学生行了个军礼：“同学们好！”一下把大学生们震住了，全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现在的很多青少年，读小学五、六年级时10岁，到研究生毕业时26岁。十余年间他们最大的特点，‘醒世早，结婚迟，这么长的时间怎么度过？在心理学上，把这段时间叫人生的‘风险期，而在座同学们恰逢二十岁左右，正值风险期中‘顶峰期，你们将如何安全度过？”

对“顶峰期”论断，大学生们觉得新鲜有味，全场鼓掌，给予点赞。

王副局长讲到，男女大学生们成天相处一起，老百姓有一个俗语：“干柴见火就燃”。这是人处在青年时期的普遍规律。但在同学们相处时，发生的“三角恋”“四角恋”，因此而发生的矛盾纠葛，甚至产生恶果，让辅导员老师头痛不已。男女生相恋，感情升华以后，首先出现相拥相吻，相互抚摸。这是青年朋友相处的自然现象。问题出在火候未到，你却要强吻，对方无法接受，势必发生肢体冲突。情感高度升华以后，出现了性行为，甚至让女生怀孕，男生怎么办？男生脚踩两只船，女生则以“我已献身于你”追究男方责任；女生脚踩两只船，男方则以“你怀孕要我负责吗？”一团乱麻似的感情纠葛，你怎么办？如果同学们已经陷进了感情纠葛的漩涡中，我劝大家一定要保持冷静的头脑。这其中最重要的是，大家一定要把握好道德层面和法律层面的界限。比如道德层面的，同学们出现了脚踩几只船的问题，《婚姻法》规定我国婚姻中一夫一妻制。而恋爱的目的是走向婚姻的殿堂，是夫妇间呵护一生。你脚踩几只船，则有玩弄异性、破坏道德准则之嫌。至于法律准则，女性怀孕，男性有责任，这是《妇幼保健法》的规定。男生和14岁以下（包括14岁）女生发生性关系，不管女性是否自愿，都定性为“强奸罪”，是要追究法律责任的；至于师生之间，或者已有婚姻关系而和异性发生性行为，都是属于道德败坏的大错。也是决不允许的行为。大学生密切相处时，特别要注意“强行”“强迫”，特别是对女性，这个分寸一定要把握好。不然出现恶果——“强吻”“强奸”，那是要犯大错，甚至犯罪的！

王副局长讲道：“当然，在青年朋友中出现的‘性恐惧也是不正确的。在英国著名作家劳伦斯的作品《查泰莱夫人的情人》中，正是梅乐士灵肉融合的性爱给了康妮全新生命活力，使一个萎缩的消沉颓废的女人‘从无生命世界过渡到有生命世界。劳伦斯充分肯定了这种基于灵魂之爱的激情性爱，认为它是生命所伴随的自然本能的力量。做爱是一个健康、正常的人的需要和权利，‘性是生命力的表现，是实现生命、完善生命的途径，是健康和幸福的起点，是生命之火，人性之火。真正的文明绝不会仇视、压抑和扭曲‘性和正常的‘性需求，人的性的感性体验是一种最原始、最深刻的生命体验，性爱双方的主体是完全平等的。关键在于，对于‘性要建立在‘爱的基础上，依法而行，因爱而生，遵纪守法，健康文明。”

整个讲座会场哑然无声。

王副局长喝口水，微笑着说：“同学们，我来你们学院已经好几次了，大家猜猜我最感兴趣的是什么？”台下十分安静，同学们睁大眼睛望着这位可敬的大姐。

“我第一次到学院和教科系杨主任交谈，进入校园，我步行了三座教学楼，每一座教学楼一楼厅堂墙壁上都挂了一面大镜子，镜子上贴有‘整装待发四个字，我停下来，面对镜子，拉一下衣服，捋一下头发。我一下觉得精神焕发。我向杨主任讲，‘整装待发很有意思，你们院长是一位智者。”

“但也有担心的事：我见到有些男生穿短裤背心、穿拖鞋走进教学楼。女生穿着过于开放——脸部浓妆，穿短衫，敞胸口，并露出乳沟，下边露出肚脐，超短裙，显得过于张扬。夏季是女性的季节，是女性张扬美的时候，女大学生本来就散发出青春的美仑美奂，而你却穿着更张扬，加之留长发已成为年轻女性的潮流，洗完头你还要喷一些香水，一条黑色瀑布流淌在你背上，散发着阵阵香味，让坐在身后的男同学心神不定，他眼前看到美景闻到香味，你让他怎么安心听课？”台下一阵哄笑。

“‘整装待发含意无穷。我们是未来的人民教师，落落大方、朝气蓬勃的仪表，给中小学生的第一印象十分重要。另外，我建议每一位大学生在校时，就把《宪法》《刑法》《未成年人保护法》《婚姻法》《大学生守则》等法规，人人都要认真学习。同学们，我的小师弟，小师妹们（全场鼓掌）：最后我向大家叮咛一点，你们将来要做一名合格的中小学教师，所谓“合格”，就是每一位同学都要做《西游记》里的‘活菩萨。首先要认清当前青少年青春期的‘性形势；小学生‘醒世早；初中生‘看片；高中生‘实践；大学生‘泛滥。作为‘活菩萨，不光要看得住这批孙悟空，更重要的是要把‘性科学知识传授给他们，让这批孙悟空学到自己战胜自己的力量。”

全场大学生起立，经久热烈地鼓掌。感谢这位司法大姐姐。金州学院在全院大学生中展开的德育教育，特别是青春期教育、法制教育，按部就班展开了。

全院女生按班级每周分批轮换去金州市十几家医院妇产科见习，在女生中产生了巨大的反响。晚上从医院回到学院上床就睡，却在床上辗转反侧，懒得说一句话。将要去见习的女生前来问另一位女生的见习感受，对方一句话也不说，问烦了，干脆将见习日记扔到桌上：

四月五日见习日志：

这一周见习，我怀着好奇心理，去市医院妇产科报到。当我穿上白大褂，戴上白护士帽，感到蛮神气的，对着镜子照了又照。第一天主要任务是清扫环境，打热水让医护人员喝水洗手。我刚忙完就看到医生和护士围着一位年轻产妇准备接生。产妇先是喊痛，接着放声大哭。撕心裂肺的疼痛，使她用劲捏住护士的手，嘴里骂着自己的丈夫不是好东西，要宰了他。经过两个多小时的折腾，一个婴儿艰难地从母亲下身钻出来，产妇下身羊水血水裹着一个肉团，一位中年医生提起婴儿小腿，拍婴儿屁股，婴儿哭出声了，几位医护人员笑了，我在身后吓傻了，出了一身汗。护士将婴儿脚指按好红印，编好号码就送进婴儿室，我和另一名护士将产妇送进病房。我赶紧送热毛巾擦洗，帮产妇喝水。家属送进鸡汤之类的食品，我去一口一口喂给产妇喝。

在婴儿室里，护士姐姐教我们怎样给婴儿喂奶喂水、换尿布。婴儿室有十多张婴儿床，几位婴儿先后发出哭声，我的脑子都要炸了，可几位护士姐姐却轮换抱起婴儿，边哄边摇，脸上都笑眯眯的。我们每天要将婴儿抱到母亲身边，特别是年轻妈妈那个兴奋劲儿，她将孩子脸紧紧贴在自己脸上，不停地亲自己的孩子，满脸喜悦劲儿，充满着无限的幸福。

我的任务还包括给几位产妇倒屎倒尿，洗脸擦身。一周见习结束了，我才意识到母亲无比伟大，一个婴儿落地来到这个世界是多么艰难。这使我想起一位名人的话：“世上的母亲没有一个诅咒生育的，艰苦和疼痛，全部在为生育了孩子而幸福着。”还有几位女同学在妇产科门诊见习，门诊有三个门诊室一个手术室，门诊大楼三楼楼道的长条椅上坐满候诊的病人，妇产门诊最忙的是手术室，一拨一拨病人，我们见习同学的任务是清扫环境，喊号入室。她们站在医护人员后面参观，一个刮宫手术不到五分钟。医生有时问道：“你这是第几次了？你还想不想当母亲？怎么连简单避孕手段都不用？”

来妇产科看病的女青年，很多都是看“阴道炎”，大部分都由亲人陪护着。这种炎症的主因是生活习惯不卫生造成的。医生看得多了也生气：“经期不能动冷水，你知道不知道？”“大小便完了，擦屁股从前往后擦，这是在幼儿园都讲的常识，你知道不知道？”医生总是这样反复责问病人。这些病人两眼傻傻地望着医生。有的用眼泪回答，有的干脆哭出声来。妇产科医护人员一天下来，往往要做数以百计的手术，做得腰酸背痛，手脚发麻，女大学生们在见习中看到这种情景，痛在心里，眼泪哗哗地向下流。病人中有些由母亲拉着女儿，或者是亲人陪伴着来做手术，整个妇产科呈现出一片叹气忧伤的气氛。见习的女大学生显得十分沉闷和伤心，压抑得难以招架。

全院的女生十分艰难地度过用泪水浸泡着的妇产科见习期。

六

我们升入大四后，从第一学期开始，大家就像疯了似的，奔赴全国各地的招聘会应聘。学院也邀请各地用工单位来学院开招聘会。但大学生们感情纠葛的故事也更多，从两人将饭票合在一起，同去食堂吃饭，到晚自习“新闻发布会”时，一对对情侣宣布进入状况，以免有第三者冲进阵地纠缠不休。更让大家想象不到的是，体育系冯显杨与汪丽娜，中文系吴永才与畜牧系张桂花在进入最后一个学期发布消息：四月三十日晚上，在学院风雨球场举办订婚派对。相关的几个毕业班级大学生们高兴得很。因为吴永才做了一个重大决定：毕业后上门做张桂花家的上门女婿。张桂花是独生女，父母在瀛湖地区开办了一家畜牧场，牛有百余头，羊有千余头，猪也养了五、六百头，光农工就请了三十多人，占地三百亩。张桂花学畜牧专业，吴永才兼学管理，准备去接岳父岳母的班。张桂花父母高兴得送给女儿两万元作为派对的花销。派对放在风雨球场，来宾坐在条桌周围，条桌上摆满水果茶点。第二天是五月一日，又在学院餐厅包了15桌酒席招待来宾。

派对由江兴才主持，实际上是由吴永才导演的，那天晚上8点正式开始，主持人宣布开始之后，三对新人甜蜜地牵着手步入会场。三对新人中，有一对着装新奇，男士戴墨镜、口罩，女士则用红头纱巾盖得严严实实，由男士搀扶着，三对新人在主席台站定，这时从主席台后面走出一位奇人，身着神父衫帽，左手拿了一本厚字典，当作圣经，摇摇晃晃走上主席台，全场掌声雷动，大家仔细瞄瞄，才看清是402班张光明。张光明佯装翻开圣经，对冯显杨和汪丽娜说：“冯显杨，你愿意娶汪丽娜为妻吗？”“愿意！”“汪丽娜！你愿意嫁冯显杨为夫吗？”“愿意！”“夫妻双方不管是生老病死，贫穷或富有，都愿意一生相伴吗？”“愿意！”张光明在胸前划十字念“阿门”，接着“神父”又为吴永才、张桂花举行了同样仪式。台下响起一阵阵欢笑声。

当“神父”为第三对举行仪式时，台下发出笑声和吼声：“让新郎摘掉眼镜，卸下口罩，把新娘红纱巾掀了！”说时迟那时快，体育系冲出两个男生，一个将男士抱着，一个将墨镜摘下，又将女士红头巾摘下。这时全场傻眼了，大家一言不发，接着响起热烈掌声。体育系两个愣小伙，从身后一个抱起男士，一个抱起女士，将两人拥在一起，台下轰动，像燃起一团烈火。

大家仔细看清，男士是402班的辅导员李远明老师，师大研究生毕业后到中文系当辅导员老师，女士是金州学院校花、中文系团总支书记向星。向星在上大学的四年中，虽然父亲是房地产商，但她从不张扬，却乐善好施，在女同学中威信很高。她容貌俊俏，高挑个儿，身材挺拔，两眼炯炯发光，眼神善解人意，招来不少男士追慕，但她从不出手，个别男生苦苦追求，她也不屑一顾。不知道哪位男士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给她起了个“喜马拉雅山”的诨名，意为不易上去。女同胞也干脆称她为“山姐”，她也欣然接受，想不到李老师不声不响就登上了“喜马拉雅山”。全场掌声雷动。

在场中文系袁主任和几位热心老师小声说：“这小子真有福气，摘了学院的校花。”随后，舞会开始，成双成对的大学生们在奔放的流行音乐伴奏下，走进舞池。中文系402班的男士们放开胆子走到向星面前：“师母，请你跳一曲！”一曲下来，又响音乐：“师母，请你跳一曲！”向星微笑着接待一位一位的“粉丝”。李远明老师则傻坐在那儿，一个劲地傻笑着，他好像掉进福窝窝里了。

七

四年以后的2015年4月，那是一个春暖花开的日子，在母校教科系举办全市中小学青少年青春期教育座谈会时，笔者夫妻俩返回了母校。

会期的第二天是一个星期六，晚上十点，我俩相互挽着手，走进久别四年的金州学院最美丽的地方——那片绿油油的草坪。我们先去操场司令台看望薛伯，送给薛伯一袋“狮子头”柑子，又送了一把旱烟。薛伯身体还是那么硬朗，他将身旁保卫科小汪介绍给我们，小汪手中拿一把电棒和长手电筒，说：“我今日值班，主要任务是保护草坪祥和，防止外来侵入者制造事端，保持草坪上的和谐安宁。”

我拉拉妻子的手，她微笑了，笑得那样幸福。薛伯插话：“这批大学生享福了，不过到点了，我还是要敲响铁皮，催他们按时回宿舍。”

我和妻子手挽手，在草坪周围悠闲地散步，但见那绿油油草坪上，波澜开始起伏，由小到大，在这片绿油油的“海面”上波澜壮阔，十分壮观。

回忆我和妻子四年的大学生活，我们相识相爱，大学毕业以后在同一所中学教书，第二年成家立业，第三年得了一个小女儿，家里四位老人把这孩子当宝贝，我们则放手在教坛上大显身手，我们这一代是十分幸福的。

我和妻子看够了金州学院那片绿油油草坪上的美景，恋恋不舍地离开了母校。

（金州学院系化名）

作者简介：

邹服生，78岁，陕西某职业技术学院退休中文教授、陕西省作协会员。已在《报告文学》、《北京文学》、《陕西教育》、《教师报》、《芳草》等报刊上发表近五十篇报告文学作品，近百万字。主要作品有：《解放慢班》、《警惕文明的荒漠》、《农村渴望“合格的母亲”》、《清水走廓，永世长流》、《夕阳大爱》、《告别性无知——青少年性教育现状调查》等。曾获国家教委授予“曾宪梓师范院校优秀教师奖”，获得“抗洪救灾英雄”称号。

责任编辑/周武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