恪守本位与求雅去俗——李清照《词论》评议

刘韵智

河北大学文学院，河北 保定 071000

恪守本位与求雅去俗
——李清照《词论》评议

刘韵智*

河北大学文学院，河北 保定 071000

李清照《词论》作为宋代词坛重要词学专论，其中心论点是词作要“协律”。从女性视角出发，在肯定了柳永慢词长调的创新之后，否定了其“词语尘下”，对于女性的玩狎态度。另外，针对于苏轼的诗词“自是一家”，她提出“别是一家”，强调在协律的基础之上，注重词作的高雅、典重、故实等特点，实与苏轼在思想上有重合处。

李清照；《词论》；女性视角；柳永；别是一家

李清照的《词论》一文，是宋代词坛上一篇重要的词学专论，也是我国历史上妇女参与文学批评的第一篇专文，历来受到重视。《词论》最早见于南宋胡仔《苕溪渔隐丛话后集》卷三十三，同时胡仔评论说：“易安历评诸公歌词，皆摘其短，无一免者，此论未公，吾不凭也。其意盖自谓能擅其长，以乐府名家者。退之诗云：‘不知群儿愚，那用故谤伤。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正为此辈发也。”言语中透露着对李清照的评价的不以为然。

一、《词论》内容总述

《词论》的基本内容可分两个部分：一是对唐五代来词史的简要回顾，二是对北宋著名词家的评论中阐述自己对词的看法。

《词论》以李八郎擅长歌曲开头，点明了《词论》本身着眼于音律和文学的关系。李清照非常细致地描述李八郎演唱的魅力主要借此强调词的起源与乐府、声诗有着十分密切的关系，强调音乐之于词的重要作用。

晚唐五代，人们关注词在表现内容与演唱方式方面的特征，如五代欧阳炯为《花间集》作序，就说：“绮宴公子，绣幌佳人，递叶叶之花笺，文抽丽锦；举纤纤之玉指，拍按香檀。不无清绝之词，用助妖娆之态。”因而李清照基于此，对于唐五代词做出了“自后郑卫之声日炽，流靡之变日烦”的评判。之后对于南唐君臣做出了“尚文雅”，语“奇甚”，“亡国之音哀以思”的评述。

至宋代谈到的第一个词人是柳永，李清照对柳永的肯定处，在“变旧声作新声”时，能“协音律”。柳永之后，《词论》将宋代词人分为四组进行了评论。在这四组中，对张先、宋祁兄弟、沈唐、元绛、晃端礼一组，主要是说他们词作的整个艺术水准不够高，不算名家。而对另外三组，则是作为词坛名家或文章名家来评论的。在评论这三组名家时，“协音律”是立论的总纲，并在分析时有分层。其中晏殊、欧阳修和苏轼这一组以及王安石、曾巩这一组都属于不“知”词的作家，说晏、欧、苏词实为“句读不茸之诗”，说王、曾“文章似西汉，若作一小歌词，则人必绝倒，不可读也”。他们的词作总体是“不协音律”的，因而李清照对他们都有嘲讽之意。对晏几道、贺铸、秦观、黄庭坚这组，则在肯定他们为“知之者”、其词能“协音律”，是在肯定其词符合音乐文学特质的前提下进行进一步地评论。因而，李清照通过对四组当时名家的评价，突出表达了“协音律”的重要性。

二、李清照恪守本位之余，以女性视角对柳永做出“词语尘下”的评价

在《词论》中，李清照指出柳永“变旧声作新声”的创调之才和柳词因“协音律”而“大得声称于世”，同时又从其女性视角否定了柳词“词语尘下”的内容。柳永在政治上落拓失意，“自是白衣卿相”，放逐自己出入于秦楼楚馆，与民间乐工、歌妓为伍，其词中的女性形象多为市民阶层女子、歌妓。虽然也不乏像“恨薄情一去，音书无个。早知恁么。悔当初，不把雕鞍锁。”(《定风波》)这样以代言体较真实叙写女子心曲之作，但更多的还是表现其“浪子”生活方式、迎合市井趣尚的欣赏、狎玩态度：如“世间尤物意中人，轻细好腰身，香帏睡起，发妆酒酽。”李清照认为柳词“词语尘下”，即指其词的这种市井趣味和市俗特征。因此，李清照不会“钟爱”其词，而那种男性视角下体现市井趣味的把玩、欣赏，也就更非其所能接受。可见，李清照是要把女子放在“人”的角度进行平等对待，而不是把女性当作“物”来狎玩观赏。因而，李清照评柳永其词“词语尘下”，并非出于儒家温柔敦厚的传统诗教，而是出于其女性意识、女性视角的自觉抵触。

三、李清照在恪守本位之余，依然有求雅去俗的诉求

李清照在评晏殊、欧阳修、苏轼词时称“然皆句读不茸之诗尔，又往往不协音律者。”“句读不茸之诗”与“不协音律”之间有“又往往”，可以想见，“句读不茸之诗”与“不协音律”在李心中并非包含关系，实为并列关系。因此，“句读不葺之诗”并非是李清照对于苏轼词“不协音律”处的评价。同样的观点也为时人表达过。如吴曾《能改斋漫录》引晁补之语：“东坡词，人谓多不谐音律，然居士词横放杰出，自是曲中缚不住者。黄鲁直间作小词，故高妙，然不是当家语，自是着腔子唱好诗。”晁补之虽未明言诗与词之别，但至少不止于音律。而同时李之仪《跋吴思道小词》道：“长短句于遣词中最为难工，自有一种风格，稍不如格，便觉龃龉。”这实际上已指出诗词之别首在用语措辞。

因而，李清照的词“别是一家”的观点并不只是包含词协律而诗不协律的本位观念，还包括有诗词之别处在于遣词造句和语言风格等方面。这其实可以看做是李清照对于时人观点的再次阐释。

然而诗与词在李清照的观点中就是泾渭分明，互无关涉吗？细读《词论》恐怕也不尽然。“晏苦无铺叙；贺苦少典重；秦则专主情致，而少故实，譬如贫家美女，非不妍丽，而终乏富贵态。”“黄即尚故实而多疵病，譬如良玉有瑕，价自减半矣。”李清照又提出来了高雅、浑成、协乐、典重、铺叙和故实等概念。也就表明李清照在“别是一家”基础上，并不反对以诗入词的写作技巧。因而，李清照的“别是一家”实际上与苏轼的观点有相融合之处，都是词在求雅去俗道路上的探索。

四、结论

李清照借《词论》表达了自己对词体的态度，既通过李八郎的故事强调了词的起源与乐府、声诗的密切关系，又突出了自己对于词的中心论点，即“协律”。既肯定了柳永的“变旧声作新声”时，能“协音律”，又从女性视角出发，体会出了柳永的“词语尘下”。李清照并不反对以诗的典重、故实、高雅等要素来使词作更加高雅，其实李清照的“别是一家”实际与苏轼诗词“自是一家”有同样意味。

[1]李清照研究论文集[M].北京：中华书局，1984.

[2]顾易生.宋金元文学批评史[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4.

[3]张惠民.宋代词学资料汇编[M].汕头：汕头大学出版社，1985.

刘韵智(1991-)，回族，河北沧州人，河北大学文学院，中国古代文学专业硕士研究生在读。

I

A

1006-0049-(2017)06-0139-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