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佳茹
西华师范大学文学院,四川 南充 637000
十七年文学反思
——浅论爱情与人性的挣扎
刘佳茹*
西华师范大学文学院,四川 南充 637000
爱情作为文学作品的母题,一直以来为作家所重视,其体现出来的曲折美好为人所向往。但是建国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使文学脱离了人学的本质。在“政治标准第一,艺术标准第二”的审美规范下,十七年时期的爱情描写普遍带有简单化、公式化、概念化的倾向。“大众化”的创作方向、“典型化”的创作任务和“两结合”的创作方法,造成文学的全面政治化。在对传统和现代的双重背离中,十七年时期文学中的爱情描写发生严重变异,文学为此付出了人性失落的沉重代价。
十七年文学;爱情;价值观;人物形象;人性
中国传统式爱情写作范式往往是花前月下、才子佳人,不论是古代的唐传奇还是现代的鸳鸯蝴蝶派小说,都倾向于这样的写作模式。五四以来,随着左联文化运动的不断增强,文学为工农兵服务的口号越来越响亮,却越来越偏离了人学本质的道路。1942年毛泽东《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发表,《讲话》明确了“文艺服从于政治”的要求。同时《讲话》对梁实秋的人性论进行了文学立场上的否定,强调要实现“革命的政治内容和尽可能完美的艺术形式的统一”,这对建国后的文艺意识形态进行了进一步的制约,从而形成了特殊时代的文学主流。
爱情是基于个人的情感体验,是在双方价值观能够取得相互认同的前提下而产生的一种人性本能。它的产生和发展是无法用理性的思考来进行衡量的,如果用集体的意志去改变个人的欲求,这无疑是违背人性的。
关于爱情价值观方面,权威的观点认为,“建立在共产主义道德基础上的爱情是最纯洁最真挚的,因为它不以自私自利或单纯的美貌作基础,它不把个人爱情同社会对立起来,它以共同的理想作为婚姻的基础,因此彼此的感情是持久的、热烈的,能经受住一切艰苦的考验而白头到老。”[1]周立波作品《张闰生夫妇》里张闰生对黎淑兰的爱情,仅仅是因为女方会养猪,能够让村子里更多的人吃上一口猪肉。柳溪作品《我的爱人》的女主人公朱淑贞,爱上战斗英雄其华的理由也很令人费解,“他,一个果敢的英俊的小伙子,一个为人类流过鲜血的和平战士,难道不该享受爱情吗?难道就仅仅失去了一双眼睛和一只左手就不该和一个他喜爱的姑娘结婚吗?”这种理由是多么的荒诞和可笑,倘若真如她所言,那岂不是战斗英雄可以和任何一个女孩结为夫妇而不管对方是否愿意?显然这种逻辑是不符合常理的,用集体意志来强迫个人意愿,对于爱情的选择已经失去了个人主体性的存在。爱情,从选择上就已经名存实亡。
在文学形象的塑造上,知识分子由于“或多或少存在资产阶级和小资产阶级的思想残余”而被遗落在主流形象的一边,他们与光明、伟岸、高大的工农兵形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通过“美化”和“丑化”的笔法,产生两类极端对立的人物序列:一面是“高、大、全”的“英雄”,一面是卑琐的“臭老九”——知识分子[2]。
知识分子的爱情都是一场镜中月水中花,哪怕是再美好的开始也会是一个无缘的结局,而工农兵的爱情则充满了光明、整饬,带有英雄光环的男性总能吸引女性的目光,他们的爱情往往是“圆满”且为人所祝福的。李威仑作品《爱情》里的女性主人公叶碧珍出于对人民和工作的执着热爱而放弃了对周丁山的爱,宗璞作品《红豆》中的江玫和齐虹因为人生观和价值观的不同,最终分道扬镳,而齐虹更是被塑造成“反革命”的形象。相比之下工农兵的高大形象与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创业史》中的生宝是一个有责任有干劲的年轻人,他是一个企图改造蛤蟆滩社会的人,英雄光环为他带来了多达四个女人的暗恋情感;再如《艳阳天》里的党支部书记萧长春,扎根在东山坞搞社会主义建设,仅仅凭借一张照片就获得了积极分子焦淑红的爱情。如此种种,不胜枚举,文学人物形象的刻意偏颇塑造,不仅仅是对旧有知识分子阶层的蔑视,也是对符合政治要求的阶级文学爱情观的加强。用一种另类的正负强化来告诫青年如何选择爱情,如何在阶级社会里找到心灵的方向,文本试图从根源上去阻止爱情萌芽的产生。
十七年文学的爱情文本,已经形成了固定的模式和写作范式。首先他们恋爱的场景发生地往往是公共场合,而非私人空间;其次是男女主人公的相遇相识相知都是通过轰轰烈烈的革命战争或者是社会主义建设这一伟大桥梁。最后彼此双方在择偶的要求上已经完全脱离了自身欲求的本性,她们追求的不是战争年代的革命英雄,就是和平时代的社会主义建设带头人[3]。爱情已经不是彼此之间的心灵呼应,而是纯粹的、政治的、阶级的同志情感。主流文本一致的将理想恋爱对象定义为政治合格、品质崇高的共产党员。
当《野火春风斗古城》中的梁队长提出自己在家多陪陪妻子玉环时,立刻遭到了玉环的拒绝,当退一步让她早点过自己那边去时,玉环又说:“急什么!等我把这位首长送到内线以后再说”斩钉截铁的语气里已经丧失了作为妻子的温柔和体贴;又如《红岩》,当江姐看到城头上挂的彭松涛人头时,她想到的不是简单的失去了丈夫,而是失去了一位并肩战斗的革命友人。当双枪老太婆企图安慰江姐时,她瞬间抹去眼泪,大无畏地说:“哭,又有什么用!”之后便迅速地从痛苦中拔离了出来,又参加到革命对敌事业中。一个女性已经完完全全地成为了革命的“牺牲者”,婚姻迷失了人性的方向,只知道追逐政治和革命前行。
用严肃、崇高、神圣的革命话语、阶级话语来对充斥个人低级庸俗的个人情感话语进行压制和净化,这是十七年文学必须完成的历史使命。在这样一个被视为“毒草”的时代,政治强权已经对主流文学进行了侵蚀和控制,正常的男女情爱已经被政治边缘化,个人话语仅仅是作为革命叙事的一个要素存在。主体性的失落,直接造成了爱情价值观的扭曲和形象塑造上的偏颇,并最终使恋爱和婚姻成为政治的附庸。
[1]杨匡汉,孟繁华.共和国文学50年[M].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9.8.
[2]吕海琛.十七年时期《人民文学》:小说中爱情描写探微[D].吉林大学,2004.
[3]李可.十七年文学中的情爱叙事[D].曲阜师范大学,2011.
刘佳茹,西华师范大学文学院,汉语言文学专业本科在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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