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王俊峰
汉代体育陶俑的文化特征及审美意蕴
文 / 王俊峰
汉代体育陶俑种类繁多,主要包括百戏类、骑射类、角抵类、体操类和棋弈益智类。汉代体育陶俑的发展基于视死如生的丧葬文化背景,是现实主义的写照,兵马俑军阵折射古代军事生活,展现两汉社会风貌以及政治、经济和文化。汉代陶俑蕴含丰富多姿的体育审美价值:气势恢弘,阳刚大气;以人为本,自强自信;气韵生动,道法自然;寓大于小,以小见大。汉代体育陶俑反映了当时的体育风貌,其写意风格是当今雕塑艺术学习的典范。
体育陶俑;汉代;体育文化;审美意蕴
陶俑是丧葬中的一种陪葬品,是用土、木、金属等材料制成的人体或者动物模型。古代先民认为,人死后仍然有灵魂存在,灵魂和人一样需要衣、食、住、行,俑就是满足人死后“灵魂”需求的一种象征物[1]。汉代陶俑大多数是在帝后与王公大臣的陵墓随葬品中发现的,是墓室主人荣耀的象征物。随着各种随葬品的大量涌现,陶塑的题材多种多样。大部分俑陶与生活息息相关,也不乏一些体育题材的俑类陶塑陆续出现。体育运动元素给陶俑艺术创作提供了独特的表现主题,为陶艺创作注入了崭新的创作内容。两汉的体育陶俑作为古代随葬品的艺术表现形式之一,在我国传统陶瓷艺术史上具有里程碑的重要意义。
汉代的体育陶俑种类繁多,有武士俑、捶丸俑、导引俑、舞蹈俑、角力俑、倒立俑等。这些题材来自人们参加的体育运动,是当时体育风貌的缩影,为研究汉代体育提供了强有力的证据。
百戏是古代乐舞、杂技表演的总称,源于夏商,在两汉时期广泛发展。西汉之前,百戏主要在宫廷内表演。东汉时期,百戏在民间广为流传。倒立、柔术、跳丸剑、耍坛、扛鼎等杂技,七盘舞、鼓舞、剑舞、巾舞等俳优歌舞,以及幻术、斗兽、假面戏等“百戏”技艺,在两汉时期极为兴盛[2]。
汉代的陶俑塑造手法质朴生动,将手舞足蹈的“百戏”艺人表现得活灵活现。譬如西安市西郊出土、现收藏于陕西历史博物馆的“西汉百戏俑”,该组陶俑为三个正在歌舞的百戏俑,中间的俑头梳椎髻,张口吐舌,扮相滑稽,其上身裸露,两臂前伸,下身着宽口长裤,身体略向右倾。左右两边的俑头戴帻,穿宽袖长袍,居左者头扭向左侧,双臂伸张,右腿前跨,左腿后伸,整个上身向后倾仰,作舞蹈状。居右者左手叉腰,右手上举,左腿直立,右腿抬起前迈,作舞蹈状[3]。“西汉百戏俑”为研究汉代陪葬制度、陵墓制度提供了重要资料,也为了解当时的体育发展情况提供了佐证史料。
在先秦战争中,长期使用以战车为主的军车编制。秦王朝建立以后,以车战和步战为主的传统作战方式保持不变。从西汉前期开始,军队编制和作战方式都发生过巨大变化。1965年,陕西咸阳杨家湾长陵陪葬墓出土了西汉时期的3件骑马陶俑恰好反映了这一点。据考古学家分析,陕西咸阳杨家湾发现的兵马陶俑坑是西汉文帝到景帝时期一座大型墓葬的陪葬坑,这里可能是汉代名将周勃夫妇或周亚夫夫妇墓的陪葬坑。11个兵马俑坑,从南到北,排列成两行,组成了一个完整的军阵,其中6个是骑兵俑坑。其两侧有4个立俑坑,后边有2个骑兵俑坑围绕,构成了这个军阵的主要部分。另外的4个骑兵俑坑,单独形成一个骑兵群,位于整个军阵的后部,这种独特的阵容很可能反映了西汉初期军队布阵的真实情况。军队关系着国家的生死存亡,这一组陕西咸阳杨家湾汉长陵陪葬兵马陶俑,是当时日益强大的西汉军队的真实写照。
中国的角抵戏起源于黄帝与蚩尤的战争传说。在这次战争中,黄帝发动熊、虎、貔貅等野兽助战。后来,冀州人据此创造出《蚩尤戏》,人们头戴牛角,相互抵触,以此为乐,后来演变为角抵戏。到了汉代,“角抵戏”的发展规模盛况空前,不仅朝野对角抵戏爱好,而且“角抵戏”成为政府组织、计划下的大型文艺体育活动之一。“汉代褐釉陶倒立俑”反映了汉代角抵戏的形象,这件陶俑的高度9厘米左右,头与双手撑在一个与身同宽的圆盘上,身子倒立,双腿弯曲状,一脚赤裸,另一脚穿靴。汉代角抵戏在陶俑中多有表现,并且形成了规范性动作。
中国古代类似体操的运动大致分为两大类:一类是强健筋骨,可以预防疾病的“导引养身术”;另一类是古代的杂技、乐舞,以及流传于民间的技巧运动[4]。1969年春天,在山东省济南市北郊无影山的南坡上整理和发掘的14座汉墓出土的文物中,发现了西汉时期的“乐舞杂技陶俑”,此件陶俑有四个在做体操表演的人物形象,其中两个在躬弯,另外两个做倒立动作,其优美的动作体现了汉代体操的端倪。
六博,又称作“陆博”,是古代一种掷采行棋角胜的博戏。早期的六博出现在商朝末年,于春秋战国时期流行[5]。在汉代陪葬俑发现的六博多数是两人对弈,例如“东汉釉陶陶俑”就是一组二人博弈。“东汉釉陶陶俑”像是工匠们将当年的对弈休闲体育生活具象到泥土坯子上,将其形象凝固下来,使千年后的人们一窥当时对弈的精神风貌。
汉代体育陶俑的题材广泛,汉代早期的陶俑以兵马题材最为常见,兵马陶俑的形态各异,有马匹昂头作嘶鸣状,有的马匹站立,骑马人有的手握缰绳,有的呈现举起器械的动作。汉代陶俑的体型多数为真人的三分之一大小,躯体结构得当,比例合理,人物神态极富艺术感染力。汉代兵马陶俑以杨家湾汉墓陪葬坑出土的彩绘陶俑最为出色,陶俑彩绘画有黄、绿、红、白、紫等各种颜色的服饰,毛色有黑、紫、红、白等,铠甲为黑色。汉代中晚期以后,随着社会的发展,丧葬习俗发生改变,陶俑的制作更加注重再现生活中的民俗运动场景,于是有了从事各种舞蹈、体育、竞技运动的各色“健将”陶俑[6]。汉代陶俑的制作运用“以形写神”的现实主义手法,人物在运动的瞬间动作被工艺制作人抓住其“神韵”并雕刻下来,这样制作而成的陶俑能够传达出人物在运动时的精神状态,并展示运动个性,从而为研究汉代体育以及现实生活提供宝贵的历史佐证。
我国的墓葬涉及宗教仪式,注重陪葬品的安排,折射出人们对死者“视死如生”的态度。“视死如生”的观念源于灵魂未灭的说法,认为人分为肉身、灵魂两部分。即便肉身死了,原有的生命并没有完全消失,而是以灵魂的形式存在于另一个不可见的世界。所以人间的人们设法替死者打点,让他在另一个世界延续他的生活方式。陶俑就是产生于中国古代“视死如生”的丧葬文化背景的温床,最早的俑见于安阳殷墟商代王室墓中双手绑缚的奴隶俑。汉代体育陶俑审美特征受到汉代历史文化的影响,在选材、造型、创作手法和审美形态方面,都具有鲜明的时代特征。
西汉早期制作的陶俑主要以兵马俑为题材,以兵马俑的数量折射统治者身份的高贵。汉代陶俑的体型比先秦时期的陶俑小,原因是汉代的人崇尚简约的艺术风格。“文景之治”以后,体育陶俑的数量和种类都逐渐丰富,供享乐生活的杂技俑随之涌入陪葬品系列中,文人雅士的投壶、惊现高雅的戏车、祭祀娱乐的龙舟竞渡、惊险绝伦的马术、相扑为乐的角抵等体育活动涌入陶俑的创作中,折射出汉王朝贵族生前的穷奢极欲,以及死后厚葬的社会风气[7]。这段历史时期的陶俑神情自然,气韵生动,体现了淳朴的社会风气、百姓自得其乐的心理状态,极富生活情趣。
汉代兵马俑军阵的出土量大,放置的地点比较集中,为研究汉朝军事提供了重要的历史佐证。目前,徐州狮子山的兵马俑、杨家湾的兵马俑在汉代兵马俑中较为出色。杨家湾的陶俑坑分为南北两列,形成一前一后的两条战线,这种排列有利于阵势的灵活转换,便于发挥兵种的作战优势。对于兵马俑军阵的发掘,完善了汉代军事理论、军阵布置排列、武器装备以及各种兵种的组合等资料储备,对古代军事研究提供重要的佐证史料。
两汉时期是我国封建社会发展历程中的繁荣时期,汉代陶俑受到当时“天人合一”、“大汉天下”的雄心霸业主观意识影响,以及凸显自由、古拙的意境美,朴素自然而不乏壮美之势。汉代骑兵俑属于汉代大型陶俑,例如,1965年在陕西省咸阳市杨家湾汉墓的十一个陪葬坑中的出土物品,计有彩绘骑兵俑583件、步兵及其他人俑1965件。这些陶俑并不是无组织的个体,无论骑兵俑还是步兵俑都作整齐的方阵排列,是一种有组织的兵马群。骑兵作为一个兵种出现在古代军队中,大约始于春秋战国之交,而咸阳市杨家湾出土的大批骑兵俑显示了西汉时期骑兵的强大。
陶俑的艺术创作离不开现实生活,汉代陶俑中对竞技、乐舞、杂技类体育题材的表现极其生活化,对他们平常的体育活动进行了细致地刻画。汉代的体育陶俑一改先秦时期高大魁梧而且冷峻的风格,继而转向以写意方式追求人物内在的气韵,以及人物对现实生活的热爱,从而体现出人物的自信自强精神面貌。设计者在设计杂技、乐舞、竞技类体育陶俑时,以人为本,注重人物的整体形象,同时也体现了一种自信自强的精神面貌。譬如,1969年济南市无影山出土、现保存在济南市博物馆的“彩绘陶乐舞杂技俑”就折射出了以人为本、自强自信的特征[8]。
汉代时期,民间盛行说唱表演。表演时,他们一边击鼓一边歌唱。汉墓中不乏此类形象的陶俑出土,显示了击鼓说唱表演盛行一时。汉代陶俑的躯体比例较小,不如秦俑写实,但极其专注人物神韵的塑造。陶俑简洁拙朴的造型,流转生动的气韵,以及写意的风格,极具冲击力。1957年出土于四川省成都天回山的东汉“击鼓说唱陶俑”是陪葬俑中少有的传神佳作,极富浓厚的民间气息和地方风貌,此件优秀雕塑作品收藏于中国国家博物馆,陶俑的左臂环抱一扁鼓,右手举槌欲击,作击鼓说唱表演,它代表了东汉陶俑的平实感人的生活气息和艺术风格。“击鼓说唱陶俑”生动的气韵,夸张的动作,不成比例的比例,使整件作品表现出了活泼、可爱的动态美,彰显了动势与张扬的力度,形象而传神地传达说唱艺术的欢娱与激情。
寓大于小,就是把大的立意、想法,从小处、细节,用简单的方式表现出来。在1965年陕西咸阳杨家湾出土的西汉陶武士俑中,出现大量彩色骑兵俑、步兵俑、武士俑以及鎏金车马俑。这批骑兵俑的制作精细,形体不大,造型灵动,色彩艳丽,神态威武。汉代墓葬陶兵俑中的骑兵,在比例分配上远远超过秦兵马俑的比例和数量,“窥一斑而知全豹”,由骑兵俑的发展印证了汉代的骑兵有了进一步的发展,国力也有了进一步的增强。此外,汉代出现的大量体育陶俑从题材上拓宽了以前单一的限制,运动休闲趣味更浓,体育文化更加丰富多彩,并且以小见大地折射出了当时的体育活动情景。
汉代的体育陶俑生动地反映了当时的体育精神面貌。朴拙的风格,奔放的气势,构成了汉代体育陶俑独特的艺术魅力,在艺术史上谱写了汉代体育发展的新篇章。汉代的体育陶俑区别于历代作品的特点就是“重神韵”,采用高度夸张的浪漫主义手法进行雕刻,对中国的雕塑艺术产生过深远的影响[9]。汉代体育陶俑的写意风格所展现的独特魅力,也成为了当今雕塑艺术学习的典范之作。
[1]王俊奇.我国古代陶瓷体育像俑研究[J].体育文化导刊,2010,(5):142-145.
[2]贾璞,于皓洋.古代中西文化交流中的百戏[J].中原文物,2012,(5):62-67.
[3]赵芳.汉代乐舞俑的艺术特色[J].景德镇陶瓷,2008,(4):32-33.
[4]王永祥.中国古代体操的起源与发展及其特色[J].体育成人教育学刊,2001,(1):60-61.
[5]李英.解读南阳汉画像石的档案学意义[J].山西档案,2012,(1):44-47.
[6]岳君.汉代陶瓷体育像俑的审美风格[J].兰台世界,2014,(31):150-151.
[7]徐紫玲.徐州汉墓出土的陶俑研究[D].昆明:云南大学,2015.
[8]李晓音.济源出土汉代陶俑的美感表现[J].东方收藏,2015,(5):53-56.
[9]耿沛甲.从汉代陶俑看汉代的审美精神[J].大众文艺,2010,(13):112-113.
B83-05
A
1005-9652(2017)02-0171-03
(责任编辑:魏登云)
王俊峰(1977-),男,河南汝南人,郑州大学体育学院讲师,研究方向:武术理论与训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