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洋中学平湖文学社佳作欣赏
朱钰婷
曾看到一句话:“要么读书,要么旅行,身体和灵魂,必须有一个在路上。”但当我捧起书卷里,总会听到“不务正业”的斥责声,而旅行看起来更是遥不可及,繁忙的学业生活连散步的时间都不曾给予我,更别提到处走走了。
于是只能在脑海中臆想着,在某个晴朗的早晨,橘红色的朝阳照耀着城堡式的建筑的屋顶,洒向大片的树林,直到最后,我们才看到温暖的太阳从树梢上面升起,更多的森林披上了阳光。沿着柏油路前行,两边是绵延无际的森林和隐藏于树林中的木屋别墅以及那些被孤独的烟囱所表征的林间桑拿屋,还有不时出现的湖泊,当然,还有红色的小屋,以及小屋前面整理得很平整的田地。
这是芬兰的乡村。而我所看到的乡村,没有绵延无际的森林,也没有林间桑拿屋,路的两边是高低不一的灌木丛和二层或三层的平房,弯弯曲曲的小路上铺满了石子,田地中仅剩枯黄的庄稼茬,但空气的清新与视野的开阔使得这一切看起来自然而充满诗意。在大自然的怀抱中,心也开始变得轻灵,思绪也不知道飘散到和何方,向前探寻,不断前行,在旅行中寻求真实的自我,大概就是旅行的意义。
一个孱弱的女子,背着她的行囊,带着她的思想,开始了她的流浪。牵着骆驼而来,合上发黄的书而去,她似一个虚无缥缈的梦,是一个夜精灵般的女子,她是三毛。她说:“我想你的时候,天上飘下一粒沙,从此就形成了撒哈拉。”带着自己的梦,她勇敢地穿梭在荒无人烟的沙漠,只为寻找那属于自己的远方。不管前途有多么迷茫,多么孤独,她只管前行,她说她是为了自己远方的理想,只想在那遥远的远方开辟出属于自己的一方净土,然后做像仙人掌一样的女子,简单地生活。她走向远方,让自己的人生焕发光彩。
很喜欢钱镠写给他的爱妃的信中的一句话:“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陌上的花已开,你可以从娘家回来了,慢慢地走,还可观赏一下沿路风景。虽说这话明是劝她“缓缓归”,暗是催促她早日回来,但“缓缓归”三字着实美妙,慢慢地走,沿途的花朵会继续开放的。缓缓行在田陇之上,沿途的鸟语花香就是自然给予的馈赠。而这,正是旅行的意义。
(指导教师:刘本新)
罗艺妍
一桅杆,一支桨,一尾船,悠悠地荡进芦苇丛里,漾开层层水波。远方,星子低垂,夜幕如水,两三点烛光,四五点萤火,晚风扶柳,野花横阶。这是乡村的风光,也是文人心中的那一片伊甸园。
古有隐士之道,官场不顺,命途波折,文人骚客们免不了要伤春悲秋一番,而此时,归家,回乡,似乎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人还在路上,却远远地望见了故人,怎一个喜字了得!一番寒暄,三来四去,得作了客。看那孟浩然喜气洋洋,满面红光地唱着: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开轩面场圃,把酒话桑麻。待到重阳日,还来就菊花!主人好客,客人欢喜,绿树青山相则成趣,其间略有野菊点缀,好一番和乐淳朴的乡村风光!
山外有山,山下有村,村里人家炊烟袅袅,狗吠深巷中,鸡鸣桑树巅,男女乡人,往来耕作,怡然自乐。山水大家王维心向隐士之道,所诵诗句中也多有乡村之景。像那暗含禅意的“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不知灌溉了多少“俗心”。陶渊明深谙山水之趣,他小隐于野,饮酒自乐,悠悠然来到南山之下,赏得山间野菊,披星戴月,荷锄犁田,却“草盛豆苗稀”,不能不说他实在没有农耕的天分。
当然,乡村并不是那一片纯洁无污的世外桃源,我们固然欣赏那“儿童散学归来早,忙趁东风放纸鸢”的天真无邪,但似乎“足蒸暑土气,背灼炎天光。力尽不知然,但惜夏日长”的辛劳与“家田输税尽,拾此充饥肠”的无奈才更是农家生活。我们向往光明,却不能无视黑暗。达官显贵游山玩水,勤劳的人们在为粮食生计而忧劳。
乡村,不仅是大多数诗人所歌颂的伊甸园,更是一群人们的聚居地,一群生活不那么优沃的人们的家园。秀丽、悠然、闲适、美丽,这是乡村;但别忘了,勤恳、辛劳、忧烦、役苦,这同样也是乡村。(指导教师:刘本新)
李美昕
席慕容爱花。用她的话来说,她爱的也许不是花,而是所有逝去的时光,在每一朵花后面,都有她珍惜的记忆。一盆花,在别人看来,或许只是一盆花,但在席慕容看来,一盆花有她的青春,有她的良辰美景,还有一个古老而芬芳的故事。
或许会在深深的院落里,和家人坐在廊前,一面赏花一面编织着美丽的梦。而春雨就这样静静地下着,秋风就这样缓缓地吹着。自己仿佛也随着桂花送来的淡淡清香而变得安静古雅,青春的记忆也随着香气出现在眼前。从小时候在路边看到的第一朵花起,心里就有了关于花的执念。我惊诧于夜里的花开到了极致,所有花瓣所有的卷须都尽全力向四周绽放,那样轻柔润洁的花朵里,却有着一种狂野的力量,一种不顾一切向外绽放的力量。如昙花,明知只有一夜的美丽,明知千里方圆都没有人烟,明知无论花开花落都是一场寂寞的演出,却仍然愿意倾尽全力绽放自己,仿佛并不知道顷刻之后,就是幕落花凋。人生也许就是这样,只要是自然的,只要是顺着天意的,就算是花落了也不一定要悲伤,甚至可以有一种淡淡的喜悦,就像风中若有若无的清香。
喜欢席慕容的文字,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澎湃的情感,那种淡淡的,深沉的平静,在返璞归真后的朴实中,我体会到了人生的真谛。或许不一定要大风大浪,惊天动地,我们只需要做好自己。她的文字,萦绕着缕缕灵气,透露着丝丝真情,让我从平凡中领略到伟大,像她的山茶花,那样洁白温润的花朵,从青绿的小芽儿开始,到越来越饱满,到慢慢地绽放,从半圆,到将圆,到满圆。花开的时候,你如果认真地去端详,你可以明白她所说的每一句话。
从花中,席慕容听到了她自己的内心。她曾在看到海棠花时,想起母亲年轻的样子;她也曾在面对满园玫瑰,忽觉自己身在异乡,一心寻找属于中国的芬芳;她曾在一山百合前,感到一种美好易逝、心无归属的痛苦;她曾在看到毒药草花的时候,让久悬的心宁静下来。她在画羊蹄甲的时候,遇到了大麻烦,整棵树像被一层粉色的烟雾笼罩,如果近看,又是一副截然不同的样子。她不停地变换着位置,却又在羊蹄甲身上看到了另一种本质。
在整个人生的长路上,不是都开着像羊蹄甲一样迷迷蒙蒙的花树吗?往前看过去的时候,总是看不真切,总是觉得笼罩着一层缥纱的烟雾,等到真的走到了树下,却又只能看到一朵一朵与远看时完全不同的单薄细润的花朵。只要稍微迟疑,风就吹过来,把她们一瓣一瓣地吹散,轻轻拂过你的脸颊,在你的肩下留下淡淡余香,然后静静地待在一个草丛里,目送着你向前走去,走向另一棵迷蒙的花树,等你回过头再望回来的时候,在暮色里,它又重新变成了一个迷蒙的记忆,深深浅浅,粉粉紫紫地站在那里,提醒你曾经走过的,那个清新秀美的春日,那条雨润烟浓的长路。
我站在一棵小小的花树前,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指导教师:李兰兰)
尹烨
古今更替,云去烟来,无数文人骚客的渲染下,千种风光,万种情事。于是有了凝聚的载体,这便是诗词,世人盛爱绚烂如唐诗,予独爱词话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读来颇有韵味,不经意间便被汹涌的哀愁、勃勃的万物所吞没,溺在其中,飘飘然如临江之仙,顿时神清气爽。
据我所知之词,无论是抒情或写景,都可用四季来分割。
云对雨,雪对风,晚照对晴空。
冬日里的风风雨雨总是很多的,暖阳的缺少,打霜的白草,望过去茫茫一片的清冷,让人想起冰凉的城墙,肃杀的边关。有关冬之词,总归逃不过远方的荒凉的战场来指点一二,读过的最孤独的冬日之词,当数范仲淹:“浊酒一杯家万里,燕然未勒归无际,羌管悠悠霜满地。”目及之处,都是白茫茫一片,这是如骨似的冷冰的白,是烈酒化不开的冰雪,是被牢牢冻结的肝胆。“人不寐,将军白发征夫泪。”无尽的恨与泪,配上肃杀的冬日佐酒,真是最断人肠。
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
当繁花枯萎,绿意的叶儿变黄,满塘残荷出现的时分,多情善感的词人一年所累积的哀愁便喷薄而出,深深热爱着祖国山河的放翁,被生活逼到了角落,于眼前景象的无力,于流离失所的哀怨,怀才不遇的愤懑,痛别所爱的揪心,秋日的残枝败景将他的气结一吐而出“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唯一能诉说衷肠的对象,只有萧瑟的秋风罢了。
与此同时,乱世让另一颗明珠的才情显露,这位在秋景中极写寂寥与愁绪的千古词人曾道:“只恐双溪蚱蜢舟,载不动,许多愁。”只一句,她的哀愁便将你压得喘不过气,玉枕纱橱的彻骨冰凉盛落着泪水,一滴一滴,凉透你的心坎。
五月渔郎相忆否?小楫轻舟,梦入芙蓉浦。
炎炎的夏日,撑一只小舟,徜徉在一池的荷花里,水面清圆,风荷悠然高举,在日光盛情的拥抱之下,傍晚清风轻柔的抚摸之下,最是让人忆起故乡,忆起江南。“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在沙沙响动的绿影之下,浮光跃金,静影沉璧般的灿金与翠叶之下,无论何种变故,悲伤烦扰总会随着潺潺的清凉的小溪远去,此时此刻,不求金樽清酒斗十千,但求,荷叶田田,凫雁回塘,此心归乡。
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
料峭春寒中,披一夹衣,独上高楼,望着无际的地平线,望着远去的小舟,望着枝头的黄艳迎春,种种的离愁别绪,相思之苦,便涌上心头。“明月楼高休独倚,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范仲淹的离愁别恨,有着他人缺少的情致深婉,意境阔大,点点深入你眉间心上。
有一词人,名曰姜夔,于夜雪初霁,荠麦弥望之际入春城,暮色渐起,“二十四桥仍在,波心荡,冷月无声,念桥边红药,年年知为谁生?”他并非文采斐然,春赋予他灵感,让他忆起曾过春风十里,尽荠麦青青,春天带来的,给予词人的,妙不可言。
两鬓风霜,途次早行之客。
一蓑烟雨,溪边晚钓之翁。
秋雨潇潇,漫烂黄花都满径。
春风袅袅,扶疏绿泽正盈窗。
四季之美,在于词中,四季之韵,含于词话。
于窗下,一杯茶,一阕词,看窗前细雨,四季更替,云舒云卷,这便是闲时最美的事罢,有词相伴,总不算辜负了这四季时光。(指导教师:李兰兰)
吴雨奇
老院里的槐树又开花啦,满树挂满一嘟噜一嘟噜白中带嫩黄的槐花,于是,小脚的祖母便带着我拿着长长的竿子去敲槐花,她敲着,脚步有些踉跄,我拿着小筐拾捡着地上散落的槐花,不时抓住一把喂到嘴里,凉丝丝的,满嘴的槐花香与清甜味儿……
更妙的是祖母的蒸槐花,用蜜饯子和在面粉里,上大火蒸。一个个热气腾腾的面饽饽放在手里,烫得手直换,咬上一口,烫得龇牙,咽下去,满嘴香甜……
槐花落尽了,槐豆也都被摘下来晒干卖给药铺了,不知不觉中已经到冬天了。最喜欢的就是看祖母剪窗花了,大戏的蜡纸折叠起来,祖母拿出她的小剪刀细细地剪出花边,镂出图案。我拿着成品糊在灰色的墙上,满屋子都是,好不喜庆,做完这些,祖母就要开始做米酒了。
小脚的祖母踏着她那三寸的小脚蹬着绣花鞋去市集上买回糯米,上大火蒸熟,等糯米冷后,放进一只干净的黑坛子里,将糯米压出一个小窝,放些水洒下研成细粉的酒曲,再盖上坛子就好啦!剩下的便是等待了。
冬天气温太低,祖母便抽出些许棉絮,小心翼翼地将坛子包裹住,然后将整个身子伏在坛子上,佝偻着身子;像一只灰黑色的虾米,然后她就抱着坛子不动了,每到这个时候,我就会抱着祖母,祖母很老了,很瘦,很小,我环手就可以抱住她了,她的骨头硌得我生疼,但我不想放手,我喜欢祖母。这时候,祖母会望着我笑,她笑起来很美,在我眼中很美很美。我不明白为什么大人们叫我不要抱祖母,我不明白,也就不会听。我喜欢祖母的温暖,喜欢祖母的笑。糯米在祖母的温暖下快速发酵,散发出浓浓酒香……加些水大火煮了,盛一碗,滚烫地喝下肚,浑身都热乎乎的,这是祖母的温暖,带着冽冽酒香。
年复一年,在槐香和酒香的不断交错中,我与祖母温暖相拥。
槐花落了又开,开了又落,祖母在这幽幽槐香中深深入梦。从此,再也没有人拿着那根长杆去敲落那簇簇槐花,再也没有人抱着坛子为我做酒……
我靠在槐树上,嚼着槐花,拾着地上风吹落的槐花,筐子满了,回头喊了声:“祖母,不用再摇啦,槐花够吃啦!”回答我的只有呼呼风声。我大口嚼着槐花,有些凉,有些苦。槐香萦绕在鼻尖,残余着些许温暖。
如今,槐树不在了,连根挖起被拖到城里,我在祖母空空的房间里发呆,空气中似还有冽冽酒香。
站在老院里,清风吹过,酒香与槐香交织,送来温暖,温暖我心。
(指导教师:杨 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