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杜宏春 高彬彬 郑峰
瑞洵与布伦托海屯田
文 / 杜宏春 高彬彬 郑峰
清代布伦托海官办屯田初设于1867年,规模未具。瑞洵担任科布多参赞大臣期间,奉命将垦田作为边防最大之政,筹措经费,招募屯员,调拨物料,设立台站,建仓置舍,兴修水利,开垦屯田,使布伦托海屯田初具规模,对布伦托海乃至整个阿尔泰地区产生了积极的影响。
瑞洵;布伦托海;屯田
一
布伦托海(今新疆阿尔泰地区福海县),湖泊名,清末科、阿分治前属于科布多参赞大臣管辖,后划归阿尔泰办事大臣辖区,孤悬塞外,为西北重要门户,是乌梁海蒙古的游牧地。布伦托海湖(今乌伦古湖)又名赫色勒巴斯淖尔,元代名为乞则里巴失海子,阿勒台山东南周边的乌龙古河、布尔干河、青吉斯河等河都汇流于此湖。清末的布伦托海湖东西长70里,南北宽30里[1]1710。据《清史稿·食货志一》记载,布伦托海所属阿尔泰旗气候高寒,雨泽稀少[2]3521。但这里因布伦托海湖的存在,加上额尔齐斯河、乌龙古河等河汇流于此,水资源极为丰富,且布伦托海湖周边地势平坦开阔,夏季日照充足,十分适宜屯田。
瑞洵(1858—1926),字信夫,号景苏、井苏,又号坦园,博尔济吉特氏,满洲正黄旗人。光绪二十五年(1899),由翰林院侍讲学士赏副都统衔,擢升科布多参赞大臣,加总理各国事务大臣衔,令即赴任科布多。瑞洵担任科布多参赞大臣期间,重新开办布伦托海屯田,旋以地方紧要,时势艰难,令将练兵、垦田、开矿三端,任劳任怨,认真办理[3]。
不料其到任伊始,清廷即遭庚子之变,西北边防形势骤然严峻。光绪二十六年(1900)六月十七日,清廷发布上谕曰:“现在外国业已开衅,西北边界一带均与俄人接壤,亟应严加防守,着饶应祺、长庚、春满、瑞洵等各就所辖地方,妥筹布置,总期联络一气,扼要严防,以阻敌人进兵之路。如能以精兵攻其后路,藉资牵制,尤为上策。”[4]191此后,瑞洵忙于筹备边防,防御俄国入侵科布多,迟至一年之后,才得以覆陈此事。
二
瑞洵请旨开办布伦托海屯田,清廷批谕“著即妥筹经费,再行次第举办,以收实效”[5]。初步估算,布伦托海屯田所需经费拟用白银四万两,其中两万两作为“购制耕牛、农具、兵工饷赀、各项局员杂费之用”,“立仓、造房、置磨、设公所、安台站,与夫转运驼只、建厂牧养,皆必须办理者,其需款亦在二万两以外”。但这四万两并非都是用于布伦托海屯田的开办, “蒙古各旗之地,或因年久废耕,或为客民佃种,亦当为之厘整,当量其无力者,酌发牛籽、器具,以助其成,所需价银,亦拟并于四万两内腾挪济用,惟力是视”[6]。
首先,筹措经费。光绪末年,清廷内外交困,财政空虚,户部根本无法借给科布多如此之多的银两,并就借银之事陈辩,瑞洵所称的筹边经费,实则是指各省清理屯田缴价、纳税之款,但此款尚不知何日可以解到,瑞洵不应以此项经费为辞,请由户部拨给银两用来作为布伦托海的屯田经费。瑞洵此前奏请催还山西、河南两省的欠饷济用,不应再请拨款。但瑞洵之前布置边防已经欠下商款四万九千余两,这笔钱同样指望山西、河南所欠的饷银归还。山西、河南共欠科布多经费银七万四千两,如果全数解归科布多,除了归还商款外,还可剩下二万数千两白银,可以供应布伦托海屯田之用。如果不敷支用,可再随时设法筹措弥补。因此,户部请饬山西、河南等省,遵照户部上年六月奏案,迅将欠解科布多经费银两设法筹解,毋任延宕。但山西、河南所欠台费未有全数解到科布多之事[7]。
因经费不足,开办布伦托海屯田期间,瑞洵屡次奏请饬令山西、河南两省将积年所欠科布多数万两台费解还,并一再削减解还银两数目。即便如此,两省依然无法如数解还银两。他认为部臣以万不可靠之款,拨作屯田之用,是不啻画饼以予科布多,而使饱啖以充饥也[8]。他上书痛陈庚子之变,议和赔款为数太巨,部臣、疆臣无不视为剥肤之灾、燃眉之痛,但得剜肉补疮,以顾洋债,便为尽职,其他政事均若可从缓图。至遇事涉边疆,则更有无足重轻之见横亘胸中。从前科布多亦曾议及增防,皆被部臣严驳而止,不知边患如此其深,时艰如此其棘,断非粉饰因循、蹈常袭故所能补救。清廷既处列强争驰之世界,自应建千古未有之奇勋,事在必行,虽费不惜,特须视所任之人与所办之事以为衡。若但知节用,而并不事事,恐日即于危弱,而终无以自强,久将隐酿患萌,且至有大费帑项之一日。此当事者不可不知也[9]。
“夫天下事,运之以才力,而成之以财力。财力不足,才力虽宏亦无所用”[10]。欲求才,必先求财,财为百事之端。布伦托海屯田的经费问题,从请旨开办屯田开始,到瑞洵离任之时,几乎伴随始终。科布多大漠穷荒,毫无出产,枯窘异常,加以兵燹之后蒙困商疲,局势尤为艰棘,没有能力筹集这笔开办经费。为此,瑞洵于光绪二十八年(1902)四月二十三日在《妥筹经费折》中提出,将清理卫所屯田所得银两提取一部分用作布伦托海屯田之用。户部虽然同意了这一提议,但直到瑞洵卸任科布多参赞大臣,都没有将这笔银两拨给科布多。正是由于开办布伦托海屯田的经费没有到位,瑞洵决定从科布多常年经费之中先挪用一部分款项用作布伦托海屯田的开办经费,一俟经费解到,再行归还。此外,瑞洵先后数次以科布多参赞大臣的名义从科布多商人手中筹借银两和其它屯田所需物料。
其次,招募屯员。瑞洵于光绪二十八年(1902)设立屯田局,专司布伦托海屯田事务,以州同职衔崔象侯为屯田局总办,率领各委员人等,“调集乌梁海蒙兵,并添雇匠役,助以民夫,协力工作”[11]。因主要人员是蒙、汉兵丁,所以布伦托海屯田从性质上讲属于军屯。不用民人开垦的原因,是“良以民夫散漫,不如勇队整齐,而兵饷、工费亦相埒。北路匠人素稀,工值尤什伯内地,且往往居奇刁挟”[12]。屯田局设立总办1人、委员8人、支发局委员2人、蒙汉书手各4人、营兵10人,招雇修渠工匠40人、农工10人。因从乌梁海征调蒙兵200人,设有“营总、章京、队官共9名,毕齐业齐、通事、医生、兽医共16名,跟役50名”。传调哈萨克斯坦250人用作搬运渠工木料,后又添调蒙兵82人、跟役20名、护勇60名,总人数超过500人。实际情况却并非如此,据科布多办事大臣锡恒查证,布伦托海屯田局只有总办1人、委员1人、支发委员1人、字识2人。光绪二十八年雇用渠工、木、铁、石、农各工、厨夫、水手,共计28人,二十九年雇用36名,其传调的哈萨克斯坦也并没有250人之多。二十八年调用蒙兵82名,二十九年调用蒙兵160名。至于上述提到的200名蒙兵及相关人员,并未调用[13]。
第三,设置台站。布伦托海开办屯田,檄谕、禀函,往来络绎,必须由札哈沁、土尔扈特、乌梁海右翼绕道接续递送,不能直接到达科布多城,动辄延误时日,难期迅速,竟然有一封文件经过三个月才被接到,殊误事机。而工屯紧要,创始经营,尤资指示,瑞洵认为自非暂行安台不可。为此,他命令札哈沁、土尔扈特、乌梁海左、右两翼,选择沿路水草较好的地方,分别安设台站,专门用来接递文报。从札哈沁沙紫盖台起至布伦托海止,共计安设13个台站,每个台站派驻蒙古兵2名,设有骆驼2只、马4匹,每隔三四个台加派毕齐业齐1人。[14]
第四,修筑渠坝。“口外种田,全仗引水灌溉,渠流不畅,屯亦无由而兴”[15],“西北田亩多资山水、渠流润沃,水利之修,农耕为亟;边荒之域,灌溉尤先,故必须就滨河之区,始能垦种”[16]1709-1710,虽然布伦托海于同治年间曾经开办过屯田,但李云麟从前所修筑的渠堰,历经三十余年,冲决淹没,遗址无存。若要开办布伦托海屯田,必须重新兴修渠堰。布伦托海屯田在布伦托海湖东北方向,高出河面,所以“非坚筑堰坝、多穿支渠不可”。“惟是河流湍悍,徧地荆榛。加以河宽溜急,中流深逾二丈,底系流沙,施工不易,直是无从措手”[17]1712-1713。修筑渠堰不是屯田官兵所擅长的,为此从古城招雇了曾经修筑过堰坝的工匠40人,以熟悉渠堰修筑工作的蒙古人昆都巴图瓦齐尔与阿比两人为首,率领屯田官兵修筑堰坝。“于阿布达尔、乌梁苏及相隔三十里之普尔罕埃勒克地方,各开大渠,修筑龙口,安滚水坝、拦水坝各一道,以资蓄泄。又各浚分渠四道,以便汲引,复多疏畎浍,使之脉络流通,得以随时消长”[18]1712-1713。
三
布伦托海屯田第一年所种作物的生长情况,瑞洵于光绪二十九年(1903)十一月十二日上奏曰:“厥田上中,土脉尚好,兼以荒废已久,一经开垦,良苗勃兴,缠及月余,杆高二尺,迟者亦及尺余。一本十茎,八九结穗。方共相庆丰收,不期六月中旬,连经暴雨,茎间禾际,骤见黄埃,沾着如尘土,人呼为黄丹,谓由地气郁蒸所致。农田经此,槁可立待。幸是月下旬连得好风,热气稍疏,黄丹渐落,得有转机。然经此之后,麦已受伤,青稞、稻米更属无望”[19]1721-1722。秋天粮食收获后,除了青稞、稻子颗粒无收不计外,共收获小麦4120石6斗4升,核算下来已在八分以上[20]229-230。如果瑞洵所报属实,那么布伦托海屯田的开办第一年就取得了预期的成功,足以证明布伦托海的土地适宜耕种,此处屯田亦可大兴。
布伦托海屯田经由瑞洵重新开办,历经诸阿尔泰办事大臣接续办理,相较于当地严酷的气候,是比较成功的,是布伦托海地区乃至整个阿尔泰地区种植农业大兴的开端。因官方的大力提倡,民人开垦的屯田也逐渐增加,不仅彻底解决了当地军队的粮食供应,而且保障了当地人民的粮食供应,使当地的人口开始繁盛起来。
布伦托海屯田的开办,不仅开发利用了本地区自然资源,其于军事亦具有特殊意义。边防与屯田同为边疆最大之政,二者相辅相成。布伦托海屯田的主要人员是蒙古兵丁,这些人亦兵亦农,是当地一支不小的军事力量,无形中加强了该地区的防御力量,有效地巩固了布伦托海以及周边地区的安全。而且,由于布伦托海屯田的存在,使沙俄找不到侵占这一地区的借口,维护了清朝的领土主权。
瑞洵布伦托海屯田从请旨开办到初成规模,历经三年,从无到有,虽第一年试种以失败告终,但并非全无成效。初期试种虽收获粮食无多,但其所修渠道并没有被损坏,可以继续使用。布伦托海屯田的存在,既为以后英秀及历任阿尔泰办事大臣治理该地区及科、阿分治奠定了坚实基础,也维护了布伦托海地区的安全。瑞洵在清政府日趋没落、经济近于崩溃的历史条件下开办布伦托海屯田,试图振兴边疆经济形势,不失为一次有益的尝试。
[1][16][17][18][19]瑞洵.散木居奏稿[M].全国文献缩印复制中心,2004.
[2]赵尔巽等.清史稿[M].北京:中华书局,1977.
[4]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光绪朝上谕档[M].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1996.
[6][10]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藏.朱批奏折.档号:04-01-35-1060-048.
[7]台北故宫博物院藏.军机及宫中档.文献编号:158328.
[8][9]台北故宫博物院藏.军机及宫中档.文献编号:158330.
[11]台北故宫博物院藏.军机及宫中档.文献编号:153015.
[12]台北故宫博物院藏.军机及宫中档.文献编号:156110.
[13]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藏.单.档号:03-5460-032.
[14]台北故宫博物院藏.军机及宫中档.文献编号:156108.
[15]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藏.录副奏片.档号:03-6731-040.
[20]王希隆.清代西北屯田研究[M].兰州:兰州大学出版社,1990.
本文为新疆兵团社科基金项目“魏光燾文献汇笺·西北卷”(编号:16YB15)的阶段性成果。
(责任编辑:虞志坚)
杜宏春(1965-),男,安徽滁州人,石河子大学兵团屯垦戍边研究中心研究员,硕士研究生导师,博士,研究方向:清代历史与文献。
高彬彬(1992-),女,山西长治人,石河子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国近现代史基本问题研究。
郑峰(1992-),男,山东临沂人,石河子大学历史系学生。
K254.2
A
1005-9652(2017)05-0156-03
1464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