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业时代的象征:鲁尔和南威尔士的工业遗产与文化身份认同

2017-01-28 08:28斯蒂芬伯格
地域文化研究 2017年1期
关键词:鲁尔矿工遗产

[德]斯蒂芬·伯格

工业时代的象征:鲁尔和南威尔士的工业遗产与文化身份认同

[德]斯蒂芬·伯格

从19世纪开始,德国鲁尔与英国南威尔士都是世界著名的重工业区,在本国政治、经济体制中占有重要的位置。重工业生产所带动的区域移民与城市化繁极一时。20世纪末期,二者因资源枯竭和新能源经济的挑战等问题而被迫转型。鲁尔与威尔士在处置、利用工业遗产,重建区域经济和居民文化身份认同感等方面采取了不同的方法,对本地区的政治、经济及文化前景都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鲁尔 南威尔士 工业遗产 身份认同

坐落在爱森煤炭焦化厂(Zeche Zollverein)的崭新的鲁尔博物馆于2010年初对外开放,恰值欧洲之都的欢庆时刻。在博物馆的陈列名录中,北莱因-威斯特伐利亚的前首相尤尔根·路特斯写下了如是致辞:

鲁尔地区的人民,皆因移民而来。无论是在过去,还是在当前,他们都以其容忍、大气、乐观的性格团结协作,精益求精,举世闻名。历史告诉我们:认知未来的挑战方能有备无患,操控挑战。为此,人民需要在当今世界上有所定位,并掌握历史知识。鲁尔博物馆正是以一种现代的理念提供了这种展示过去、现在和未来的平台。①Jurgen Rutlgers,“Grusswork,”in:Ulrich Borsdorf,Helnrich Theodor Grutter(eds.),Ruhr Museum:Naltur.Kultur,Geschichte.Essen:Klartext,2010,p.9.

名录本身以博物馆历史及其历届前任为开篇,同样也强调了历史与身份认同的关系:

作为区域的记忆,博物馆想引领当地人民的记忆空间,以一种喜闻乐见的学习方式向今天的参观者提供一个由近及远的历史与现实的交融场景。它想展示鲁尔人在过去、现在的所作所为,所思所感,并让参观者对鲁尔未来的发展定位投以惊鸿一瞥。②Jurgen Rutlgers,“Grusswork,”in:Ulrich Borsdorf,Helnrich Theodor Grutter(eds.),Ruhr Museum:Naltur.Kultur,Geschichte.Essen:Klartext,2010,9,p.18.

历史与身份认同的关系在南威尔士罗德矿业遗产的几个主体公园中体现得更加淋漓尽致。在此,前煤矿主贝恩·瑞思(Bryn Rees)曾向参观者如是讲述:

我曾听一些已故的工人在世时谈论他们的矿井。很难说清,但是,的确是在罗德这里,大矿井主宰了人们的生活。你们现在所见的地方,就是在一战之前,我出生的时候,这两个山谷间差不多有60个矿井同时开工,足有4000人在矿区干活。在莱维斯摩铁尔,我们有5个传动轴同时工作。如果算上整个南威尔士,当时有近25万矿工不分昼夜地乘坐小火车爬进山谷抵达操作台。在卡的夫、巴里乃至全世界皆如此。罗德是举世闻名的市区,像磁石一样吸引人。在那之前的1920年代早期,罗德有近168,000人生活在这两座山谷之间,非常拥挤。而仅仅在70年前,即我祖父出生的1850年代,这里只有1000人。我猜想,自始至终,我们能幸存下来,在某种方式上是因为我们采到了煤,煤使我们成为一个社区。我们像所有人一样以出名的儿女为荣,但却是普通人真正给了我们活下去的支撑。普通人?是的,他们是有血有肉的普通人。①Notes of the Author Taken by the Author from a Visit to the Rhondda Heritage Park,26 April 2003.

以上引言皆是人们对前重工业区深思熟虑的肺腑之言。这些重工业区是证实工业遗产、身份认同和政治之间紧密关系的力证。南威尔士的历史学家戴·史密斯试图用“心灵”(mind)一词来替掉“景观”(landscape)一词的前半部分“土地”,从而派生出“心灵景观”(mindscape)的新词,并以此来概括人类与某种特殊景观、区域和地点的联系。这种心灵景观是由特定区域内的物理、地理特性所决定的,但也受文化、想象和建筑的影响。②Dal Smith,Aneurin Bevan and the World of South Wales,Cardiff:University of Wales Press,1993,pp.92-93.笔者想在本文中论述的就是工业遗产在构建鲁尔和南威尔士地区文化身份认同的过程中扮演了何种角色,通过勾勒19世纪晚期至今的两个地区心灵景观的框架来表述一些关于工业遗产与地域、民族、跨民族的三层身份之间交互关系的猜想。

在开始表述之前,我想可能比较适合的是,至少要指出遗产当然不能受限于身份认同;鲁尔地区的遗产名录中涉及了许多娱乐的项目,遗产产业的崛起在旅游业的兴趣与利润的驱使下,显然与过去的市场和商业紧密相连。③Priscilla Boniface,Peter J.Fowler,Heritage and Tourism in the Global Village,Lodon:Routledge,1993.后者无疑在鲁尔地区表现得十分强烈,每年成百上千的参观者都到鲁尔地区参观星罗棋布的各种工业遗产址。而有关南威尔士的讨论则主要围绕罗德遗产公园和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世界文化遗产“大矿井”的创造展开,其中将旅游业带入南威尔士后工业景区的主张非常多。人们希望以此能够满足工业区经济的更新换代需求。工业博物馆不仅为当地人提供了直接的就业机会,也像爱森煤炭焦化厂一样,展示并提供了新的工业文化中心,自然而然地就帮助地方经济达到了更新换代的目标。④Bella Dicks,“Regeneration Versus Representation in the Rhondda:The Story of the Rhondda Heritage Park,”Contemporary Wales9,1996,p.57.我们认识到工业遗产可以有各种各样的利用手段。然而,本文的重点是试图以工业遗产分别为鲁尔和南威尔士区提供文化身份的认同。

鲁尔地区的心灵景观——从矿业时代的德国至今天

在1933年以前,鲁尔地区以清晰明朗的政治和社会环境著称,不允许其生成统一的“心灵景观”。这些环境中的每一个因素都缔造了其自己的鲁尔旧影的视角,这些视角直接发展成了当今社会关于未来的高度多样化的思想。我们能一目了然地区分天主教徒、社会民主党、共产党、波兰人和国家“心灵景观”的抗议者吗?①S.H.F.Hickey,Workers in Imperial Germany:the Miners of the Ruhr,Oxford,1985.更何况是在鲁尔这样的极端环境中,外部对鲁尔的看法几乎全是否定的。鲁尔获得了德国的“荒凉的西部”之名,印象中就是一个满是煤灰和蒸汽的、没有秩序的脏乱地区。这样的否定使之很难再在鲁尔地区建立积极正面的区域形象。对此,人们对只在国家社会主义的领导下才企图去伪造的一个更统一、更正面的鲁尔的“心灵景观”颇有争议。环境的破坏和政府构建一个种族上被定义为“民族共同体”的企图使鲁尔需要一个新的文化身份认同。在威尔海默·布赖波尔(Wilhelm Brepohl)的“鲁尔人”思想的影响下,国家社会主义者积极宣传基于鲁尔地区长期移民史上出现的种族化的民族认同思想,提出在这个移民进程中,有一个特别种类的人,鲁尔人已经出现了。②Stefan Goch,“Wege und Abwege der Sozialwissenschaft:Whilhelm Brepohis industrielle Volkskund,”Mitteilungsblatt des Instituts für soziale Bewegungen26,2001,pp.139-176.

鲁尔人的概念一直存续到战后和后国家社会主义时期,除去了种族主义的内涵,它只为鲁尔所缺少的身份认同和道德重建服务,当时鲁尔地区还残存着一些“民族共同体”为中心的信条。在概念上,鲁尔人思想上不太强调阶级问题,适于海尔默特·斯盖尔斯基的德国著名思想,即代表一个“社会同水平线上的中产阶级”。然而,社会阶级的设想与德国社会越来越远,特别是当人们把他们限定在工作世界里的时间越来越少,而在消费世界里的时间越来越多的时候。这是一种钝化鲁尔工人环境的阶级边缘思想,给工业遗产一个去政治化的辛勤工作和任劳任怨的框架,最终导致每个元素都在被重新评价。③Stefan Goch,“‘Der Ruhrgebleter’:überlegungen zur Enstehung und Entwicklung regionalen Bewusstseins im Ruhrgebiet,”Westfdlische Forschungen47,1997,pp.613-615.1933年以前的尖锐分化和极端环境时期在1945年之后并未重现,因此并不能使鲁尔地区更多整齐划一的心灵景观处于危险境地。这种心灵景观在国家社会主义统治下出现并持续到战后时期,像凤凰涅槃一般从烟灰中腾起。鲁尔在有限的时间里,在德国的工业机房里,成为欧洲一体化的煤炭与钢铁工业的象征和欧共体早期史的中心。鲁尔再次成为密集移民的焦点,来自欧洲中东部、东部的被清洗过的多种族的德国人以及来自苏占区和民主德国的政治、经济难民,还有后来来自南欧的定居在鲁尔地区的所谓的“客居工人”,开始在此寻找工作和新的生活。④Mark Roseman,Recasting the Ruhr,1945-1958:Manpower,Economic Recovery and Labour Relations,Oxford:Berg Press,1922.基于此,鲁尔人的概念一直长期被用于移民的代名词,基本上是指植根于工人阶级的、政治上被社会民主党所剥削的人群。社会民主党在鲁尔的政治运气似乎一直在势不可挡地高涨,至1970年前,这里一直被视为传统的社会民主党的壁垒,而那种运气在1945年以前从来未出现过。⑤Karl Rohe,“Vom sozialdeokratischen Armenhaus zur Wagenburg der SPD:Politischer Strukturwandel in einer Industieregion nach dem zweiten Weltkrieg”Geschichte und Gesellschaft13,1987,pp.508-531.

然而,在1970年代以前,鲁尔地区工业产能下滑的现象非常明显。⑥Stefan Goch,“Betterment without Airs:Social,Cultural and Political Consequences of the De-industrialization in the Ruhr,”in:Bert Altena,Marcel van der Linden(eds.),De-industrialization:Social,Cultural and Political Aspects,supplement of the International Review of Social History47,2002,pp.87-112.事实上,煤炭危机最远可以追溯到1950年代晚期。社会民主党在1970年代以前,已经在整个鲁尔地区建立了坚实的市政势力,在长期监管社会结构变革方面取得了巨大成功。此外,社会民主党在鲁尔地区的治理与经济危机管理联系在一起,特别是通过调整鲁尔地区社会财富的供给来缓冲逆工业化的影响。地方的政治家和劳工代表都卷入了管理社会计划之中,在管理上和工人合作,成功地缓冲了1950年代至1990年代延绵不绝的建设性变革导致的经济危机。①Idem,Eine Region im Kampf mit dem Strukturwandel:Bewältigung von Strukturwandel und Struklurpolitik im Ruhrgebiet,Essen:Klartext,2002.在煤炭开采中,鲁尔的煤矿企业,鲁尔煤矿公司正实施一种在一定范围内的防止工人陷入欧洲其他地区的以逆工业化为特征的经济不安全的社会计划中。煤炭、钢铁工业的三重类型模式也确保建设性变革不会在鲁尔地区造成经济损失。②Josef Esser et al.,Krisenreguliernmg:zur politischen Durchseizung okonomischer Zwange,Frankfurt am Main:Suhrkamp,1983.社会民主党统治下的鲁尔是在这种条件下建成的心灵景观,对工业遗产具有大量的反弹作用。③Karsten Rudolph,“SPD und Ruhrgebiet:’Sozialdemokratisieung’einer Region?”Mitteilungsblatt des Instituts zur Erforschung der europ?ischen Arbeiterbewegung18,1997,pp.166-180.当越来越多的工业用地被弃之不用之后,这些工业区不是简单地被取消或被覆盖了,而是有意识地保存下来,经过深思熟虑后企图去构建一种历史身份认同,这种身份被看做是一种特别的政治合作、社团主义和意识建设。④Bernd Faulenbach,“Merkmale und Entwicklungslinien der Politischen Kultur des Ruhrgebiets,”in:Rainer Bovermann,Stefan Goch,Heinz-Ludwig Priamus(eds.),DasRuhrgebiet:Ein starkes Stick Nordrhein Westfalen,Essen:Klartext,1996,pp.373-374.

从当今的新联盟主义角度透视南威尔士的心灵景观

在南威尔士,有一种相对统一的“心灵景观”在南威尔士矿工联盟中发展起来,该联盟成立于1898年。虽然“人们的记忆”里都装着比当今“联盟神化”更多的故事,⑤“On the Concept of‘People’s Rememberancers”,see Andy Croll,“‘People’s Rememberancers’in a Post-Modern in a Post-Modern Age:Contemplating the Non-Crisis of Welsh Labour History,”Liafur7,1,2000,pp.5-17.工会对所有的诉求和目标而言,是一种超级固化统一的无产阶级文化的中心。在日常生活中,南威尔士的矿工们都通过工会来实施各种渠道的交流。工会化的水平非常高且非常固定,在近乎一个世纪中成为矿工生活的一条神圣法则。在矿工村落,诸如印内斯堡(Ynysbwl),工会嵌入了村民主要的社会生活之中。他们控制着工人的机构,主导着地方社会财富机关,支撑着地方医院的财政,甚至能组织地方影院。通过其与工党的嫡亲关系,他们也控制了市政。印内斯堡如果没有工会组织,年度节庆等关键大事就会陷于瘫痪状态,甚至包括矿工的庆祝晚会和地方大会。⑥Chris Williams,Democratic Rhoudda:Politics and Society 1885-1951,Cardiff:University of Wales Press,1996;idem,Capitalism,Community and Conflict:The South Wales Coalfield 1898-1947,Cardiff:University of Wales Press,1998.

南威尔士矿区单一的工业结构是联盟没有竞争对手的原因之一。另一个比较有争议的是生产单位相对较小,可以为南威尔士的矿工提供更多的社区和稳定感。英国在经济进程中没有国家的干涉,这更意味着矿工都被扔回到了他们的自助工作网之中,工会即是这种自助网的代名词。矿工采煤作业的高事故率与长期的健康冒险也对建立一种稳定的文化起到了推波助澜作用。此外,在南威尔士,地理与社会流动性是有限的,这意味着矿工的工种要世代承袭。新一代矿工被社会化之后进入到一种工人阶级联盟为主导的文化之中,加强并强调了联盟在南威尔士矿工每日生活中的中心位置,在经济危机时代产生了更高的失业率。失业人群继续成为工会的成员,在某种程度上阻止了联盟化的在岗矿工和与其失业同事之间的尖锐冲突。南威尔士更多同质的工人阶级文化围绕在工会旁,从其祖先开始就有坚决不信奉国教的勇气。在某些方面,南威尔士矿工统一的心灵景观在1890年代至1920年代之间从小礼拜堂转移到了工会所在地。南威尔士相对统一的工人阶级文化甚至能够培植移民群体。毫无疑问,威尔士语和英语会产生冲突,盎格鲁-威尔士和爱尔兰说英语的人和来自西班牙、意大利和中国的移民也会产生冲突,然而,这种种族冲突最终的确没有转成组织上的分裂。①Charlotte Williams,Neil Evans,Paul O’Leary(eds),A Tolerant Nation?Exploring Ethnic Diversity in Wales,Cardiff:University of Wales Press,2003;Rhodri Walters,The Economic and Business History of the South Wales Steam Coal Industry1840-1914,New York:Arno Press,1977.

南威尔士煤矿工业的历史在1945年以后是一部衰落史。1947年,共有222家煤矿雇佣了总共115,000名矿工。1984年,28家煤矿雇佣了2万矿工。矿工的生活质量在战后时期大大改善。1950年代至1960年代,贫民窟被清理,新的家园得以建成,作为矿工家园的新主人不断增加,南威尔士工人阶级生活中旧有的睦邻关系似乎加速走向了消亡。政治上,南威尔士继续由工党控制,劳工党在区域内普遍被视为是进步的先锋。工党在政治上的成功基于其与工会的持续的联盟关系。对工会中的许多工人来说,工党似乎等同于一个更公正的社会秩序的承诺,一种“我们”对“他们”心理上管理南威尔士的工人阶级文化使南威尔士的矿工们成为国家中最军事化的工人。②Chris Williams,“Britain in Historical Perspective:from War Concertation to the Destruction of the Social Contract,”in Stefan Berger,Hugh Compston(eds.),Policy Concentration and Social Partnership in Western Europe:Lessons for the 21st Century Oxford:Breghahn Books,2002.

心灵景观周围所建立的社会连带主义文化在1984-1985年的工人罢工运动中达到了峰值。③Hywel Francis,Gareth Rees,“‘No Surrender in the Valleys’:The 1984-85 Miners Strike in South Wales,”Llafur5,2,1989,pp.41-71.英国所有的煤矿,包括南威尔士的煤矿,展现出了最高度的统一。矿工一起离井,一起返回,虽未成功但却显示出了其非凡的挑战性。罢工之后几年所发生的事情却证实了工会领导的最糟糕的一面,成千上万的工人和他们的家庭离开矿井,选择留下的往往都是老弱病残的依靠救济金生活的人。在1990年代早期,矿谷中的城镇和村庄看起来像鬼城一样:商店和酒吧都关门了,许多房子人去楼空,山谷底部的矿井也采掘殆尽,由绿色的景观点缀着,标志着这里几年以前曾经是成千上万的工人活动的地方。南威尔士矿区最迅速的、最突兀的结局意味着工业遗产不是缓慢地、在国家精心调控下由社会参与者相联络的、沿着逐渐的经济衰落曲线而出现的,而是保护一些遗产的企图是由地方政府、前工会活动家和学者联合所达成的,以期与南威尔士迅速消失的工业历史相抗争。

甚至在南威尔士这个充满活力的矿区工业消失之后,地方和区政府仍在像忠犬一样捍卫着工党在山谷中的超级地位。在1990年代,工党的支持者仍能大胆宣称工党将在山谷的选举中胜出,即使其可能会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保护者的阶级立场似乎是想在整个峡谷中使政治特殊化,并在迅速的逆工业化的几年里取得良好发展。然而,新千年时代,这里的政治格局也发生了倾斜。当布莱尔主义使工党越来越偏离了其传统的工人阶级选民的支持时,威尔士的国家主义以威尔士民族主义党的形式开始进驻威尔士峡谷地带。然而,置根于西威尔士和北威尔士乡间的威尔士语族的民族主义党的失败,与工业遗产和区域身份认同的记述有关,意味着其在峡谷中的成功是相对短命的。讲威尔士语的诗人格瑞海姆·戴维斯(Grahame Davies)企图去构建一种允许民族主义党的左翼分子可以对峡谷区激进的左翼传统提出要求的传统,他在“红色”(Coch)一诗中表达了这样的思想:

你将橄榄放在羊乳酪旁边,

让脆皮面包看起来秀色可餐。

你为聚会点亮了芬芳的蜡烛,

打开了红酒,把白酒枕在冰上,

一小碟开胃菜首开宴席,

而一个法式长棍面包吸干了所有的酒,

这就是我们所见的拯救国家的方式。

在工党的天下,1就等于1999。

我奇怪他怎么做到了这个。你的祖父,

为了斯大林冒着入狱的风险。

那个在山谷中升起红旗的人,

那人在饥饿的30年代不能被打败?

那人被请出了俄国,

苏联就会人人面对面地称谢。

回来时带着的那一点儿列宁的黄油,

就是现在你壁炉上的一点装饰而已。

那位让地方政府不高兴的人

为了召集大家在草坪上聚会,

我奇怪他怎么缔造了子孙后代;

说威尔士语,民族主义,中产阶级?

我奇怪。但是你仍那么喜欢你的爷爷;

剪裁了同样的布料,只是以不同的方式,

试图用绘画来治愈非正义的罪恶,

所有的世界都沉浸于红色或是绿色。①Grahame Davies,“Coch,”in:Elin ap Hywel,Grahame Davies,Ffiniau:Boders,Llangdysul:Gomer Press,2002,pp.3-4.

然而,在真实的政局中,今天世界地图中的南威尔士山谷带还被涂成绿色;这样的建设只能是希望成功,如果威尔士党会更注重吸引南威尔士地区极其混杂的、后工业时代的讲英语的选民。如果他们照做,那么很可能就是这样的局面:只要支持工党的自然人数的优势消失,那么就会和1990年代鲁尔地区社会民主党的大多支持者一样消失。

与鲁尔地区不同的是,南威尔士的工党没有设法通过将工业区转成遗产公园的模式过渡到后工业社会。事实上,许多南威尔士的参观者来自鲁尔,他们会被今天触目惊心的、对工业遗产的漠视现象所震撼。因此,例如在钢铁之都,梅瑟蒂德菲尔①Kelth Strange,Merthyr Tydfil:Iron Metropolic-Life in a Welsh Town,Stroud:Tempus,2005.,早期铁矿石工业生产的关键地域,令人惊奇的克瑞肖工厂甚至在2000年代早期还没有设置路牌,没有地方史学家的帮助就不可能找到其遗址。梅瑟蒂尔本身几乎完全被各种犯罪性的城镇规划抹煞了历史。工业的过去带来的尴尬远胜于令人骄傲的区域自我认同感。在整个前南威尔士矿区仅有两个有意义的遗产项目:一个是在特里哈福德建成的展示矿区历史的罗德遗产公园,在该公园里,参观者可以通过多媒体来观看矿区史,另一处就是在布列那分的“大矿井”。“大矿井”是一处曾在1957年时有1200名矿工,年产40万吨煤的大矿。1980年关闭,市政部门象征性地花1英镑买下了它。在威尔士旅游委员会的帮助下,它成为一个慈善性的信托机构。“大矿井”被转变成一个矿业博物馆,参观者在那里可以深入到井下,倾听以前的矿工谈论从前工作车间的声音。1980年代晚期,它是一处成功的游人集聚地,年收入达50万英镑。1990年代后期,它成为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世界文化遗产地,罗德公园也在前矿井周边建立。特利马尔(Ty Mawr)更多的是传统的技术展览,游客面对的是照片、电影和文字资料以及每天来自世界矿区的信息。②Della Dicks,Heritage,Place and Community,Cardiff:University of Wales Press,2000.

如此一来,我们可能会问,我们已经概述出的鲁尔、南威尔士的心灵景观史对鲁尔和南威士的遗产政治产生了多大的影响?两个区域的工业遗产在区域、国家和跨国的文化身份在构建过程中是怎样相互作用的,建立在什么基础之上?

区域文化身份认同与工业遗产

无疑,极度重视工业遗产对鲁尔地区文化身份的建构产生了强有力的影响。③Detlef Briesen,Rüdlger Gans,Armin Flender(eds.),Regionalbewusstsein in Montanregionen im 19,und20.Jahrhundert:Saarland,Siegerland,Ruhrgebiet,Bochum:Brockmeyer,1994.遗产政治中的社会民主党时期主要是由鲁尔地区1960年代及以前的许多城镇的旧车间团体来推波助澜的。今天,“鲁尔论坛”(Forum Geschichtskultur an Ruhr und Emscher)是德国历史协会和旧车间的最大网络之一。它主要由北莱因威斯特伐利亚提供财政支持,代表多方面的诉求来开发区域历史文化。④Oliver Scheytt,Kulturstant Deutschland:Plädoyer fü cine aktivlerende Kulturpolitik,Bielefeld:Transcript,2008,p.207.1960年代,鲁尔大学已在波鸿建立,与附近其他地区的杜伊斯堡大学、杜塞尔多夫大学一起教书育人。这些大学所培育出的人才成为鲁尔地区的中产阶级。多个事例表明,这种新的中产阶级、教师、商会成员、专业人士都有清晰的中产阶级出身。在1960年代的左倾政治时期,这些团体经常投身于地方工业遗产政治中来拯救工业区,修复工人被遗忘的历史及其左倾政治。正是这些从鲁尔毕业的第一代毕业生占据了有影响的城镇管理者的位置,推动了遗产政治的形成进程,强调把区域的工业历史作为其身份认同的关键标签。在2001年,联邦德国的800个注册团体中有350个都在处理坐落在北莱因威斯特伐利亚工业遗产事宜。①Angela Schwarz,“Von der Altlast zum Monument der Industriekultur:Stillgelegte Industrieanlagen im Rhrgebiet zwischen Imagewerbung und Identitä isstiftung,”Geschichete im Western16,2001,pp.242-249.这里也存在着热情的地方业余爱好者的举措(通常经过某种大学的训练)和更专业的企图去检测普通人日常生活的交叉行为。毫无疑问,后者最令人印象深刻的就是由鲁兹涅斯默尔执导的三卷巨作——《1930—1960年代鲁尔地区的生命历史与社会文化》。②Lutz Niethammer(ed.),‘Die Jahre merkt man nicht,wo man die heute hinsetzen soll’t Faschismuserfahrungen im Ruhrgebiet(Bonn:Dietz,1983);idem(ed.),Hinterher merkt man,dass esrichtig war,dass es schief gegangen ist:Nachkriegserfahrungen im Ruhrgebiet,Bonn:Dletz,1983,idem,Alexander von Plato(eds.),Wir kiegen jeizt andere Zeiten:auf der Suche nach der Erfahrung des Volkes in nachfaschistischen Ländern,Bonn:Dietz,1985.遗产政治最终成功地转变成了一个跨党派的信条。在1990年代初期,社会民主党不能再提供支持其政治成功的社会缓冲力,其主要的敌对党——基督民主党——利用在社会民主党内部的意识形态冲突入侵社会民主党的选举堡垒,使之最后落入基督民主党之手。1999年的地方选举成为社会民主党在鲁尔地区独裁统治走向终结的象征。然而,鲁尔地区更多样的政治定位并没有带来鲁尔记忆政治的决策性转变,这表明,到目前为止,遗产政治还具有契约性。

汉堡的工业建筑展(IBA)“爱姆舍公园”(1989-1999)是鲁尔地区遗产政治的一处制高点。③Thomas Sieverts,IBA Emscher Park:Zukunftswerksatt für Industrieregionen(Essen:Rudolf Müller Verlag,1991).Verlag,1991).ur5,2,1989,pp.41-71.在过去的10多年时间里,旨在对鲁尔北部的大部分地区进行更新换代的工程有120余个获准立项并付诸实践。这是如何将死的工业焕发出二次生机的杰出代表。在前重工业区的建筑遗存周围空间建成了一个与大型露天矿井相似的开放的展示空间。它是一个自然公园、工业公园与休闲公园的混合体,将布满环境项目和寻求工业遗产保护的项目的步道与自行车道融为一体。新的商业区、科技园区与工业公园经常紧挨着前重工业保护带,与古代的遗址形成对比,激励着参观者以一种更广泛的历史框架去思考这个工业遗产的景观。如果西蒙·沙玛所主张的景观是在最大范围内的“心灵之作。它的景观多是建立在多层的岩石般的记忆层上④Simon Schama,Landscape and Memory,New York:A.Knopf,1995,7.。这种工业遗产的景观同样是真实的,它建议工业开发的层次要与区域身份一致。汉堡的工业建筑展(IBA)“爱姆舍公园”⑤“Internationale Bauaustellung(IBA)Emscher Park,1989-1999”-International Architecture and Building Exhibition.是一次在重工业的传统与过去记忆的意义上停止经济再生和对未来远景规划的巨大实验。一条400公里长的观光性质的工业文化之路已于1999年5月开放,包括所谓的抛锚点、大矿井、景观公园、技术和社会历史博物馆、9个所谓的工业文化全景,从中可以从中窥视以前的工人阶级生活的 12套工人阶级房产和25个主题线路。鲁尔地区工业遗产保护也是爱默舍公园后续项目的核心,“鲁尔工程”自从2000年以来就意识到,多维度的特别项目在鼓励旅游业进驻鲁尔,绝大多数项目不可抗拒地一直与工业遗产有关。⑥Wofgang Ebert,“Strategien und Konzepte für elne nachhaltige Entwicklung des Tourismus zu Zielen der Industriekultur,”in:Jürgen Schwark(ed.),Tourismus und Industrieckultur:Vermaktung von Technik und Arbeit,Berlin:Erich Schmidt Verlag,2004,pp.21-42.在当今社会,留住过去的渴望真正可以解释为是在政治渴望的背景下,维系那种成功管理鲁尔地区结构性变革的两相情愿的、三方共赏的心灵景观。

在南威尔士,工业遗产和区域身份的故事是完全不同的情形。尽管自从1950年代以来,英国煤炭工业面临着冗长的危机,依靠国有化工业的工会权力意味着矿井的关闭有可能使其面临着挑战。在矿井工作的人越来越少,但却没有一个缓慢地设法向后工业未来转变的意识。在饥饿的20世纪30年代,经济萧条是反对《新政治家》上发表的“将南威尔士变成一个工业遗产公园的讽刺性建议”的背景:

罗姆尼山谷可能被洪水冲毁成一个湖……对罗德谷和麦斯尔地区我们力促……一旦所有的人撤回豪恩斯罗/达格南绿带,这就是一纸不可撤销的停止令。然后工程办公室应通过各种途径来抵御纪念物的猎取者,且应该请英国政府声明该区是一个开放式的展示工业革命的博物馆……。一些风力发动机也应保持开放性地修理,以使参观者能够下到大矿井的传送带上去勘探地下展览馆,这应该是一种不逊于参观罗马地下陵墓更令人毛骨悚然的经历。①Thomas Jones,New Statesman,27 July 1935,p.146.

然而,只要矿业控制了南威尔士山谷的生活,这样的景象对生活在那里的人们来说就是陌生的。战后的几年开始了矿业国有化,这对许多矿工而言标志着长期目标的实现。然而,国有化没有扼住工业下滑的势头,所有对社会合作形式和机构化形式的政策集权的努力都遇到了以商会为代表的强烈抵制。工业关系是典型的高水平的工业交战和冲突。工业保持着极易罢工的倾向。它不能阻止煤炭工业在长期经营中的下滑态势,但就政治权力而言,矿工工会成为一种对商会政治有不当影响的象征。因此,在1980年代早期保守党政府在马格利特·撒切尔的领导下决定剥夺矿工工会的权力,挑起了以破坏国家最具实力的工会之一为终极目标的冲突——该工会阻挠了国家关闭煤矿的计划。政府在1985年的冲突中获胜后决定幸存下来的区域历史越少越好,因此,国家煤矿委员会决定在关闭煤矿后将矿井夷为平地,只留下空旷的、不断增加的绿色铺满南威尔士山谷的平地。对这样政策的抵制几乎没有发生。一些前矿工与前工会活动家、市政官员和学者联合起来,的确想在最少的层面上保护地标性质的工业区域。他们保护南威尔士工业遗产的要求持续性地与区域文化身份的概念相联系。前矿工与工会官员,如爱沃尔·英格兰(Ivor England)曾这样描述了后来成为罗德遗产核心篇章的泰莫尔矿井:

它是一个老式的矿井;它是一个陈旧的大坑,它是我少年时代就熟悉的一个场景。这里的卷扬机与罗德所有其他的矿井一样。我认为这个地方应该保持繁荣,它应该去讲述罗德的故事……我对此充满了热情……这里应该讲述罗德人民的故事。②Cited in Dicks,“Regeneration,”p.57.

英格兰前矿工都想建立一个完备的矿区传记来保持南威尔士矿区统一的心灵景观,这在内斯·爱德华(Ness Edwards)的作品中已有所体现。内斯是一位来自阿伯蒂勒利的矿工,他在“联盟”(后来成为劳工党③Ness Edwards,The International Revolution in South Wales,London:Labour Publishing Company,1924;idem,The History of the South Wales Miners,London:Labour Publishing Company,1926;idem,The History of the South Wales Minders’Federation,Vol.1,London:Lawrence and Wishart,1938.的一员)提供的奖学金的帮助下于1919年至1921年间在中央工人大学就读。共产主义历史学家罗宾·佩哲·阿诺特(Robin Page Arnot)继续了这项书写建传记的工作,以期保持南威尔士过去战争年代的社会文化。①Robin Page Arnot,South Wales Miners,2volumes,London:Allen&Unwin,1967;Cardiff:Cymric Federation Press,1975.类似的作品在戴·史密斯和海威尔·弗朗西斯合著的历史名作中达到了巅峰。②Hywel Francis,Dai Smith,The Fed:A History of the South Wales Miners in the Twentieth Century,Cardiff:University of Wales Press,1998.透过对其历史著述及其以各种形式对共同记忆的贡献,这些作者正试图在最低限度上保留南威尔士山谷统一的心灵景观,并将之呈现在那些曾在后工业时代居住在山谷中的人们面前。他们的作品企图给南威尔士一个历史身份。1990年代至2000年代,沿海拥堵的城市卡的夫、斯旺西和怀特岛的房价以火箭速度上蹿,通勤者被迫流入南威尔士,致使该地人口不断增长。在南威尔士山谷的许多社区中,在新定居者和工业遗民区中有一个清晰的界线,后者对该区的工业遗产有着强烈的认同感,而新迁入者对山谷的工业历史了解程度尚不清楚,这也意味着,在许多方面,山谷的历史依然是一片空白。

工业遗产的国有化

毫无疑问,工业遗产在缔造鲁尔区域文化身份的过程中一直是至关重要的,即使南威尔士的图景并不那么清晰。然而,鲁尔地区的重工业遗产也有效地实现了国有化,鲁尔地区工业遗产本身显示了国有化的重要性。出口商品一旦被贴上“德国制造”的标签就是高质量的品质证明,意味着其与廉价和劣质无缘。德国国家形象与经济实绩紧密地连在一起。③Harold James,A German National Identity,London:Weidenfeld and Nicolson,1989.从19世纪下半期迅速工业化至联邦德国后期的德国马克国家主义,很多德国人对本国强势的经济引以为傲。鲁尔作为德国的工业重地在这种经济国家主义的形式下显得卓尔不群,十分突出。

研究德国国家主义就能清晰地演示建构区域和国家身份在德国本土上有着何等重要的互动关系。④Cella Applegate,A Nation of Provincials:The German Idea of Helmat,Berkeley: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Press,1990;Alon Confino,The Nation as Local Metaphor:Württemberg,Imperial Germany and National Memory,1871-1918,Chappel Hill:University of North Carolina Press,1997;Abigall Green,Fatherlands;State-Building and Nationhood in Nineteenth-Century Germany,Cambridge: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2001;Gunther Gebhard et al.(eds.),Heimat:Konturen Eines Umstrittenen Konzepts,Bielefeld:Transcript,2007.该问题答案的一个重要部分就是德帝国在“制造德国”的过程中是非常成功的。反之,统一后的意大利正在苦苦挣扎,不得不在建构地方(区域)家园和统一的国家政权之间联系的方面做更多的努力。答案的另一个重要部分是德帝国的强势经济业绩在一战前的欧洲就已超越英国,成为首位工业国家。在鲁尔地区,这两个关键的因素合在一起提供了德国国家身份的“记忆场所”。⑤It is arguably one of the key omissions in Etiennne Francois,Hagen Schulze(eds.),Deutsche Erinnerungsorte,3 Volumes,Munich:C.H.Beck,2001.

1945年以后,鲁尔地区重新崛起为1950年代的经济重地,这充分证实了国家经济更新的概念进入到所有社会阶层都为之投资并为所有投资者提供更好的生活水平和社会进步作为回报的阶段。鲁尔成为更新、重塑和整个国家再生的象征。因此,鲁尔在战后自我推销时采用了这样吸引人眼球的口号就不足为奇了:“鲁尔——德国强大的一部分”。但是,该口号是在1985年经济滑坡时铸造出来的,是由社会民主党精心设计并将其转成后工业化先锋的一部分和一个包袱。

鲁尔地区最形象的工业遗产区总是肩负着超越区域话语的信息。例如,崭新的鲁尔博物馆坐落在矿业同盟矿区:参观者被唤起战争期间的史实(记忆),这是欧洲最现代、最大的煤矿。换句话说,工业区本身是经济国家主义的一部分和包袱,深深地植根于德国民族历史之中。它的名字把矿井与被人们普遍视为塑造19世纪德意志民族的一个关键期,即从1834年以来建设德国关税同盟连在一起。现代煤矿工业的“大教堂”在魏玛共和国时期被设计成了德国经济效率的陈列柜,镌刻在石头上的宣言提示着每个人:德国不会被《凡尔赛条约》的规定所屈服。它从来不仅是一个区域的,且一直也是一个国家的地标。博物馆展览的当代史部分也将鲁尔放置到这个更广泛的国家背景之下。

在南威尔士,这种国家背景并没有鲁尔地区突出。真实的情况是,矿区的早期史植根于更广泛的、作为工业革命摇篮的英国历史之中。南威尔士矿区的历史是民族历史,这里的煤炭给国家提供了动力源泉,以航运的方式在战时保卫国家安全。但是二战后经济滑坡的现实严重影响了威尔士企图提供一个可持续的与国家身份提升相连的民族故事情节。与鲁尔博物馆不同的是,南威尔士的工业遗产区无法轻易地叙述一部关于其在英国战后经济中所起作用的自豪史。作为被平行的工业冲突定性为“欧洲病人”的英国经济,在中期时日益关注国际竞争,很难将区域与更广泛的国家身份范畴联系在一起。①Paul Einzig,Decline and Fall?Britain’s Crisis in the Sixties,Lodon:Macmillan,1969.

南威尔士工业遗产的国家主义也未得到本国的远距离矿工的帮助。与鲁尔不同,那里一直没有申请国家当局保护的传统。相反,南威尔士的工人们开发了他们自己组织的自助网,几乎对国家没有期望(尤其是小利)。此外,鲁尔在波兰人、马祖里人和德国人的种族国家分割时期使德国矿工感到更具德国性。英国移民进入南威尔士矿区没有导致意义重大的种族民族张力,因此并没有提升国家情感。说威尔士语的矿工在选举只说英语的矿工代理人时没有困难,英国矿工联盟的后期领导者,弗兰克·霍奇斯(Frank Hodges)就是这种典型的例子。②Frank Hodges,My Adventures as a Labour Leader,London:Newnes,1925,pp.59-62.爱尔兰的故事当然是不同的,一个成功地融入南威尔士矿工社区的事例仅发生于1920年代。这里也有一些排华和排斥黑人的情感,尼尔·伊万斯(Neil Evans)正确地指出,在威尔士地区并没有什么与生俱来的容忍③Neil Evans,“Immigrants and Minorities in Wales,1840-1990”,Liafur4,2,1985,86.;然而,威尔士矿工却非常喜爱1950年代美国共产党黑人歌手保罗·鲁宾逊,而当时他是美国麦卡锡主义的受害者。④Daniel G.Wiliams,Ameurin Bevan and Paul Robeson:Socialism,Class and Identity,National Eistedfodd Lecture Ebbw Vale,Cardiff:IWA,2010.总体上,种族的张力并没有不合比例地给南威尔士矿工环境的一致带来负担。

国家主义的确也渗入了南威尔士矿工世界的表现是党派政治。一方面,矿工确实支持。首先,激进的自由主义工人阶级后来成为支持工党的坚定分子。事实上,英国共产党也在南威尔士矿区获得了强势支持。那里很多矿区村庄获得了“小莫斯科”的美誉,⑤Stuart Macintyre,Iittle Moscows:Communism and Working-Class Militancy in Inter-War Britain,London:Croom Helm,1980.这并没有影响国家政党所追寻的相对统一的、自我觉醒的工人阶级政治。他们与国家政党的母子关系使其成为国家政治的基石:从第一次世界大战的三角同盟至1926年的大罢工,再远至1945年以后矿区工业的国家主义,最后直至1984-1985年马格丽特·撒切尔保守政府的倒台。他们与工党的纽带及其在英国政治的角色意味着矿工并没有在威尔士民族的话语权中扮演突出的角色,特别是作为威尔士民族主义的冠军——威尔士党,采纳了一个植根于威尔士乡村和农业核心地带的说威尔士语的的精英记述。威尔士党,在这里也有其自己深厚的传统根基。尽管事实上,威尔士的民族主义能轻易地将定位于社区的威尔士人的概念联系到南威尔士社区中的无产阶级身上,围绕着威尔士人的无产阶级思想能勾勒出一个个引人入胜的故事,但目前为止还没人这么做。直到现在,威尔士党也在奋力塑造一个更有建构性的、更具前瞻性的姿态来应对重工业化和南威尔士的英国化。所以,总而言之,南威尔士矿区不同于德国的鲁尔,既没有成为威尔士的、也没有成为英国的一个“记忆场所”。

工业遗产的跨国故事

鲁尔地区和南威尔士的工业遗产还承担着另一个空间层面的内涵,即与身份认同的跨国形式相连。欧洲钢铁、煤炭等重工业的起落过程是一个内在的跨国故事,在某种意义上它连接起欧洲各个广泛区域,跨越了国境线。①See Rainer Fremdling,Richard H.Tilly(eds.),Industrialisierung und Raum:Studien zur regionalen Differenzierung im Deuschland des19.Jahrhunderts,Stuttgart:Klett-Cotta,1979.颇具影响力的工业遗产的国有化很长一段时期内在跨国的维度中是默默无闻的,只是在1950年代及以前的西欧企图去整合国家建构的经济背景。鲁尔的工业遗产成为欧洲故事的一部分和包袱,从一个国家的重地变成了欧洲的几个重地之一,不仅强化了本国的身份,同时也强化了欧洲的身份,因为其被1950年代以来所形成的欧洲联盟壮大。

如果我们再次来到鲁尔博物馆,它的确沿着这个情节将鲁尔地区的经济发展串连成一个更广泛的欧洲的、全球的故事情节之中,而且享受着欧洲和全球带给他们的成功。

对支持1970年代以前的工业遗产繁荣的工人运动的活动家而言,鲁尔是一个跨越国际的工业遗产,强调其形成了阶级,并为了社会的公平和正义而斗争。西欧各地的工人运动史就是恢复被遗忘的或被忽略的历史。在鲁尔地区,包括在其他事情之中,工人的历史也是鲁尔的历史。在1960年代和1970年代左倾的政治环境中,在新马克思主义对整个学生一代的影响下,千篇一律地强调工人争取社会正义的跨国阶级维度。

在英国,工人运动史也揭示了工人与工人阶级的历史。在1960年代和1970年代的政治气候下,劳工历史蓬勃发展。许多劳工史学家把煤矿工人的历史写成了一种与政治有着清晰界线的历史。②“Stefan Berger interviews John Halsead:The Society for the Study of Labour History and Its Journal,”Mitteilungsblatt des Instituts fur soziale Bewegungen27,2002,pp.201-212.他们坚称南威尔士矿工的环境是被限定了的,首要的和最重要的是工作,南威尔士矿区出现的矿工文学当然以谈论工作为主,以讨论国家为辅。③Bill Jones,Chris Williams(eds.),With Dust Still His Throat:A.B.L.Coombes Anthology,Cardiff:University of Wales Press,1999.诸如伯特·库姆博斯,雷蒙德·威廉姆斯与莱维斯·琼斯等小说家写了许多关于南威尔士矿区无产阶级社区定位相关的问题,并将其与阶级、国际化联系在一起。①Leighton James,The Politics of Identity and Civil Society in Britain and Germany:Miners in the Ruhr and South Wales,1850-1926,Manchester:Manchester University Press,2008.劳工历史学者也在寻找国际化的迹象而不是已发现的民族主义。例如,来自阿斯图里亚的西班牙矿工进入南威尔士矿区后,西班牙人常常成为乐观的社会学家和工会会员,他们也能指引南威尔士矿工对西班牙内战中的共和党提供大力援助。矿工庆祝国际工人阶级节日,诸如五一节,他们对工联主义的强烈情感也背离了国际主义者情感。南威尔士矿区被建成了一个大熔炉。历史学家,诸如戴·史密斯迅速指出南威尔士许多矿工图书馆都订阅了《真理报》(Pravda)和《纽约先驱论坛报》,但读者更钟情于地方保守的报纸——《西方邮报》。正如史密斯所言:“一个威尔士语仍居主流的大同世界被创造出来,但‘外国人’更多的是被威尔士的传统文化设施所吸收,而非通过学习语言本身的行为。”②Smith,Bevan,p.69.

结论:工业遗产,何去何从

克斯丁·布兰特的定义是“工业历史的博物馆化形成了大同世界的记忆,既然经济发展过程有其内在的全球性和超越国家领土的特性”③Kerstin Barndt,“‘Memory Traces of an Abandoned Set of Futures’:Industrial Ruins in the Postindustrial Landscapes of Germany,”in:Julia Hell and Andreas Schonle(eds.),Ruins of Modernity,Durham:Duke University Press,2010,pp.270-293.。这是植根于工业遗产跨区域维度的信念。然而,在我们阅读时,它一直只是鲁尔地区和南威尔士遗产讲述的三个可能的空间层次之一。我们这里所介绍的不同区域的心灵景观,从来没有相互排斥而确实是共同存在的。然而,这可能会显示出鲁尔和南威尔士的心灵景观是第一重要的区域特征。颇具讽刺意味的是,当我们如上概述的时候,南威尔士一个更为统一的心灵景观被转变成了二战后政府与地方工会之间发生更大冲突和敌对性的场所,导致了工业遗产政治的分裂。虽然鲁尔地区更加分裂的心灵景观于1945年之后被转换成了一个众人满意的三党并立的工业政治,从而形成了一个强大的民众认同的遗产政治。在整个国有化的历史文化中,那些区域心灵景观可以相对容易地被赋予更多的国家故事情节。事实上,甚至是阶级的叙事也是容易被国有化的,沿着阶级一体化和分裂化的整条线索,在国家精英的记述里成为整个欧洲经历的特征。④Gita Deneckere,Thomas Welskopp,“The‘Nation’and‘Class’:European National Master-Narratives and their Social‘Other’”,in Stefan Berger,Chiris Lorenz(eds.),The Contested Nation:Ethnicity,Class,Religion and Gender in National Histories,Houndmills:Palgrave Macmillan,2008,pp.135-170.如果用历史的语言来概括的话,跨国层面是最不具有影响力的一种,直到1945年强有力的欧洲化出现之后它才开始发展,并使之在政治上渴望移到跨国的层面上,例如共同的欧洲身份。

我们对鲁尔地区工业遗产太过短视的历史观强调了工业遗产的论述与清晰的文化身份认同项目有着紧密的亲缘关系,包括区域的、国家的和跨国的项目。虽然有人可能会疑惑,是否工业遗产的这种政治功能化从21世纪初就开始按常规发展。这样强化鲁尔地区和南威尔士的工业历史,不再支持当代的文化身份认同项目,而是把身份认同概念艺术性地冻结在时代的偏见里,真正阻止了鲁尔和南威尔士在后工业时代各自的想象性景观的重塑吗?两个地区是否只有作为遗产公园才有可能幸存下来是存在争议的。相反,他们不得不充满想象力地去思考关于未来的发展和工业遗产的力量成为威胁两个地区咽喉重地的重负的问题。社区的语言,即由工业遗产论述所强调的社区的语言,是像捷格蒙特·褒曼所指出的那样,总是植根于乡愁之中。①Michael Hviid Jacobsen,Keith Tester,“Sociology,Nostalgia,Utopia and Mortality:A Conversation with Zygmunt Bauman,”European Journal of Social Theory10,2,2007,p.305,p.325.当然,虽然乡愁可能有深厚的政治暗示,但在鲁尔地区和南威尔士的个案中是很难看到其确切的支撑点,除了弗瑞德里克·涅茨克已被谴责为好古癖的重度乡愁。②Friedrich Nietzsche,Vom Nutzen und Nachteil der Historie für das Leben,Leipzig:Kroner,1934[first published 1874].今天鲁尔地区的工业遗产保留了一种统一的、不再与当今社会相联系,也不对鲁尔地区当前问题起作用的心灵景观。在南威尔士,一种更分散的工业遗产被当今的政治战争所功能化,但是它给予了他们一个接近真实的维度,作为南威尔士心灵景观的核心元素——矿工已经从该地消失。真正的问题是:当今的工业遗产对谁而言仍在向身份认同意义方面发展?

因此对工业遗产首倡者而言,去开发一个更关键的优势之后转向破坏统一的心灵景观的思想是不是不合时宜?虽然这种思想在过去的几十年里一直在支撑着鲁尔地区和南威尔士地区那么多的工业遗产的倡导者。这是否缺乏更大的生产力?也就是说,应该转向一种工业历史的完全历史化和区域的、国家的大传记和阶级身份的公民化?这是一个促进对过去的理解的战略,它并没有任何直接的经验,没有合法的特殊的形象工程,也没有支撑集体认同的结构。

历史化是一种“鉴于往事,资于治道”的方式。多种矛盾的陈年旧事以各种途径向当代社会开放,而这个当今社会却是可以通过多种途径缔造的。因此,过去并没有成为进入当今社会和未来蓝图的单行线,而是成为当今社会多元论者的概念。他们的争议使选择成为必要,在这些当代选择的基础上,人们创造了自己的未来。瑞恩哈德·考斯来克(Reinhard Koselleck)已论述了“当今社会的分层”,并将其视为是由“不同持续期内的时间段和不同的起源造成的,尽管其现在同时生效”③Reinhard Koselleck,Zeitschichten:Studien zur Historik,Frankfurt/Main:Suhrkamp,2003.。克斯汀·巴恩特(Kerstin Barndt)已指出“克斯莱克概念的界定对人们理解工业遗产是有用的”④See Kerstin Barndt,"Memory Traces".。它帮助我们去思考过去一次或同时发生的不同时代的多种不同的可能性。通过这种方式,工业遗产像关键的历史一样,如果它通过一种对过去善始善终的行为促进了对公民有益的教育是最好不过了。与吕格特斯(Jürgen Rüttgers)不同,我给他看了本篇文章,我们不需要通过历史学家对过去的权威知识向人们提供一种固定身份的工业遗产论述,而是讨论建构一种单一的、一致的心灵景观,在一定程度上使之与那些建构过去的、特殊的政治工程连接在一起而成为现实。颇具争议的是,这种有关工业遗产范畴的重大行动会导致历史的扭曲,应当对未来开启多种富有成效的视角,避免陷于整齐划一的心灵景观的桎梏。

(赵欣 译)

C911

A

2096-434X(2017)01-0089-14

斯蒂芬·伯格,牛津大学博士,德国鲁尔大学教授,研究方向:社会史、历史文献编撰学。

赵 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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