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山文化祭祀遗址中的“燎祭”浅析

2017-01-28 05:38付珈嘉
自然与文化遗产研究 2017年5期
关键词:祭坛祭祀坑红山

付珈嘉

(辽宁师范大学历史文化旅游学院,辽宁 大连 116081)

红山文化祭祀遗址中的“燎祭”浅析

付珈嘉

(辽宁师范大学历史文化旅游学院,辽宁 大连 116081)

红山文化是新石器时代东北发现最早的考古学文化,而大凌河流域则是红山文化后期的核心区域之一,以牛河梁遗址为主的红山文化祭祀遗址更是红山文化晚期的祭祀中心。在祭祀遗址中,“燎祭”作为一种祭祀形式普遍存在,燎祭这一祭法是属于上层阶层举行的重大祭祀活动。红山文化祭祀遗址中的燎祭活动为我们研究史前新石器时代的宗教习俗、祭祀制度提供了实证。

大凌河流域;红山文化;燎祭

Abstract:The Hongshan Culture is the earliest discovery of archaeological culture in the northeast of the neolithic period. The Daling River Basin is one of core regions of the Hongshan culture in the later stage. Especially the Niuheliang site, which belongs to sacrificial relics of Hongshan Culture, is the later sacrificing center of Hongshan Culture. "Liao sacrifice" is a kind of ubiquitous sacrifice form, which is a part of important memorial ceremonies held by upper class.

Key words:Daling River Basin; Hongshan culture; Liao sacrifice

《诗经 .商颂 .那》:“自古在昔,先民有作”说明在远古时期,先民对祭礼已有一定的规定。《礼记 .祭法》孔颖达疏:“燔柴于泰坛者,谓积薪于坛上,而取玉及牲置柴上燔之,使气达于天也。”陈澔注云:“燔,燎也。积柴于坛上,加牲玉于柴上,乃燎之。使气达于天,此祭天之礼也。后世郊天时燎祭仪式则趋于固定化。《说文解字》:“祡,烧柴焚燎以祭天神。”《周礼 .春官》:“以桓祀祀昊天上帝,以实柴祀日月星辰,以相燎祀司中、司命、抓师、雨师。”可以看出燎祭作为祭祀活动的一种主要形式在古代祭祀典礼中经常出现并且举足轻重。

1 红山文化祭祀遗址的燎祭方式

红山文化祭祀遗址的燎祭包括以下3种方式。

第一种祭坛,用人牲与兽牲。据简报介绍,东山嘴遗址祭坛分方形与圆形2种,基址内上部堆积有黑灰土夹碎石片层,下部为黄土堆积,底部为平整的黄硬土面,间有大片的红烧土面,黄硬土面上置石堆和零散石块。在圆形祭坛东北侧发现石化人骨架一具,位于黄土层底部的红烧土面上。此外,遗址出土的较多的猪骨和鹿骨,应为祭祀使用的牺牲品。牛河梁第五地点一号冢的地表发现有大面积的经火烧烤痕迹,Z3M1没有墓扩,无葬具,骨骼直接压在23石块之下,骨骼仅见头骨和肢骨,没有随葬品。经鉴定,均为成年人骨骼,性别不详,这堆人骨应与祭坛的功能有关。考虑到东山嘴遗址出土的人骨,同样是没有随葬品,没有墓扩,无葬具,所以有可能认为其性质为人牲也未尝不可。东梁岗墓地从外形看与牛河梁第二地点祭坛相像,也是由三重石围圈构成。根据挖掘报告叙述,墓地方形祭坛的边缘发现有火烧痕迹,内圈石围圈的积石内有火烧痕迹的石块,祭祀坑底部出土一具人骨,仰身直肢,但被石头砸的破碎比较严重,人骨底下的铺石有明显的火烧痕迹,坑壁存在火烧痕迹及炭粒。当时的辽西地区处于“热河生物群”或“热河化石群”,全新世以来,我国的自然植被已大致呈现出与现今相似的分布格局。华北地区的森林植被为暖温带落叶阔叶林,所以,红山文化晚期先民在祭祀时,用燔柴燔燎牲首或牲体是存在的。

第二种祭祀坑,坎祭。牛河梁第五地点共发现9个祭祀坑,坑口平面呈圆形,坑底和坑壁均经火烧烤,形成硬面。但9个祭祀坑均未发现有兽骨的随葬,只有石器和陶器。《尔雅 .释天》:“祭地曰瘗薶。”《礼记 .祭法》:“瘗埋于泰折,祭地也,用骍犊。”把牺牲直接埋入土中,是相当古老的祭祀土地神的方法。景颇族有些村庄举行播种仪式后,须以猪为牺牲,埋入地中,以求得地母保佑。“掘地为坎”,即在地上挖出一坑作祭祀之用,瘗埋当与坎陷之祭同义,祭日于坛,祭月于坎。井中伟将史前坎祭遗迹大体划分为4种:一是器物坑;二是兽葬坑;三是人兽骨同穴坑;四是人骨堆葬坑[1]。以武安磁山遗址器物坑为例,坑内多出完整的陶盂或成组的陶器,盂是当时的主要炊器,并非盛食器。还有一种器物坑与墓地共存的现象,以南郑龙岗寺和民和阳山两墓地为典型,他认为这两处的器物坑是用于祭墓,并且伴随“毁器”现象。牛河梁第五地点一号冢的祭祀坑便是器物坑,但不同的是,祭祀坑周围并没有居住址。坑口平面均近于圆形,平底、圆底,还有整体成锅底状,坑底和坑壁经火烧烤形成硬面,简单的一般就是先铺一层纯净、松软的白沙土;复杂的堆积如在坑表层中心有一片烧烤面,石粒层下铺一层纯净白沙土,再往下又有一层石粒层,下面是一层红烧土,烧土下又有一层白沙土。坑中出土有陶钵、石磨棒、石锤、陶罐、筒形器、陶三棱形器和四棱形器,仅有一个祭祀坑出土烧骨4小块。从朝阳市龙城区半拉山墓地北部发现的与祭祀活动有关的遗迹来看,积石堆积之上的筒形器带和冢体外东侧的祭祀坑也应属于“掘地为坎”的平坑祭等祭祀方式。

第三种庙祭。女神庙位于牛河梁主梁顶南坡,是牛河梁祭祀遗址群的核心建筑。虽然建筑面积不足100 m2,墙壁全部以木柱、禾草为支撑,尚未脱离原始社会时期的房屋建筑原型和技术,但庙的结构已相当复杂。平面布局分为北多室和南单室两个部分。北多室为南北长、东西短、多室连为一体的结构。女神庙的结构与《礼记 .曲礼下》所载的:“君子将营宫室,宗庙为先,厩库为次,居室为后。”很相似。《尔雅 .释宫》:“室有东西厢曰庙。”女神庙是宗庙祭祀,根据出土的女神像以及动物像分析,女神庙祭祀的对象是祖先,并且伴有偶像崇拜。N1J3位于“女神庙”平台的东坡,遗存由两部分构成:下部为一长方抹角的竖穴土坑;上部为筒形器残片堆积,分布在坑的范围内。从地表到坑底共有5层堆积。坑壁、底呈黑色,手触尚存灰痕,系因多次用火所致。坑底还发现一些红烧土块:表面光滑,呈暗红色。还有零星的烧骨(猪肋骨)残片。很明显这是一处燎祭的场所,简报中说这是一处禋祀坑。 简报介绍N1J4为一半地穴式长方形建筑,从已揭出的17个柱洞可以看出,北、南壁和中部都有东西排列的规律可循,可确定建筑遗址东西共4排柱洞,建筑遗址地面平整,中部有烧土面,堆积中出土文物有石器、陶器,此建筑遗址位置在东山台的正北位置,方向与“女神庙”相同。《礼记 .祭法》:“天下有王,分地建国,置都立邑,设庙祧坛墠而祭之。”远祖庙为祧,《周礼》:“守祧八人,掌先王先公之庙祧。”祧与庙相似,都是祭祀祖先的地方。笔者认为N1J4性质就为祧,“女神庙”为家庙的原型,N1J4为远祖庙的原型。敖汉旗草帽山祭祀遗址的墓葬之上有封石和砌筑石基,在石基的外侧及部分封石的外表见有成排的无底陶器。有一部分彩陶,在其周围有很多灰烬,说明存在燎祭现象。牛河梁遗址第二地点一号冢的冢体部分,接近于地表的积土或封土呈现黑色,可能也与频繁的焚烧活动有关。

2 同时期考古学文化遗址燎祭活动

山东长岛县陀矶岛大口遗址发现的9个兽坑分别埋有猪、狗,有的兽骨与人骨架上压有石块。火坑内均有黑灰土,底部和坑壁都烧成坚硬的红烧土。上海福泉山燎祭遗迹同样存在原始祭坛和燎祭遗迹,整片坛面和土块,都被大火烧红,每一层面都撒有介壳屑,墓葬南端有一长方形小坑,有土块和介壳屑,土块与坑壁被火烧红。良渚文化瑶山祭坛遗址,同样存在燎祭现象。祭坛平面呈方形,由内中外三重组成,最里面一重是略呈方形的红土台,第二重为灰土围沟,最外重为黄褐色斑土筑成的台面,并有铺石遗迹。李锦山认为这处祭坛由壝、墠、坛3部分组成[2]。《周礼 .小宗伯》郑玄注云:“壝为委土为坛,所以祭也。”贾公彦疏云:“谓四边委土为壝,于中除地为墠,墠内作坛。”从上述新石器时代的祭祀遗迹可以看出,最初的燎祭形式大约都差不多,与文献记载的不谋而合。

3 红山文化祭祀遗址的燎祭的对象

燎祭使用的物品有3项:柴薪、肉牲、玉帛,可以说在红山文化中,我们都可以看到。燎祭在周礼中是祭天仪程必备的一项重要祭仪。《天亡簋》记述:“乙亥,王又(有)大丰。王凡四方。王祀于天室,降天亡又(佑)王。衣(卒)祀于王不(丕)显考文王,事喜(僖)上帝,文王德在上。”燎祭在商代和周代祭祀对象有所不同,陈梦家先生在《古文字中之商周祭祀》对商代燎祭做了翔实的研究,对受享祭者分为8类:①燎于先公—天帝;②燎于土—社;③燎于日月风;④燎于旬;⑤燎于河;⑥燎于岳;⑦燎于东母西母;⑧燎于䖵。可以看出,商代燎祭对象基本都是天神和自然神,而根据《世俘》中所载武王燎于周庙是为了庆祝战争胜利,祭祀周朝先祖。

《山海经 .中山经 .中次七经》:“其祠:毛牷用一羊羞,婴用一藻玉瘗”。苦山、少室、太室皆冢也。其祠之:“太牢之具,婴以吉玉。”按照上古祭祀观念,“冢”就是“古昔祭天的祭坛之意”。新石器时代晚期,礼仪初具规模,笔者认为此时的祭祀活动并不像之后的三代以及春秋战国时期,已经有标准化的一系列祭祀活动,红山文化的祭祀活动有可能是同时祭天又祭地。祭祀形式多样,冢坛合祭,积石冢已经不是单纯的墓葬,红山文化晚期的墓葬伴随着祭祀活动,墓葬积石与封土合筑。通过分析可以看出,燎祭存在等级之分,在红山文化祭祀遗址中,并不是所有遗址都含有燎祭现象,例如胡头沟墓地就不存在,所以燎祭这一祭法是属于上层阶层举行的重大的祭祀活动。红山文化祭祀遗址中的燎祭对象复杂化,包含祭天、祭地、祭祖以及祭祀动物神灵。

4 红山文化祭祀遗址的燎祭意义与作用

红山文化距今约5 000年前,相当于五帝时代前期,从牛河梁“坛庙冢”遗址的结构和祭祀功能中可以看出,当时已有了天、地、人的观念,牛河梁遗址祭坛与东山嘴遗址祭坛都为圆形,与北京皇帝祭天的天坛圆丘外形相似。通过分析可看出,当时祭祀先祖与祭祀天地应该是结合在一起。燎祭是举行这些祭祀活动的最主要的形式之一,牛河梁坛庙冢遗址群的大范围布局,东山嘴遗址南圆北方的构筑模式,涉及中国古代传统礼制中最高礼仪活动的形成和发展。《说文解字》:“礼,履也,所以事神致福也,”可以看出“礼”应该与宗教祭祀的仪式活动有关,红山文化祭祀遗址中的燎祭活动为我们研究史前新石器时代的宗教习俗、祭祀制度提供了实证。

[1]井中伟.我国史前祭祀遗迹初探[J].北方文物,2002(2):6-15.

[2]李锦山.燎祭起源于东部沿海地区[J].中国文化研究,1995(1):7- 42.

The “Liao Sacri fi ce” Phenomenon in Sacri fi cial Site of Daling River Basin’s Hongshan Culture

FU Jiajia
(The Institute of Historical Culture and Tourism in Liaoning Normal University, Dalian Liaoning 116081, China)

K871.13

A

付珈嘉(1989-),女,硕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为新石器时代红山文化。E- mail:1878300913@qq.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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