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万球,丁予聆
另一种视角:西方工程伦理的形态类别及成因
陈万球,丁予聆
当前呼唤这样一种学术工程:运用形态学的方法,对西方工程伦理进行研究,实现工程伦理研究方法的“哥白尼式的革命”。按照马克思形态学的方法,西方工程伦理形态可以描述和归纳为“原生形态”、“次生形态”和“再生形态”。探究西方工程伦理形态类别演变规律,必须深入到各个形态具体的历史背景和社会环境中去,考察各个时期的政治背景、经济背景、文化背景,把握工程伦理实践的发生规律和发展脉络,为工程发展趋势做合理预判。
形态学;工程伦理形态;原生形态;次生形态;再生形态
形态学(Morphologie)最初由歌德(1795)所创用,他把形态学看作是形态的构成(德文Bildung)和转化(德文Umbildung)的学科,主要作为生物学中的一个专业术语,用来指植物或动物有机体的形态构成或形成的学说,意在通过观察、比较、分析不同的动植物间所展现的不同的结构现象和生长规律来对动植物的特征进行种属的归纳和划分[1](P18)。在哲学研究中,黑格尔虽然没有提及形态,但俨然出现了形态的端倪[2]。明确提出形态学概念的是斯宾格勒,他在《西方的没落》一书中明确地提出了“世界历史形态学”这一概念[3]。这位鹰眼变革家,极具敏锐的眼光和强烈的批判意识。他认为,对于过去的历史研究,那是自缚手脚、自我限制的,并且提出他的三大批判即对传统研究方法的批判、对世界三分法的批判以及对欧洲中心论的批判。正是这样对传统研究方法狭隘性的批判思维的基础上,斯宾格勒开创了哥白尼式革命即历史形态学方法,他认为,形态学是理解世界的一切方法[4]。马克思曾使用形态学的方法将各种社会形式描述和归纳为“原生形态”、“次生形态”和“再生形态”,他认为,社会形态的更迭和演进就像地质层岩的积累。当前,形态学方法在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领域都有非常广泛的应用。自然科学应用形态学分析,产生了建筑形态学、数学形态学、医学形态学等、生物形态学、化学形态学等。社会科学应用形态学分析方法,产生了哲学形态学、社会形态学、历史形态学、文艺形态学、美学形态学等。
工程伦理形态是工程伦理的形式和工程伦理的内容在工程实践基础上具体的历史的统一,运用形态学的方法把工程伦理放到多样化发展的客观历史背景以及伦理思想演进中,各个时期展现出的工程伦理的内容、形式、特征、演变形态就是工程伦理的形态。工程伦理形态是众多伦理形态中的一种现实形态,它有自身的特点、本质、价值和地位。工程伦理形态学是研究工程伦理形态的理论体系和系统方法。在这里,工程伦理作为研究对象,把工程伦理放到工程发展史、工程哲学和伦理学、伦理思想发展的客观背景中,作为当代社会多种伦理形态中的一种现实形态,进而把握工程伦理的本质特征和独特地位。
工程伦理实质上是伦理道德精神在工程领域的自我认识、自我发展的形态史,搭建在工程实践基础之上的工程伦理的内容与形式的有机整合与统一便生成了工程伦理形态。西方工程实践活动在德性主义和理性主义的观照下具有极其浓厚的伦理形态意味。虽然科技哲学、伦理学等研究工程问题的学术传统较长,也积累了大量的研究成果,但尚未运用形态学方法对工程伦理问题进行理论诠释和逻辑描述。
当前呼唤这样一种学术工程,旨在人的精神世界中进行伦理学的复原,这项工程实现的首要前提就是对伦理学的理念和方法进行创新。因此,我们研究西方工程伦理需要从西方的历史视角,总结发掘西方工程伦理历史形态的内在发生、外在条件、具体发展方式以及形成演变规律。并且运用形态学方法,参照运用比较哲学、道德发生学等多种理论聚焦西方工程伦理,扩展伦理学的研究领域,提供工程伦理问题研究的新方法和新视角,实现工程伦理研究方法的“哥白尼式的革命”[5](P38)
对于西方工程伦理三种形态的划分,是把西方工程伦理当成特定内容与具体形式内在统一的有机整体,作为一种由时代所塑造从而具有时代特点、体现时代精神的伦理形态来把握其内在结构和现实根据。把作为整体的工程伦理学放到人类伦理思想发展的历史进程中,作为伦理形态演化更迭过程中的一种历史形式,来把握其历史渊源和发展趋向。按照马克思形态学的方法,我们认为:西方工程伦理形态也可以描述和归纳为“原生形态”、“次生形态”和“再生形态”。
1.西方工程伦理的原生形态
原生形态,顾名思义,是一个事物最初的本来的形态。西方工程伦理的原生形态演变与西方工程实践活动同时出现、同步发展。在一定的历史背景下,人类特定的工程实践活动会导致特定的工程伦理形态的生成。西方工程伦理形态在古希腊罗马的神话传说中初现端倪。换言之,西方工程伦理形态是以神话传说的样态表现出来。古希腊罗马的神话传说,以颠倒曲折的形式,反映了原始时期朦胧的工程伦理观念。如把“火神赫淮斯托斯”尊为铁匠的师祖,把“医神”埃斯库勒普”尊为医祖并建神庙。
实际上,工程就是人类采取技术手段建造的人工自然(即马克思所称的对象世界),“通过实践创造对象世界,改造无机界,人证明自己是有意识的类存在物”[6](P46)古希腊时期的工程伦理形态与现实的工程活动紧密相连,以零乱的、非系统的方式,通过社会习俗、行业规范准则表现出来。一些著名的学派,约定俗成地形成了从事工匠职业的成员所必须共同遵守的某些道德行为准则,包含着善战胜恶、造福人类、追求真理、向往光明、勇于献身、艰苦奋斗、坚毅不拔、团结协作等思想品德的萌芽。例如,毕达哥拉斯学派的团体道德准则与道德修养论影响深远,成为西方工程伦理的真正开创者。毕达哥拉斯第一次明确提出了工程师准则这一问题,为了达到协调他领导的带有宗教特质的科技团体成员之间的关系,规定了成员间保守秘密、友好、谦虚、不伤害动物等。不准将科学成果私自外泄,如果泄露秘密,不仅要受到谴责,而且要受到毁灭性的惩罚。哥白尼在《天体运行论》序中对毕达哥拉斯学派的科学保密评述说:该派奉行“只把他们的哲学(按:也包括数学在内的科学)秘密口授给亲友,而不见诸文字”的戒律,其目的是“怕这些高尚的、来之不易的研究成果会受到一些人的轻视”。毕达哥拉斯学派从灵魂不死论中引出了不伤害动物的道德论。除此之外,德谟克利特、柏拉图等也提出一些具体的工程师道德准则,如注重观察与实验、保密、为国家服务、经常地自我反省等。提倡为国家、城邦服务。因此,国家、城邦的利益高于个人的利益。维护国家、城邦的利益是个人应尽的道德义务。正因为这样,古希腊著名的工程师阿基米德就非常善于运用力学原理设计制造战争机械。已逾古稀之年的阿基米德冒着生命危险,挺身而出,用自己发明的抛石机、弩炮、太阳聚光镜等对付叙拉古军队的侵略,给强敌以重大的杀伤,最后为祖国、为科学而殉难。
古罗马时期,经验主义工程观得以形成,工程活动依托工程师的经验性建构,工程伦理样态形式主要是散见在工程伦理规则、工程伦理规范和工程伦理习惯和规约之中,如拇指规则。工程伦理思想还尚未形成具体完整的理论框架。中世纪是文化的衰退和暗淡时期,又称“黑暗的中世纪”,但是工程活动却异常活跃,中世纪的工程持续进步,这与古罗马注重实效的精神分不开。他们不重视科学的发展,所以对于古希腊的科学并未有利地发展和传承,但是他们崇尚战事武力,大力发展军事工程,增强军事实力,水泥石灰的技术发明使得罗马帝国的防御工事更加坚固,罗马帝国就是中世纪最辉煌的技术工程成就。实用主义精神推动罗马人将古希腊时期的工程活动传承下来,但也使得罗马人蔑视理性精神,对于经验科学和自然哲学并未取得发展和突破。
中世纪时期,理性服从信仰,一切活动都是神的附属,自然科学停滞不前,但是一些经院哲学家还是对军事工程进行关注。奥古斯丁认为,战争是为了争取和平,我们是怀揣着和平这个美好的愿望而进行的战争,这是最伟大的善。战争在奥古斯丁的眼中具有了合理性,军事工程也因此取得进步。《圣经》中也有关于工程的图画:一幅是士兵在战争前线奋力修筑军事防御工事的图画,另一幅是诺亚在修建方舟的图景[7](P98)。上帝的名义下,军事活动蓬勃发展,机械技术持续进步,黑色火药和火炮也相继发明运用到军事领域。中世纪时期军事工程得到重视,工程师也作为独立的概念出现,地位得到提升。但是由于理论知识的缺失,不能对一些设计构思和理念进行准确性的描述。
总之,西方原生形态的工程伦理虽然还不那么具体系统,并且程度不同地存在着神秘主义,但已提出了工程、伦理、道德等许多基本概念,勾划出了一个粗略的轮廓,这为它以后的发展提供了良好的基础。
2.西方工程伦理的次生形态
工程伦理的形态是动态的而非静态的,不是一经出现就一成不变的,它在不同的历史时期的表现是不同的。15世纪下半叶到19世纪,腐朽的封建制度衰竭,资本主义登上历史的舞台,资本主义生产关系逐步确立并发展壮大,社会生产力极大提高,经济持续发展,科学技术取得长足进步,西方资本主义世界全面发展欣欣向荣,西方工程伦理的次生形态就在近代这个黄金时期孕育而生。
近代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占支配地位,这一时期生产效率的提高,经济和社会的发展成为整个资本主义世界追求的主要目标,科技的进步、经济的增长、社会的全面发展是全社会的价值诉求,军事需求逐渐减弱,军事工程逐渐转向民用工程。工业革命以来,人们传统的劳作方式被改变,古代匠人亲身经历劳作的每一道程序,中间不免有经验性的试错,由人类选择技术。工业革命后技术进入活跃时期,机器化大生产把人带入厂房带到机器的面前进行流水作业,劳作的工人不必参与每一道产品制作工序,但要听命于机器并服从流水作业,他们有劳作工序安排和准则,必须服从劳作程序的安排,不能像过去那样自由发挥,由原来的人选择技术转变为人被技术选择。近代的技术活跃发展,同时也导致了技术和人的双重异化,古代的技艺就是内化于匠人自身的能力而今劳作的工人只是流水线上一个个的操作工具。德国技术哲学家E·卡普提出器官投影说,他认为:人类发明和使用的一切技术手段,都是人体器官像外界的投影。马克思则强调一种工具主义作用,他认为机器、工具、设备等以实体形式存在的劳动资料就是技术[8]。
资本主义社会的经济需求是第一位的,以此为基点,为在经济竞争中取得优势,降低生产成本,提高生产效率,占据更大的市场资源,追求更大的经济价值,资产者必须不断完善生产模式,选择可以降低成本、提高生产效率、极具竞争力的技术。资本主义大生产促使技术选择的模式发生了改变。技术是工程选择和开展的基础平台,技术的发展决定工程的走向和发展,一旦技术的基础转变,工程也与之平行地进行转变,经济需求推动着技术的工程选择。古代工程活动是纯粹的技术活动,简单地对技术进行组合,而近代工程活动是对技术进行集成,它需要人类治理和工具的介入才能够完成。所以,近代的工程师不等同于古代的匠人、技师,只有技艺傍身而单纯地从事生产劳动,没有系统的理论专业知识。近代的工程师不仅以相关的丰富的经验知识傍身,同时具备系统的专业的理论知识。近代的工程师还是工程项目的总设计师和规划师,责任范围比以往更加宽泛。
19世纪的工程师都认为工程实践是推动社会进步的重要工具,工程对于社会进步和社会变革具有重大的现实意义。民用工程师Thomas C.Claark认为近代伟大的创造性科学就是工程,它是自然科学的直接应用。许多美国工程师认为工程实践中工程主体运用的知识就是应用科学[9](P17)。为了更好地传播工程知识,更好地发挥工程的工具作用,17-19世纪工程教育实现了建制化,自法国开始,工程教育广泛兴起,工程知识广泛传播。到19世纪工程师团体已经形成独立的工程思想,工程伦理规则日益完善。工程师从发现问题、提出问题到工程造物,在整个工程活动中,道德准则始终贯穿于其中,调节着工程师之间、工程师与社会群体之间的行为。如“麦克斯韦提倡互助合作、民主讨论、自由探索等科学团体的道德准则;爱迪生奉行为人类发明、刻苦钻研、奋力拼搏、艰苦朴素等技术发明的道德准则;富兰克林提出了节制、沉默、有序、决心、俭朴、勤勉、诚恳、公正、中庸、清洁、镇静、贞节、谦虚的工程师准则。这些道德准则成为工程师进行工程活动的行动指南,也促使工程师提升自己的道德修养。但这一时期工程主体之关注工程师的行为也从侧面反映了对工具理性的重视而对价值理性的忽略。
3.西方工程伦理的再生形态
这一时期的西方工程技术哲学的研究在理性的基础上向崭新的经验复归,这是对古代工程观和近代工程观的继承和发展、传承和演变。工程本身成为关注的焦点,洞察工程内在的全过程,对工程实践进行经验性描述。全新的过程主义工程观形成,工程知识呈现多元化走向,工程科学体系日臻完善。在古代,工程师只需要关注自身的角色伦理责任,全身心全过程投入。近代社会工程师成为一种职业,企业、协会中将职业伦理强化,工程师关注职业伦理责任。到了多元化的现代社会,工程师的责任范畴扩展到社会、公众、环境、自然[10]。这个时期的研究深入到工程内部每个过程和环节,明确了工程是以造物为主题进行研究的。现代工程哲学将理性主义与经验主义相结合,工程传统与人文传统相交融,研究视角更加多元,当然,这与现代社会的多元性现代工程的复杂性分不开。
进入现代社会,再生形态对于原生形态和次生形态有继承有发展,有保留有克服。这个时期正处于自由资本主义向垄断资本主义过渡的时期,技术在原有的飞速发展的基础上又成倍地加速行进,技术的社会化进程不断加速。各个国家争相进行科技竞赛,以通过科学技术推动生产力的提高。各个国家要彰显自己的经济实力、军事实力、国防实力,科技发展水平便是其彰显和衡量的标志[11]。第二次世界大战带动了一大批军事工程例如机械工程、化学工程、航空工程等的迅猛发展,这些军事工程在战后转为民用,例如曼哈顿工程。科学技术一路高歌猛进,军事工程民用化的趋势不断加强,在这样的背景下,信息工程、核能工程、生物工程等一大批的新兴工程相继产生[12](P278)。现代工程以自然科学为基础,以先进的科学技术手段为依托,日益成为国民经济和社会生活的重中之重。
现代技术的社会化效应已经非常明显,工程形态的生成其实质就是社会建构的过程。社会多元化的发展和需求推动着技术的选择和发展,技术反过来以强有力的效用作用于社会,改变和影响着社会的面貌。在这个过程中,人们便会根据不同的技术和特性做出相对合理有效的选择,正如同舒马赫所谓的“中间技术”或雅克埃路提出的“适用技术”。现代技术是由社会因素建构而来的[13]。对技术进行选择与集成是工程活动中必要的一个方面,社会建构论的研究也必然从科学技术扩展到工程,工程通过技术的社会建构而生成,这是一个社会建构的过程。
随着技术与社会之间的互动越来越频繁,技术的双面效应也随之显现。科学技术将社会描摹成一幅繁荣丰富、日新月异、发达便利的景象,但同时,人口激增、贫富分化、资源匮乏、环境恶化等问题也相继产生。过去只有企业家、实验室、发明家对技术进行选择,随着社会多方问题的显现,技术选择成为整个社会的事情,国家战略也将技术选择纳入其中。现代技术活动的规模扩大,重大项目一般由政府承担,在进行技术选择时会兼顾多方利益,全面权衡利弊得失。
社会对技术的选择构成了工程活动的基础,在技术选择的模式发生改变的情况下,工程发展的模式、速度、方向都会随之改变。工程建设的规模越来越大,对资源的依赖和能源的消耗也随之增大,这是由工程的社会选择决定的。现代工程在多元的社会庞杂的系统中与经济、社会、政治、文化等都相互交织、相互关联,在社会性的载入过程中,工程形态便逐步生成[14](P17)。
探究西方工程伦理形态类别演变规律,必须深入到各个形态具体的历史背景和社会环境中去,考察各个时期的政治背景、经济背景、文化背景,把握工程伦理实践的发生规律和发展脉络,为工程发展趋势做合理预判。
1.政治背景
从政治上看,古希腊环海多山多岛屿,城邦分散不利于中央集权,小国寡民催生城邦制。地理环境和城邦制度促使其在政治上实行民主制度。伯里克利时期民主政治趋向繁荣,实行直接民主,为西方工程决策中民主制度的推行奠定了基础。罗马时期诞生了《十二铜表法》,其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的思想,成为后世西方法治思想和法律体制的源泉[15](P261)。
近代的工程师协会创立后制定了相关的法律法规和各项准则规范工程活动。此外,古希腊罗马时期战事频繁,历时长久,一场战事甚至跨越一个世纪,军事需求推动了冶铁技术的进步,机械、设备、装置制造的更新,军事工程成为当时工程的原生形态[16](P186)。近代资产阶级民主制度建立,代表和维护着资产阶级的利益。近代工程追求工具理性的特征与资产阶级的本质有密切联系,工程成其获益的工具。
进入20世纪,资本主义自由竞争过渡到垄断阶段,为了在竞争中凸显国家的政治军事实力,资产阶级利用先进的科学技术成果强化自己在竞争中的地位,巩固政权。
2.经济背景
从经济上看,古希腊重商主义催生手工业与商业发达,人口的急剧增长,促进海外殖民进程。商品经济的发展,为冶炼技术和机械制造等军事工程的开展提供了必要的经济基础。
15世纪下半叶到19世纪,社会经济状况发生了巨大变化。新兴的资本主义生产关系逐渐形成并迅速扩大,经济竞争的需要使新兴的资产阶级对技术表现出极大的热情,这促进了技术的变革与进步[17](P368)。18 世纪中叶爆发了第一次工业革命,19世纪中叶爆发了第二次工业革命,反过来为资本主义生产关系的巩固奠定了技术基础。在迅猛发展的科学技术的带动下,工程也开创了前所未有的新篇章。电气工程最先出现在专业工程领域,紧接着化学工程、农业工程、航空工程等相继出现,在两次世界大战之后这些工程的发展逐渐趋向成熟[18](P126)。进入20世纪,资本主义过渡到垄断阶段,资产阶级必须利用先进的科学技术成果强化自己在竞争中的地位。
到20世纪三四十年代,新兴技术包括原子能技术、电子计算机技术、空间技术、激光技术等发展起来,一些与战争关系密切的工程有了新进展,在战争中孕育而生的军事工程也在战后转为民用工程,例如核能工程、化学工程、生物工程、信息工程等[19](P365)。一个国家的国防实力、军事实力、经济实力、政治实力等都与国家的重大工程休戚相关。但同时,资源短缺、环境污染、人口膨胀等问题层出不穷。工程活动也并不总是成功,失败的工程也随之增多。
3.文化背景
从文化上看,古希腊文明是多元的开放的包罗万象的文明,包括雅典文明、特洛伊文明、斯巴达文明等等,注重文学、哲学、数学、天文学等学科。能够代表古希腊文化的是它的人文主义与理性主义。古希腊重视个人价值,关心个人的行为和生活,尊重人,尊重个人作为精神存在的价值。自然哲学的发展唤醒了人类的精神觉醒,智者学派提出“人是万物的尺度”,苏格拉底提倡认识你自己,柏拉图为社会的构建作了设想,亚里士多德将伦理学带领人类追寻真理。古希腊的德性和道义精神就是在人文主义思想的沃土上培育出来的。此外,这个时期的古希腊非常重视自然科学的探索和发展,天文、数学、逻辑中的推理演绎和理性解释发挥着重要的作用,为近代科学的发展奠定了良好的基础,在工程中则表现为工程师全过程性参与,非常重视工程质量的严谨[20]。
文艺复兴将人文主义作为批判封建制度的理论武器,反对以神为中心,提倡以人为中心,追求自由解放。宗教改革和启蒙运动,从批判神权到批判封建专制主义,从提倡人性过渡到提倡理性。马克斯·韦伯将理性划分为工具理性和价值理性,两种理性相辅相成,相互依存[21](P68)。
近代科学技术、工程的发展主要关注点是工具理性,价值理性被置于边缘化。近代人文主义思想促进了近代教育和文化发展,教育和文化的发展又促进了科学技术的进步,在这样的大背景下,工程知识体系开始构建、一个个工程院校开始设立,巴黎综合工科学院,德国的工程学院,美国的西点军校等等是最早一批设立的工程院校,专门培养军事和民用工程师[22]。伴随着近代以来工具理性和价值理性的失衡,人类理性完整性缺失,社会问题也频频凸显。恩格迈尔提出的技术统治论的思想,引发了人类对工程师社会责任的思考。人文主义则对技术和工程提出批判和质疑,芒德福、海德格尔等反思工程活动,提出价值理性的诉求。所以西方工程伦理又恢复到注重人与自然关系的道义和德性,实现了理性到经验的复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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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万球,长沙理上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教授,哲学博士;丁予聆,中国自然辩证法研究会秘书处工作人员。
湖南省社会科学基金项目“形态学语境下工程伦理研究”(16YBA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