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 倩
(四川大学,四川 成都 610225)
跨界与融合
——中国现代音乐史学科构建初探
赵 倩
(四川大学,四川 成都 610225)
音乐是古老的,但也是稍纵即逝的。在历史的长河中,我们的祖先用无声的文字将有声的音乐记录下来,当然,除此之外,还给我们留下了大量的线索。进入到20世纪以后,随着历史研究方法的日趋多元,音乐史学的研究也不再是孤立的,而是在多种思路的指引下,运用新材料、挖掘新线索。
音乐;音乐史学;音乐人类学
音乐是人类灵魂的呐喊,不仅极大地丰富了人类的文化,也是人类精神世界中不可缺少的组成部分,并有着极大的意义。它的存在价值不仅限于娱乐和怡情,还是历史的记忆。从古以来,东西两方就有对音乐的种种历史记述,形成了有关音乐发展历程和成果的种种认知、记忆,也成为后来科学的音乐史学应该重视继承的宝贵资源。但音乐学中的音乐史学,在近代音乐学的科学性质被奠定和确立之后,才逐渐形成发展为一门科学的。并且随着其他学科的推进,视野和研究范围逐渐扩大,呈现出了多学科交织的态势。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音乐史学愈发地呈现出蓬勃之势。
作为世界四大文明古国之一的中国,拥有着唯一未中断的文明,也拥有着悠久而丰富的古老音乐文明和音乐传统。考古发现在六千七百年至七千余年前的新石器时代,先民们可能已经可以烧制陶埙,制作骨哨,这大概是人类最早的乐器。这些原始的乐器无可置疑地告诉人们,当时的人类已经具备对乐音的审美能力。历代统治者以“声音之道与政通”为信念,极力推崇礼乐文化。在中国浩如烟海的史籍中,有大量关于音乐的记述。还有专门总结研究音乐历史的著述出现,比如宋代朱长文《琴史》。研究对象主要是看不见且不易保存的音乐作品、乐器、舞蹈、文化史,由于音乐作品稍纵即逝,古代相关史料极难搜寻考订,所以资料相对单一。近代科学的中国音乐史研究,一般以叶伯和、王光祈等撰写的著作为诞生标志。《中国百科全书·音乐舞蹈卷》对音乐史学这样解释:“(音乐史学)是研究与音乐史著述有关的问题以及研究音乐论著中所显现的音乐在过去的变化形态,如音乐内容与形式的演变、发展及其规律的科学……按照年代顺序,分析研究具体人物、具体音乐作品所起的作用。阐述其成果,作出一定的评价,并试图找出其中的规律。”音乐研究是可观的,音乐史学的研究是在可观的史料基础上,有史家的主观判断。音乐史学是建立在某种史观与研究方法上,是一个系统的、体系的、科学的独立学科。
音乐,伴随着人类的出现而出现。人类的童年和个体的童年相仿,大概在遥远的上古时期,群居的先民们就会用舞动的肢体来表达情绪。关于音乐的记述,伴随着文字的出现,早在殷商时期,就有关于舞蹈的记载刻在龟甲上。《吕氏春秋》中的《古乐篇》是专门谈论音乐的篇章。《诗经》中的很多篇节都是当时在民间传唱的歌谣。在《二十五史》中,每一史都有关于上一个朝代音乐、舞蹈、乐器、风土人情的记述,如宋代沈约《宋书·乐志》。《琴史》是中国音乐史中的专门史,有别于全面史中的记载。但是,这些散见于古籍的记载都是零散的、缺乏系统性、思想性的。我们只能从零星的记载中捕捉史料,却不能有整体性的感悟。清代中期之后,整体学术风气发生了巨变,一种“崇尚考据”的学术风气弥漫于学界。乾嘉学派的学究们遍访古籍,对一个注释追本溯源,凡立一义,必凭根据,选择根据,必以古为尚,孤例不证。历史学、金石学等都呈现出了追求证据、求真的色彩。这使得音乐史学的研究也受到了这种学术风气的影响。然而正是这种求真尚朴的学术风气,使学术最早出现了现代意味。19世纪末,学界受清代“朴学”思潮和西方现代学术思潮的影响,学术逐渐走向现代——追求科学精神。王国维提出了“二重证据法”,即地下出土物与古籍互证。音乐史学正式走向了科学的道路。尚史求真,把真实可靠当作学问的第一要义和生命。而要追求历史记述的真实,就必须从众多资料中考证、梳理出来可信的史料,再从中找寻出坚实可信的史实,再据之构筑真实的历史。20世纪初期出版的叶伯和的《中国音乐史》和比之稍后出版的王光祈的《中国音乐史》等著作,标志近代意义的、科学的中国音乐史学的出现和初期成长。在此,我们有必要了解一下西方音乐史学的发展脉络。公元2世纪,希腊普鲁塔赫引用亚里士多德等哲学家思想编撰了第一部音乐教材。中世纪基督教的音乐研究,基本按照时间的先后顺序进行编撰。宗教改革后的17、18世纪,音乐史的研究开始关注当代。到19世纪,费提斯在编写《音乐通史》的过程中,逐渐脱离原来的资料堆积,开始尝试民族学的研究方式。到20世纪,随着史学的繁荣,音乐史学的研究也逐渐丰富,对音乐研究的重心不再是人,而是音乐。尤 其50年代以后,田野调查用到音乐史学的研究中,研究方法更加多元。
音乐史学是音乐学和历史学相互渗透结合而形成的学科,自然也是科学。音乐史学的研究成果,必须建立在真实的资料之上,这些资料也必须经过考察分析,获得可信的客观证据支持,才能成为我们构建音乐发展史的基本材料;从这些有证据证明是真实可信的资料中,我们才能寻求古代音乐的史实,从而尚可据之研究、编撰我国的古代音乐历史。这些资料从何而来?在乾嘉学派的学者眼中,是古代典籍;在20世纪初期的学者,比如王国维、陈寅恪眼中,是新出土物与史料的结合;在当代,哪些资料可供我们去研究音乐史学呢?
黄翔鹏在《开拓新的研究领域》一文中说:“搞中国音乐史研究,恐怕有三个最重要的材料来源:第一是文献学给我们提供的材料。第二是考古学、也就是音乐文物的考古工作给我们提供的实物,以及从实物研究得到的材料。第三是音乐实践中存留至今的、法的历史材料。总的说来,我们在这三个方面下功夫都很不够。但是,比较得到重视的还只是文献的研究。最薄弱的环节是音乐上的考古研究;而通过现存的、传统的民族音乐来进行历史的考察,也还没有普遍得到音乐史工作者的充分重视。从方法论上说,对待这三种材料来源,或者说是音乐史研究工作的三种途径,应该看到这三种途後的互相补充、不可偏废的关系,要把它们结合起来,根本问题就是调查研究。”[1]
在当代的音乐史学研究中,无论是研究方法还是学术视野,都更加宽阔。学科前景更多地体现的是多学科的交织与碰撞、跨界与融合。任何一门学科都不再是孤立研究,而是以更加宽阔的视角,寻求多种的角度、多种思维、多种资料支撑的新研究模式。
(一)古籍研究与音乐史学
中国有五千年的文化,留下了瀚如烟海的典籍,这些典籍像是巨大的资源库,为我们今天的诸多学科研究提供源源不断的给养,不断带给我们惊喜。从正史来讲,从《史记》到《清史稿》,每一部史书都有关于上一个时代各个门类的或详或简的介绍,其中包括音乐。从专门史来讲,有《琴史》,是对古代的琴做了专门、详尽的介绍。不仅这些,小说、杂文甚至野史都有可能无意间“透露了”关于音乐某一方面的信息。音乐史学家刘蓝在读史的过程中就发现了一个有意思的课题,“要了解汉朝最生动的歌曲,就去读《宋书·乐志》。”[3]因为刘蓝老师发现,在《宋书·乐志》中记载了很多《汉书》并未记宰的歌舞音乐,如《团扇歌》《子夜歌》《江南可采莲》等。刘教授的这一重大发现,不仅是音乐史上的一个课题,也是史学的一个课题。
(二)考古学与音乐史学
现代意义上的考古学在中国出现的历史并不长,但是,考古学的发展也带动了其他学科的发展。比如文字学、美术学、历史学、音乐学等。国际音乐考古学会主席埃希克曼对音乐考古的界定:“音乐考古学就是从分析不断获取的考古发现着手,在与具有久远年代的有关民族的社会文化联系中去追述音乐和音乐生活,并试图在同一地理区域的当代社会音乐活动中揭示依然存在的古代音乐文化的风格和痕迹。”[2]比如在敦煌壁画中,有大量的伎乐菩萨奏乐、跳舞的形象。他们舞姿优美、身姿柔媚,与史书记载的龟兹乐舞的形影相似。至今,我国西北少数民族的舞蹈还能看出与壁画舞蹈相仿的动作,这对研究古代少数民族舞蹈便是一个启发与帮助。
(三)图像学与音乐史学
现代视觉艺术研究与实践一个重要的方法便是——图像学研究。这是20世纪以来一个全新的艺术史和艺术学的研究方法。被西方艺术史家广泛运用于美术史的研究中。音乐图像学试图对纷繁多样的音乐图像符号作出全新的解读。这种解读涵盖音乐文化学、社会学或人类学。横跨包括音乐史、艺术史、民族学等在内的多种学科。其研究的对象是古代流传下来的或者考古发掘的图像资料、美术作品、器物等。可以弥补文字记载的不足,有助于尽大可能地还原古代的乐器、表演方式、文化史,并增进了解。比如,20世纪90年代以来,对纳西族古代音乐的研究,主要运用音乐图像学,包括对东巴教象形文字、绘画、舞谱、建筑等进行研究,来“复原”他们的古代音乐。
(四)人类学与音乐史学
20世纪90年代,在西方新史学观念的影响下,人类学研究方法开始运用于音乐史学领域。主要存在于以下三种范式,学科学术史,以史学家为主体;解释的音乐史,以音乐文化作为主体;内在的音乐史,以音乐反映社会历史。这三种范式常常综合运用。人类学的研究方式通常不以音乐本身入手去研究,而是选其他的切入点,诸如历史、大众媒介去着手,以他人的视角去研究音乐史学。比如,近年来将音乐人类学的研究方式去研究久远的萨满舞蹈,通过田野调查、本地群众口述历史的方式,找到立论的依据。
20世纪之后,艺术史学的研究就不再是平面的、孤立的、零碎的记载,而成为了一门具有科学精神、讲究实证的独立学科。随着其他兄弟学科的发展,艺术史学的研究思路、方法、视角不断扩大,形成了当下跨界与融合的新局面。
[1]洛秦.叙事与阐释的历史,挑战性的重写音乐史的研究范式——论音乐的历史田野工作及其历史音乐民族志书写[J].音乐艺术(上海音乐学院学报),2014(1):6-26.
[2]埃·希克曼,金经言,王昭仁.用于研究传统的音乐考古学[J].中国音乐学,1986(4):129-133.
[3]刘蓝.二十五史音乐志[M],第一卷,云南大学出版社,2009.
J609
A
赵倩(1997-),女,汉族,宁夏银川人,就读于四川大学艺术学院音乐学系,师从于刘暄副教授,任四川大学歌舞青春音乐剧研究表演协会会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