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围城》中填充类话语标记“呃”的用法研究

李圆圆

摘 要：填充类话语标记的使用是人们在平时说话交流的时候，由于思维的中断或是混乱，需要时间来重新整理思维，唤起回忆，同时又能维持话轮、占据话轮等，说话者就会很自然的使用填充类话语标记来作为填充，赢得更多的思考时间；有时说话者对想说的话或者已经说出的话进行修正，也会使用填充类话语标记；为了缓解尴尬也会用到填充类话语标记等等。本文我们将针对《围城》中填充类话语标记“呃”的使用进行专门的研究。

关键词：话语标记；填充类话语标记；“呃”

1 引言

人们在平时说话交流的时候，由于思维的中断或是混乱，需要时间来重新整理思维，唤起回忆，同时又能维持话轮、占据话轮等，说话者就会很自然的使用填充类话语标记来作为填充，赢得更多的思考时间。填充类话语标记在平常的口语中是不可避免的，其最大的特点之一是只出现在口语中，书面语中不出现，如果是在小说中出现，也是出现在说话者的话语表达中，这也属于对口语转录的一种。本文我们将重点研究一下钱钟书先生的小说《围城》中填充类话语标记“呃（嗯）”的使用，希望对研究小说中填充类话语标记的使用这一大课题做出一点贡献。

2 填充类话语标记的判定标准

填充类话语标记属于话语标记的一个分类。自20世纪70年代起，话语标记被提出来，渐渐地受到国内外学者们的关注，至今已有较为深入的研究。学者们各抒己见，对话语标记的看法以及结论有相同的意见，也有不同的见解。

根据我们对话语标记的定义和性质特征的研究，我们来确定填充类话语标记的判定标准。我们在引言中说过，填充类话语标记是话语标记的一个类，话语标记的性质特征它都有，但填充类话语标记有自身独特的地方，这样才能使它自成一类。

1.语音上：有独立的语调，跟前面词语的音节断开，一般会有短暂的停顿或者拖音，有时候语音是弱化的。

2.句法上：具有独立性。即填充类话语标记的有无不影响其所在话语表达，将其去掉丝毫不影响语法的正确性，甚至会更顺畅。

3.语义上：填充类话语标记在语义上分两种：一种是完全没有真值意义的；另一种是带有原来的意义，但是已经虚化。

4.风格上：语体色彩一定是口语。

5.功能上：说话者在表达时思维中断或混乱，使用填充类话语标记进行填充，赢得更多的思考时间。有时也用于表示犹豫，缓解尴尬等情况。

3 《围城》中“呃”的用法

本文我们只研究填充类话语标记中的一个类“呃（嗯）”类填充类话语标记，以中国著名文学家钱钟书先生的代表作《围城》来进行研究，希望能在研究文学作品的填充类话语标记上取得点成绩。我们研究的《围城》是2013年6月第1次印刷的版本，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

在我们对语料统计中，发现小说《围城》中一共有15处使用了填充类话语标记“呃”，其中有一处使用的是“唔”。由于“呃”是对说话者发音的一个语音转录，没有真值意义，“唔”也是这种情况，并且都是作为填充类话语标记的，我们把它们归为一类来讨论。

3.1 占据话轮、延续话题

占据话轮是从整个交际整体来说明的，说话者想占有话轮，不想因为思维的暂时中断或混乱而被抢走话轮，使用填充类话语标记作为填充，赢得思考整理思维的时间，同时，用填充类话语标记向听话者表示自己还没有表达完，请不要打断。

延续话题是从交际局部来说明的，说话者在表达一个话题的时候，由于思维的暂时中断或混乱而进行不下去，使用填充类话语标记进行填充，赢得时间来思考整理思维，以使话题能继续，或者是完整话语。

（1） “啊？什么三个学生——孙小姐，你到图书室去替我借一本——呃——呃——商务出版的《大学英文选》来，还到庶务科去领——领一百张稿纸来。”（224-225）

（2）辛楣道：“这个年头儿，谁有闲钱结婚？我照顾自己都照顾不来！汪先生，汪太太，吃饭和做媒，两件事全心领谢谢，好不好？”

汪先生道：“世界变了！怎么年轻人一点热情都没有？一点——呃——‘浪漫都没有？婚不肯结，还要装穷！好，我们不要谢仪，替两位白当差，娴，是不是？”（232）

（3）范小姐问曹禺如何。辛楣瞎猜道：“我认为他是最——呃——最伟大的戏剧家。”范小姐快乐地拍手掌道：“赵先生，我真高兴，你的意见跟我完全相同。你觉得他什么一个戏最好？”（240）

（4）辛楣没料到毕业考试以后，会有这一次的考试，十几年小考大考训练成一套虚虚实实、模棱两可的回答本领，现在全荒疏了，冒失地说：“他是不是写过一本——呃——‘这不过是——”范小姐的惊骇表情阻止他说出来是“春天”“夏天”“秋天”还是“冬天”。（240）

（5）明天文学研究会举行联欢会，他训话里除掉说诗歌是“民族的灵魂”，文学是“心理建设的工具”以外，还要勉励在坐诸位做“印度的泰戈尔，英国的莎士比亚，法国的——呃——法国的——罗素（声音又像“噜苏”，意思是卢梭），德国的歌德，美国的——美国的文学家太多了。”（245）

（6）柔嘉沉着脸，只当没听见。鸿渐道：“我胡说一句，她好像跟你很——唔——很亲密。”辛楣脸红道：“她知道我也在重庆，每次总来找我。她现在对我只有比她结婚以前对我好。”（298）

（7）鸿渐道：“你将来准像你姑母，也会养条狗。唉，像我这个倒霉人，倒应该养条狗。亲戚瞧不起，朋友没有，太太——呃——太太容易生气不理人，有条狗对我摇摇尾巴，总算世界上还有件东西比我都低，要讨我的好。你那位姑母在厂里有男女职工趋奉她，在家里旁人不用说，就是侄女儿对她多少千依百顺！她应当满意了，还要养条走狗对她摇头摆尾！可见一个人受马屁的容量，是没有底的。”（316）

以上这七个例子，是《围城》这本小说使用“呃”作为填充类话语标记占据话轮、延续话题的。说话者由于思维暂时中断，或者一时不知该选择哪个词语表达更适合，或者对所要表达的内容不熟悉等原因，需要更多的时间来思考，使用填充类话语标记“呃（唔）”进行填充，赢得了思考时间，还使话轮能够继续占有。

3.2 重新解释

重新解释分为两种情况，一种是说话者意识到已经说出的话有错误，对其进行改正，使用填充类话语标记进行填充，缓解一下由于说错话的尴尬，赢得时间来思考改正的话语；另一种情况是说话者将要说出错误的话，但还没说出就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利用填充类话语标记进行填充，缓解一下，争取时间思考符合听话者心理的“正确”的话语。

（8） “他本领比我大，仪表也很神气，将来一定得意。我看他倒是个理想的——呃——人。”（84）

（9）辛楣先说这儿闷得很，没有玩儿的地方。范小姐说：“可不是么？我也觉得很少谈得来的人，待在这儿真闷！”辛楣问她怎样消遣，她说爱看话剧，问辛楣爱看不爱看。辛楣说：“我很喜欢话剧，可惜我没有看过——呃——多少。”（239）

（10）鸿渐凑近他脸捺指作声，这是他唯一娱乐孩子的本领。刘太太道：“咱们跟方——呃——伯伯亲热，叫方伯伯抱——”她恨不能说“方姑父”—— “咱们刚换了尿布，不会出乱子。”鸿渐无可奈何，苦笑接过来。（252）

（8）（9）（10）这三个例子属于第二种情况，说话者将要说出错误的话，但还没说出就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利用填充类话语标记进行填充，缓解一下，争取时间思考符合听话者心理的“正确”的话语。

（11）鸿渐道：“我有点知道。”高松年的脸像虾蟹在热水里浸了一浸，说道：“那么，我希望你为他守秘密。说了出去，对他——呃——对学校都不大好。”（268）

（12）辛楣来了，知道孙小姐有病，忙说吃饭改期。她不许，硬要他们两人出去吃。辛楣释然道：“方——呃——孙小姐，你真好！将来一定是大贤大德的好太太，换了旁的女人，要把鸿渐看守得牢牢的，决不让他行动自由。”（283）

例（11）（12）属于第一种情况，说话者意识到已经说出的话有错误，对其进行改正，使用填充类话语标记进行填充，缓解一下由于说错话的尴尬，赢得时间来思考改正的话语。

3.3 切换话题

切换话题是指说话者认为一个话题该结束，想要开启另一个新的话题，利用填充类话语标记填充停顿，赢得思考新话题的时间，同时也提醒听话者新的话题的开始。如例（13）

（13）孙小姐人是顶好的，就是太邋遢，满房间都是她的东西——呃，赵先生，对不住，我忘掉她是你的‘侄女儿，”羞缩无以自容地笑。（244）

3.4 表达情绪

表达情绪一般是表达尴尬的情绪，说话者对所说内容感到尴尬，不好意思说出口，但又不得不说，使用填充类话语标记，赢得时间缓解一下情绪，斟酌所用言辞，同时向听话者传达自己尴尬的情绪，希望听话者能明白。

（14）孙小姐站着，眼睛注视地板道：“也好，不过，方先生不必客气罢，外面——呃——闲话很多，真讨厌！”鸿渐吓得跳道：“什么闲话！”问完就自悔对此一问。（257-258）

（15）辛楣道：“…………做学生的时候，开联欢会还有点男女社交的作用，我在美国，人家就把留学生的夏令会，说是‘三头会议：出风头，充冤大头，还有——呃——情人做花头——”大家都笑了，赵老太太笑得带呛，不许辛楣胡说。（296）

例（14）的中，孙小姐想要告诉鸿渐外面有很多“闲话”，这些“闲话”是关于俩人“恋爱”的传言，这让双方都感到非常尴尬，尤其在那个较为封建的年代。所以孙小姐在说“闲话”时是非常难为情的，但是又不得不说，使用“呃”缓解一下情绪，同时也向听话者表明自己的尴尬。例（15）跟例（14）同理，说到“情人做花头”让辛楣很尴尬，但又不得不说。

4 结语

钱钟书先生的小说《围城》在中国文学史坛上有一定的地位，钱先生为了更准确、传神，使用了15个填充类话语标记“呃”来表现说话者的状态，简单却又明了。这15个填充类话语标记“呃”的用法虽然不能全部包含填充类话语标记的用法和特点，但是包含了几个用法大类，对于研究小说中填充类话语标记的使用是很有意义的。《围城》中填充类话语标记“呃”的用法主要有三种，占据话轮、延续话题，重新解释和表达情绪。作者通过“呃”的使用，给小说增添很多乐趣，也让读者能够更深刻的体会当事人的情感态度，简洁却又传神。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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