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穿人心的，不止是子弹

文—山水烟花

洞穿人心的，不止是子弹

文—山水烟花

海报中，

阴影下的林恩拿着枪跃跃欲试，

真实世界里的林恩

却只能双手交叉抱拳于胸前。

大概每个看过《比利·林恩的中场战事》的人在评价之前都需要加上自己看的版本，才足够佐以确定而真实的评价。以技术革新作为宣传噱头的电影，起初就让人以新鲜体验的目的而行，结果更受触动的却是内心。

影片讲述了林恩人生中“最辉煌的一天”——被誉为英雄，和真命天女一同表演，而褒奖的则是他人生中“最悲惨的一天”——眼睁睁看着朝夕相处的战友在面前牺牲。

这是一个关于矛盾的选择题。

在外部的情境上，这是极为矛盾的。这种矛盾体现在以战友死亡成就的英雄勋章从道义上让林恩难以认同和接受，而自己的以命搏杀被消费和娱乐化又是不争的事实。

同时，蛰伏在内部的心理状态，一样矛盾重重。林恩享受到的是前所未有的尊重和赞赏，他是家人的骄傲，被普通人艳羡，是女人心目中安全和力量的代表，但“逃离”的念头若隐若现，惶恐踌躇之外暗藏的是对自我软弱的羞愧。他被自己的情绪牢牢困住，躲不开逃不掉，无人理解又无法排解。

几乎是没有任何异议的，不管林恩有过怎样隐秘而“自私”的想法，他无疑也必然会回到战场上。但讽刺在于，他并不是带着荣耀和自信去服役，并进行下一轮的搏杀，他与战友的离开仓促且迫切：歌舞升平让他们感到手足无措，而唯有战场让人心安。林恩说，“我原本属于那里”，其实是，“因为现实的残酷只能让我选择逃避。”

李安将这种情绪的描述嫁接在外人外物上，镜头从各色人的眼里推出去，投射到林恩们这些美国大兵身上。在制片人眼里，他们是可供改编的电影题材，两周足以过气到被遗忘；在石油勘探家眼里，他们是将自己拯救出水深火热的年轻生命；在拉拉队姑娘们眼里，他们是一身是胆的勇猛军人；而在更多中场表演的组织者眼里，他们不过是这次政府想要表彰的几个符号式的愣头兵，所以人人得以号令，人人能够出言不逊。

在无数看似美好的鲜花和掌声之下，没有人愿意带着同情心去洞晓士兵们应该有的心理状态，甚至欠奉一份尊重。林恩们理该成为自己眼中存在的样子，并希冀在他们身上挖掘出更多源源不断的利益，如果与想象的不一样甚至大相径庭，也不过是换来一句讥笑，“瞧，那些战场上回来的大兵患上了创伤后应激障碍。”

事实上，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事更令人心惊。勒紧挑衅调笑的路人脖子，挺直腰杆拒绝5000美元，停车场的殴斗和不忿，都不过是畏手畏脚之下的忍无可忍。海报中，阴影下的林恩拿着枪跃跃欲试，真实世界里的林恩却只能双手交叉抱拳于胸前。

比炮火更残酷的是现实，比枪弹更能洞穿的是人心。

全片中最让人感触的一个部分其实是班长与制片人的对话。制片人说，“投资总要面临相当的风险”，而班长说，“没有人比军人更懂风险的含义”。对“风险”二字截然不同的两种理解注定了一拍两散的结局，你看，我们奔赴战场出生入死的一天，在你们眼里，甚至比不上“奶奶一次从提款机里取出的钱”。多可悲！

这是一个男孩到男人的成长和选择，比利·林恩最终坚定信念回到自己更为熟悉也对自己更加友好的战场之上。没有人能替他判断这个选择的对错与否，但至少在当下，面对着那一个个说着“I love you”的战友，他无愧于心。

很多人说，120帧的技术应该用在更大格局的故事之上，比如星际，比如海洋。《比利·林恩的中场战事》叙事太过于中庸，无论是高潮还是结尾都不够震撼。但我始终认为，平和不代表不动人，黑科技展现的高频画面也更容易让观众触碰到李安想要描绘的一个普通士兵的内心。

我敬佩李安对至臻技术的完美追求，更尊重他对小人物故事的创作自由。

责任编辑：刘善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