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产业结构关联特征与经济波动
——基于“投入—产出”的视角

2017-01-17 01:44卢学法段文斌
中共杭州市委党校学报 2016年6期
关键词:产业部门经济波动产业结构

□ 卢学法 段文斌

中国产业结构关联特征与经济波动
——基于“投入—产出”的视角

□ 卢学法 段文斌

着力推进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是缓解当前中国经济供需矛盾的战略选择。本文基于中国2012年的“投入—产出”表数据,分析中国1997年和2012年的产业之间直接消耗系数关系图,通过计算影响力系数和感应度系数对产业之间的关联性和关联交叉进行分析,并在Acemoglu关于产业结构与经济波动关系研究的基础上,引入劳动力占比,构建一阶互联和二阶互联指标反映中国不同产业的关联度差异,既验证中国产业结构的不对称性情况,也探讨产业层面潜在波动形成的原因。研究结果表明:中国产业结构具有明显的网络特征且产业关联越来越趋于紧密。通过Nadaraya-Watson非参数估计回归,发现产业规模不对称时,产业部门的波动并不随部门的细化而彻底抵消,确实会导致宏观经济波动,产业部门波动的形成与衰减取决于产业结构分布的不对称性程度和规模较大部门的数量。由于高阶互联关系的存在,波动会有一定的持续性,对宏观经济的影响较大,产业波动可以解释大约11%的宏观经济波动原因。

产业结构 经济波动 投入产出 Nadaraya-Watson非参数估计

一、问题提出

经济发展本质上是一个技术、产业不断创新、结构不断变化的过程。[1](PP1-32)然而,长期以来的有效需求不足以及产业的结构性问题使得中国经济不得不通过投资和对外贸易来寻求经济增长点。自2008年以来,受全球金融危机以及欧洲债务危机的影响,世界经济面临严峻考验,中国宏观经济在保持较高增速的同时,经济波动幅度也有所增大。宏观经济波动对中国能否突破经济增长的瓶颈提出了严峻挑战,资源错配下的结构性失衡不容忽视,在此背景下,中央适时提出了“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战略举措,因此对宏观经济的波动从产业、产品有效供给的“投入—产出”视角来考察不仅成为一个极具紧迫性的理论课题,而且也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学界对宏观经济波动的研究由来已久。主要从以下三个方面展开:一是从宏观层面。Cochrane[2](PP295-364)认为,宏观的外生性冲击(比如货币、石油价格等)是导致宏观经济波动的重要原因,但是这些不足以解释全部的宏观经济波动;二是从中观层面(产业层面)。LongandPlosser、[3](PP39-69)Horvath、[4,5](PP1781-808,PP69-106)、Baketal.[6](PP3-30)等通过从中观层面(产业层面)分析,认为产业部门的波动会通过传导对宏观经济产生不可忽视的作用。不过对此也有着不同的观点,Dupor[7,8](PP391-409)认为,产业部门之间的互补性将使得波动在产业间得到抵消,不会传导到总体经济层面。Acemoglu等[9](PP1977-2016)认为,产业层面的波动会不会带来宏观经济波动,取决于经济中产业之间规模的分布状况。如果经济体中存在一些产业规模较大的部门,那么这种产业之间规模分布上的不对称性将影响产业波动衰减的速度,即使产业部门足够细分,其衰减速度也将以小于Lucas[10](PP7-29)分散理论所证明的,从而使得产业层面的波动传导至整个宏观经济;三是从微观层面(企业层面)。Lucas[10](PP7-29)最早提出“分散化论点”,认为微观经济中的特质性波动会被逐渐分散化,从而不会对宏观经济产生重大影响,Jovanovic、[11](PP395-410)Durlauf、[12](PP349-366)Gabaix[13](PP733-772)等从微观层面(企业层面)探讨了波动对宏观经济的传导影响,认为公司层面的冲击会演变成经济层面的波动,企业冲击可以解释很大一部分总体波动,而不是被完全平均化了。

综上所述,国外对于产业结构、部门异质性与宏观经济波动关系的研究已经较为深入,而国内多数研究侧重于产业结构升级与变迁对宏观经济的影响。干春晖等[14](PP4-16)认为,产业结构合理化和高级化对经济波动的影响主要表现在不可预测的周期性波动方面,而它们的影响机制却截然不同。产业结构高级化是经济波动的一个重要来源,产业结构合理化则有助于抑制经济波动。李强[15](PP9-37)利用方差分解的方法分析了三次产业变动对经济波动的影响,也得出与上述相类似的结论,但产业结构高级化比产业结构合理化对经济波动的影响更大。

然而,迄今为止,从产业、产品供给的“投入—产出”视角研究经济波动的文献较为匮乏。本文拟在Acemoglu等[9]模型的基础上通过引入差异化的劳动力要素,基于中国最新的2012年“投入—产出”普查数据,检验中国产业的分布特征及相互之间的关联性,由于产业、产品结构不同而导致的产业之间规模分布的不对称程度、产业波动的形成特征以及传导过程中的衰减速率,从而判断产业波动是否会引起宏观波动,并测度在目前最新的产业部门分类体系下产业波动对于宏观经济波动的贡献度。

二、分析机理

参照Acemoglu[16](PP199-230)的研究,假设消费者只消费和两种最终消费品,并且效用函数为常数替代弹性(CES)形式,定义如下:

其中,YC表示同质产品行业的产量,YN表示差异化产品行业的产量,并且产品之间是完全竞争的。ε∈[0,∞)表示行业之间的替代弹性,Q为最终产品需求水平。令C和N产品价格分别为pC和pN,不失一般性,令,则由收益最大化,通过求偏导、整理,可以得到最终消费的两种产品的需求函数:

根据(2)式可以得到最终产品的总收益函数为:

根据Acemoglu等[17](PP916-943)的研究,假设行业C和行业N在产品市场上是完全竞争的,并且两种产品的生产函数如下:

其中,i表示行业,Ai为中间产品种类数,衡量行业i的技术水平,j表示产品,k衡量技术对产业的贡献。Ei衡量产品i的生产效率,并且取决于中间投入的种类。σ>¯σ=(ε-k-1)/(1-k)表示行业内部中间投入之间的替代弹性。

假设中间投入yi(j)的价格为qi(j),则由成本最小化,通过求偏导、整理,可得中间投入的价格:

对qi(j)yi(j)求积分,得

即行业i的最终产品的总成本函数,进一步由零利润条件可得需求函数为:

由中间投入yi(j)使用劳动进行生产,并假设生产1单位yi(j)需要投入1单位劳动,并假设劳动者的工资水平为ω,则由成本加成定价得:,代入(7)式可得

由(8)式可得(pi/pj)=(Ai/Aj)-1,则

公式(9)表明,两个产业的产值之比与产业中间产品种类之比正相关,即一个产业给其他产业提供越多的中间产品,则这个产业在经济体系中不仅其产值的规模大,而且在总产值中所占的比重也就越高。与其他产业的网状互联关系以及对其他产业的影响也越明显,其在经济体系中的地位也越重要。一旦该产业产值发生增、减变动,势必导致其产值占比发生相应的变化,即产业结构发生变动,引起相应的其他产业的占比变化,从而引致整个经济体系产业结构发生变动与调整。

再者,由式(pi/pj)=(Ai/Aj)-1,可得

当Ai受到一个冲击△Ai(不失一般性,假设为一正向冲击),价格Pi暂时不会即刻作出相应的调整,同时Aj由于生产规模以及相应的技术条件等的限制也无法立刻作出相应的调整,为了达到(10)式的平衡,则价格Pj将上涨至p′j(显然,p′j>pj),由于Aj规模不变,Yj将保持不变,由于Ai的一个正向冲击,Yi的产出将增加至Y′i(显然,Y′i>Yi)。综上(Y′i为新的产出,p′j为新的价格),Ai的一个正向冲击,导致整体经济的一个正向增长。因此,正是由于产业之间这种网状互联关系的存在,这个产业产生的波动会通过产业的网状互联关系进行传导,进而引起宏观经济的整体波动,同时宏观经济的整体波动反过来会影响经济的产业结构。

三、研究设计

1.模型说明

根据Acemoglu等[9](PP1977-2016)的研究,考虑一个由个部门组成的静态经济体,每个部门生产一种不同的产品。每个部门的产出要么被消费,要么作为其他部门生产的投入品(即中间产品)被使用,并且假设具有柯布-道格拉斯生产技术。所有厂商的生产技术都是规模报酬不变,并使用劳动力和从其他部门购买的中间产品进行生产,具体函数形式如下:

其中,li为i部门雇佣的劳动力,αi∈(0,1)①Acemoglu(2012)等模型中αi=α。为i部门的劳动力投入占比,xij是商品j作为中间投入用于生产商品i的数量,zi是对于部门i的一个异质性生产力冲击,假设部门之间的生产冲击{zi}相互独立,且εi≡logzi的分布为Fi。定义“投入—产出”矩阵Wn,其元素为(Wn)ij=wij,wij≥0表示部门i中的厂商所有中间投入品中物品j所占的比例,即生产单位商品i时对商品j的消耗量。为了保证部门的生产函数对于劳动投入和其他部门供给的中间产品具有规模报酬不变的性质,假设经济中任意厂商的投入份额之和为1,即,并且假设市场是完全竞争的。每个部门的厂商面临的价格和工资都是给定的,并且追求利润最大化。

2.变量说明

(1)波动程度的度量。在理论上,宏观经济波动会影响产业结构,但产业结构差异又会反过来影响宏观经济波动。因此,可以将总产出分解为产业部门异质性生产力冲击和该部门在经济中的影响力,宏观经济波动的公式如下:

,n维向量v为影响因子向量。在各产业部门劳动力占比αi不一致的假设下,对vi进行求解,则可得:

进一步可以得到:

根据Acemoglu等[9]模型,结合异质性生产力冲击的独立性假设以及方差的有界性,以总产出标准差测算的宏观经济波动与影响因子之间的关系可以表示为:

(2)一阶互联与总量波动。不同产业之间技术以及产品的差异性导致产业结构的不对称性。为了体现这种不对称性,以及与其他产业部门之间的关联程度,首先将部门的产出数量在整个经济投入品供应量中所占的比例定义为度,即一阶互联,记为di,用公式表示即为:

反映了部门i作为一个中间投入品的供应者对整个经济总产值的贡献度,即一阶互联di越大,表明该产业部门对经济总产出的贡献越大。本文把序列d(n)=(d1,d2,…,dn)作为经济εn的度序列。则以度序列的变异系数来衡量部门之间的不对称性程度,对一阶互联与总量波动之间的关系进行研究,定义如下:

或者

结合幂律分布,可以将一阶互联di的分布与经济波动结合推导出经济波动与产业之间规模分布的关系。具体而言,若一阶互联di的反累积经验分布函数服从幂律分布,则对于任意常数c,当di>c时,反累积密度函数近似线性,而近似线性部门的斜率值βdi决定了经济波动衰减的速度,即,其中δ>0。即通过分析一阶互联di的反累积经验分布函数可以近似地估计经济衰减的速度,并且在经济中产业部门足够细分的前提下,当βdi∈(1,2)时,经济波动将以小于的速度衰减,且随着βdi越接近1,衰减速度将越慢,随之产业波动对经济波动的影响也将加大。

(3)二阶互联与总量波动。一阶互联只能反映不同产业部门间的直接消耗关系,故是一阶层面影响,是波动形成的基础条件之一。由于直接消耗同样会引起进一步的直接消耗,这种链式关系是对一阶波动情况的放大,反映了产业间更进一步的相互影响关系。在间接消耗中,最基础的是一阶间接消耗,也称为二阶层面影响。因此,本文定义二阶互联qi来捕捉部门之间的直接与一阶间接消耗关系,为经济波动传导过程中的衰减率提供一个下限。二阶互联qi计算公式如下:

其中,二阶互联qi反映不同产业部门之间的直接与一阶间接消耗的总体关系,同时定义二阶互联qi的变异系数,表示考虑二阶层面后的产业部门与其他部门之间不对称性程度,其公式如下:

由如上假定,经济波动与二阶互联的关系可以表示为:

或者

综上所述,若规模较大的产业部门同时拥有一些相同的关联产业部门,无论他们之间是相互竞争还是合作的关系,其中任何一个产业部门的波动都会通过产业链直接或间接地影响到另一个产业部门,从而使得整体经济发生波动。同时,与一阶互联di一样,可以得到经济波动与二阶互联qi反累积经验分布函数近似线性部分的斜率之间的关系,即:

通过上述分析可得,经济波动的衰减速度的下限由min{βdi,βqi}决定。

因此,一阶互联di和二阶互联qi分别衡量了部门i对经济波动的一阶层面贡献度和二阶层面贡献度。影响因子vi衡量了部门i对经济波动的总贡献度,不仅是捕捉到了部门对经济波动在一阶和二阶层面的影响,更是捕捉到了更高阶层的贡献度,包含了产业部门中间消耗上的全部交互关系,体现了波动的持续性特征,具有长期意义,作为经济波动贡献度的衡量指标更为合理,反应了部门i对经济总产出的贡献百分比。

四、实证研究

1.数据来源

本文数据来源于国家统计局公布的1997、2002、2007、2012年“投入—产出”以当年价格计算的产品部门数据。其中,1997年包括40个行业的124个部门,2002年包括42个行业的122个部门,2007年包括42个行业的135个部门,2012年包括42个行业的139个部门。在1997-2012年期间,国家统计局对《国民经济行业分类》进行了两次修订,分别是(GB/T4754-2002)和(GB/T4754-2011),对部分行业进行了细化和调整。

2.产业结构网络分析

产业结构转变是理解发展中国家与发达国家经济发展区别的一个核心变量,同时也是后发国家加快经济发展的本质要求。[18](PP17-55)国民经济是一个复杂的整体,各产业部门间存在着既广泛又密切的技术经济联系,因而某一个产业部门在生产过程中的任何变化,都将通过产业关联关系对其他产业部门产生一定的波及作用。因此,研究产业结构的变动就需要揭示产业之间的技术经济联系与依存程度,即产业之间的关联性。而“投入—产出”分析是目前揭示产业关联内在机制最主要的方法之一。目前,国家统计局编制的最新的投入产出表是2012年,本文根据1997、2012年(简化和细分的“投入—产出”表)两年中国投入产出表计算的直接消耗系数①直接消耗系数表示某一部门(j部门)生产单位产出直接消耗的各部门(j部门)产品和服务的数量,表明部门对j部门的直接依赖性,从而直观地呈现了两产品部门之间的相互依存、相互制约的关系。,将所有的产品部门进行连线,勾画出产业结构的网络图(详见图1、图2)。如图所示,无论是简化的还是细分的“投入—产出”表,产业之间的“投入—产出”关系呈现明显的网络状,其中有部分产业扮演着更加重要的供应者角色。以简化的投入产出表为例,从1997年来看,直接消耗系数超过5%且与超过5个产业相连接的产业有农业、化学工业、金属冶炼及压延加工业、机械工业、电气机械及器材制造业、商业等6个产业,表明这些产业对其他产业的中间投入较多,主要集中在基础产业,在当年整体产业结构中起到主要的支撑作用;而部分服务业如饮食业则与其他产业的直接消耗系数不到5%,在国民经济产业结构中相对独立。从2012年来看,直接消耗系数超过5%且与超过5个产业相连接的产业有农林牧渔产品和服务、煤炭采选产品、石油炼焦产品和核燃料加工品、化学产品、金属冶炼和压延加工品、电气机械和器材、通信设备计算机和其他电子设备、电力热力的生产和供应、金融等9个产业。与1997年相比,工业中新增了煤炭采选产品、石油炼焦产品和核燃料加工品、通信设备计算机和其他电子设备等3个产业,特别是服务业中金融业替代了原来的商业。产业结构和直接消耗系数体现着中国产业之间的直接关联程度,从连线的结果来看,从1997年到2012年,中国的产业结构之间变得更加紧密。

图1 1997年“投入—产出”表产业结构网络图

图2 2012年“投入—产出”表产业结构网络图

3.产业关联分析

由于直接消耗系数仅考虑两个行业之间的直接联系,而没有考虑行业之间还存在的内在、复杂、多层次的间接联系,因此,需要通过计算完全消耗系数以及感应度系数、影响力系数来反映部门间的深层次关联以及某个部门在总体经济中的相对地位和重要性。

影响力系数[19](PP42-43)是反映国民经济某一部门增加一个单位最终使用时,对国民经济各部门所产生的需求波及程度,计算公式如下:

其中,bij是第部门对第部门的完全消耗系数。当某一部门影响力系数大于(小于)1时,表示该部门的生产对其他部门所产生的波及影响程度高于(低于)社会平均影响水平(即各部门所产生的波及影响的平均值)。影响力系数越大,该部门对其他部门的拉动作用越大。

感应度系数[19]是反映当国民经济各个部门均增加一个单位最终使用时,某一部门由此而受到的需求感应程度,也就是需要该部门为其他部门的生产而提供的产出量。其计算公式如下:

其中,kij是第部门对第j部门的完全消耗系数。当某一部门感应度系数大于(小于)1时,表示该部门的感应程度高于(低于)社会平均感应度水平(即各部门的感应程度的平均值)。感应度系数越大,说明该部门对国民经济的推动作用越大。感应度系数越大的部门就越具有基础产业和瓶颈产业的属性。

这两个系数反映了产业关联的两个重要机制:影响力系数较大的产业对其他产业的影响是自下而上的,通过增加最终需求来促进其他产业的增长;而感应度系数较大的产业对其他产业的影响是自上而下的,通过增加总投入来促进其他产业的增长。

分别计算影响力系数和感应度系数(详见表1)。从表1可以看出,2012年中国影响力系数大于1的部门有31个,大多集中在第二产业,并以制造业居多。位于前列的部门大多集中在通信设备计算机和其他电子设备、电气机械和器材、交通运输设备等部门,这些部门属于高技术产业,不仅技术含量高且附加值大,他们的发展不但会产生较大的辐射作用,同时也有利于产业结构的升级和优化;纺织品等部门属于传统轻工业部门,技术工艺相对简单,产品具有最终消费的性质;金属冶炼和压延加工品等部门属于传统的重工业部门,典型的资本密集型产业,其产品具有中间产品和投资品的性质;第三产业中的交通运输、仓储和邮政等部门的影响力系数也高于1,属于与生产活动直接相关的服务部门。影响力系数小于1的部门主要集中在第三产业、农业以及第二产业中的少数部门。其中影响力系数小于1的第二产业部门是能源部门,为其他部门提供原材料,属于产业链中的后向部门,因而对其他部门的影响辐射力较小。

从表1可以看出,2012年中国感应度系数大于1的部门有13个,主要集中在原材料、能源等基础产业,其产品大多具有中间产品的性质,尤其是石油和天然气开采产品、金属矿采选产品这个两个部门的感应度系数是社会平均值的2倍以上,说明这些部门对国民经济有较大的推动作用,在经济快速增长时,这些部门受到社会需求的压力最大,往往成为制约国民经济发展的“瓶颈”部门。此外,第三产业中的金融业、租赁和商务服务业的感应度系数也大于1,说明服务业对国民经济的推动作用在增强,特别是金融业,同时也说明这些部门也易成为制约国民经济发展的“瓶颈”。感应度系数小于1的部门大多是第三产业部门和农业部门,也有部分劳动力密集型产业部门。其中第三产业中的交通运输、仓储和邮政业的感应度系数尽管没有达到1,但非常接近全社会平均水平。

表1 2012年各产业影响力系数和感应度系数表

资料来源:作者整理。

4.各部门关联交叉分析

根据影响力系数和感应度系数对各部门进行分类,以社会平均水平1为界,可以将“影响力系数—感应度系数”分割成四个象限,分布情况如下(详见图3):

(1)处于第一象限的部门为影响力系数大于平均值1而感应度系数小于平均值1的部门,属于强辐射力弱制约力的部门。第一象限的部门包括:食品和烟草、纺织品、木材加工品和家具等行业,共计22个部门。从图3中可以看出,第一象限的部门一般是发展较为成熟的产业。

(2)处于第二象限的部门为影响力系数和感应度系数均大于平均值1的部门,这些部门具有强辐射和强制约的双重性质。第二象限的部门包括:金属矿采选产品、石油炼焦产品和核燃料加工品、化学产品等行业,共计9个部门。第二象限中的部门的影响力系数和感应度系数都大于1,这些部门是其他部门所消耗的中间产品的主要供应者,同时,在生产过程中又大量消耗其他部门的产品,具有较强的辐射作用,是拉动国民经济发展的重要支柱产业。

(3)处于第三象限的部门为影响力系数和感应度系数均小于社会平均值1的部门,这些部门属于弱辐射力弱制约性的部门。第三象限的部门包括:农林牧渔产品和服务、批发和零售等行业,共计7个部门。第三象限中的部门以第三产业部门为主。教育产业的影响力系数和感应度系数均不大,这表明其前向和后向关联程度均较弱。

(4)处于第四象限的部门为影响力系数小于社会平均值1而感应度系数大于社会平均值1的部门,属于弱辐射力强制约性的部门。第四象限的部门包括:煤炭采选产品、石油和天然气开采产品等行业,共计4个部门。第四象限中的部门大多为第二产业中的能源产业和原材料产业部门,对中国经济的发展有着较强的制约作用。考虑今后一定时期国民经济快速健康发展的需要,应加强这些部门的改革和发展步伐。

图3 各产业感应度系数—影响力系数图

5.经济波动与产业结构

(1)劳动力投入占比。根据前述模型假设,生产部门的投入只有中间产品和劳动力两种要素,定义中间投入占比(indegree)=中间投入总计/总投入,则劳动力投入占比为α=1-indegree。

首先计算各部门的中间投入占比,结果显示占比随时间推移比较平稳,四年平均为0.6539,其中最大2012年为0.6850,最小1997年为0.6263。尽管有些部门的投入强度高于其他部门,但大多数产业集中在均值附近,76%的产业在均值的一个标准差范围之内。运用MATLAB统计软件,非参数方法画出中间投入占比的经验概率密度分布图①这里使用了带宽为0.3的高斯分布作为内核平滑函数。(详见图4),从图上可以看出,中间投入占比的分布比较近似正态分布,表明中间投入占比在各产业部门之间分布的不均衡,差异比较大。同时也说明部门之间生产技术水平的分化明显,很多产业依旧表现为劳动密集型特征,也佐证了引入劳动力生产要素的必要性。

图4 中间投入占比的经验概率密度分布

(2)产业结构分布的不对称。为了考察由于产业规模引起的对结构方面的影响,下面运用MATLAB统计软件绘制一阶互联di、二阶互联qi的经验概率累计分布图(详见图5),与中间投入占比近似正态分布不同,一阶互联di、二阶互联qi呈现出明显的右厚尾特征,这样的倾斜分布表明经济中的产业部门存在如下特征:①经济中存在一些产业规模很大的部门,并为其他很多部门提供中间产品;②由于这些产业部门的存在,使得中国的产业结构呈现出明显的不对称性。

图5 一阶互联、二阶互联经验概率密度非参数估计分布(2012年)

为进一步描述这样的厚尾分布特征,通过Nadaraya-Watson核回归非参数估计方法绘制lnCCDFi-lndi、lnCCDFi-lnqi(其中CCDF为反累积分布函数)(详见图6、图7),并对近似线性部分求其斜率(详见表2)。在这两种情况下,尾部的分布很好地近似幂律分布,并如图所示的近似线性关系。显然,一阶互联的平均斜率大于二阶互联。

图6 lndi反累积分布函数散点以及非参数核估计分布

图7 lnqi反累积分布函数散点以及非参数核估计分布

(3)经济波动的衰减速度。根据前述模型推论,经济体中的产业部门波动是否会传导到宏观经济,进而引起全局的波动,取决于波动的衰减速度,即lnCCDFi-lndi、lnCCDFi-lnqi图形接近线性部分的斜率绝对值大小(其中CCDF为反累积分布函数)。若斜率值β∈(1,2),说明经济中产业规模大的部门受到一些特征生产力冲击时,无法在产业层面衰减消化,最终传导至宏观经济层面。Nadaraya -Watson非参数回归结果的结果表明(详见表2),1997-2012年βdi的平均值为1.6205,βqi的均值为1.4437,两者均在(1,2)之间,对应的整体衰减速度的下限为min{βdi,βqi}=βqi=1.4437,则衰减速度均值约为n(1.4437-1)/1.4437=n0.3073,与分散理论并不一致。这说明:①由于波动衰减速率小于中国产业部门层面的波动最终会引起宏观经济整体波动;②考虑部门间交互作用后,部门波动对经济整体波动的影响将更大,表现为二阶回归βqi值更接近于1。

表2结果说明,经济中产业部门波动对整体经济的波动有不可忽视的影响,从回归结果来看,随着产业部门进一步细分,这种影响也不会逐级递减到可以被忽视的程度,而是以小于大数定理推导出的的速度衰减。同时,二阶互联qi的长尾分布也证实了模型的结论,在产业之间规模分布不对称时,产业规模大的部门受到波动时,间接层面的关系加剧了波动的形成与传导,从而导致总体经济受到不可避免的震荡。与假设一致,这些估计表明,经济结构中扮演着直接或者间接的产品供应商的非对称性,行业的冲击和网络效应的相互作用会导致相当大的总量波动。

表2 top20%的Nadaraya-Watson非参数回归结果

(4)经济波动产业层面定量分析。由于高阶关联关系的存在,波动呈现出持续性,对宏观经济产生了影响,那么总体经济波动具体多少是由产业部门波动所解释?根据模型推导,这里用简化和细分“投入—产出”表通过计算来计量这些网络互联效应(详见表3),即估算出产业部门波动对经济波动的贡献度。从表3可以看出,小于,即从总体上来看,产业部门越细化,由产业部门波动产生的冲击相应也小。特别是的比值,反映的是随着部门多少变化而产生的由于部门冲击导致的波动效应。结果显示,即使在产业部门高度细分的情况下,产业部门波动仍可以解释总体经济波动的11%左右,而不是分散理论所认为的中微观层面冲击不会引起宏观层面的经济波动。

表3的计算结果

表3的计算结果

注:nd、ns分别为详细和简化投入产出表部门数量,括号内为部门数量。资料来源:作者计算。

1997 2002 2007 20120.1131 0.1143 0.1152 0.1150(124)(122)(135)(139)0.1802 0.1780 0.1832 0.1819(40)(42)(42)(42)0.6278 0.6404 0.6284 0.63190.5680 0.5867 0.5578 0.5497

四、结论与启示

1.结论

本文基于中国2012年产业部门“投入-产出”表数据,从产业层面描述和证实了中国经济的网络结构,通过计算影响力系数和感应度系数对产业进行关联性和关联交叉分析,并探讨了产业规模的不对称性与经济波动之间的关系。研究结果表明:①从中国产业关联的实际情况来看,产业异质性对总体经济会产生差异性影响,某些特定产业与其他产业的广泛联系和相对重要性决定了该产业对国民经济有着显著的作用,特定产业成为国民经济中的结点,能够显著促进经济的发展变化;②根据变异系数和一阶互联、二阶互联的经验概率密度分布图来看,中国的产业规模结构呈现高度不对称性,经济中存在少数产业规模较大的部门,由于技术水平及产品结构的差异性,各产业部门生产力冲击对经济波动的作用也表现为明显的异质性,这种不对称性不仅会易于形成波动冲击,也使得波动在传导过程中衰减速度变慢,通过部门间直接与间接的联系,最终上升至经济的总体层面;③通过对非参数核密度分布图的观察,可知中国各产业部门的中间投入与劳动力投入占比差异很大。因此,劳动力投入有必要作为一个生产要素进行生产函数进行考虑,而不能简单地假设在各产业部门之间是同质的而被忽略,这也表明各产业技术水平的差异性;④利用Nadaraya -Watson核回归的方法,论证了产业部门的经济波动并不随部门的细分而彻底抵消,产业部门间的交互作用(包括一阶互联和二阶互联)使得经济波动?速度不会遵循传统分散理论推导出的衰减,而是以的速度递减的。总体而言,产业部门波动的形成与衰减取决于产业结构分布的不对称性程度和大规模部门数量。通过对中国产业部门的关联特征分析,发现引发宏观经济波动的原因中,大约11%左右来源于产业层面的波动。

2.政策启示

(1)要更新看待产业结构的观念。从本文表1的影响力系数可以看出,在全部42个行业中,排名前5位的产业主要是各类设备,说明中国经济结构已经属于或趋于技术密集型,科学技术对经济的促进作用最大。相反,金融业排名仅居38位,说明金融业对经济的促进作用并不大,中国经济结构离资本密集型相差还很远。而房地产则以第42位垫底,这与房地产所占用的资本和社会资源是不成比例的。此外,也该更新对产业的界定,所谓资本密集型产业,或是说技术密集型产业,不宜仅仅从产业所占用的资源来看,更应该从他们对整体经济的促进作用来考察。

(2)要改变经济政策的作用机制。目前,各国经济政策多从促进经济总量出发,最典型的就是拉动GDP式的宏观经济政策。对比本文图1和图2可以看出,中国经济结构的复杂程度正在迅速增加,一项经济政策在产业结构间传导很可能改变政策的初衷。因此,诸如GDP等绝对量指标不宜成为宏观调控的目标,否则可能出现拔苗助长的现象。根据本文的研究,我们认为,宏观经济政策虽不可少,但政策的着力点应该有所改变:应该有针对性地提高重要产业——如高新技术类产业的影响力系数。而对于资源密集型尤其“三高”类产业,宏观政策应该有效降低其“感应系数”,以降低经济发展的负面作用。两者综合起来,更有利于产业结构的升级,有利于持续发展。

(3)提高供给体系质量和效率。着力加强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积极稳妥推进企业优胜劣汰,通过兼并重组、破产清算,淘汰落后产能和僵尸企业。要用法治手段对资不抵债的企业坚决实施破产清盘或者在破产保护下重整,实现市场出清,化大震为小震。帮助企业降低成本,包括降低制度性交易成本、企业税费负担、社会保险费、财务成本、电力价格、物流成本等,打出一套企业减负“组合拳”。尽快解决金融供给结构与融资需求不匹配问题。在保障金融体系安全的基础上,促进资本市场直接融资功能的提升,降低企业融资成本、提升融资便利度,增强金融支持实体经济的能力。深化要素价格改革,落实县域经济体制综合改革政策。拓展经济增长新空间。实施“互联网+”行动计划,支持基于互联网的各类创新,发展分享经济,促进互联网和经济社会融合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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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李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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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43(2016)06-0053-013

作者:卢学法,浙江大学经济学院博士研究生,杭州市统计局高级统计师,主要研究方向:经济统计和产业经济。邮编:310027;段文斌,南开大学经济学系教授、博士生导师、经济学博士,主要研究方向:企业与产业经济。邮编:300071

国家社会科学基金资助重大项目“新产业革命的发展动向、影响与中国的应对战略研究”(13&ZD157)的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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