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业皇教授辨证治疗溃疡性结肠炎的证治思想撷英*

2017-01-16 00:42徐素婷指导王业皇
中国中医急症 2017年6期
关键词:溃疡性结肠炎健脾

徐素婷指导 王业皇

(1.南京中医药大学,江苏南京210001;2.南京中医药大学第三附属医院,南京市中医院,江苏南京210001)

·薪火传承·

王业皇教授辨证治疗溃疡性结肠炎的证治思想撷英*

徐素婷1指导 王业皇2

(1.南京中医药大学,江苏南京210001;2.南京中医药大学第三附属医院,南京市中医院,江苏南京210001)

笔者介绍了王业皇教授运用中医药治疗溃疡性结肠炎的辨证思想及其诊治经验。具体阐述了溃疡性结肠炎的病变脏腑为脾,核心病理因素为湿;概述了针对溃疡性结肠炎不同时期,不同主症运用健脾化湿、清热燥湿、调气活血等不同治法。

溃疡性结肠炎中医药治疗王业皇

王业皇教授1998年被南京市科委授予南京市中青年学科带头人称号,1999年被南京市卫生局评为南京市名中医,2002年被江苏省卫生厅评为江苏省名中医,在长期的临床实践中,王师对溃疡性结肠炎的治疗积累了丰富的临床经验。

溃疡性结肠炎(UC)又被称为非特异性溃疡性结肠炎,是一种西医病因并不十分明确的结直肠非特异性炎症性疾病[1],主要累及肠黏膜及黏膜下层。临床表现为腹泻、黏液脓血便、腹痛,具有病程长、易复发、难治愈以及并发症多等临床特点[2]。本病在西方国家患病率约为100~200人/10万[3],尽管我国较欧美少见,但近年来发病有逐年增加的趋势,因此对于本病的治疗愈来愈受到关注。且其病因及发病机制尚未完全明确,目前尚无完全根治的办法,因而被世界卫生组织列为现代难治病之一。目前现代医学对于本病的治疗多采取水杨酸类药物、肾上腺皮质激素类和免疫抑制药物,必要时采取手术治疗,但总体权衡疗效不如意[4]。

本病属于中医学“泄泻”“痢疾”“便血”“肠风”“脏毒”“休息痢”等范畴[5]。在现代医学治疗效果不显著且副作用较大的背景下,中医药治疗则显示出了其长足的优势。中医学在治疗本病的优势来自于中医药治疗疾病的特色,即辨证论治。虽然本病现代医学发病机制不明确,导致现代医学治疗只能“治标不治本”且效果不显著,但中医学通过辨证论治能在病因病机上很好地把握溃疡性结肠炎,还能较好做到因人、因地、因时、因疾病发展阶段、因邪正双方的地位等方面而采取不同的治疗方案,真正做到了治疗措施的个体化[6]。同时重视人体阴阳整体的平衡,调节机体五脏六腑、气血津液的关系,攻邪不忘扶正为溃疡性结肠炎的恢复创造良好的内在环境。近些年,王教授运用中医药治疗UC的临床效果显著,学验俱丰。现将王教授治疗慢性溃疡性结肠炎的经验,介绍如下。

1 病因病机——病位在脾;主要致病因素在湿邪

王教授认为本病病位在脾。脾胃居中焦,禀纳谷、腐熟、输布、运化之功能,并具升清降浊之职,与大肠关系紧密。王教授指出,自古医家论脾有“中土为四运之轴,上输心肺,下盖肝肾,外灌四旁,充养营卫,脾胃一健,则谷气充旺,可令五脏皆安”[7],“脾胃内伤,百病由生”[8]等论述。吴澄在《不居集》中也谈到“故凡察病者,必先察脾胃强弱”[9],故而治病因以脾胃为本,凡病之发生和转归也莫不与脾胃有关。王教授认为溃疡性结肠炎的发病根本在于脾胃虚弱,运化失健,内生湿邪。正如张景岳曰“脾胃虚之辈,但犯生冷,极易作痢”[10]。无论是外感湿热毒邪,或是嗜食肥甘,化生湿热,或是过食生冷,湿浊内蕴,郁而化热还是劳倦太过,情志失调,皆可导致脾胃受损,脾失健运,则内生湿邪,气滞湿阻,久而气血壅滞,脂膜血络受损,肉腐血败,内溃成疡,化为脓血,大肠传导失司,混杂而下,导致本病[11]。

故王教授在治疗本病时,尤注重健脾化湿,建议健脾而不补脾,概因脾贵运而不在补。本病湿邪作祟,湿困中州,气化遏阻,若单纯用补,则呆胃滞脾,只有脾健能运,精微生化有源,脾虚才能恢复,所以健脾贵在运,而不在补。根据王教授用药经验在治疗时要选用健脾助运的药物,如白术、茯苓、山药、薏苡仁、焦建曲等。同时化湿邪,以助脾运之功,选用药物如薏苡仁、苍术、石菖蒲等。如此配伍应用,事半功倍。

2 临证施治

溃疡性结肠炎的大多数患者属反复发作型,起病缓慢,开始症状并不明显,发病数周或数月后才就诊,在一段时间内出现腹泻、脓血便、腹痛等,即活动期;经一般对症治疗或未经治疗,症状可缓解或消失,病情缓解,即处于缓解期。缓解期可长可短,以后症状又可再复发。王教授在治疗本病时不同时期治疗着眼不同,因此治疗常分期治疗。

2.1 活动期王教授对活动期的治疗应以患者症状主诉为依据,参考患者病程及体质论治,目的在于诱导缓解症状,使病情平稳不再进一步发展。1)本病患者活动期以脓血便为主症者,王教授以肠风脏毒论治。高锦庭《疡科心得集》言“夫大肠之下血也,一曰肠风,一曰脏毒。肠风者,邪气外入,随感随见,所以色清而鲜;脏毒者,蕴积毒久而始见,所以色浊而黯”[12]。《济生方·下痢》中亦提到“大便下血,血清而色鲜者,肠风也;浊而色黯者,脏毒也”[13]。基于古代理论基础,王教授对溃疡性结肠炎患者病程短,体壮实,溃疡部位偏低,位于直肠及乙状结肠,便血色鲜红为近血者,以肠风论治,常以槐花散加味为主方。槐花、侧柏叶清热凉血;荆芥以祛风邪,寓风平火息而血自安;积壳调整气机。而对病程长,体弱,便血色晦暗者,王教授认为以脏毒论治效果更显著,常以白头翁汤加味主之。其中白头翁清热解毒,凉血止痢;黄连、黄柏清热燥湿,厚肠止痢;秦皮清热解毒,收敛止痢。同时治疗该阶段的患者,王教授常加味活血止血药如三七、牡丹皮诸药,令瘀血得化,新血得以化生;加味生地黄、当归、白芍、人参、黄芪等诸药,其意在益气摄血、补血调血。2)溃疡性结肠炎患者活动期以反复腹泻为主,脓血便及腹痛不显著者王教授认为多数为脾虚湿盛之泄泻。概因泄泻之本,无不由于脾胃;脾虚湿盛,困扼脾胃,致运化失常,则成濡泄。李东垣曾言脾健则能运化水液,以绝水湿生成之源;清阳升则脾气得伸,布散卫阳充盛于皮毛,使之微微汗出,则其湿亦自除[14]。又言“即下者举之,得阳气升腾而愈矣”[15],故王教授认为该类患者治疗应以培中土,升清阳,利水湿为治则,方药以参苓白术散为最佳。其中人参、炙甘草、山药、莲子肉益气健脾而止泻;白术、茯苓、白扁豆、薏苡仁健脾渗湿止泻;砂仁行气燥湿,醒脾和胃;桔梗载药上行。同时王教授根据治疗经验认为配合四逆散疗效更为显著。柴胡有升阳之功,阳气能升,则浊阴自降;枳实行气导滞而理脾,邪有出路,无闭门留寇之嫌;白芍与炙甘草相配酸甘化阴,有缓急止痛之力,使燥湿而不伤阴;本病患者常有情绪焦虑,本方入肝经有解郁之效,疏肝解郁,调试患者情绪,有助于疾病恢复;另一方面肝主疏泄,能调畅气机,使清阳得升,浊阴得降,则泻自止。

2.2 缓解期此期治疗王教授常以久痢论治,以扶正为主,适当配合活血,目的在于改善肠道环境,减少发作频率,着眼于远期疗效。在疾病缓解期因病程漫长,故以久痢论治。1)久痢多虚,应以扶正培本为要。本病病机为脾虚湿困,脾虚贯穿疾病的整个过程,尤其是在疾病缓解期,邪去大半,正虚为主,正气的恢复直接影响疾病的预后转归,正安则邪去痢止。久病及肾,且脾肾阳易虚,故脾肾阳虚所论较多。除此以外王教授认为还应注意到久痢易伤阴耗气,故常有肾阴耗损、胃气虚疲、阴涸气陷、伤及奇经等,临床常有患者出现腰膝酸软,饮食不佳,肛门下坠,肛门疼痛等症状就是此故。治疗时王教授常用人参配山药、茯苓扶脾气;以人参与干姜或炮姜相合扶脾气充胃气;另用人参与附子、补骨脂相伍,扶脾气益肾气;用人参与白芍、乌梅、五味子搭配益气生津。2)扶正不忘祛邪。久痢固然虚多,但非全部均纯虚无邪之证。王师认为溃疡性结肠炎患者日久常有留邪在络,且此邪多为瘀。所以临床患者常出现隐隐的腹痛、肛门疼痛等症状,少数患者的肠黏膜会有糜烂、出血以及溃疡的情况发生。故王教授常在扶正固本基础上加活血通络作为治疗法则,常用药物有丹参、三七、生地榆、僵蚕、蜈蚣等,以达到活血通络的功效。

2.3 内外并治中药灌肠可直达病所,促进黏膜溃疡迅速愈合。具体方法是患者取左侧卧位,臀部垫高15~20 cm,药液温度以40°左右为宜,灌肠药用量为100~150 mL为宜。基本方药(南京市中医院溃结灌肠液批准文号苏药制字Z04001781):白头翁10 g,连翘10 g,白及15 g,川连10 g,生地榆15 g,枳壳10 g,苍术10 g,黄柏10 g等。诸药组合有清肠解毒、凉血止血、敛创生肌之功。王教授运用中医内服配合中药灌肠效果更显著。

3 健康教育

本病可因饮食不节、情志不畅、劳倦过度、感受外寒而诱发或加重,患者依从性对本病的治疗有较大的影响,因此对患者一定要充分告知病情及注意事项,做到生活上谨慎调摄,防治并举。基本注意事项可归纳为以下几个方面:慎起居,防外邪;节饮食,禁辛辣,忌寒凉,远肥腻;畅情志,戒郁怒;适劳逸,防复发。除此以外王教授建议本病患者进行食物过敏源检测,因在长期的临床实践中发现,大多数患者常为过敏体质。应注意饮食控制避开过敏源。

4 典型病案

患某,女性,32岁,公司职员。初诊:2016年3月2日因“脓血便伴腹痛1个月加重1周”至我院就诊。自述既往有溃疡性结肠炎病史1年,间断服用美沙拉嗪治疗。门诊时:腹部隐痛,脓血便日行2~3次,血色鲜红,纳寐欠佳,舌淡红,苔白腻,脉濡数。证属湿热下注、气机不利。治以清肠止血、疏风行气(同时予以灌肠治疗)。处方:槐米10 g,侧柏叶10 g,荆芥碳10 g,连翘10 g,生地榆10 g,石菖蒲10 g,苍术10 g,白芍10 g,三七粉10 g,丹参10 g,乌梅5 g,葛根10 g,川黄连3 g,陈皮5 g,甘草5 g。水煎服,每日1剂,早晚分服。复诊:1个月后患者述大便脓血减少,腹痛减轻,大便仍稀溏不成形。证属湿邪困脾,久病入络。治以清肠健脾、活血化瘀(同时予以灌肠治疗)。处方:防风10 g,白术10 g,白芍10 g,槐米10 g,炙黄芪10 g,乌梅6 g,干姜10 g,三七10 g,丹参10 g,鸡内金10 g,僵蚕10 g,甘草5 g。水煎服,每日1剂,早晚分服。

按语:初诊时患者主诉以“便血”为要,且为急性发作期,其便血血色鲜红为近血,当以肠风论治,故以槐花散为主方加减。其中槐花、侧柏叶、生地黄榆清热凉血;荆芥以祛风邪,寓风平火息而血自安,碳用以加强止血之功;连翘、川黄连加强清热之效;石菖蒲、苍术健脾化湿;三七、丹参活血除瘀,以去瘀生新;白芍、乌梅配以葛根酸甘敛阴,缓急止痛;陈皮行气化湿;甘草调和诸药。复诊时病情缓解,在原方基础上增加健脾补脾之黄芪、白术、鸡内金;配干姜温阳化湿,扶正祛邪;配僵蚕疏风活络。笔者在初诊时察其主症,随症治之,侧重祛邪。复诊时因症状好转,此时因调动自身正气以进一步鼓邪外出,故加重健脾之药,而减少清热凉血之品。此因时,因人而治,故疗效显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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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249.8

A

1004-745X(2017)06-0976-03

10.3969/j.issn.1004-745X.2017.06.011

2016-1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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