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味的升迁

张达明

我在副行长的位子上已经干了两任，总想让自己再进步进步，在前两次推举一把手的民主测评中，我的口碑极佳，连续被群众推举为一把手候选人，我当然很兴奋，加上考察组的领导也曾发出信号，暗示我升迁的事八九不离十。

令我没想到的是，第一次，比我提拔迟两年的李副行长，竟一下子蹿到了我前面，一夜之间成了我的顶头上司。第二次更惨，那个比我提拔还迟三年的张副行长，也竟被破格被提拔到另一个银行去当一把手了。

这连续的打击，让我精神恍惚了好些时日。

又一轮民主测评开始了，这次我铆足了劲，把自己的民主测评材料做了认真充分的准备，特别突出了自己在生活作风上的廉洁部分，这也是自己最能出彩的地方。不是说，群众心里都有一杆秤吗，只要大伙对自己信得过，我就不信这次进步不了。

更让我信心大增的，还有另一个重要因素，这次上级派来考察干部的领队是我关系最好的一个老领导。

那天晚上，我趁着夜色去了他住的宾馆，向他打探口风。我俩闲聊了一会儿后，我就嗫嚅着奔了主题。老领导咳嗽了几声后，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然后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对我说：“说实话，你的群众基础确实不错，这在前两次的民主测评中已经得到证实。但我不得不指出，你在生活作风中也有那么一点小瑕疵，比如，有人就向我们考察组反映，说你包养了一个二奶，这些问题虽然现在在小部分领导干部中普遍存在，但对于你这样一个面临提拔的年轻同志，不能不说是个需要十分注意的问题喽。”

我一听，顿时就傻了，反映我包二奶，这纯粹就是子虚乌有的事嘛。在我们单位，谁不知道我在个人生活作风问题上是十分检点的，别说是包养一个二奶了，就自己一月那点死工资，养家糊口也都显得十分拮据，我哪来的钱去包养二奶呀？我对老领导发毒誓说：“如果我有那方面的问题，不要说提拔我了，就是上级马上把我现有的职务撤掉都可以，我也是问心无愧的。”

老领导微微一笑，轻描淡写地说：“算了算了，我也是说说而已，你也别太自责了，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嘛。群众毕竟是群众，素质也是参差不齐的，人家愿意怎么说，那是人家的事，你总不能把他们的嘴都堵上吧？”

那晚，我一夜未眠，总在反复想着老领导对我说的话，心里那个气呀，不知道该往哪里撒。究竟是哪个王八蛋如此恶毒，竟然胡就编排出我包二奶的瞎话来！我在脑海里把与我竞争的几个对手一一过了筛子，觉得每个人都有可能，但每个人又都没有可能。我脑袋简直想得快要爆裂了，还是没能想出个道道来。但有一点是肯定的，不管怎样，总是有人在背后捅我的刀子，不然老领导也不会对我说出那样的话来。我此时不由得想起了一句话来：人心险恶，比龙潭虎穴有过之而无不及！

很快，这次的民主测评结束了，和往常不同的是，这次民主测评的票数没有公开，而是由考察组直接带了回去，这一做法，让自己对升迁的事心里更是没了底。

转眼一个月过去了，就在我已对升迁心灰意冷时，我的任命突然在没有任何预兆的情况下来到了，这让我感到不可思议，更多的是懵懂。

代表上级宣布任命文件的是老领导。当他宣布完对我的任命后，我把他请到自己的办公室，诚恳地对老领导说：“这次多亏你在关键时刻为我主持了公道，更重要的是，你帮我澄清了那些胡编排的瞎话，否则别说提拔我了，就是四处飞来的那些唾沫星子，也会把我淹个半死的。”

谁知，老领导听了我的话，竟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得眼泪流满了脸颊，听着他那样的笑声，我感到阵阵毛骨悚然。他好不容易停住了大笑，擦着脸上的泪水，喘着气，极为神秘地对我说：“你也太天真了，实话告诉你吧，我什么也没帮你澄清，也根本没人反映你有包二奶的事，那些都是我给你瞎编出来的。”

他这一说，我如坠云雾中，还不等我向他请教，他又接着说：“你也不想想，如果把你这样太清正廉洁的干部提拔上来，班子其他成员会怎么想，他们想要干点什么出格的事，可你总在一旁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他们能放开手脚去干吗？看着你这样一个廉洁的干部总也得不到提拔重用，无奈之下，我才想了这样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让你和大伙打成一片，也只有这样，你才能胜任一把手的工作，否则，你岂不成为孤家寡人了吗？”

真如在听着天方夜谭，浑身的冷汗“噌噌噌”地一个劲直往外冒，我还是硬是让自己挺住了，不然真会虚脱了昏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