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问》“右目不如左明”研究

胡家铭 赵方敏 余昊怡 俞益康

浙江中医药大学 杭州 310053

《素问》“右目不如左明”研究

胡家铭 赵方敏 余昊怡 俞益康

浙江中医药大学 杭州 310053

[目的]探究《素问》“右目不如左明”在左右眼视力方面的正确性。[方法]用配对t检验法检验来源于浙江省杭州市淳安县千岛湖镇青溪初级中学的999对左右眼视力数据，查找中医文献中的理论依据和西方医学的研究证据。[结果]人群中左右眼视力差距有显著的统计学意义；“右目不如左明”可以找到中医理论依据。通过阴阳理论以及中医取象比类推论法可得出“右目不如左明”，这是现有中医理论的合理外推。现代医学研究发现，左右眼血供存在差异，正常人存在左侧视野优势以及临床左右眼存在病理差异。[结论]《素问》中的论断“右目不如左明”可以找到相关证据。对“右目不如左明”的研究，有利于中医理论的发展与创新，有利于为临床眼科疾病的防治提供新的研究思路和方向。

右目不如左明；取象比类；素问；偏侧优势视力数据；研究证据；现代医学；中医基础理论

《黄帝内经·素问·阴阳应象大论》中有这样一段话：“天不足西北，故西北方阴也，而人右耳目不如左明也。地不满东南，故东南方阳也，而人左手足不如右强也。”[1]44本文欲对“右目不如左明”这一论断做一个详细探讨。

1 实验数据佐证“右目不如左明”

为了验证“右目不如左明”，笔者决定从试验入手。笔者获得了浙江省杭州市淳安县千岛湖镇青溪初级中学体质检测的裸眼视力数据，样本纳入标准为：年龄在14～17岁，双眼无眼病、外伤和手术史。笔者获得左右眼视力数据共999对，用配对t检验法检验，计算出双侧P值小于0.01，这一结果显示同龄人群中左右眼视力差距有显著的统计学意义。值得注意的是“右目不如左明”和其他中医理论一样，正确性较高，但精确性较低。因此，本文探讨的“右目不如左明”论断是指在一定的人群基数上，总体趋势为左眼视力比右眼好，并非针对个体而言。

2 中医理论对“右目不如左明”的阐发

2.1 人体左阳右阴的划分，推理出“右目不如左明”阴阳最初的涵义为：向日为阳，背日为阴。随着对自然现象的不断扩展，阴阳的涵义逐渐引申为天地，上下，明暗，寒热，动静等之后，宇宙万物的发生发展变化及其相互关系都被纳入阴阳范畴，它既可表示两种对立的事物或现象，又可表示同一事物或现象内部对立的两个方面，如阳的特性为光明、温暖、向上、趋外、兴奋、发散等，阴的特性为晦暗、寒冷、向下、内收、沉静、凝聚等。

《素问·金匮真言论》划分了人体的阴阳，《素问·阴阳应象大论》中明确地提出了人体左右可分阴阳的论述：“左右者，阴阳之道路也。”[1]42《素问·方盛衰论》则给出了具体的划分方法：“阳从左，阴从右。”王冰注曰：“阳气之多少皆从左，阴气之多少皆从右。”[1]567由此可知，《黄帝内经》认为人体左阳右阴，这样便能理解其对“右目不如左明”的解释：“帝曰：何以然？岐伯曰：东方阳也，阳者其精并于上，并于上则上明而下虚，故使耳目聪明而手足不便。西方阴也，阴者其精并于下，并于下则下盛而上虚，故其耳目不聪明而手足便也。”[1]44人体阳的部分，即左边，具有上部（耳目）机能强而下部（手足）机能弱的特点；人体阴的部分，即右边，具有上部（耳目）机能弱而下部（手足）机能强的特点，故“右目不如左明”。

之后成书于宋代的《太平圣惠方》则对《内经》进一步继承和阐发，直接划分了左右目的阴阳：“肝气通于目，左目属甲为阳，右目属乙为阴。”[2]结合阴阳的特性，不难推论出“右目不如左明”。

2.2 通过取象比类的认识方法，推理出“右目不如左明” 古人常用取象比类的方法认识世界。取象比类是一种运用类比、联想和想象，建立已知的彼物和未知的此物之间的对应关系，进而研究此物的认识方法。由于该方法以牺牲知识的确定性为代价，来获得更大的开放性从而保留更多的实践经验，所以与逻辑分析相比较，这些对应关系会显得稍许牵强附会，但中医学对于知识确定性的丧失不是置之不理，而是通过实践检验来达到去伪存真的目的。

《灵枢·邪客》记载：“天有日月，人有两目。”[3]392人的两只眼睛和天上的日月相互对应，日月之光，明暗有别，可以说明“右目不如左明”。

高士宗《素问直解》谓：“人身面南，左东右西。”[4]因古人在观察天地万物时面南而立，左边是东，右边是西，太阳东升西落，因此得出了左边为明、右边为暗的概念，由此也可推理出“右目不如左明”。

2.3 “右目不如左明”是现有中医理论的合理外推

2.3.1 肝主目 目的视觉机能，主要依赖肝血的濡养和肝气的疏泄，故称肝在窍为目。《灵枢·脉度》说：“肝气通于目，肝和则目能辨五色矣。”[3]140肝与目的密切联系，还可在临床应用上体现，张颖[5]等人谈到在《银海精微》这本元末明初的中医学眼科著作中有约十分之一的眼部疾病从肝气虚辨证论治。

2.3.2 肝气主升 《杂病源流犀烛·肝病源流》说：“肝和则生气，发育万物，为诸脏之生化。”[6]肝在五行属木，通于春气。春为四季之始，阳气始发，内孕生升之机。比类春天树木生长伸展、生机勃发之性，肝亦具有生长升发、条达舒畅的特性。肝气升发能启迪诸脏，诸脏之气生升有由，则气血冲和，五脏安定，生机不息。

2.3.3 肝主左 中医学有肝生于左的论述：《素问·刺禁论》中说：“肝生于左，肺藏于右。”[1]275肝生于左不是指肝的实际部位，而是对其功能特点的高度概括，即人体左侧被视为肝的功能分布。[7]其中医理论已经较为成熟，并且被实践检验为正确。

肝主目，肝气主升，肝主左，从这些现有中医理论能够合理外推出“右目不如左明”。

3 现代医学的研究成果佐证“右目不如左明”

3.1 左右眼血供存在差异 左右视网膜中央动脉血管外径在视网膜中央动脉穿入视神经位置处存在差异,左眼为0.58±0.14(mm),右眼为0.47±0.09(mm)[8]。这可能意味着左眼的血供更充足，是“右目不如左明”的生理基础。

3.2 正常人存在左侧视野优势 在观察刺激物时，人们会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在左侧空间。对固定视线的观察者来说，左侧物体有较大概率首先获得注意。[9]在判定一条线段的中点位置时，受试者经常将二分点定于中点稍偏左的位置，表明健康人对于线段左侧长度的高估以及对于右侧长度的轻微忽视。[10]在多种视觉搜索任务中，被试者更倾向于从左边开始搜索。[11]有学者认为，人类左侧视野优势，更偏重于视觉注意偏向的心理学范畴。《黄帝内经》所描述的右目不如左目明更有可能是指“右侧视野”不如“左侧视野”[12]。

3.3 临床左右眼存在病理差异 通过临床观察，吕沛霖[13]认为人体左右眼球的病理不同。临床上存在相同疾病在左右两眼局部表现不同的情况，如临床上糖尿病视网膜病变的双眼不同期差异，前部缺血性视盘病变的左右眼前后发的差异，视网膜静脉阻塞的双眼发病率差异，青少年近视患者存在右眼屈光度数大于左眼的现象等，都表现出“右目不如左明”的特点。

4 结语

“右目不如左明”是中医学独特思维方法的生动实例。古人从自然界中取“象”，然后比类到人，从外部世界了解自身世界，与层层解剖，向内求索的西方医学有着鲜明的不同。中医学理论不是演绎推理而来的，而是比类而来的，或者说是从自然界中归纳而来的。中医学理论不是单一的，而是综合的，是多种因素综合作用显示出的宏观的结果。

“右目不如左明”也为现代人理解中医学理论指明了方向。现代人要在古人理论的基础上，用可测量的手段，可重复的方法去检验中医学理论的正确性。而这个过程本身，则可以为中医学理论增添精确性，进而证明其科学性。

本次研究从左右眼视力差异的角度佐证了“右目不如左明”的科学性。但不论是中医还是西医，对于该领理论的研究还不深入，其临床应用也还尚未明确。进一步的深入研究，可以拓展“眼明”的可测量指标，扩大样本量，同时在身理、心理乃至社会不同角度、不同层次上进行。

[1] 王冰.黄帝内经素问［M］.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1963.

[2] 王怀隐.太平圣惠方［M］.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1959:899.

[3] 张隐庵.黄帝内经灵枢集注［M］.上海：上海科学技术出版社，1958.

[4] 高士宗.黄帝素问直解［M］.北京：科学技术文献出版社，1980:344.

[5] 张颖,罗金丽,施琦,等.《银海精微》肝气虚型眼病初探[J].浙江中医药大学学报,2015,39(8):602-605.

[6] 沈金鳌.杂病源流犀烛[M].北京：中国中医药出版社，1994: 153.

[7] 陈慧娟,梁尚华,朱凌凌.“肝生于左”临床意义浅探[J].江苏中药,2008,40(12):12-13.

[8] 王福,张奎启.眼动脉及其主要分支的解剖学观测[J].眼科研究,2000，18(1):83-85.

[9] Dickinson CA，Intraub H.Spatial asymmetries in viewing and remembering scenes:consequences of an attentional bias[J].Atten Percept Psychophys，2009，71(6):1251-1262.

[10]Manly T，Dobler VB，Dodds CM，et al.Rightward shift in spatial awareness with declining alertness[J].Neuropsychologia，2005，43(12):1721-1728．

[11]Williams DE,Reingold EM.Preattentive guidance of eye movementsduring tripleconjunction search tasks:the effects of feature discriminability and saccadic amplitude［J］．Psychon Bull Rev,2001，8(3):476-488．

[12]郑重,邹可,王承平,等.从精神疾病脑非对称性变异论中医气机升降理论(一)[J].成都中医药大学学报,2015,38(1):95-98，108.

[13]吕沛霖.略论人右眼不如左眼明[C]//第三届全球华人眼科学术大会暨中华医学会第十一届全国眼科学术大会论文汇编.北京：第三届全球华人眼科学术大会暨中华医学会第十一届全国眼科大会，全国眼科学术大会组委会，2006:1.

Research on“Eyes on the Right Side Are Not So Keen or Sharp As That on the Left Side”in Plain Questions

HU Jiaming,ZHAO Fangmin,YU Haoyi,et alZhejiang Chinese Medicine University,Hangzhou(310053)

[Objective]To study the correctness of the“eyes on the right side are not so keen or sharp as that on the left side”claimed by Plain Questions in the prospect of eyesight.[Methods]Statistics of 999 peoples’eyesight were investigated and analyzed by paired t test,which were obtained from the students of Qingxi middle school,Thousand Island Lake Town,Chun'an County,Hangzhou,Zhejiang.We looked through the relative theories in ancient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books.Besides this,we looked for supportive evidence from the western experimental conclusions towards eyes.[Results]The analysis of 999 samples showed statistical significance in the different eyesight between two eyes.“Eyes on the right side are not so keen or sharp as that on the left side”can find its basis in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theories.Investigation of modern medicine has found the distinction in the blood provision,visual dominance and pathological difference between two eyes.[Conclusion]Evidence can be found to support“eyes on the right side are not so keen and sharp as that on the left side”in Plain Questions.Research on“eyes on the right side are not so keen or sharp as that on the left side”shows its advantages in the development and innovation of Chinese medicine and it can arm people with new strategies in the battle with diseases of ophthalmology.

eye on the right side is not so keen or sharp as that on the left side；image comparison Plain Questions(Su Wen)；statistics of eyesight with lateralization dominance；research evidence;modern medicine;fundamental theories in Chinese medicine

R28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5-5509（2017）10-0803-03

10.16466/j.issn1005-5509.2017.10.006

李如辉，E-mail：hailuo1963@126.com

2017-05-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