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思的技术进步和全要素生产理论研究

2017-01-10 08:45张浩然李广平
社科纵横 2017年1期
关键词:资本积累生产率增长率

张浩然 李广平

(湖北省社会科学院 湖北武汉 430000)

马克思的技术进步和全要素生产理论研究

张浩然 李广平

(湖北省社会科学院 湖北武汉 430000)

马克思衡量经济增长的因素有效率和技术进步,如何理解效率和技术进步在经济增长过程中的作用方式,就要深入分析其结构和机制。经济增长方式即扩大再生产类型划分为外延型扩大再生产和内涵型扩大再生产两种类型。任何一种扩大再生产类型即增长方式都是由投资增长率和投资效率决定的。马克思提出全要素生产概率概念——TFP,是经济增长理论一个关键性概念或变量。TFP作为资本积累规律的内在变量,它的变动主要是一个资本积累的总体结构的日趋合理化的过程。对TFP的衡量和模型的建立,对经济增长有着深刻清楚地剖析。

经济增长全要素生产率技术进步效率

马克思的经济增长理论阐明了经济增长运动的生产关系本质,即说明了经济增长过程实际上就是资本主义积累过程,是剩余价值的动态化、长期化。由投资主导的外延型、粗放的经济增长方式产生的高投资、高储蓄、高增长速度虽然带来了财富总量迅速扩大,但结果严重束缚了经济增长中效率的提高,也导致了国民收入分配越来越不公平、越来越有利于资本家阶级而不是有利于雇佣劳动阶级的利益。经济增长中效率的提高、技术进步,从根本上看与公平分配不是相互冲突的,而是相一致的,而分析经济增长的效率决定和技术进步也就是研究经济增长方式转变问题,即投入产出的关系的决定和变动趋势的问题

一、效率和技术进步的问题也就是经济增长方式不同类型划分

什么是技术?什么是技术进步?效率这一概念的确切含义是什么?根据一般理解,技术是生产过程将投入(要素)转换成产出的方式,技术进步则表现为生产函数向上移动的过程。这种移动的结果是效率(即单位要素投入与产出的比例关系)的提高。因此,技术关系是指经济增长过程中投入产出关系。投入是指全要素投入,即K+V、△K+△V,产出指Y=V+m。通常认为这种投入产出关系是纯粹物质的工艺关系。但马克思认为,技术(即投入产出率),不单纯是物质工艺关系,而是生产关系、阶级关系决定的社会关系。新古典增长模型将技术视为一个独立、外在于经济增长的外生变量,就忽视了技术的社会生产关系特性。因为技术进步作为决定效率的提高的工艺、知识积累过程的因素和力量,本质上是资本主义生产过程的方法,即剩余价值的生产方法,是资本积累的方法。它涉及到资本主义经济增长方式类型划分标准及转换机制问题。

“社会劳动生产力率的水平就表现为一个工人在一定时间内,以同样的劳动力强度使之转化为产品的生产资料的相对量。工人用来进行劳动的生产资料的量,随着工人劳动的生产率的增长而增长。在这里,一些生产资料的增长是劳动生产率增长的结果,另一些生产资料的增长是劳动生产率增长的条件……但是,不管是条件还是结果,只要生产资料的量比并入生产资料的劳动量相对增长,这就表示劳动生产率增长。”

由此可见,技术进步也可以通过资本有机构成提高表现出来。然而,技术进步本质上不是单纯工艺、物质关系,而是资本主义生产关系,因此不弄明白经济增长方式类型的转变机制问题是无法弄明白效率和技术进步的各种问题。

二、如何划分外延型和内含型经济增长方式的界限

马克思在《资本论》及相关手稿中,将经济增长方式既扩大再生产类型划分为外延型扩大再生产和内涵型扩大再生产两种类型。任何一种扩大再生产类型即增长方式都是由投资增长率和投资效率决定的。我们不能认为外延型增长方式中只有投资或生产要素的增长发挥作用,而生产资料的效能没有发挥作用;同样也不能认为内含型扩大再生产中只有生产效率起作用,而不存在投资扩大的因素。人们通常用投资量是否扩大,作为划分两种经济增长方式的标准,以为因积累或资本增大而增长是外延型增长;因非积累或资本增长而扩大的经济增长是集约化、内含型增长模式。为弄清两种经济增长方式的界限,我们可以看看马克思的有关论述。他认为,生产的扩大“如果生产场所扩大了,就是外延上扩大了;如果生产资料效率提高了,就是在内涵上扩大。这种规模扩大的再生产,不是由积累——剩余价值转化为资本—引起的,而是由从固定资本的本质分出来,以货币形式和它分离的价值再转化为追加的或效率更大的同一种固定资本而引起的。”这里,马克思虽然明确指出了内含式扩大再生产是由生产资料效率提高引起的,但它容易引起误解:以为外延型增长方式是单纯靠生产资本的扩大而不是靠效率的提高。事实上,在内含型增长方式中,经济增长速度不仅取决于生产资料效率提高,而且也不能离开积累或投资的扩大。经济增长过程中效能的提升,是不能离开资本积累的。没有纯粹的脱离资本积累的生产效率或技术进步。在有关技术进步、效率的观念上,马克思的观点不同于新古典学派。后者将技术或效率视为独立的生产要素,而马克思将效率或技术不是看成非体现的,而是看成体现的,是存在于资本积累过程中的资本使用效率。

其实内含增长模式与外延增长模式的区别可通过投资或生产要素的增长率与一般产量或收入增长率的对比体现出来。“在考察再生产时,首先假定生产方式不变,而在生产扩大的时候,生产方式实际上在一段时间内也是保持不变的。这里生产出来的商品量所以增加,是由于使用了更多的资本,而不是由于更有效地使用了资本。但是单单资本的量的增加,同时也就包含了资本的生产力的增加。”(马克思:《剩余价值理论》第二册,人民出版社1975年,第596页)。马克思明确指出了所谓生产效率是资本的生产力,真正表现生产率概念的是生产资料的效能,它体现在固定资本、设备、机器的使用与更新中,表现在用质量更好、效能更高的设备、机器替代旧的设备。所以,“劳动资料的大部分都因为产业进步而不断革新。因此他们不是以原来的形式,而是以新的形式进行补偿。”生产资料的效能通过技术更新和改造才推动着经济增长方式的转型。但是,增长方式转变的标志不是生产资料效能绝对水平的提高,而是通过投资、劳动等生产要素增长率与一般收入或产出增长率,即G和g的对比体现出。马克思明确指出,“在同样的生产条件下投入更多的资本,但在某一点上也总会在质上表现为进行再生产的条件具有较大的效率。因此,产品质量的增加比率要大于在扩大再生产即积累中资本增长的比例。”

三、马克思的全要素生产概率概念及其衡量

上述论述意义在于提出了经济增长理论一个关键性概念或变量,即全要素生产率和全要素生产率增长率,即TFP。在西方,自从索洛提出新古典增长模型以来,西方经济增长理论研究越来越重视分析TFP在经济增长中的作用。从理论上看,TFP代表着技术进步因素,从实证研究发现TFP作为经济增长中效率摆动对经济增长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世界银行的一份研究报告指出,在1960—2000年,41%~90%的经济增长差异不是由物质资本或人力资本,而是由TFP引致的。克鲁格曼(1997年)指出:“TFP不是全部,但在长期中,TFP几乎决定一切。”(转引自:《经济研究》2005年第10期)。西方学者对TFP的计量及核算进行了大量研究,但由于长期将TFP看成经济增长外生变量,或只是单纯从技术关系角度分析这一变量,并没有从资本主义生产过程积累规律来分析TFP的本质及决定机制。在马克思那里,预付资本的的使用效率就是TFP,它是由Y=(K+V)·q这一模型给出的,是指单位预付资本和产出的比例关系,用公式表示既:

应当指出,这些内容同新古典主义增长理论观点是基本一致的,索洛从道格拉斯生产函数Y=Ka·L(1-a)·A出发,通过公式变形得到:

四、全要素生产率(TFP)增长率()决定模型的前提条件

根据劳动价值论,商品价值量与投入商品中活动投入量(即劳动力规模或人口规模设为N)成正比,与劳动生产力的大小成反比例关系(Q):

此公式是一个十分重要的经济学模型,可以说明许多重要经济社会问题:

这一公式表明劳动力转移率水平受两个因素决定:一是实际工资水平;二是各经济行业、部门、企业的劳动生产率水平。实际工资水平越高,劳动力转移率越高,而企业劳动生产率或资本有机构成水平越高L越小。对比公式进行变形,劳动力转移增长率的决定和核算公式是:

经过变形得到公式:

五、转向以全要素生产率为主导的增长方式

从不同视域研究全要素生产率(q)或TFP为增长方式转变过程,也就是由以要素投入为主的增长方式,改变以全要素生产率增长为主的增长方式。经验研究也说明了,经济增长中资本积累的逐渐变得次要,而全要素生产率(TFP)的提高越来越成为经济增长的终极根源。索洛通过研究得出结论:TFP的提高能够解释经济增长的80%。乔根森和尹普对多国数据进行了仔细研究,他们发现接近80%的日本产出增长以及超过40%的德国和意大利产出增长,可归因于TFP增长。所以,增长方式转变和技术进步本质上是全要素生产率的增长。

公式(5·1)说明了经济增长中三种效率变量,即全要素生产率水平、劳动生产率、资本有机构成之间内在必然联系。先取对数,然后对公式两边变量时间求导数,即:

得到以下公式:

也就是说,人均产出增长率,也是经济增长率和劳动力增长率之间的差额。

设m’+1=e所以公式(5·6)亦为:

取增长率公式变形为:

公式(5·7)说明,全要素生产率(TFP)的增长不单纯是劳动生产率提高的结果,更是剩余价值规律的要求,是剩余价值生产方式由绝对剩余价值生产转向相对剩余价值生产的表现。人均产出水平、人均资本水平、剩余价值率都是调节TFP的因素。马克思在《资本论》第2卷分析决定预付资本使用效率的因素时,明确指出了加强劳动剥削程度、提高劳动生产力水平是两个重要的因素。还有两点要注意:人均总资本增长速度与TFP是一种此消彼涨的关系,也就是说,人均资本的增长限制TFP的增长,资本积累和TFP之间是相互排斥的关系。这里调节TFP上升的剩余价值率只是指相对剩余价值率,根据公式

第一,对公式(5·13)进行整理、变形,可得到新古典增长理论的人均资本的积累公式:

人均产量取决于两个变量:一是TFP的变动,二是人均资本水平。经过变形得到以下人均产出增长率决定和计算模型:

六、全要素生产率变动的动力

增长方式转变、技术进步是全要素生产率不断增长的过程,是人均产出增长率快于人均资本增长率并且二者的差额越来越大的过程。问题是:调节、决定这一进程的根本性因素或力量是什么?是实际工资水平增长、劳动力成本上升及其所决定的商品市场价值的下降。

在《资本论》第二卷中,马克思曾在分析投资建设周期问题时指出,在投资建设周期内,效率是较低的,社会绝大多数企业在一段时间内没向市场提供任何产品,但同时却要不断从市场上取走生产资本的各种物质要素,取走各种消费资料。这样,较低水平的TFP意味着g-G〈0或AD〉AS的卖方市场的存在。

3.TFP作为资本积累规律的内在变量,它的变动主要是一个资本积累的总体结构的日趋合理化的过程。决定资本积累结构合理化的力量正是市场价值下降和实际工资水平上升,确切地说,平均利润率递减规律必然要求积累结构即投资结构,劳动力结构、产业结构产品质量升级、人力资本积累、研发型投资、设备更新改造投资的扩张和变化。

第一,TFP作为技术进步的存在,不是外生变量,它们是资本积累的表现,是资本积累结构变动的产物和表现。技术进步,TFP的增长的内容及原因表现为预付总资本的结构的变化。①提高对企业的设备更新和技术改造投资在总固顶资本投资中的比率;②提高人力资本投资在可变资本支出中的比率;③扩大研究与开发投资在总投资中的比率,提高劳动者素质,扩大企业研发人员在就业人口中的比例;④改进投资的产业结构,产业结构。投资的产品结构改进包括产品质量升级换代,产品品种增加,高附加值产品的扩大。应当说,这些问题,当代西方的各种新经济增长理论模型已经涉及到了。这一理论将技术进步内生化了,其方法是建立专门的知识积累和人力资源积累的生产函数,并且探讨了技术进步的各种具体形式。马克思主义经济学认为:技术进步不是纯粹物质、工艺方法,而是剩余价值的生产方法及资本主义积累方法,只有将技术进步作为资本积累的函数,才能真正理解技术进步的内生变量的性质。当然,推动TFP增长或技术进步的并不是资本积累规模和速度,而是积累结构的变化。归根到底是总投资结构(包括不变资本支出及可变资本支出)的改变及产出结构的改变问题。

马克思的经济增长理论,尤其是技术进步、增长方式转变机制思想对于科学认识、解决当代中国宏观经济运行、增长及发展中一系列紧迫、重大问题具有极重要的指导意义。近30多年来,中国经济一直呈现出高增长、高投资率、高储蓄率格局。自从1993年以来,中国的全要素生产率增长率一直是负值;而投资率则上升到45%以上。尽管从表面上,中国的人均资本增长率水平因为高储蓄率而较高,但如果考察到中国经济中需要淘汰的落后生产力成分较多,尤其是较高的资本消耗水平为(-9.17%),及占世界第一位的能源、资源、污染、损耗净额,不仅表明了(n+d)·k结构极度不合理,它也说明了当代中国真实的人均资本增长率是较低的。这样看来,中国人均产出增长率的统计需要大打折扣。尽一切努力提高要素生产率水平,已成为当代中国经济增长和发展的最根本性任务。

应当指出,无论是广大专家还是决策者自己早已感受到了当代中国经济增长这一问题的紧迫性,因为不努力缓解TFP下降的问题,不争取逐步提高TFP在经济增长中的份额,中国的经济增长不可能具有可持续性。但不得不看到如下事实:尽管我们早已在改革开放初期就已提出了这一任务,一切可能想到思路、对策都已被提出来,并付诸了实施,但问题不但没有得到丝毫解决,而且趋于恶化。由此看来,大家并没有找到当代中国技术进步动力缺失及增长方式难以转变真正症结所在。

马克思经济增长方式转变机制的基本模型为我们理解这一症结并提出能真正解决问题的举措,提供了理论基础。这一模型认为实际工资水平、工资率和市场价值的相互关系是制约TFP增长的内在生产关系因素。已知V=Y·R,且V=ε·P,并且可以得到Y=q·k以下公式:

(1)高度重视工资分配政策的意义,作为国民收入初次分配关系,它应当置于宏观经济政策的核心。要逐步改变低工资的状况,在近10年内逐步将工资率,即工资总额在GDP中的比重提高到世界平均水平,确保实际工资每年以不低于劳动生产率增长速度平稳、长久的递增,在千方百计提高劳动力成本的同时,尽一切努力抑制其他生产要素价格,如土地、能源、原材料价格过快增长,控制居民生活费用支出的过快增长,实行以控制通货膨胀为首要目标财政政策和货币政策。与此相适应,要逐步建立健全完善国民收入分配和再分配政策体系,根本改变现行以间接税为主税制结构,过渡到以所得税为基本税种的税制结构,争取在中国建立累进的所得税制,并以此为基础建立社会福利体系;建立城乡统一的劳动力市场,实行就业技能准入制;高度重视对企业劳资关系处理,指导各类企业建立正常协商工资机制。

(2)全面而强有力地推行企业加速折旧的政策,要大幅度提高折旧率,强制缩短设备生命周期,加快旧设备、旧技术废弃,新设备、新技术充值的速度。高度重视对现有企业技术改造,提高总投资中更新改造投资所占比重;坚决执行旧设备、旧工艺的淘汰政策,争取在不太长时间内淘汰国内一切落后的生产力成分,对一切超龄的,能耗、物耗高,使用效能低、所出制品质量不达标,没有达到一定规模的企业和设备禁止使用和关停;建立新建项目的技术标准和准入制,对一切没有达到技术、工艺、节能、降耗及环保标准的新建投资项目一律禁止开工、施工及投入使用。以此为前提,政府要采取措施鼓励企业普遍实行一切可行、有效的节能、降耗、环保及资源循环利用技术。这样,就能扩大(n+d)·k中dk的比重,减少nk的比重。只有这样才能真正降低商品的市场价值,提高实际工资水平和工资率,为TFP的增长创造条件。

(3)逐步降低名义储蓄率,提高真实储蓄率。在宏观经济总量方面,要实行逐步降低储蓄率、投资率,提高消费率的政策。争取在近10年内将储蓄率、投资率降到35%左右,将消费率提高到65%。在消费需求中,压缩公共消费率,鼓励、开放个人消费水平增长,提高个人消费率。通过制度改革,降低、消除各级政府的扩充项目、扩充投资的欲望,消除投资过快增长的制度根源。力争在不太长时间内解决投资增长率一直远远高于产出增长率的问题,这样能降低投资的加速系数,提高投资乘数。更为紧迫的问题是:我国的名义储蓄高达48%左右,但资本损耗比率过大(占GDP9.17%),能源、资源、污染耗减争额过高(占GDP7%左右),中国的真实储蓄率大大降低。应当通过调整(n+d)·k的机构及其他一些措施,包括着力调整产业结构、产品结构的措施,提高中国的真实储蓄率,这是确保中国经济增长可持续性的基本途径。

(4)努力提高投资效能、改进投资结构,采取相应举措鼓励企业提高研发性投资在企业预付总投资中的比重,提高研发人员在就业人口中的比重。国家要真正落实科教兴国战略,提高政府支出中科技支出、教育支出的比重;下决心解决中国的教育系统与经济发展、技术进步严重脱节的“精英式”问题,大力发展职业技术教育,帮助企业建立完善的技能培训体系,采取一切措施降低居民参与技能培训的成本,增加培训的收益;努力解决日趋严重的、因为教育产业化和科研功利化带来的教学研究质量下降,教研秩序混乱的问题;逐步建立健全合理的国家创新体系,把自主创新政策变为真正的现实。

F224

A

1007-9106(2017)01-0045-11

张浩然,湖北省社会科学院副研究员;李广平,湖北省社会科学院副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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