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先平
梨花村八十多岁的王老太太突发脑溢血,在同村居住的五个子女急忙找来出租车七手八脚把老太太送进了县医院。
医治了几天,医生说老人由于年事已高,治好也是瘫痪在床或可能成为植物人。王老太太的老伴二十年前就已经去世了,身下有三男二女五个子女。大儿子跟弟弟妹妹们商量了一下,大伙都同意办理出院手续,不再医治了。王老太太的五个子女均摊了医疗费用,结帐后把老太太拉回了村里她独自一人住了几十年的那间摇摇欲坠的老屋。
做为老大,大儿子给弟弟妹妹四人提了个要求,每人一天一宿,轮流留在老屋伺候病危的老娘。
一晃半个月过去了,老太太时而清醒,时而昏迷。这天村里的大夫给老太太打完点滴,观察了一会跟正当班的大儿子说,老太太恐怕熬不过今天了。还没等大夫说完,大儿子急忙掏出手机通知弟弟妹妹,都在本村住的弟弟妹妹们很快赶来了。
哥几个见老娘静静地躺在床上,像是在熟睡,看来一时没有啥事,小儿子张罗着大家打会扑克。
哥几个玩得正在兴头上,老太太六岁的小孙子突然喊道,爸爸,奶奶醒了,还伸出了一根手指呢。
大伙围拢过去,果然老太太醒了,睁着双眼,喉咙微微蠕动着,右手食指僵硬地伸向前方。
老太太的右手食指指向的前方是伴随了她大半生的一只老式柜子。
是想咱爸了吧,说着小儿子把柜子上面立着的爸爸的大像片摘了下来递到了老娘的眼前,不能说话的老娘看了看,眼睛却闭上了。
是不是柜子里藏着金条古董什么值钱的宝贝吧,大女儿边说边打开柜门翻了起来。
破柜子都找过八百遍了,要有啥古董咱们还能在这山旮旯里呆着啊,老大的媳妇冲着老太太的大女儿吵吵着。
柜子里满是衣服鞋袜一些破烂东西,根本没有什么金条古董这些值钱的宝贝。
大儿子拍了拍光光的脑袋说,记得小时咱娘经常在柜子里拿出一个小布兜,老娘是不是要那小布兜啊,说不定那里面装着爸妈从山东闯关东时带来的什么老上海股票、银票呢。
二儿子附和道,是有这事,我小时也见过咱爹偷偷掏出过一个小布兜。小女儿不负众望从柜子里搜索出一个蓝色的小布兜。大儿子小心翼翼地打开布兜,里面是一张发黃的当年山东老家的房契。大伙都泄气了,但还是把这张房契递到了老娘的眼前。老娘看了依然紧闭双眼。
是要家谱吧,咱老娘要走了,想最后看一眼咱们家的家谱啊,小儿子说道。根本不可能,咱娘大字不认识一个,看什么家谱啊,小儿媳冲丈夫白了一眼。小儿子还是把家谱举到老娘的眼前,老娘又是把眼睛闭上了。
老娘到底要什么东西呢?哥几个像猜迷一样,无论拿什么东西,可老娘始终举着僵硬的食指,睁眼看看后又紧闭双眼了。
妈妈,奶奶的嘴里好像有痰了,把柜子上面的卫生纸给我吧,我给奶奶擦下痰啊。老太太六岁的小孙子跟妈妈说道。
当小孙子给奶奶擦着嘴里的痰时,老太太的手指终于慢慢地放下了,眼睛没有闭,眼角却淌出了一汪浑浊的泪水。
啊,原来咱老娘是要手纸啊!哥几个齐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