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车的驴子

2017-01-05 17:43巴图尔
丝绸之路 2016年23期
关键词:烽燧野驴克孜尔

巴图尔

库车的驴子虽没有《黔之驴》中的驴子那么名声显赫,但也算是大名鼎鼎。库车素以驴子王国而著称,不仅数量多,还与众不同。库车的驴子总认为自己是历史的驴子,它们有着一颗非常强大的内心,看惯了世间的纷纷扰扰,也品尽了世事沧桑的苦难,它们不会在乎熟视无睹的冷漠,也不会在乎时光流逝的冷酷。所以,库车的驴子总是站在荒野上高歌,肆无忌惮地撒着欢儿,没羞没臊地狂想着邻居家的骒驴。库车的驴子总是沉醉在龟兹深厚的文化历史之中,这是它们骄傲的本钱,就连它们粗野的叫声,也蕴含着龟兹国厚重的历史。如此看来,还有哪里的驴子能与其相提并论呢?库车的驴子因何有如此强大的内心,这要从库车所处的地理位置和其厚重的历史说起。

库车(龟兹)地区处在南、北疆交通要道上,是欧洲、波斯、印度和中原四大文化交汇之地,有着非常深厚的文化底蕴。库车也是丝绸之路上的重镇,迎来送往的商贾驼队,踏着猎猎的西风,在悠扬的驼铃声中翻越帕米尔高原,走向欧洲、波斯和印度,把中国的丝绸、茶叶等物品和中原文明远播四方。欧洲人、波斯人和印度人也都是从库车走向中原大地的。早在公元3世纪时,佛教在龟兹地区已广为传布,《大唐西域记》中记载龟兹国有“伽蓝百余所,僧徒五千余人”。佛教产生于印度,中原佛教也是由库车传入。唐玄奘到印度取经时,曾在龟兹国停留两个多月,并且深受龟兹王和僧从们的尊敬和爱戴,还多次登坛为龟兹国僧人讲经说法。

据《汉书·龟兹传》记载,龟兹“户六千九百七十,口八万一千三百一十七,胜兵二万一千七十六”。可以看出,当时龟兹国的兴盛与实力是其他城郭国无法相比的,也是其他城郭国无法抗衡的。它的人口、兵力和国力雄踞西域三十六国之首,没有人胆敢触犯其虎威。龟兹国的强大也带动了西域经济的空前发展以及丝绸之路的繁荣。

说起丝绸之路,也少不了驴子们的功绩,它们总是走在悠扬驼铃的前面,虽然它们身躯弱小,体力也不如高大的骆驼。可驼队里总少不了驴子的身影,它们引领着驼队走过大漠,翻越重山峻岭,一直走向世界各地。库车驴子也是见证了龟兹国荣辱兴衰的,烽烟不断的战争厮杀也曾令驴子们胆战心寒,匈奴铁骑的践踏和宗教之间的争斗,使龟兹国变得血腥而残酷。唐代时,唐太宗设安西都护府于龟兹,进一步完善中央政权对地方的管理,驴子也就成了库车历史的见证者。它们从库车深远的历史中走来,带着库车悠远璀璨的历史文明,踏着世事沧桑的土路,驮着库车灿烂的历史和历尽苦难的库车人,从远古一直走到了今天。驴子对于库车这座边塞小城来说,应该是名声显赫的功臣,然而,在库车数千年的历史长卷里,却没有只言片语关于驴子的记载。这样看似乎很不公平,其实也正说明了库车驴子淡泊名利的心态,它们不需要那些炫耀文字的记述,也不需要大篇幅夸赞之词的累赘,所有一切都装在心里。它们总喜欢站在旷野里,品味着粗糙生活中的乐趣,想象着令它们心情激昂的往事,感受着时光的无情和世间的冷暖。

其实,库车的驴子远比其他地方的驴子更具魅力、更具想象力。因何这样说呢?新疆著名作家刘亮程先生曾著有一部散文集——《驴车上的龟兹》,其中有一篇文章题为《龟兹驴志》。自此,库车的驴子便载入了“史册”,成为小有名气传世的驴子。

在库车,驴子数量之多是内地人不能想象的,也是没法想象的。这样说大有吹牛之嫌,为了佐证,只能搬出刘亮程先生的文章。刘亮程先生曾在《龟兹驴志》中写到:库车40万人口,4万头驴,每辆驴车载10人,4万驴车一次拉走全县人,这对驴车来说不算太超重。想一想,4万头驴子是多么庞大的群体,又是多么壮观的景象。在没有拖拉机和摩托车的年代,赶过南疆巴扎的人一定记得,每到巴扎天,城乡路上奔跑的驴车和骑驴的人,一辆接着一辆,一头接着一头,驴车上拉着一家老小,驴背上骑着维吾尔老汉,沙哑的喉咙唱着悠扬的木卡姆,奔向充满诱惑力的大巴扎。那景象就像现在孩子玩的玩具火车,一串一串地奔跑在南疆城乡的路上。南疆维吾尔人喜欢赶巴扎,不管农忙季节还是农闲的时候,他们总喜欢赶上驴车,拉上一家老小和可以换钱的柴火或粮食,到巴扎上卖了,美美地享受一顿巴扎美食。哪怕是一盘凉粉、一个热呼呼的大馕,都会让他们感受到生活的乐趣与心理上的满足。暮色降临的时候,一家老小再坐上驴车,踏着夕阳的余晖,带着赶巴扎的余兴和心里的畅快回家。也许,他们已经盘算好了,下个巴扎再来吃一顿大餐,薄皮包子、一盘子凉面、缸缸肉、油汪汪的抓饭都来上一点,再加几串烤羊肉串,吃得嘴角冒油,然后松松腰带再来1斤烤全羊,嗯!那感觉,真像神仙一般。

其实,在我看来,库车的驴子远远超出刘亮程先生所说的4万头。我从小就在南疆的乡村长大,知道驴子对于每家农户的重要性,它们几乎是每个家庭不可缺少的劳动力,一家养三五头驴子的大有人在。驴子这种动物吃得不多,加点料就长膘,对生存环境要求也不高,吃饱肚子就来精神,狂呼乱叫一气之后也就老实了。驴子干起活儿来不会偷懒,不管干啥都很卖力气,大有劳动模范的样子。

那时,我家也养了两头驴子,一头骒驴,一头叫驴,还养了六七只羊。放驴、放羊就是我小时候每天要做的事。对驴子我还是有一点了解,也是有一定发言权的。到底库车有多少头驴子?这谁也说不清楚,更是难以统计的。刚才还站在那里激情昂扬地唱歌的驴子,转眼就下了汤锅,实在是悲哀。没有人责怪人类的残酷,也没有人怜惜一头驴子的命运。这是无法统计清楚总量的主要原因。另外,谁又会在乎一头驴子的去留呢!既不会影响人们的日常生活,也不会令人痛心疾首。因为驴子的命太贱了,花不了几个钱就可以买一头,谁又会怜惜呢!

库车的驴子来自何方?刘亮程先生在《龟兹驴志》中只字未提。我对此却极感兴趣,总想找到出处,也算是为库车驴子作点贡献,留下一点文字。

我一直在想,库车驴子的祖先应该都是野驴,这是毫无疑问的。库车的驴子应该是塔里木野驴的后代,或是蒙古野驴的后代。但有资料表明,分布于亚洲腹地的野驴,并非是现今家驴的祖先,家驴源于非洲野驴。这让我非常吃惊,中国的家驴怎么会源于非洲野驴呢?我对此一直持怀疑态度。家驴伴随人类的历程是很漫长悠久的,非洲野驴是何时驯养成家驴的呢?又是何时来到亚洲腹地的?我并没有查阅到相关的资料。塔里木盆地是出产野驴的,体态、外貌、个头都和家驴差不多,具有很强的奔跑能力。可塔里木野驴和库车的驴子并无血缘关系。想不到,不起眼的库车驴子还是外国血统。

库车有一句俗语:“吃肉靠羊,出门靠驴。”据《库车县志》记载,驴是库车县历史上农牧民的主要交通工具。在拜城克孜尔石窟寺13号窟壁画中就有商旅负贩图,画着一人一驴,驴背上驮着丝织品之类的货物。公元3世纪,库车驴已作为运输工具,奔驰在古丝绸之路上。虽然《库车县志》关于库车驴子的记载并无过多的文字,但还是能看出库车驴子悠久的历史和功绩。

库车的驴子走在龟兹历史的大道上,它们摇着响铃儿,踏着漫漫的西风和荒凉的戈壁,用它们弱小的身体,一步步把生活驮向未来,驮至今天。走过历史的库车驴子,内心有一点骄傲,也有那么一点点自豪。所以,在库车看到的驴子不同于别处的,它们总是眯着眼,一副高傲、牛气十足的样子;它们的眼里总是带着审视和怀疑的目光,它们审视每一寸光阴的流逝,怀疑每一个足迹的轻薄。库车的驴子总是自认为这个世界就是驴子的世界,所以,它们总是显示出一副与众不同的样子,目空一切地拼命叫着,想引起更多关注的目光。

其实,库车的驴子也是驴子,与其他地方的驴子没什么区别,它们高兴了也会激情昂扬地唱歌,唱够了唱累了,它们也会干一点不靠谱的事儿,挣断绳索跑到邻居家或者是向往的田野,撒欢儿尥蹶子,闹腾够了也累了,就会倒在地上,在松软的虚土里打上几个滚儿,再打一串哕哕的响鼻,感觉日子就像阳光一样灿烂,生活就像万花筒一样五彩缤纷。但是库车的驴子喜欢把自己装扮成有思想的驴子,它们喜欢静静地沉思,喜欢思考一些比较深远的问题。例如,城市离它们越来越远了,人类的生活水平一天天地提高,可它们还是吃着青草,没有任何改变。当人类越来越不需要它们帮助的时候,它们却时常成为人类饭桌上的美味佳肴,这是驴子们最为痛心、最为伤脑筋的事儿,它们不该落得如此下场,因为它们是库车的功臣,是它们把库车的历史一步步驮到了今天,是它们带着大西北的苍茫,带着历史的荣耀一路走来。它们驮过出使西域的张骞、班超、班固,拉过无忧公主的嫁妆,也驮过唐玄奘的经卷,在库车历史的长河里留有它们的足迹。这些难道还不够库车驴子骄傲吗?难道还不够其他地方驴子羡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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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孜尔尕哈烽燧遗址

位于库车县城西北,217国道东侧盐水沟河谷东岸一戈壁平台上,距库车县城12公里。地理坐标41°4725",东经82°5355"。烽燧东北距克孜尔尕哈石窟约1公里。克孜尔尕哈,维吾尔语,意为“红色哨卡”。该烽燧于2001年6月被国务院公布为第五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克孜尔尕哈烽燧是汉唐时期长城防御体系中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烽燧是汉唐时期边防报警的军事传讯设施。唐太宗贞观十四年(636),安西都护府设于西州。唐高宗显庆三年(658),移安西都护府于龟兹。唐政府为了有效地抵御突厥的侵扰,在汉代烽燧的基础上,对克孜尔尕哈峰燧等部分进行修复并建了部分烽燧驿站。

克孜尔尕哈峰燧所处的盐水沟东岸戈壁台地视野开阔,位于汉代出玉门关西行通往古龟兹、疏勒及天山北麓乌孙的交通要道。烽燧残高约13米,底边东西长6.5米,南北宽4.5米。烽燧夯土版筑的构筑方式是库车古代土木建筑的最为古老的方法。目前,作为西域地区丝绸之路交通沿线,该烽燧是新疆境内时代最早、保存最完好、规模最大的古代烽燧。其见证了汉唐时期中央王朝对新疆的有效统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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