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雷
[摘要]莫言是我国20世纪80年代最具代表性的作家之一,其小说语言形象可感,具有鲜明的艺术特色。尤其是莫言的代表作《红高粱》,作者运用大量具有地域特色的方言词汇,多采用复句和短句这两种独特句式,并广泛使用比喻、拟人等修辞。《红高梁》语言风格极具张力与表现力,是作者独特的语言艺术的充分体现。
[关键词]红高梁;口语化;句式;修辞
莫言是第一位中国籍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是我国现当代文学中最具代表性的作家之一,其文学创作极具创新意识。莫言于1955年出生于山东高密的一个农村家庭。其代表作《红高梁》即以抗战时期的家乡高密为背景,以土匪余占鳌与大胆追求自由的戴凤莲的爱情为线索,书写了当时高密百姓的不幸遭遇与奋起反抗的精神。《红高梁》这一文本篇幅不长,语言风格独特,具有极强的表现力。
一、多样词汇的运用增强文本的音乐美
《红高粱》中的词汇丰富多彩,使文本语言形象可感,个性鲜明。莫言在写作中大量运用高密方言词汇,具有较强的地域特色。“两股热辣辣的泪水从眼窝里凸出来”中的“眼窝”即指“眼睛”,“凸”形象地表现出眼泪夺眶而出的状态。文本中像这一类的方言词汇还有很多,如“困觉”、“糟木头”、“晌午头“、”一仄“等等,莫言对方言词汇的运用,是对山东高密家乡的深情留恋与怀念,同时也能突显出抗战时期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百姓们对家乡的热爱,对战争的痛恨,是作者对当时家乡人们的真实写照。
文学作品中的色彩描绘不仅能使作品形象更加具体、生动,富有感人的艺术魅力,而且还能起到烘托气氛和暗示某种情感的作用。在《红高梁》的创作过程中,作者使用了大量的色彩词,色调鲜亮,使战争的残酷在这些色调鲜亮的搭配中渐渐淡化。“墨河水由暗红渐渐燃烧成金红,满河流光溢彩。”这一句中,颜色是由暗红到金红,而后作者对墨河的整体色彩概括为“流光溢彩”。伏击日兵的战役紧张至极,而作者则用鲜亮的色彩词使读者眼前一亮,倍感轻松。当然,文本中的色彩词汇俯拾皆是,“翠绿的鸭羽和黄褐的鸭绒”,“深红的嘴唇和金黄的笑脸”等。以战争为背景,作者并没有使文本整体呈现灰暗阴沉的色调,而是通过使用色泽鲜亮的颜色词,使读者在战争的残酷中感受着事物的鲜艳,从而看到希望。同时,这不同色调的矛盾冲突与融合,折射出人们顽强的生命力与生生不息的奋斗精神。
莫言十分重视语言音韵修饰,他不仅经常凭借地域性强的用语刺激读者的感官,以唤醒人的原初感觉的神奇功能,而且还格外讲究语言音韵节奏的和谐,色彩词的巧妙运用,语言形式上不断出新,以此来创造一种新奇的阅读效果。莫言创作《红高梁》过程中,通过大量运用方言词汇与色彩词汇,使文本具有鲜明的地域色彩,同时使文本的基调在战争的紧张残酷中显得活泼与轻松。不同类型词汇的使用,辞藻汪洋恣肆且个性鲜明,语言简约且唯美动听,使文章中的人与物表现出鲜明生动的特点,使文本呈现出独特的音乐美。
二、独特句式的运用使文本更具形式美
《红高粱》文本中多使用复句句式与短句句式。这两种句式的交错运用,使文本整体呈现语句简约而内涵丰富的特点。“罗汉大叔爬进了高梁地,直起腰来,顺着垄沟,尽量躲避着高粱,不发出响动,走上墨水河堤。”这是一个复句,也是一个连动句。各部分以动作的连贯性表现罗汉大叔逃离日本营时的真实情景。“一个约有四十岁出头的中年人,满脸堆着笑,走到监工面前,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捏出一支,敬到监工嘴里。”句中“走到、摸出、捏出、敬到”一系列的动词组成了这个复句。罗汉大叔被日军抽打时,这位中年人的表现使其免于继续挨打。这串熟练的动作的描写,塑造了这位中年人的部分形象,同时也从侧面写出日军对被俘虏的中国人的无情欺压。
“天,什么是贞节?什么是正道?什么是善良?什么是邪恶?”这句是一连串短句的组合,各个部分都是一个完整的句子。这是戴凤莲在被日军用枪击倒后仰天而问的话语的节选,语言简洁有力,毫无修饰,却震撼人心。这位敢于冲破封建枷锁、大胆追求自由与幸福的女性不幸被日军袭击,她的质问简短有力。短句的使用既是一个即将死亡的人的语言的真实记录,也是戴凤莲这位自由女性对不公天道的质问。生长在这片红高粱的境域,爱恨情仇与它紧密相连,红高粱见证着当地百姓的生命起始。短句的使用使言辞有力,更具感召力。
文本对复句句式与短句句式的运用恰到好处,作者选用简约的句式创作《红高粱》,将残酷的战争简单化,将高密百姓的反抗神圣化,将余占鳌与戴凤莲的爱情崇高化。整个文本形式简约,意蕴深邃。作者以复句与短句句式展开全文的写作,意在构建一个简洁明了的文本框架,除去传统文学繁丰华美的点缀,使文本句式不冗长,不累赘,使文中人物的话语更有爆发力,震慑心灵,使文本的表现形式更具吸引力和感召力。
三、不同修辞的同时运用加强文本的节奏美
修辞手法又称修辞手段,它是指为取得特殊的语言效果或语言意义而采用的不合习惯的语法结构、语词顺序和语词意义的各种语言使用方法,是用特殊的语言技巧、表达方式传达思想内容的艺术。莫言在其小说《红高梁》的创作过程中,运用比喻、拟人、通感这三种修辞手法,不仅表现出作者对修辞运用的高超技艺,且通过这些修辞的独特效果,使小说情感表现更具感染力。
“它们像两枚莲花瓣,它们更像两条小金鱼,潜伏在澄澈的水底。”作者在文中将“我奶奶”两只被裹成的小脚比作“两枚莲花瓣”、“两条小金鱼”,采用了以美写丑的方法,将封建现实社会中对妇女的戕害从而导致女性身体受到摧残的丑恶事件,比喻做美好的事物。这种描写与现实的反差,给读者以极大的视觉与思维冲击,从而凸显出旧社会对女性这一弱势群体的残酷行为。
“遍地的高梁都在痛哭。”日军对高密的侵略,使当地百姓苦不堪言。作者这里将高梁拟人化,高粱的痛哭正是人们的痛哭。在这片被践踏的土地上,这群朴实的百姓失去了自己的家园。生活在同一片土地上的高粱都难以忍受的痛苦,更何况有血有肉的人。“子弹在他们头顶屠戳着高梁。”侵略者与高密百姓的战争,演化成子弹与高粱的战争。“屠戳”一词则是对敌人的丑陋行径的真实还原,侵略者对中国人实施的政策惨无人道。将子弹与高梁拟人化,实则表现了作者对敌军的丑恶行为的仇视,对苦难人民的同情,对战争的厌恶。
通感手法的运用往往能够给作者带来广阔的抒情。莫言在其小说中对通感的运用十分广泛,使得种种最难以言传的感受得到最形象生动的表达。“她的话破碎零乱,像一群随风遍地滚动的树叶。”将听觉与视觉相结合,对年迈的老人的话语进行了由抽象到具体的一个转化,也是对老人关于“我奶奶”那段回忆的拼接。通感即是打破功能各异的诸感官之间的疆界,彼此发生沟通联系,并能够相互转化,进而调动人的整体感官一同来参与的全知性审美感受方式。
各种各样修辞手法的运用,并不只是语言的运用问题,而是要赋予语言以新的生命。《红高粱》中充分展开对比喻、拟人和通感这三种修辞手法的运用,为读者描绘出一幅壮丽宏大的历史与爱情相融合的画面。修辞的运用,有效地加强了文章的节奏美,使文本情节起伏有致,美丑善恶对照显明,同时也寄托了作者相关的情感诉求与表达。
《红高粱》是莫言的代表作之一,小说语言风格独特,个性鲜明。作者运用方言词汇对地域色彩进行展现,运用大量的色彩词汇表现在灰暗的战争时代人们对和平的渴望,对美好追求的热切愿望。作者采用独特句式使文本更具形式美与吸引力。同时修辞手法的运用使文本表现更生动更具体。莫言用其独特而又创新的语言艺术给读者呈现了一种全新的感受,从而使《红高粱》以其个性鲜明的语言特色在中国文坛上开创了一个崭新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