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建荣
(安徽农业大学 外国语学院,安徽 合肥 230036)
语篇教学的新视野
————《马拉喀什》中的作者互文
张建荣
(安徽农业大学 外国语学院,安徽 合肥 230036)
互联网时代的作者互文具有多样性。以张汉熙主编的《高级英语》第二册第二课《马拉喀什》的教学为例,可以从文字互文和图文互文这两个角度对作者互文进行探讨,从而为语篇教学提供新视野。
语篇教学;《马拉喀什》;作者互文
在英语教学研究中,传统的语篇教学通常只是让学生集中于单一的文本,学生也将所读的课文奉为“真理”或是“关于某一话题的唯一版本”,[1]73 -87学生往往没有培养起这样一种思考:他们所读的只是某位作者的某一语篇。这种单一文本的方法不能充分反映大学英语学习阶段学生所需要拓展的阅读视野和能力。
近十几年来,作为一种语篇分析的理论,互文性正获得越来越多的关注。互文(intertextuality)起源于拉丁词“text”(textus),是指一匹织物或某一结构中的编织。任何文本的构成都和先前给予其质地、和纹理的资源相互交织。[2]30在语言研究领域,互文性这一概念最早由法国符号学家克里斯蒂娃(Kristeva)提出并应用于语篇分析。对于克里斯蒂娃来说,“每个文本都是对另一文本的吸收和转换”。[3]146互文的过程是读者建立和过去的阅读、思想和体验的链接的过程。
目前学界虽对互文有较多的阐释,然而,极少有人针对某一文本对作者互文作具体的分析。而作者互文对于全面理解作者的风格至关重要。就风格而言,一个作家的某一作品往往是对其他作品的借用、调整、选择和转换。因此,作者互文分析有助于窥一斑而知全貌。
本文将以张汉熙主编的《高级英语》第二册[4]第二课《马拉喀什》(Marrakech)的教学为案例,从文字互文和图文互文这两个角度探讨互联网时代作者互文的多样性。
就互文的历史而言,在传统的语言霸权时代,文字是互文的主要手段和表现形式,但进入互联网时代以后,语言霸权逐步让位于图像霸权,互文已呈现多样性。在互联网时代,人们可以通过网络所建构的多重世界、符号资源和媒介结构来获取意义的互文体验。
美国俄亥俄州州立大学的Rick Voithofer博士在一篇关于互文性、话语和叙事的论文中指出,“因特网提供了多重媒介重合和包括视频、电影、动漫、图像、照片、音频、文本、传统邮件和电话等交流渠道的动态管道。通过加工每一媒介的某些品质,因特网代表了迄今为止最有互文性的电子交流媒介。”[5] 201-219
以《马拉喀什》的教学为例,受纸质文本(尤其是外文文献)存量所限,查询和课文有关的资料时总会有这样那样的困难,然而互联网的普及为互文资料的来源提供了极大的便利。无论是电子文本还是图像(如影视作品)文本都为作者互文提供了多重视角。
《马拉喀什》作者互文链接的来源
二 文本互文与语境的混纺
1.克里斯蒂娃的文本二维空间。
法国符号学家克里斯蒂娃认为,“互文性”构建了文本的二维空间:“就水平轴而言,文本中的词语既属于写作主体,又属于接受者;就垂直轴而言,文本中的词语被定向于先前的或同时存在的文丛中。”[6] 27
克里斯蒂娃随后又做了进一步阐释:“这样,横向轴线(主体一叙述对象)和纵向轴线(文本一语境)的重合,揭示了一个重要事实:每个文字(或文本)都是文字(多文本)的交叉点,在那里至少还有另一个文字(文本)可以被解读。”[6] 37
2.本雅明的文本编织论。
克里斯蒂娃提出了互文性的概念并对其进行了严谨的解释。与此不同的是,德国文学评论家、哲学家本雅明(Walter Benjamin)在《普鲁斯特的形象》一文中则是从比喻的角度来阐释互文性。
“记忆像经线,遗忘像纬线,……白日会拆散黑夜织好的东西,每天早上我们醒来,手中总攥着些许经历过的生活的丝缕,哪怕它们往往是松散和难以辨认的。这张生活的挂毯似乎是遗忘为我国编织的。然而我们日常生活中有目的的行为乃至有目的回忆却将遗忘的网络拆得七零八落。”[7] 146-151
3.语境的混纺。
如果我们把克里斯蒂娃所提的横轴和纵轴分别比喻成纺纱的横线和纵线的话,那么,互文性就是不同文本的混纺。本雅明指出,“拉丁文‘文本’的原义是‘编织’。谁的文本也没有马塞尔·普鲁斯特的编织得那样紧密。”[7] 146-151因此,“文本”(text)就是纺织品,是作者、读者所构成的横线和历时与共时的语境所构成的纵线共同混纺的结果。
4.文本互文与《马拉喀什》语境的混纺
(1)“人如动物”的互文。
以乔治·奥威尔(George Orwell)的两部作品《马拉喀什》和《缅甸岁月》[8]为例,同是写西方的殖民地(分别为北非国家摩洛哥和东南亚国家缅甸),语境颇为相似,两者又都时常把当地人比作动物(前者把人比作蜜蜂和珊瑚虫,后者把看管欧洲教堂的印度门卫老玛图比作蚂蚱和毛虫)使读者联想到当地人的悲惨境地,这也是互文之所在。
然而,就“混纺”而言,互文并不意味着绝对的相同,而是异中有同,同中有异。
例如,同是将人比作动物,《马拉喀什》说“当你穿行也这样的城镇——其居民20万中至少有2万是除了一身聊以蔽体的破衣烂衫之外完全一无所有——当你看到那些人是如何生活,又如何动辄死亡时,你永远难以相信自己是行走在人类之中。……他们真的和你意义同属人类吗?难道他们也会有名有姓吗?也许他们只是像彼此之间难以区分的蜜蜂或珊瑚虫一样的东西。”[10]25这样就把蜜蜂和珊瑚虫的比喻置于人如蝼蚁的同情语境中。
不过,《缅甸岁月》里蚂蚱和毛虫之喻,形象则较为猥琐,“老玛图蜷曲在地上”,发出“呜呜的声音”,让人颇感恶心,并联想到《缅甸岁月》中医生指着玛图所说的话——“看看我们东方已堕落到何等地步”。[8]42之所以如此,是因为缅甸位于东方,暗暗契合了西方学者历来高高在上、将东方视为“他者”的刻板印象。就连《缅甸岁月》的开明慈悲的男主人公弗洛里也说:“现代文明(即西方文明,作者注)的拍岸大浪没有打着他”。[8]43当地人的报纸《缅甸爱国报》则是大肆鼓吹西方的功德:“在这个幸福的时代,我们这些可怜的黑人受到了强大的西方文明的带动,享受到诸多恩惠,此时能有什么比我们这些欧洲恩人的私人生活更让人激动的呢?”[8]5欧洲人救世主的形象跃然纸上。
(2)“奴性”的互文。
《马拉喀什》中写道,当一队塞内加尔的黑人士兵走过时,作者恰好和一个高个子的黑人士兵目光相遇。“他的那种目光完全超出人们意料之外。既不带敌意,又不含轻蔑,也没有愠怒,甚至连好奇的成分都没有。那是一种羞怯的,瞪圆双眼的黑人的目光,实际上就是一种表示深厚敬意的目光……他对于白种人的确是满怀敬意的。过去别人教导他说白种人是他的主人,对此他至今深信不疑。”[9]29-30对压迫剥削自己的民族没有敌意,只有敬意,这是“奴性”的集中体现。
无独有偶,在《缅甸岁月》里,当地人的治安官吴波金虽然对本地人无恶不作,却对来自英国的殖民者有一种发自骨子里的毕恭毕敬。在其幼年时第一次见到英军雄赳赳的队伍时,“他已然断定,自己的人根本不能和这个近乎巨人的种族相比。要同英国人站到一处、依附他们的势力范围,尚且还是个孩子的他,就已经将此当作了自己的最大抱负”。[8]2
在乔治·奥威尔的讽喻小说《1984》[10]里,这种奴性的目光甚至以恐惧的形式出现。男主人公温斯顿所工作的地点——真理部大楼正面所刻的标语即是“自由即奴役”。在“老大哥”无处不在的目光的注视下,任何人稍微有离经叛道的想法都会心存恐惧。温斯顿在初见后来的秘密女友茱莉娅时,以为她是秘密思想警察,“有一次,当他们在走廊里擦肩而过的时候,她斜着眼睛迅速瞄了他一眼,那眼神像刀子刺进了他的体内并注入一种黑色的恐惧感”。[10]12虽然《1984》是讽刺极权政府,并非描写英属殖民地的生活,然而,奴性的描写有异曲同工之妙。
(3)殖民者恐惧心理的互文。
在殖民地人民恭顺的背后,殖民者自己也不无危机意识。在《马拉喀什》中,“无论哪一个白人(哪怕是那些自称为社会主义者的人也不例外),当他望着一支黑人军队从身边开过时,都会想到同一桩事:‘我们还能愚弄他们多久?他们倒戈相向的日子离现在还有多远?’”[9]30
不同于《马拉喀什》的直白,乔治·奥威尔的经典散文《射象》(Shooting an Elephant)隐晦地表明“作为统治者的英国人,实则受到缅甸人无形支配的那种无奈”(译序)。[8]5在该文中,叙述者是一位作为殖民者的警察。有一天,一头大象闯进了集市,踩死了一个老百姓并造成了一些破坏。接到报案后,虽然极不情愿,甚至不大敢开枪射击,但为了维护殖民者的勇敢形象,他被迫开枪。由于紧张、恐惧,第一枪只打中了大象的耳朵,随后数枪才将大象打死。其实,仅出于维护治安的需要,只需将大象打伤即可,但在旁观者的怂恿下,他却打死了大象,结果毁掉了象主人的财产。
1.符号学与互文。
根据索绪尔的符号学理论,一个文字符号分为能指(signifier)和所指(signified)两部分。能指和所指在语言这个差异系统里的不同组合能产生不同的意义。语言符号本身是任意的,彼此之间有了差异才产生意义。“表意,就是进入千变万化的符号关联,在巨大无比的表意网里,符号的能指和所指的关系是不稳定的。”[11]86-102因此,文本互文使语义得到了丰富。
2.文本互文与语义的丰富。
在传统的语义符号里,肤色与种族及身份、地位有关,因此,《马拉喀什》里白人的象征符号是高翔的大白鹳,而本地人的“肤色和土壤颜色一样,且远不及土壤中看”。[9]27在《缅甸岁月》里,黄褐色皮肤的本地人在白人的符号指称里往往是猪猡。
与白人俱乐部成员纷纷厌恶有色人种不同的是,《缅甸岁月》的男主人公弗洛里同情当地人,甚至与当地人为友,因此也被白人统治者视为异端。所以,他虽是英国白人,却有着黑黑的皮肤,甚至还长着暗青色的胎记。因此,肤色不仅与种族有关,也会与同情心相关,甚至可以是特立独行的标志,如同中国传统文化里刚正不阿的黑脸包公一般。这一方面颠覆了我们对肤色的传统看法,另一方面也丰富了“肤色”的语义。
1.互联网时代的图文互文。
互联网时代的变化之一就是图像转向。这一观点已广为认同。“现代社会空间完全渗透了影像文化,……所有这些,真实的,未说的,没有看见的,没有描述的,不可表达的,相似的,统统转化成了可视物”。[12] 108
图像转向带来了负面效应,例如,思考肤浅化,知识片段化。不过,在一个图像主宰的时代,一味排斥影像文化只会适得其反,相反的是,教师应当以图像来带动学生的思考和探索,形成恰当的图文互文。
2.《马拉喀什》的图文互文例析。
根据乔治·奥威尔同名小说改编的电影《动物农场》(Animal Farm),一开场便是动物饱受人类剥削的场景,正如台词所言“不管春天多么美好,都无法掩盖曼纳农场的悲惨”,“琼斯先生喝酒回到家中便开始鞭打动物”。这一点和《马拉喀什》中驴子的境遇形成互文。“然而,我踏上摩洛哥国土还不到五分钟就已注意到驴子的负荷过重,并为此感到愤怒。”[9]29所不同的是,《马拉喀什》中的驴子“是世上最驯服听话的牲畜”。而《动物农场》中的动物后来则通过起义赶走了人类,自己管理自己。
在此例中,《马拉喀什》和电影《动物农场》形成了现象学的方法所指出的“在场与缺席、图与底、中心与边缘”[13] 65的关系,两者互相构成,无法孤立。
综上所述,同一作者作品的文字互文和图文互文为语篇教学中作者风格的把握提供了新视角,并有助于挖掘新的教学资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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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lass No.:H319.37 Document Mark:A
(责任编辑:蔡雪岚)
A New Horizon of Discourse Teaching——Intertextuality of the Same Author in Marrakech
Zhang Jianrong
(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 Anhui Agricultural University, Hefei, Anhui 230036,China)
Intertextuality of the same author in the digital age is multiple. By taking the teaching of Marrakech, Lesson 2 of Advanced English with Zhang Hanxi as editor-in-chief, as an example, intertextuality of the same author can be explored from two perspectives-intertextuality of words and intertextuality between words and images, providing a new horizon for discourse teaching.
discourse teaching; intertextuality of the same author; Marrakech
张建荣,在读博士,讲师,安徽农业大学外国语学院英语系。
安徽农业大学校级教学研究项目“超文本视角下《高级英语》教学中的互文性研究”(校教字(2014)32号);安徽农业大学繁荣哲社基金项目“介入系统视角下英语学术语篇中的情态附加语研究”(2014ZS27);安徽省教育厅人文社科研究重点项目“介入系统视角下英语学术语篇中的情态附加语研究”(SK2015A341)。
1672-6758(2016)12-0127-4
H319.37
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