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健
【摘要】研究中国艺术和中国古典美学思想,离不开中国哲学,这已经成为越来越多的人的共识。其中,尤以老庄哲学对中国艺术和中国古典美学思想的影响为大。可以说,老庄哲学是中国艺术审美十分重要的思想像泉,不了解老庄哲学,就不可能真正理解中国人的审美思想。
【关键词】老庄哲学;“道”;意境理论;审美取向
关于美的根源、美的本质属性是什么,中国美学史上对这一间题的探讨是深受老庄哲学思想影响的,或者说,老庄哲学决定了中国人探究美的本质属性的致思方向。老庄哲学对中国古代艺术观念的形成有着重要的影响,老庄哲学影响了中国人探究美的本质方向,老庄的精神追求和哲学旨趣影响了中国艺术的审美取向。
老庄哲学以“道”为核心范畴和最高范畴,“道”是中国古代哲学的重要范畴,用以说明世界的本原、本体、规律或原理。在中国哲学史上,“道”这一范畴为道家首先提出。道的原始涵义指道路、坦途,以后逐渐发展为道理,用以表达事物的规律性。这一变化经历了相当长的历史过程。春秋后期,老子最先把道看作是宇宙的本原和普遍规律,成为道家的创始人。以后,在不同的哲学体系中其涵义虽有不同,但基本上成为世界本原、本体、规律或原理的代名词。其中,以老子的《道德经》、列子的《冲虚经》、庄子的《南华经》可为道家思想的代表之作。道家思想主旨是自然和谐,道法自然,以无为治国,讲的是出世,道家思想的核心是“道”,认为“道”,是宇宙的本源,也是统治宇宙中一切运动的法则。
谢林说过,美是要在无限之中看出有限。一切作用于人的视听感官的美,同时又表现出某种超出视听感官的性质。美作为人类创造的一种社会性质,既存在于一定的物理时空,是实在的,有限的,同时又显现于无限的心灵时空,是经验的,超验的。而老子所追求的就是那种超越感官、诉诸心灵体验、趋于无限的美——“道”之美或可称作“大美”。老子心目中的那种“道”之美,是不可言说的,而只能超越语言,另辟它途。老子哲学对语言有效性的怀疑和对超越感官的悟道方式的推崇,格外有力地推动了中国文化中逻辑语言符号以外的艺术语言的发展。逻辑语言难以表达的生命体验,在艺术世界里获得了最大的补偿。从这个角度看,老子哲学开启了中国哲学“立象以尽惫”这一审美式的致思方向,深刻影响了中国艺术的走向。
老子哲学的光大者庄子进一步发挥了老子的思想,他认为,用逻辑思维和抽象概念不能把握的“道”,却能够用形象思维和艺术形象去把握和传达它。《庄子·天地》篇有一则窝言说:“黄帝游于赤水之北,登乎昆仑之丘而南望,还归,遗其玄珠。使知索之而不得,使离朱索而不得,使噢垢素之而不得也,乃使象周,象圈得之。皇帝曰:异哉!象圈乃可以得之乎!”在这个窝言当中,“玄珠”是“道”的象征,知是知性即智慧的象征,“离朱”是传说中黄帝时代视力最好的人,在这里是感官的象征,“噢垢”是语言的象征。而“象圈”即若有若无,朦胧恍惚的样子。窝言的惫思是说,用知性、感官和语言是得不到“道”的,用“象圈”则可以得到。在《中国美学史大观》中叶朗先生认为,“象圈”就是艺术形象的象征。中国美学史大观应当说,这是极富见地的思想,尽管《庄子》一书并无明确提示,说象圈就是艺术形象。但是,庄子在这里所说的“象周”的特征,正是符合艺术形象的特征,或者可以说,庄子是在不自觉地提出了道家哲学的“美”论。而后来的艺术形象理论正是这一美论的提炼、升华、明朗化和系统化。
老庄哲学思想起步的地方,也许并无主观的艺术追求。但是老子哲学对“道”的描述,却斌予其以深刻的美学意味。老子说:“道常无为而无不为。”这是一种通过否定达到肯定的方法,有人称之为“负的方法”。后来中国美学史上形成的意境理论如重神尚韵,求“言外之意”、“弦外之音”、“画外之景”、“象外之象”等,就是这种“负的方法”的体现。司空图在《二十四诗品》中以意境论诗美,反复强调“象外之象”、“景外之景”、“韵外之致”、“味外之旨”,都是对老子哲学中这一方法的发挥和运用。
庄子哲学更对意境理论的形成有着直接的影响。庄子用十分生动的语言写了很多充满哲理的窝言故事,如“厄丁解牛”、“轮扁研轮”、“询俊者承拥”、“津人操舟若神”、“吕梁丈夫挑水”、“梓庆削木为性”等。这些离言都是讲,劳动的技艺达到神化的境界,就成了完全自由的劳动,成了一种美的享受。而这种自由意境之所以能获得,是由于长期的锻炼,对事物的规律有深刻的认识,达到了忘我的境界。这些寓言朴素地把“自由是对必然的认识”的哲学思想体现于,个个具体生动的艺术形象之中,从而构成一种艺术惫境。因此可以说,在庄子寓言里,意境理论已初见萌芽了。后来,正是在老子哲学方法论的影响下,庄子的哲学离言中所包含的这些思想和魏晋玄学思潮相结合,就逐渐形成了中国美学史上的艺术意境理论。
老庄哲学均祟简尚无,追求以简驭繁、以少总多、执一御万、由无为而达到无不为。老子说:“大音稀声,大象无形。”《庄子刻意》篇说:“夫盛静、恬淡、寂寞、无为,此天地之本而道德之质也。”这种思想也反映到中国艺术的审美取向上,如挥格论画“笔墨简洁处,用意最微”。
中国艺术求空灵的审美取向,也是从老庄哲学中获取创作灵感和理论支持的。宗白华先生在《美学散步》中评论宋元文人山水花鸟画时曾指出:在这些画里,“自然生命集中于一片无边的盛白上。空虚中荡漾着‘视之不见、听之不闻、搏之不得的道,一花一鸟,一树一石,一山一水,都负荷着无限的深意,无边的深情。”实际上,求空灵的审美取向正是老庄哲学尚无思想在艺术理论上的“展开”。老子说过:“凿户墉以为室,当其无,有室之用也”。就是说,室之“用”由“无”而显,因此中国艺术也讲究一种“盛”的境界,所谓“虚实相生,无画处皆成妙境。”所以,董其昌作画,特别善于用“隔”的手法创造出恍惚变幻的盛境之美泊居易赏曲,尤其欣赏“此处无声胜有声”的境界,宗炳提出的近大远小的绘画透视原则,从美学角度看,也是为了在构图准则上摆脱焦点透视的羁绊,用散点透视和视角记忆来布局构图,以达到表现意趣、灵境、神韵的效果,还有中国园林艺术,也特别善于通过“虚”的造境以“纳千顷之汪洋,收四时之烂漫”,来引发出游者对整个宇宙、人生的反思、体验和感悟,从而获得一种艺术的享受心灵的升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