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瑶
2016年4月,一家山寨孵化器倒下了,用自己的死赚足了眼球,它的名字叫“孔雀”。
事件始末是,一家位于深圳南山科兴科技园区的创业孵化机构“孔雀”,因拖欠三个月租金以及物业费而遭到物业强行拆除。机构创始人陈鹏福至今未平息混乱,创业租客进退两难。
巧的是,就在“孔雀”事件的前两个月,深圳的另一家创业孵化器“地库”也挂牌转让。于是乎,多则标题类似“孔雀之死:又一个孵化器倒下”的文章迅速刷屏。
在2016年,“孔雀”事件并不孤立,从2015年下半年所谓的“资本寒冬”开始,就不时有“孔雀”这样的创业孵化器倒闭消息传出,似乎一次次验证了创投界关于“创业场死亡年”的担忧。
这种论调的支持者还习惯于用一些数据撑场,比如,中国有科技企业孵化器2530家、全国上报众创空间名单2345家,两项合计4875家,成为全球孵化器数量最多的国家。“孵化器太多了,创业者都不够用了。”
然而,果然如此吗?
“孔雀”之死,死于跟风
不妨先梳理下这些“孔雀们”的演进史:
伴随着上世纪80、90年代的创业大潮,1987年,中国最早的孵化器——武汉东湖新技术创业中心成立。入驻这个创业中心的企业,不仅可以获得办公场地,还能享受中央及地方政策优惠和资金支持;
2000年左右,风险投资在国内逐步发展起来,丰富了创业公司融资的途径。创业服务机构除了帮初创公司聚合办公场所和投融资,还借助社会化媒体为其提供营销推广服务,逐步演化为聚合办公场所、投融资服务、媒体服务等多种服务形态的平台;
2010年前后,移动互联网的高速发展催生了不少新业态,一批创业服务平台出现,利用自身资源为创业者提供更低成本、高效率的服务。比如2009年末成立的创新工场、2010年腾讯推出的开放平台、2010年问世的创客空间、2010年12月36日创立的氪空间、2011年相继成立的车库咖啡和3W咖啡等;
2015年,响应“大众创业、万众创新”号召,创业服务业态从原本“产业要素协同模式”升级为“产业生态分享模式”,也就是说,这些创业服务平台将不仅仅为创业者提供自身资源,还将引入产业生态内各服务商资源对创业者开放。
不难看出,中国的创业服务平台一直在顺应创业大潮而不断升级,那又何来“死亡年”一说呢?
有一个事实是,创业服务平台本身也是一个创业主体,定位决定发展模式,产品和服务决定核心竞争优势。
据有关部门统计,2014年“双创”浪潮兴起后,全国全年新增注册企业数量达365.1万家,增长45.88%,而进入产业孵化系统的科技型中小企业或小微企业为8万余家,约为前者的2%,是新增注册企业的一个零头。
对于市场角力者而言,“供不应求”意味着“盈利空间巨大”。这一点,同样适用于创业服务平台自身。
于是,许多人一头扎进创业服务圈,办起各种孵化机构。再加上国家为了推动创新创业,对经过备案、认定后的众创空间给予地方政策扶持,一时间,众创空间在全国遍地开花,现已多达2300多家。
如果粗放型发展,就难免有滥竽充数、良莠不齐的情况。此前就有不少媒体报道,部分地方的众创空间功能并不完善,许多都和“孔雀”一样,充当“房东”甚至“二房东”的角色,缺乏对创业者的配套服务,甚至有些地方出现了“拉郎配”现象,众创空间里进驻的并不是创业项目,只是单纯为了创业而创业。
“真正在做服务的众创空间并没倒下。”英特尔众创空间加速器中国区负责人李德胜说,“所谓的‘创业场死亡年,实际上是在淘汰那些只提供物理空间的盲目跟风者。”
腾讯公司副总裁林松涛也向《财经国家周刊》记者表示,真正租不起物理空间的创客非常少。物业和土地对创业者而言不是决定性因素。
物理空间是创业服务平台的基础之一,也是第一道门槛。国家原本希望通过政策优惠鼓励孵化器的发展,却不料被投机者见缝插针,搞个办公场地就对外打出“创业服务平台”旗号,试图从国家补贴等政策优惠中攫取利益。
很显然,这些人并没有认清这个问题所在,这样的商业行为也无法建立起稳固的发展模式,不仅对创业者的黏性极低,而且一旦出现资金链断裂问题,倒闭是注定的。
2.0时代
要做创业服务平台,首先要弄明白一件事一创业者为什么需要你?
创业过程中存在多种不确定性因素,创业者、创业团队与创业投资者往往限于自身资源和能力,难以准确把握各方面的关键环节,常常导致创业活动偏离预期目标。因此,他们更需要借助创业服务平台的背景、信息及资源,来增大创业成功率、降低创业风险。
在市场的自我淘汰机制中,未来还会有更多不合格的孵化器倒闭,被其占用的社会资源将会再度循环,重新整合并使用。
换句话说,能够给创业公司提供怎样的服务支持,是创业服务平台发展需要面对的第二道门槛。
纵观目前发展较好的众创空间,其服务体系大致两类:一是具备核心资源服务;二是能够配套第三方服务。
前者决定了众创空间服务能力与发展前景,往往是厂商切入众创空间服务的关键;后者则是在核心服务的基础上,基于自身形成的运营成果与影响力吸引而来的资源。
按照腾讯研究院发布的《2016中国众创空间发展白皮书》,众创空间服务提供商根据资源能力属性的不同,可分为八大流派:大型企业自营型、媒体驱动型、投资驱动型、共享办公型、产业链服务型、活动型、高校运营型、传统升级型。
虽然资源和服务能力各不相同,但所谓“孵化器倒闭潮”已然让越来越多的创业服务平台意识到,为创业者提供资金、资源、人才、知识、合作等整合服务能力是何等重要。
甚至有一些创业服务平台面向创业公司创始人推出了智力支持服务。例如腾讯的青藤创业营、《创业家》的黑马成长营等。
创业公社副总裁张锦莉将能够提供这类服务能力的孵化器总结为2.0时代的孵化器。
在她看来,1.0时代的孵化器大多类似“孔雀”、“地库”,以“二房东”的身份存在,主要为创业者提供物理空间及交流平台;2.0时代的孵化器则是通过市场机制、专业服务和资本途径构建低成本、便利化、全要素、开放式的新型创业服务平台,这一阶段孵化器的自身角色更像“服务员”。升级版的生态圈
有了办公场所和各类创业引导服务就足够了吗?
恐怕还不是。
稍微接触一些创业者你就会发现,“加班熬夜”、“睡办公室”、“没有和家人相处的时间”是这个群体的共性,“过劳”就像呼吸一样正常,“朝九晚五”简直是天方夜谭。
虽然众创空间已经极大优化了创业者的工作环境和效率,但对于大多数创业者而言,“生活”仍旧是“创业”的对立存在。
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创业就不能要生活?
不见得。海外科技巨头如谷歌、微软早就用给员工提供的咖啡、甜点、健身设施等福利给出提示,工作和生活应可“得兼”。近一两年来,也有不少国内外成功的创业基地认可“创业就在家门口”的发展思维,不断为创业者营造调节压力的生活、休闲环境。
“‘双创是一个高度讲求分享、协作的时代,对创业和创新环境以及平台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创业与生活不应再是对立面。”腾讯开放平台总经理侯晓楠说,“一个集办公、生活、休闲等于一体的“双创”基地试点,将会成为创新的创业形态,这样更能激发大众的创业激情和创新能力。
在发表这个观点之前,他刚刚与海南生态软件园总经理杨淳至联合对外宣布,启动腾讯“互联网+生态村”建设,并首度公开了腾讯“互联网+生态村”的发展蓝图。用他的话来说,这是众创空间的“升级版”。
具体来说,这种升级版的孵化器——生态村的建设,内容应该包括创业四合院、中国互联网大学、全球互联网博物馆、万人众创赶集街等多样化大型综合配套设施。未来,整个生态村还应该有住宅、国家学校、国际医院、生态农庄、文化商业休闲街和公园等周边配套设施。
在美国硅谷,同样有类似的升级版案例。许多为初创企业提供服务的各行业供应商,与初创企业紧密互动,把单纯的科技生态圈聚合成为一个更大的产业生态基地。
最典型的是一家名叫Y Combinator(下称“YC”)的公司。这家公司素有“硅谷首席独角兽孵化器”美誉,Dropbox、Airbnb、Reddit等不少互联网明星企业都曾受惠于它的扶持。
YC合伙人阿多拉·张(Adora Cheung)在谈及创业服务时曾向中国同行传授经验,相比于物理空间,孵化器更重要的是提供融资和可持续且长期的服务,最终实现打造凝聚企业家的社区,让创业者和企业家在这样的社区或基地中实现互帮互助。她还透露,YC同样也正在打造创业者社区,未来将有很大的提升空间。
从创业者的角度出发,无论是YC的创业者社区,还是腾讯的“互联网+生态村”,这种办公生活休闲一体化的聚合创业基地,都是现有众创空间服务的优化版本,它将不仅能够发挥产业圈内生态协同的巨大效应,更能使创业者获得归属感,拥抱正常的生活,鱼与熊掌可“得兼”。
从物理空间到服务机构再到创业生态圈,三重门,每一重都会淘汰掉不符合市场需求的“劣币”。在大浪淘沙过程中,或许孵化器和创业者都该好好思考,自己能走到哪一步。如果只是想过把瘾,那可以考虑止步了,否则,每一年都是“死亡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