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如方
入刊理由
当下的文学批评格局,若从地域看,北京、上海、南京几乎一统天下。2012年才踏上文学批评之路的“80”后批评家周明全,一非科班出身,二非在高校或研究机构供职,三非在文学批判的“主战场”。这样“边上加边”的在野状态,使得很多人在起初并不看好他。但四年过去了,周明全却奇迹般地“浮出了水面”,被誉为“文学批评界的一匹黑马”,再也隐藏不住锋芒。
周明全这个名字于2012年以前在文学批评界是个完全陌生的名字,2012年后,这位“80后”周明全的名字如核聚变般疯狂出现在多家文学评论的刊物或文学报刊的批评栏目上,锋芒如针尖,想掩藏都掩藏不住。2015年4月,入选中国现代文学客座研究员,周明全从边地冲进了中国批评的“国家队”,成为云南首位也是目前惟一一位进入中国现代文学馆的客座研究员,备受学界关注。
“我是批评界的‘野狐禅。”周明全说,所有的赞誉都是长辈和朋友的厚爱,他实在名不副实。中国批评界优秀之人实在太多,在他们面前,“我做学生的资格都不够。”周明全这样说并非是他刻意谦恭,而是他的存在状态确实如此,一来非科班出身,这在重师承、重学术谱系的批评界,情形实在不妙;二来其身处边地,且供职于和学术研究无半点瓜葛的出版社,属于是边上加边。即便写评论文章,也属野路子。“但是在野的状态,让我少了牵绊,多了些无拘无束,这符合我稍许有些狂野的天性。”
被爱情撞伤后,
结缘文学批评
周明全说,和文学结缘或许是命定之缘。
中学时代就喜欢写作的他,在高中却选择了绘画。周明全说,念高二时,见到一帮从省城来的画家,留着女人一样的长发,喝大酒,这种形象深深刻画进他的潜意识里,然后,“留长发,喝大酒”便萌发成了他做一个画家的梦想。直到今天,周明全“已经十年没有摸过画笔了”,但却依旧长发飘飘,香烟也像长在手掌上的一个组织,片刻不离。
“留长发,喝大酒,抽香烟”,快活不已。但这份快活却让周明全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在绘画专业课考试前一夜,一群年轻人在街边烧烤摊拼酒放纵,结果专业考试出了差错,羞愧中周明全干脆直接放弃了当年的高考。在望子成龙的母亲的苦苦逼迫下,最后又狼狈地进了高考补习班。可惜天意弄人,绘画特长生周明全当年科考专业分、文化分远远超出本科线却未被第一志愿录取,流落到一所地方院校。
无路可退的周明全只能卷起背囊,无奈地去报到,但他却本能地抗拒那所学校,以及与那个学校有关的一切。为排遣内心的失望和孤独,发泄无处安放的青春欲望,他成天和同学窝在宿舍猜拳划掌,喝酒抽烟、打架斗殴、上网游戏、追女孩子。也是在那几年,周明全已经无法在枯燥的专业训练中找到快感,开始混迹在中文系的教室,开始转向诗歌、小说写作。他觉得只有文字能淋漓地表现自己的状态,写大量忧伤的文字,肆无忌惮地发泄着自己青春期的躁动和那些莫名其妙的情绪。
“若不是因为守候一段爱情,依照生活的惯性,也许我会成为一个三流的小说家了。”周明全苦笑道,在大二油印自己的小册子时,大理白族作家赵敏在序言中就写道:周明全已经跨进了小说之门。
在2006年的一个夏天,用周明全自己的话说就是为了拯救自己的爱情,他忍着西双版纳烈日的暴晒,每日闲坐澜沧江边上的酒吧,独饮求醉。一日无意中闲逛至书店,临走时醉眼蒙眬地随便拿了本书。这本书是老村的《吾命如此》。也因为这本随意拿起的书,以及稍后和老村的交往,周明全的生活轨迹发生了偏移。
老村的《吾命如此》,伴随周明全度过了生命中最颠簸和绝望的那段日子。通过网络,周明全联系上了老村,并在一次到北京出差时拜访了老村。老村说,那天出现在我书斋里的周明全,身体结实,思路清晰,带着云南红土高原特有的那种泥土和阳光的气息,朴实而灵动,另外还有的是,一身的酒气。最后的这个特点,我看见就笑了。”
在对老村的阅读和交往中,周明全开始成熟起来。他说,老村让他明白,眼下那些心灵鸡汤式的抚慰,对人只会产生更大的伤害。人生所有的血泪之苦、血泪之疼,只有用生命去体味和消化,去抗拒和吸取,别无他法。也只有用生命去消化苦难,才是真正的,有益于人生的。谁都别想去引导谁。每个生命只有自己走过所有的欢快和苦难,才能够称得上是生命的自身。
但真正促使周明全转向文学评论是2011年年底,周明全被单位委派到清华大学进修,和青年评论家刘涛成了同学。刘涛读书趣向广泛,文章写得飘逸灵动,对他触动颇大。回到昆明后,周明全随即从散文随笔中抽身,开始了文学批评写作。
周明全早年所学的专业是绘画,后来曾写过诗歌、随笔、小说,2012年后却开始转向文学评论。按理说,写作随笔和散文更能挥洒才情,也更能体现写作者的主体性,缘何转向文学批评?
“我那时像是一个读了点书、对社会现实有所思考,却有点要急于表达的人,一下子找到了出路似的,文学批评能让我将自己的观点假借于文字,痛痛快快地表达一番。”周明全搞文学批评,一是鼓励自己多读书,二来是想通过写,让自己没有章法的阅读串在一起,形成自己的知识体系。三十多岁才想起读书,已经很晚了,若随便翻翻,那就没多少意思,还不如泡吧呢。所以,周明全搞文学批评,也是在促使自己思考。
这些年坎坷的生活经历,的确是让周明全积攒了不少写作的素材,他自认为还真适合写小说或散文随笔,那样,或许更适合他天马行空的生活和思维习惯。“但正如你所说,才气这东西,是靠不住的,三十多岁如果还不加强阅读,不会思考,浅白地将自己的经历或阅史当作写作素材,即便一时能引起关注又能怎样?”
面对这些,周明全有自己对走上批评这条路的认识:自大学毕业后,一直处于生活或社会的最底层。在世故面前,无外乎三种选择,一种是逃避,但结果是无处可逃,最终也是自寻烦恼;一种是加入到世故中,众人皆醉亦是一种快慰之事;另一种是抗争,究竟如何面对,竟然冷暖无法自知——抗争无力,逃避无果,加入又觉不甘——我做批评,主要是鼓励自己在喧闹中,能多读点书,并且学会思考,写作是我理解的最好的思考的方式之一。
孤独前行,
建构“中国小说”
汪曾祺说过,鸡蛋好吃就行了,何必去认识那只下蛋的母鸡呢。而周明全却在深受老村的影响下,一心想着去拜访老村。2011年年底,周明全趁一次陪领导到北京出差之际跑到老村家里。在和老村的交流中,周明全告诉老村,他很喜欢老村的小说《骚土》。说他一直在认真地阅读《骚土》,并准备将自己阅读《骚土》的感受写成文章。
2012年夏天的时候,周明全将撰写好的评论发给老村请他指教。老村打开一看,大吃一惊,在一篇文章中,老村写道:“单从周明全对语言技术的分析看,就知道他确实下了很大的功夫,真正是认真地阅读、研究了《骚土》。我以为一个作家最核心的秘密,就是这个。他对《骚土》的分析许多地方有我写作时不曾想到的地方。如果我当时有他今天对《骚土》的感受也许就不这样写《骚土》了。可能会写的更开阔一些。这篇评论无疑是《骚土》出版以来,最有分量的一篇。周明全有南疆人的率性,朴实,爱喝酒,好玩,但很神,居然能看透《骚土》,真的是神人一个。不久,文章被《名作欣赏》杂志上刊发。我不少文学批评界的朋友看了文章后,都很惊讶,都觉得明全将《骚土》被隐没多年的文本价值,给挖掘出来了。”
随着对《骚土》的深入研究,周明全重新提出了“中国小说”这个被有意无意忽视的概念。当然,对“中国小说”的理解、阐释,基本上来自老村的《骚土》为他提供的美学经验。“可以说,是通过对老村创作实践的理解研究,构成了我对‘中国小说研究的兴趣,甚至也构成了我今天的小说评价方式。”
周明全认为,“中国小说”始于神话传说,其开端是神话《山海经》,从《山海经》到魏晋南北朝大量志怪小说,到唐传奇、宋元话本,一直到明清较为成熟的白话小说的涌现,可以说“中国小说”的发展,有一条完整的脉络可寻。到了近现代,大量的中国小说,已不再是在继承“中国小说”的基础上写成的,而是学习西方、模仿西方的产物。当今我们许多人谈论的中国小说,其实是个很宽泛的观念,其主要是指近现代以来的小说。而“中国小说”是有着较为明确的指标或者说有着深刻的文化遗传DNA的,属于中国文学的小说。
在周明全看来,“中国小说”来自于历代文人的叙述实践,自成体系,不对“中国小说”进行研究,就无法真正评介当代中国小说的地位。同时,不认识到“中国小说”之于世界文学的独特性,也会让中国小说的写作者一直在膜拜西方的道路上,迷失自我;这也将导致我们常挂在嘴边上的文化自信变得空洞、虚无。尤其是在当下,中国文学呈现出了乏善可陈,到了所谓的“有高原没有高峰”的低迷状态。这个时候,似乎更应该回过头来,认真反思自“五四”以来对于传统的决裂所造成的文化断裂,尤其是对小说写作的伤害。
2012年,周明全撰写了《可以无视,但不会淹没》一文,重新阐释“中国小说”这一概念,2013年10月,撰写了《什么是好的中国小说?》一文,在“中国小说”这一概念上,进一步思考,提出了“中国好小说”必须具备三个基本的品质和面貌:一是中国精神、中国气派;二是中国故事、中国意境;三是中国风格、中国语言。2014年撰写了《谈中国小说创作的文学性》一文,从小说最基本的故事、人物、语言等八个维度,探讨中国小说的创作。2015年,撰写了《中国小说在世界文学中的独特地位》,2016年撰写了《当代文学的盲点》《我们这个时代的浅写作》等文章,更深入地阐释自己对中国小说的理解。
在周明全看来,一部好的中国小说,必须以中国文化的基本元素去构建,以中国文学的标准和体系去衡量。一个世纪前的“小说界革命”,使中国小说陷入被动模仿的尴尬境遇。时至今日,这种俯视随人的状况,似乎也该止歇了。“中国小说”的重提,不仅是文学的需要,同时也是民族文化的需要,更是中华民族面对世界,在未来时代的一种精神姿态。而想创造出真正的“中国小说”,就必须逐渐摆脱对西方经验的被动依赖,必须返回到中国经验的“原乡”。好的中国小说,来源于中国人自己的生活,是我们精神的有机组成部分,因而也是描述我们自己精神生活与现实生活的一种极其高级的写作范式。
周明全觉得,中国作家最终还是得回到自己的传统里,从那里拜师学艺,把中国传统里优秀的东西发扬光大,因为那才是一个写作者骨子里的东西,有血肉的、有生命的东西。忽视传统,惟西方马首是瞻,是舍本求末的。不能否认拿来主义短期内对中国文学的促进作用,但若永远只知道“拿来”,就有路径当目的的不正当。因此,周明全说他下一步还将继续就“中国小说”的文体、叙述等进行系统的研究。
周明全对中国小说进行了深入研究,但并不是排外的,走进办公室,在他二十几平米的办公室,四个大书架堆满了书,其中一半都是西方的经典小说或西方文论、哲学、历史学著作。据说,他家里更是被书塞得“一塌糊涂”。而且据他说,最近一年来,主要是重读或补读早年没有读的西方经典作品。“只有有了成百上千的对经典的阅读,才能使自己的视野真正打开。文化没有东西方谁优秀谁次之的说法,优秀的文化是具有普遍性的,我提倡中国小说,是因为我觉得中国小说的优秀传统被忽视了。西方的小说经验当然好,但可能不太适合我们当下的小说创作。”
团结青年同行,
建构批评场域
2012年年初,周明全将写《骚土》的长篇评论《可以无视,但不会淹没》盲目地投给了几家杂志社,终是石沉大海,杳无音信。后来到长沙参加一个会议,会上结识了时任《名作欣赏》杂志社副主编的古红卫先生,稿子才得以在当年《名作欣赏》杂志上刊发。这个发稿经历,当即让周明全感到初入批评之道的艰难。2014年6月,《小说评论》杂志主编李国平到昆明参加昆明文学年会,当得知周明全在出版社工作时,他直言不讳地说,年轻人除非在高校,有课题经费支撑,要不,凭一己之力,很难在僧多粥少的文学评论刊物上闯出来。
正在经受着投稿无门的苦闷时,第二届“唐弢青年文学研究奖”在中国现代文学馆颁奖。会上,参会者惊呼“80后”批评家在文学评论界的缺席,引起关注云云。周明全意识到,“80后”批评家的“缺席”,肯定和主流评论刊物没有敞开胸怀接纳他们有关。“当然随着之后的研究,知道了发刊物也只是当时‘80后批评家成长中的一道障碍而已,但当时的我却将此看成是最大的障碍。”
随着《文学报》《文汇读书周报》等主流媒体对“‘80后批评家的缺席”的讨论兴起。作为出版人,周明全当时觉得,若能出版一套反映“80后”批评家的文丛,一定能产生社会影响,且能在一定程度上助推“80后”批评家的成长。
周明全是一个能够将自身人文理想付诸实践的人。除了对文学现场进行热切跟踪解读与阐扬,他还以极大精力投身文学组织与传播上,努力推动当代文学批评的整体建构。借着自己在出版社工作联系面广的优势,2012年年底,在好友刘涛的帮助下,周明全策划了《“80后”批评家文丛》。2013年年底,周明全策划,邀请陈思和主编的《“80后”批评家文丛》第一辑惊艳亮相。文丛推出了杨庆祥、金理、黄平、何同彬、傅逸尘、徐刚、刘涛等八位“80后”批评家的评论集。
文丛基本代表了“80后”批评家的创作水准,同时也是“80后”批评家首次集中亮相。学界对这套文丛给予了热烈的好评,不仅因为它首次将一个正在发展、甚至尚显稚嫩的研究者群体集中呈现给这个时代,接受来自各方面的检阅,更在于以这样的方式提供了一个有效的文学范本,可以借此观察一个代际的青年批评家的成长范型,透视他们的研究路径与这个时代之间形成一种怎样的同构关系,在此过程中,考量当代文学批评的力量如何一点点地渗透进文学发展的整体格局之中。随后,周明全又于2015年出版第二辑,推出李德南、项静、康凌三位的文集。自2014年开始,每年由周明全和金理共同主编一本《“80后”批评家年选》。从对“80后”批评家的个案研究到组织出版,全方位研究“80后”批评家。目前,属第一位集中、系统研究“80后”批评家的同代批评从业者。
青年批评家张元珂在《“80后”评家群形成过程中的“北馆南社”事件》一文中,对文丛给予高度评价。在张元珂看来,“80后”评家群的形成,得益于中国现代文学馆的客座研究员机制,另一个就是云南人民出版社推出《“80后”批评家文丛》。“北馆南社”分别在北方和南方联手培养、推出“80后”批评家,形成了南北互动态势,使得几年前还处于潜隐状态的“80后”文学群体,快速地浮现于当下文学现场的前沿。云南大学教授、云南省文艺评论家协会副主席、批评家宋家宏在审读意见中说,云南人民出版社出版这套文丛,对推动中国当代文学批评,推进文学批评青年人才队伍的成长,产生了重要的作用。
文丛中也收入了周明全自己的第一本评论集——《隐藏的锋芒》。该书收录了他涉足文学批评两年以来公开发表的近30篇文章。这些文章体现出作者对当代文学的思辨与评价,常能发人之所未见,尤其是对文学批评本身的理论阐扬,深化了文学本质属性的研究,从多重维度上考量当代文学的价值所在,显示了敏锐的文学眼光。
从事文学批评以来,深得陈思和、王干等前辈的点拨,也收获了不少赞誉。陈思和在《“80后”批评家文丛》的总序中说,周明全的《顽强而生的“80后”批评家——兼论当代文学批评的流变及“80后”批评家个案分析》,写得既全面又到位,深得我心。
著名批评家、《小说选刊》杂志副主编王干在为《隐藏的锋芒》这本书的序文《接地气和艺术味》中写道:翻看周明全的全书,一看就是一个有锋芒的人,但有锋芒的人往往容易天马行空,不接地气。但周明全好像不是那种不接地气的批评家,你能感受到他的鲜活,带着地气。在他的论著中关于莫言、老村等富有土地气息作家的分析和研究,体现了他对扎根中国土壤作家的某种偏爱。而在我看来,他的《顽强而生的“80后”批评家》一文是能够代表他近阶段评论水准的文字。这是我见到的几乎惟一的关于“80后”批评家的文字。首先,“80后”的批评家作为一个尚未彻底浮出水面的文学群体,周明全能够敏感地觉察到这一潜在的但又具有发展力的文学力量,说明他文学批评的感受力超出了一般的研究者,文学批评的一项功能就是要发现那些潜在的尚未成型又具有前途的文学现象。第二,这篇文章说明了周明全在文学批评方面具有较强的穿透力和概括力,王蒙先生说过类似的话,文学批评都是一种概括,当然是有选择的概括。一般来说,那些已经成型的作品、作家、文学思潮、文学现象容易概括分析,而处于动态、发展、游移的正在进行时的文学现象难以把握、概括。一般来说对这种动态的研究需要批评者自身具有较强的主体性和独特的预见性。
周明全的脱颖而出,与他的文学策划活动有关。周明全不仅是青年批评家,还是出版人,这是他和其他“80后”批评家不同的地方。周明全是“80后”批评家、“70后”批评家和“未来批评家”的推手之一。围绕这些命名,他在杂志上开设了相关专栏持续探讨了四年之久,也写了一系列文章研究同辈批评家。
短短四年过去了,周明全在《当代作家评论》《南方文坛》《当代文坛》《小说评论》《上海文学》《山花》《大家》《光明日报》《文艺报》等国内重要理论刊物和报刊发表了近百篇文章。多篇文章被“人大复印资料”、《新华文摘》杂志全文转载或摘编。同时,获得了2014年度、2016年度昆明文学年会评论奖,《边疆文学·文艺评论》优秀论文奖,第十四届中国当代文学研究优秀成果奖,等等。除了撰写批评文章外,他还依托在出版社工作的平台,策划了《“80后”批评家文丛》《“70后”批评家文丛》等大型丛书,以卓有成效的文学实践,参与着当代文学批评的整体建构,悄悄改写着文坛对批评界既定的印象判断。
拒绝争论,
甘当青年批评家推手
随着“80后”作家、批评家的热炒,近几年来,无论是媒体还是研究界,都喜欢用代际这一概念来归纳、描述一代人,也因此招致部分批评家对代际的批评。甚至,不少批评是针对他的,“最近,一个很要好的批评家直言不讳地批评我,自己不好好写文章,成天去帮‘80后批评家、‘70后批评家策划丛书,做他们的个案研究和访谈,你搞代际是想自立山头吗?”看着这位大哥痛心疾首的样子,周明全说,自己并不想辩解。在周明全看来,多一个或少一个批评家,对文学生态并不构成任何影响,但是,若有一个人愿意出来,为年轻的批评家做好服务,帮助他们推出自己的研究成果,这在一定程度上,会改变文学生态。“我的理想是做一个好的出版人,做文学批评只是副业而已。”
关于“代际”这个概念。周明全认为文学只有好坏之别,跟哪个年龄的人写没有关系。好的作品,不是简单的年龄能框得住的。“代际问题,随着文学生态的健康发展,随着一代代年轻人的成长,它终将会结束它的历史使命。所以,没有必要对代际话题大动干戈,而我们年轻一代,所努力的,就是依靠自己的努力,依靠自己的创作,成为‘这一个,突破代际对我们的框定。”
既然如此,那为何周明全还愿意花费如此多得时间来做待际研究呢?周明全觉得像“80后”“70后”这两代批评家,已经不年轻了,但批评家的学术生命周期相对于作家较长一些,目前较为活跃的批评家,依旧是“40后”“50后”“60后”,这在一定程度上形成了固化,对不同状态文学的隐性遮蔽。他想通过组织丛书和个案研究,集中梳理年轻的批评家群体,以集中推介的形式形成一个青年批评家的话语场,使得他们的发声能扩散得更广些。
早在策划《“80后”批评家文丛》前,周明全就开始阅读第一批入选者的文章,他觉得这一代年轻批评家的视野、理论功底都很棒,于是自2013年6月开始,着手做“80后”批评家研究。周明全当时的想法,一是想通过对同代且是同行的研究,来解答他自身在成长中的迷茫;二是向借此回应媒体鼓噪的“80后”难出批评家的起哄,同时也为继续策划“‘80后批评家文丛”做前期准备;三是想践行自己“做人的批评”“做有心的批评”的理念。
周明全的“80后”批评家研究分为两块,一是个案研究,从成长经历、硕士、博士的研究方向、研究特色等方面做全面的梳理、概括,个案研究文章先后在《大家》杂志开设“‘80后批评家大展台”专栏,在《文学报》开设“枪和玫瑰·聚焦80后批评家”专栏;另一个是访谈,主要从家庭、学校教育、当下热点问题的看法等入手,试图掌握每一位批评家的第一手资料。“80后”批评家访谈自2014年6月开始,在《都市》杂志以“同步成长”为题开设专栏,目前,已经访谈了金理、杨庆祥、黄平等20余位“80后”批评家。
第一批研究成果已结集为《“80后”批评家的枪和玫瑰》,由北京时代华文书局作为2015年重点图书推出,7月初上市,上市当月即冲入中国好书榜。中国人民大学“联合文学课堂”2015年7月3日召开了《“80后”批评家的枪和玫瑰》研讨会,李云雷、霍俊明、杨庆祥、傅逸尘、徐刚、丛治辰、老村等青年批评家、作家二十余人参与了讨论,讨论纪要全文两万余字刊发于《青年文学》第12期。同时,《南方都市报》《文艺报》《文学报》《名作欣赏》等报刊纷纷刊发相关评论文章,给予高度评价。
有前辈批评家开玩笑地说,因为周明全自己是“80后”,所以才对推介“80后”批评家如此上心。其实除了对“80后”批评家进行研究和组织出版文丛外,周明全也逐步开始了对“70后”批评家、“未来批评家”展开了对话。
2015年,周明全受《边疆文学·文艺评论》杂志之邀,主持“青年批评家”栏目,周明全说,开设这个栏目,其主要目的就是研究“70后”批评家的成长、研究方向以及对高校文科教育的理解和反思等,试图厘清这代人的思想来源、今后的发展潜力等。目前,已推出了张莉、房伟、霍俊明、李云雷、刘志荣、刘大先、张元珂、张晓晴等十余位。做“70后”批评家研究,周明全主要以访谈的形式,而且部分问题设计上有相似性,这样不仅能掌握他们的生活、学习、研究,还能看出他们之间的异同,也能为研究界提供第一手鲜活的研究素材。同时,2016年9月,周明全和陈思和共同主编了《“70后”批评家文丛》,第一辑收录谢有顺、霍俊明、张莉、梁鸿、房伟、李丹梦、刘志荣、李云雷的评论文集。周明全已经访谈的15位“70后”批评家,目前已经编成《“70后”批评家的声音》交由出版社出版了。
延续对“80后”“70后”批评家研究的路子,2016年,受《名作欣赏》傅书华先生之邀,周明全在《名作欣赏》杂志上开设“未来批评家”栏目,展开对“未来批评家”的探讨。“未来批评家”的意思,它不限定年龄,惟才情、学识为第一标准,选取和推介青年批评者。当然,也暗含周明全个人对代际的看法——脱“代”成“个”是一个批评者走向成熟的必然。目前,已做完唐诗人、李壮、吴天舟等几位,受业界好评。
在话语喧嚣的当代文学批评界,周明全对当代文学评论的价值和意义有着非凡而清醒的认识,亦有着清晰的文学观和批评理想,在文学批评这个场域的边缘角落里,他像一位侠行客,在这个驳杂的时代中不断寻找并推出新的文学创生力量,他固有的锋芒——又如何能藏得住呢?
周明全,汉族,1980年10月生于云南沾益。中国作协会员、中国文艺批评家协会会员、鲁迅文学院第26届高研班学员(青年评论家班)。兼任中国现代文学馆第四批客座研究员,云南大学中国当代文艺研究所副所长、特聘研究员,云南省文艺“特约评论员”,昆明市作协副主席等,目前供职于云南一出版社。
在《南方文坛》《当代作家评论》《小说评论》《当代文坛》《扬子江评论》《创作与评论》《上海文学》《山花》《大家》《光明日报》《文艺报》《文学报》《文汇报》等发表文学评论文章百余篇,部分文章被《新华文摘》和“人大复印资料”转载。出版评论集《隐藏的锋芒》(云南人民出版社2013年11月版)、专著《“80后”批评家的枪和玫瑰》(北京时代华文书局2015年7月版);策划《“80后”批评家文丛》(两辑11本,其中第一辑8本全部获第十四届中国当代文学研究优秀成果奖、云南省第十四届优秀出版物奖二等奖);与陈思和共同主编《“70后”批评家文丛》(第一辑8本)、与金理主编《“80后”批评家年选(2014)》《更好或更坏的未来:80后批评家年选(2015年)》。获《边疆文学·文艺评论》2013年年度优秀论文奖,2014年度、2016年度昆明文学年会评论奖,第十四届中国当代文学研究优秀成果奖,《文学报·新评论》2015年度优秀评论新人奖特别奖,第十四届云南优秀出版物奖二等奖等。
《滇池》杂志“中国批评家”栏目2015年第3期,《创作与评论》杂志“新锐批评家”栏目2015年第4期,《长江文艺评论》杂志“轻骑士”栏目2016年第2期,《南方文坛》杂志“今日批评家”栏目2016年第6期分别推出“周明全批评专辑”。
责任编辑:王顺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