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本刊记者 寇佳丽
网络直播何时入正轨?
文/本刊记者 寇佳丽
从最初的游戏、唱歌、跳舞到午餐、聊天、海外游等,网络直播逐渐从小众走向大众。如今国内网络直播的发展,已经运行到众人皆知的阶段。网络直播行业在一心向前冲刺的时候,逐渐演变成了“问题少年”,直播中出现的“吸毒”、“18禁”等行为,在博得大众眼球的同时,也引起了监管机构的注意。2016年11月4日,国家互联网信息办公室正式发布《互联网直播服务管理规定》(以下简称《规定》),拟对网络直播严加管束。而外界分析认为,这一新规会成为网络直播行业的分水岭。
大众对于网络直播的最新关注离不开近期花椒女主播涉黄事件。
11月14日,社交平台网友爆料并贴图证明花椒直播平台上有女主播戴口罩直播暴露内容,另有女主播在直播时下身只穿内裤,指出该直播平台“晚上另一方天地,没有对主播身份要求”,令不少观众大跌眼镜。
“类似这种主播其实并不多见,因为一看就知道是违法的”,家在北京朝阳的陈晨在接受《经济》记者采访时这样说。陈晨原本在丰台区经营KTV生意,因为在娱乐业摸爬滚打,比很多人更早接触网络直播。以多认识有趣朋友为目的,他本人业余时间也在花椒上做主播,如今已拥有13000多名粉丝。
陈晨告诉记者,想要做主播非常简单,不需要任何资质和证明,只要行动起来就可以。“我自己来做主播,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花椒平台不需要实名认证,用微信账号登陆就可以,除非提现。”
“提现”就是将直播收到的礼物兑换成现金,这个过程需要与手机号、银行卡或支付宝等关联,自然存在认证环节。陈晨表示,自己虽有上万粉丝,实际上也只属于“小主播”,不为赚钱,更多的是兴趣爱好。他告诉记者,直播平台上做得好的主播,不论男女,收入都非常可观。“那些有几百万甚至上千万粉丝的主播,是把直播作为一种职业来经营的。”
既然是职业,营利绝对首当其冲。陈晨表示,主播分为“自由派”和“签约派”,前者是类似他这样的,注册了直播账号,拿到的礼物和直播平台按比例分成,后者则根据协议获得酬劳。“我不是签约主播,如果要将礼物提现,需要和花椒平台三七分成,我拿大头。”
也正因为存在利益关系,平台对主播的行为常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主播收入高对平台来说绝非坏事。陈晨对记者表示,行为特别夸张的主播并不占多数,但不可否认,一部分主播为了涨粉丝、提高收入,会出现“搏出位”的行为,打法律的擦边球,如果执法机关没有发现,平台很可能不会主动做出约束。
当然,真正违反法律就是另一回事了。比如上海有位男主播曾在直播中模仿吸毒行为,警方对其尿检后证明他并非吸毒人员,但考虑到其行为的不良社会影响,最终还是对其处以行政拘留的处罚决定。
据《经济》记者了解,有些公司认为直播行业前景不错,会招聘一定数目的主播集体培训,但培训内容也多与法律界线无关,更多的是教导“准主播”如何提高粉丝数目、直播质量,比如要保证网速、像素,禁止空播(即打开摄像头但人不在可视范围内),不能醉酒、骂人等。
“如果你想做主播,你也可以随便去平台上注册账号、开播,非常简单”,陈晨最后这样说。不过,北京市伟博律师事务所主任李伟民律师在接受《经济》记者采访时则表示,网络直播行业中,主播注册实际上是实名制的,不过不属于强制性规定。
2016年4月13日,北京市网络文化协会携同百度、新浪、搜狐、爱奇艺、乐视、优酷、六间房、酷我、映客、花椒、秒拍、在直播、都秀、17173、陌陌、乐嗨、秀色秀场、咸蛋家、风云直播、黑金直播等20余家从事网络直播的主要企业共同发布《北京网络直播行业自律公约》(以下简称《自律公约》),承诺从当月18日起对所有主播进行实名认证,且不为18岁以下的未成年人提供主播注册通道,对现有主播未进行实名认证的,将于2017年1月1日前完成实名认证。
上述公约实施后,北京的确很快出现了第一个反面案例。据李伟民透露,直播平台“嘿秀”因涉及传播淫秽色情直播内容,被责令停业整顿,这是北京市首家被责令停业整顿的直播平台。同时,经营该直播平台的公司因未取得《网络文化经营许可证》,受到北京市文化执法总队罚款两万元的行政处罚。
“不过《自律公约》属于行业规范,不是法律法规,它的约束力也比较有限,何况从目前情况看,执行力度显然不够充分”,李伟民这样说。
北京网络文化协会、市文化执法总队在2016年6月1日公布的数据显示,《自律公约》实施以来,截至当时已确定了北京市第一批违规主播黑名单,共涉及网络直播平台9家、主播40名。然而,今年7月份,文化部首次公布网络直播黑名单,依法查处23家网络文化经营单位共26个网络表演平台,集中清理关闭严重违规表演房间4313间,整改违规表演房间15795间,处理违规网络表演者16881人。
尽管6月份的数据仅涉及北京市,而7月份的数据涵盖全国,两个数据之间的差距也足以证明《自律公约》的实施效果较为有限,而《规定》的出台可谓恰逢其时。李伟民指出,新规因由国家互联网信息办公室发布,属于部门规章,具备法律效力,“将会对网络直播乱象起到非常重要的调整作用”。
值得关注的是,《规定》再次强调了实名认证的重要性,指出互联网直播服务提供者应当按照“后台实名、前台自愿”的原则,对直播用户进行真实身份信息认证并审核,向所在省、自治区、直辖市互联网信息办公室分类备案,并在相关执法部门依法查询时予以提供。此外,按照直播内容不同,各大直播平台需要分别接受国家互联网信息办公室、文化部及国家广电总局的监管。
对此,中国政法大学知识产权研究中心特约研究员李俊慧曾指出,在监管机制明确后,直播平台的清理整顿工作将成为未来一段时间内直播行业的重点所在,而直播行业面临洗牌已成为不可逆转的事实。
洗牌的前提往往是业内经营者足够多,而数量对直播行业来说已不成问题。
据不完全统计,截至2016年6月底,国内网络直播平台已经超过300家,直播用户数量超过3.2亿人,但就在5月底,上述数据还分别是250亿、2.4亿。在资本的追逐下,2016年俨然成了中国网络直播元年。有研究机构甚至认为,到2020年,国内网络直播行业及周边将撬动千亿元资本。如今新规生效,大概比主播们还紧张的就只有直播平台了。
中国传媒大学文法学部副部长王四新教授在接受《经济》记者采访时表示,行业新法的出现无疑意味着对内部人员的从严管理,不排除资本在嗅到这一趋势后逐渐转移的可能性,但对于直播本身而言,从严从优才是正确选择。
“尽管一些平台出于利益考虑,存在对主播疏于管理的现象,但新法如果得到彻底的落实,对于违法平台而言将不是营利问题,而是生死问题。按照《规定》,一些敢于和法律碰瓷、打擦边球的平台很可能被彻底关停,而不遵守规范的主播也将被永久封号”,王四新这样强调。在他看来,直播平台为了能够生存下去,“守规矩”是第一要件。
王四新告诉记者,网络直播已经成为人们日常生活接触互联网的重要组成部分,而一些做得不错的企业,甚至对其所在地都有不小的贡献。他透露,广东番禹有一个依靠开发游戏和配音业务起家的直播平台,已经形成了良好生态链,每月向当地政府缴纳近一亿元的税收。“如果新规的执行,能够做到扶持优秀企业,剔除不良企业,那它带来的绝不是杀伤力而是整顿行业向着有序、高效发展的推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