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对我的恩,藏得很深

2016-12-17 13:47李歆艺
美文 2016年22期
关键词:利落练习册投影仪

李歆艺

你对我的恩,藏得很深,让我兜兜转转很久才发觉。不过幸好,还不迟。

——题记

小学刚接触英语这门课的时候,学得很不认真。英语课老师讲的单词我左耳进右耳出,不时与同座交谈几句,再埋头给课本上的人物添画几笔,神色坦然,完全不懂心虚为何物。偶然抬起头,恰迎上老师意味深长的眼神,我心里一乐,没把她眼中的深意放在心上,坐直身子回给她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算是让几分薄面。——就这样,我俩一直相安无事。

这样的状况一直维持到某次周二早读后的作业讲解。我漫不经心地拿出练习册。在那时的我看来,作业讲解无非就是老师用投影仪投下好学生的作业,让我们对照了事。我也自动忽略她的讲解——知道作业对错不就完了!而我万万没想到,这次我在练习册上涂鸦完毕抬起头后,她笑意盈盈地踩着高跟鞋来到我的桌前,俯身说道:“这次就投这位同学的作业吧。”猝不及防,手中的笔“啪嗒”一声掉在桌上,我来不及去捡,仰脸用沉默与瞪大的双眼表达我的惊诧与抗拒。

周围响起一阵轻笑声。我咽咽口水,环顾四周后,下意识去用手围住练习册——可是已经迟了。这位以办事雷厉风行著称的老师先我一步伸手,用她那青葱如玉的拇指与食指捏起练习册的一角,小臂一挥便让我扑了个空。我不甘地咬唇。她盯着我的面部表情研究了好一会,才捏着“战利品”走向讲台。在她转身时,我极其敏锐地在她的眼角捕捉到一丝狡黠与得意。

现在想来,如果那日自己不是被幼稚蒙了眼睛,又怎么会忘记想得更深些。她有什么原因与我这种“三流学生”斗智斗勇呢?不过是为了用特殊的方式给予我一种特殊的帮助罢了。

我做个深呼吸,紧紧盯着她打开投影,放上我的作业,对我的作业进行了很久的凝视洗礼。然后打开红笔,对着我写的某个错误答案画了个又大又红的“叉”。不知是否是我的错觉,总感觉她画叉时故意放慢了速度,故意将每笔拉得又重又长,鲜明得刺眼。我第一次感到无比难堪,这简直是对心理承受能力的考验。

此时,她一反常态,没有讲解错误,而是直接批改起我的作业,毫不手软,飞速而利落地对着投影仪勾勾画画,待我回神时,练习册上已布满了鲜红的叉。我不禁浑身一震,被迫接受同学们送来的目光,嘲讽有之,不屑有之,怜悯有之……我的脸色通红。老师敲了敲桌子,我抬头注视着她,只见她似笑非笑地瞥了我一眼,貌似无意地将目光落在练习册上,一字一顿,轻柔却有力地传入我耳中:“做得不错嘛。”

“嗡”一声,有什么在我脑中炸开,炸得我思绪全部空白,只剩下一种名为“愤怒”的情绪:凭什么她可以这么“羞辱”我!四周的哄堂大笑让我面色由红转白,我瞪着她,等待她的讲解——我倒要看看这作业有多难。

那天,我也一反常态地将她的每一句讲解印入脑海。但练习册上的错始终令我无比难堪,挨着时间终于下了课。我永远不会忘记她还我练习册时,漫不经心别过头道:“下周二看你的喽。”随即又转过头挑衅地瞟我。那时我真是小孩子心性,像鞭炮般一点就着,心中张牙舞爪要向她证明自己,不让她看轻。后来想,她也许真的是看中我的这种心性,才选择装出挑衅来激我上进的吧。

从那以后,我俩之间的“较量”正式拉开了帷幕。这大概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每天英语课,她总点我回答问题。因赌气而认真听课的我利落站起身,尽可能完美地组织语言。答完后,她总以似乎无奈的眼神看我一眼,仿佛在说:“你赢了。”我则回她张扬一笑。我心里暗喜:你怎会知道,我每日回家如何努力地补英语呢?下周二就看我的了。

时光打马而过。我信心十足地将练习册递给老师,她不动声色地在投影下批改作业。我屏息不语,又是紧紧盯着她。勾,勾,勾……良久,她批完作业,依旧踩着高跟鞋来到桌前,将练习册摊开在我面前,出人意料地柔声道:“全对。”我无法抑制心中狂喜,猛地仰脸用沉默与瞪大的双眼表达我的惊讶与喜悦。耳边没有轻笑声,只有她絮絮的话语:“我就知道,你可以学好英语。”

你对我的恩藏得真的很深,在对你改变了无数种看法后,才发觉你的良苦用心。不过,报恩尚有机会。我默默将情感埋在心中,一扫那份赌气,勤勤恳恳地学习英语。每次迎上她因我而骄傲的笑脸,我都会想,这世界上有什么不可以做到的呢?直到现在,英语学习遇到瓶颈时,我都会努力攻克。即使她不在我身边,也要向她证明自己,谁让我得报她藏得如此之深的“恩情”呢?

甘之如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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