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我坐在靠窗的一个座位上,俯视霓虹斑斓的街道,呼吸着城市的喧嚣。林立的建筑挤压着我,使我艰于呼吸。没来由地空虚,思维如城市上空的噪音,混沌且杂乱。
学校前的道路并没有任何过错,但总是被不断修整,留下了大大小小的坑,像城市的伤疤。像是某一天看到那颗无比硕大却又无比飘渺的夕阳,心底莫名其妙涌出忧伤。忽然心里某一处痛了那么一下,记忆便如潮水般四面八方地涌来。
曾经的我就像一头小狮子,自以为是却无能为力,以为保护自己的途径是与世俗隔绝,不食烟火。我想,那段岁月辜负了我的期待,可我仍忍不住为它起一个文艺而感伤的名字,叫作童年。
童年就像一片片的拼图,每一片都是美好的,却总也拼不全完美的回忆。就像某一天想起绕满葛藤的老墙壁,柔软的回忆里却描绘不出清晰的色彩和形状。
童年里最经久不散的影像是姥姥,和蔼又亲切,温暖又清晰。还有咿咿呀呀的老京剧,古老且悠扬,醇厚且感伤。听到京剧就仿佛看见一点点滑下山去的夕阳。那圆圆的落日染得云层旖旎,染得楼宇熠丽,染得微波粼粼,染得炊烟四起。京剧染得我的童年充满了对姥姥的记忆。
院子里弥散着京剧高亢的唱腔。
姥姥在院子里收拾家务,还不时地与门外邻居闲聊。夕阳沉下去了,真颓废,都不愿努力再向上爬一爬,向人们道最后一声再见。京剧里花腔凄凉,慢慢诉说陈年旧事的过往,无人留意谁为谁悲伤,她也只能独说独唱。姥姥带着不安分的我,听着谁家的喜怒悲欢,一曲未终,我已去捉萤火。
如今玉壶光转轮回数年,小时候听不懂的话也会逐字论说褒贬,谁喜谁悲也不轻易挂念,京剧里花腔转了几生几世的思念,不曾留恋。搁下残墨未干的笔砚,学着像诗人一样对杂世沉浮喟叹一番。夕阳西下不复故时的炊烟,像是漫天烟火般短暂、浅淡。
西河,唐教坊曲有此调,源于西凉乐,地域色彩浓厚,而我以西河为题,不过是因为故乡西面有条河,河畔柳色青青。想依稀,王谢邻里,燕子不知何世,入寻常巷陌人家。我淳朴透澈的故乡,可否留我与池塘共晚。
此刻在教室里,我和我的一纸过往,像李白和他的石矶月。
耳畔仍是城市的喧嚣,心却在西河之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