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航谈直播:我与我周旋久,宁作我

2016-12-10 03:20朱玉芳
中国青年 2016年22期
关键词:黑镜周旋实验

文-本刊实习记者 朱玉芳

史航谈直播:我与我周旋久,宁作我

文-本刊实习记者 朱玉芳

直播我微微觉得有趣,没太有趣,踏实是一点也不觉得踏实。

大约半年前,著名编剧史航参与了一场“黑镜实验”,作为第一期自愿实验者,他在7天的时间里屏蔽包括手机在内的一切电子屏幕,脱离互联网,并将7天的生活全程向公众直播。这事很多人都知道,直播点击量最高的时候超过了100万。

很多人不知道的是,1999年的夏天,曾有过一项名为“互联网生存挑战”的实验。挑战时限72小时,12名志愿者分别在各个封闭房间里,房间里只有一台可联网的电脑、一张光板床和一

个卫生间,食物、饮用水和其他需要用到的日用品只能通过网络购买。这在网购盛行的今天根本不算是个事,但在17年前,互联网在中国刚刚起步,网购对绝大多数人是难以想象的事。

1999年,彼时的人们在想象依靠互联网生存的可能性,2016年,现在的人们开始思考脱离互联网生存会怎样。短短17年,这人间,已经天翻地覆。顺便一提,网上超市8848是那场实验的赞助商,时任市场总监毛一丁是现任YY(直播平台)副总裁。

说回“黑镜实验”。有意思的是,这个旨在“戒断”和“脱瘾”的实验,却是以一场旷日持久、无孔不入的直播呈现。除了史航本人以外,任何人都可以随时随地注视他的一举一动,还可以通过“弹幕”发表自己的看法。

为什么是史航?因为他描述自己是“恨不得把手机植入身体”的重度网络依赖症患者,他是绝佳的对照实验人选。实验结束后,沉寂了一周,史航才发了一条微博:

“谢谢你们还在,谢谢以往的一百五十万关注者和新来的两万关注者。黑镜试验,是3月29日晚上到4月5日晚上,为时一周。爬出黑镜,我没有如许多朋友的猜测,一刻不停上来发帖。我又给自己增加了一周的刑期,或者说假期。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现在,沉吟够了,略有变化的我,回来了。”

他记录了自己直播结束后的感受:“打开手机后,我看这七天里的微博、微信消息,真的,没有一件所谓真正重要的事(错过了)。”最后一句话是——就是人啊,“我与我周旋久,宁作我”。

半年后的一个周末,借着活动机会,记者在鼓楼西剧场见到了史航,带着疑问和好奇,与他做了一次关于直播的对话:

《中国青年》 :你本身是编剧,为什么会想做《奇葩说》、“黑镜实验”之类的尝试呢?

史航:就是蠢蠢欲动啊。作为一个编剧来说,你的剧本总会被人改。但如果自己就是一个执行者,你就是主持人、是演员,你就自己执行了。凡事我不愿意假手于人,让一切事都打折扣,要打折扣也是我自己亲自打。而且我觉得人只能活一辈子,如果说让我交换一辈子写三十个剧本,我宁愿写十个剧本,演十个角色,完了再蹲十次监狱。因为你总得有点变化吧,人只能活一辈子。

《中国青年》 :有人说“黑镜实验”是无意义的,因为人最终还是会回到现实社会,回到网络化的世界。对此,你怎么看?

史航:比如你吃了一个馒头,又把它排泄出来,无意义吗?这一天你没饿死。人生大多数事情都是这样。“黑镜实验”当然是无意义的,但是我愿意经历的。我不可能因此戒除手机,只是用这个证明,哦,没有手机我也能过。你说一个人去西藏修行,修行一辈子吗?不是,他是一个居士,修行一个礼拜,长假完了,他还得回来上班。但他会想,哼,我是个一生气就能去西藏的人,这样他一辈子会活得很踏实。

生活在别处,不是真的在别处,因为你生活在别处,也不过是别人这一处。但是有生活在别处的想法,就像我能离婚,有这个念头我就能接着过下去,我能私奔,我就能再接着过老实日子。人生做好多事,就是一次私奔,而已。

《中国青年》 :直播是人在寻找存在感的一种方式吗?

史航:我觉得人永远在寻求存在感,没有什么方式不是。你问我问题是在寻找存在感,我回答你也是在寻找,旁边有人在听,这些加在一起形成我们共同寻找存在感的体验。我最近在看王晋康的科幻小说《天父地母》,当这些人不能活着的时候,一飞船的人形成了一个人,性别、记忆、乐趣慢慢形成一个像圆柱体似的东西,好像一个罐头一样。其实当你在问我这个问题的时候,你心里已经有答案。

《中国青年》 :“黑镜实验”过去半年了,你还会回想吗?

史航:我都没再想这件事,玩儿完就忘了。

《中国青年》 :参加这场实验,你本人有发生什么变化吗?

史航:该解禁那天,我是故意忍了一周才发微博,这也是我的玩儿。至于说改变,除非我自己想改变,否则不会因为受了什么影响而改变。我没那么容易被指定性地影响。非要多说一句,我的变化是我会更多跟自己相处,翻看自己保留的文字记录,别人的旧信,而不是随时查别人的新微信。

《中国青年》 :你怎么看待现在直播火热的现象?

史航:人都挺闲的,市场一定是很大的。我自己没有直播账号,像“黑镜实验”,“怪咖来撩”(史航在YY平台上的一档直播节目),都是别人搭好台子,我上去玩一通走人。我对直播本身特别没有兴趣,我觉得我是一个爱展示自己生活的人,我是一个话唠,我是一个恨不得生活在橱窗的人。但是,我必须能感受到对方的存在,没有反馈我不踏实。我没有什么架子、底限或者标准,这样会不会太low了,那样会不会太轻浮了、太浮躁了或怎么样,我都不介意,但必须我又觉得踏实又觉得有趣。

直播我微微觉得有趣,没太有趣,踏实是一点也不觉得踏实。所以我个人跟直播不是特别有缘分。至于直播是不是过热,我不知道怎么说。一切取决于你对它感不感兴趣,而不是它在现代社会中的比重,导致你该不该对它感兴趣。我们不是为了成为大多数活着的,我们是为了自己活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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