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冬勤
“诗”,一个多么美好的字眼儿,她似乎永远承载着浪漫,承载着最纯粹的情感,用最纯粹的语言挑动人心灵深处最敏感的神经。中国是一个诗的国度,永远不乏美丽的诗篇,早在春秋时期,那些没有留下姓名的民间诗人,就给我们留下了“诗三百”,抒写生活、赞美爱情、揭示丑恶。几千年来,诗的长河从来就不曾断流,虽然有时她汩汩滔滔气势磅礴,有时她涓涓细流自由流淌,有时她支支脉脉肆意徜徉,有时她幽咽难鸣挣扎前行。现在,我们生活在一个前所未有的崭新的时代,生活在发生日新月异的变化。在这个现代化的、商品化的社会,形形色色的“文化”充斥着我们的眼睛,“诗”在人类欲望的催生下,似乎也变了些许味道,少了些筋骨,失了些灵魂,没了那份孤傲,读不出了那种让我们心灵为之震颤的诗人的伟大而崇高的情怀。习近平总书记提出要传承中国古代优秀文化的伟大号召,中央电视台也推出阅读古典诗词的电视栏目。可见,在现代化的今天,我们仍然在努力传承中国古典诗歌瑰宝,在各个地方的学校、院校,也不乏热情朝气的文学社和热爱诗歌的文学少年、文艺青年。不乏“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为赋新词强说愁”的情调、情怀,这固然是美好而充满希望的。但我们没有真正体会到那些充斥在我们日常的真实的存在吗?网络微信中的调侃、搞怪,充分张扬自我的言辞论调,不正在无情地拆解着美好和崇高吗?我们可爱的“90后”和“00后”们在这花里胡哨的言辞中是否在慢慢远离诗歌,远离了那份人之所以为人的美好的伟大的情怀。让我们阅读现代新诗吧,她不缺乏古诗词幽远的意境,她更具有那个年代让人心灵战栗的伟大和崇高。
现代新诗,是五四新文化运动时期产生的。在时代背景下成长起来的新诗人,在厚重的传统文化重压之下,在水深火热的民族危难之中,努力以全新的思维方式、全新的表达方式、最强烈真挚的情感传递着对生命、对土地、对国家、对民族、对青春、对大自然的礼赞、爱以及深深的思考。由此铸就了中国现代新诗的品格。中国新诗人的这种情怀,是那些行进在乡间古道的古代诗人所难以想象的。而那些糅合了诗人血与泪的惊心动魄的诗句,无论是在田园牧歌的映衬下还是在今日霓虹灯的闪烁中,都更显示出她的崇高。
现代新诗,奏出生命的最强音。当一个新的时代到来,一个新诗人从心底发出生命的最强音。这就是郭沫若的新诗《天狗》。“天狗”这个意象既不缥缈也不雅致,这是我国古人不可能选用的一个意象。但是诗人所追求的就不是那份恬淡宁静,这是诗人发出的狂放的对命运的挑战:“我是一条天狗呀!/我把月来吞了!/我把日来吞了!/我把一切的星球来吞了!”没有这种狂放和凌厉,怎么向顽固而沉重的旧世界宣战!天狗飞奔、狂叫、燃烧、剥皮、食肉、吸血,它毁灭一切、毁灭自我,在同自我的搏斗中,生命绽放出绚丽的火光,“我便是我了!”从而获得了新生。五四时期的郭沫若,身处日本,当他听到祖国的变化,他的心激动狂热,此时的祖国就像他初恋的姑娘,诗人彻夜难眠成就了诗集《女神》。
现代新诗,吟唱着对土地最深挚的爱。一个诗人,行进在祖国贫瘠苦难的土地上,他痛苦地、低沉地、忧郁地吟唱着:“那丛林间出现的/赶着马车的/中国的农夫”,“那破烂的乌篷船里”“蓬发垢面的少妇”“经历着岁月的艰辛”,“受尽敌人刺刀的戏弄”,“中国的痛苦与灾难/像这雪夜一样广阔而又漫长呀!”(《雪落在中国的土地上》)。这就是现代诗人艾青的低沉而忧郁的吟唱。他出生在地主的家庭,而“大堰河—我的保姆”的养育,让他勇敢地坦言“我是地主的儿子,也是吃了大堰河的奶而长大了的/大堰河的儿子。”从此,他永远把自己当成农民的儿子。他从不掩饰自己的脆弱和无力,“流浪与监禁/已失去了我的青春的/最可贵的日子,我的生命/也像你们的生命一样的憔悴呀”,然而他却永远地清醒而真实,从不虚夸编造温暖和美好。他在苦难中行进着,但他的吟唱却从不关注自身的命运。国土饱受蹂躏,人民困苦不堪,诗人没有幼稚地振臂高呼,而是俯下孱弱的身体,无比依恋地匍匐在残损的祖国大地上吟唱着:“假如我是一只鸟,我也要用嘶哑的喉咙歌唱”,“然后我死了/连羽毛也腐烂在土地里面”,“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我爱这土地》)。这样的诗句穿越战火纷飞的历史,来到和平幸福的今天,读过之后让我们心灵震颤、热泪盈眶,低沉忧郁的咏叹掩藏的是作者对大地母亲最深挚的爱,是一个伟大诗人战胜黑暗的最勇敢的品格。
现代新诗,传达着对国民性最深的思考。现代文学家中对国民性思考最深的,无疑应该是鲁迅。而在现代新诗人中,还有一个在国民性思考上走得很远的是穆旦。请看他在诗歌《赞美》中对中国农民的刻画:“一个农夫,/他粗糙的身躯移动在田野中,/他是一个女人的孩子,/许多孩子的父亲,/多少朝代在他的身上升起又降落了/而把希望和失望压在他身上,/而他永远无言地跟在犁后旋转,/翻起同样的泥土溶解过他祖先的,/是同样的受难的形象凝固在路旁。”诗人只写一个农夫,而这一个又何尝不是千千万万个的缩影。穆旦笔下的农民,没有痛苦呼号,更没有田园牧歌,他们“永远无言”,“多少朝代在他的身上升起又降落了,/而把希望和失望压在他身上”,这里的农民似乎已看透了历史,看清了命运,他们一代代一辈辈用坚韧和沉默来对抗,看似屈辱而麻木,而在强大的黑暗统治之中,这种坚韧却是那么真实而有力。当战斗来临之时,他“放下了古代的锄头/再一次相信名词,/融进了大众的爱”。虽然最后往往是“毅然决然”地“融进死亡里”。但这种坚韧就是中国农民宝贵的精神,就是一个民族崛起的希望,所以诗歌结尾作者反复吟唱着“一个民族已经起来”。
除此以外,中国新诗的主题更不乏对青春的礼赞、对爱情的讴歌、对大自然的眷恋……
中国新诗之所以“新”,不仅仅是因为用白话写诗,挣脱了格律的羁绊,更是因为苦难的中国造就了一批成熟、理性、精神崇高、有人文情怀的现代诗人。是他们成就了新诗独特的现代品格。当代青年学生们,让我们阅读现代新诗吧,让我们在阅读中学会肩负责任、承担苦难、追求崇高,这种精神、这种情怀永远不会过时,因为她是我们人之所以为人的根本所在。
(作者单位:郑州幼儿师范高等专科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