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张佳玮
两个人做饭吃
◎ 张佳玮
两个人吃饭久了,口味会趋同,但到底有细微之别。比如,虽然我已经被锻炼到颇能吃辣了,但毕竟是江浙舌头江浙胃,清淡的,甜的,我能当主菜吃,她吃了也行,就是宵夜常得补一顿,她说:“晚饭没吃够劲儿。”
两全其美的法子是炖汤,另配蘸料。比如,我炖一只老母鸡,只加葱、姜、酒,别无其他,花一下午慢慢炖,她便发一些竹荪、鲍鱼菇。
等下了盐,便同时下竹荪与鲍鱼菇,起锅之后,我吃肉喝汤,她另调一碟麻辣酱,蘸鸡肉、竹荪吃。吃咸了,她喝一口汤:“今天的鸡汤炖得很好。”吃淡了,她就把蘸了酱的竹荪和缕缕鸡肉给我:“给你蘸好了。”
针对同一道菜的不同口味,最后大概双方会得到一个折中。比如,某道菜我觉得辣得不行了,她觉得还不够味,但最后总会达成默契,知道分寸。
有些菜可以自行其是,比如鱼香茄子、麻婆豆腐,我下肉臊子时简直恨不能把茄子和豆腐都覆盖了,她也无所谓。最后,她主要吃茄子和豆腐,我扫锅抢肉臊子吃。
女人和男人做菜思维方式不同。比如,我粗枝大叶些,大概味道意思对就行,其他的交给时间,而且酷爱先做着,临时备菜,交叉进行。比如,做毛血旺时猪血和毛肚下去了,临时找芡粉,临时切葱;比如捏寿司等醋饭凉的时候,顺便收拾紫菜。
她呢,做一个炒空心菜也认真切葱蒜姜、调花椒、择菜的长短,在灶台上摆得整整齐齐,色彩缤纷。所以最理想的莫过于她备菜,我来做。
汤菜有个好处,就是很容易酝酿氛围,仿佛给家里墙壁刷暖色调涂料似的。
比如她一到家,抽抽鼻子:“一屋子牛尾汤味道。”
然后,她就快快活活地调酱料去,我给牛尾汤下盐和枸杞,将肉缕从牛尾骨上刮下来,汤拿来喝,盛饭,吃,打开电视边看边吃。吃完了,我洗锅洗碗,她去对付甜品——夏天水果,冬天西米露——再吃完了,喝餐后酒。然后,我们坐在沙发上,慢慢地感受、消化,房间里还有牛尾汤的味道。她会总结一句:“好幸福啊!”
(摘自《看天下》 2015年第30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