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大在野党迎来女党首，对韩国政局影响几何

洪静

2016年8月27日，韩国最大在野党共同民主党在首尔举行第二届全国议员大会选举新任党首，出生于大邱的女议员秋美爱以支持率54.03%的压倒性优势，战胜了李钟杰和金相坤，正式出任共同民主党新任党首。与朴槿惠当选韩国宪政史上首位女总统一样，此次秋美爱的当选，使在野党首次迎来一位来自TK（庆尚北道、大邱）的女性党首，意义深远。

秋美爱1958年出生于大邱一个普通干洗店家庭，后毕业于汉阳大学法律系，1982年通过司法考试成为法官。因受前总统金大中赏识，1995年秋美爱辞去光州高等法院法官职务，加入金大中创立的新政治国民会议党，踏入政界，并当选第15、16届国会议员；2004年，因受卢武铉总统弹劾案的牵连，在第17届国会选举中败选。2008年，结束了在美国哥伦比亚大学两年的访学生活后，回归政治的秋美爱成功连任韩国第18、19、20届国会议员，并在党内担任要职，直到此次当选共同民主党代表。秋美爱从政以来，从金大中建立的新政治国民会议党起，历经新千年民主党、民主党、民主统合党、新政治民主联合、共同民主党等阶段，如同她自己所言，她是一名“真正的党员”。

壮大韩国女性政治家的实力

尽管韩国总体上受儒家男权思想影响，但高层次女性政治家也屡见不鲜。如韩国宪政史上首位女性党代表——民主党朴顺天女士，1987年金大中竞选第六届总统失败后，一度代行和平民主党总裁职务的朴英淑女士，原民主劳动党（现已解散）的李正熙也曾担任过政党党首。不过，最著名的当属朴槿惠。

2012年朴槿惠当选总统，曾在尊崇儒家思想、受男权思想支配的韩国引起过很大轰动。此次秋美爱的当选，为政坛又增添了一位女性重量级人物（国会四大党中，正义党党代表沈相奵也是女性），使韩国首次出现第一大在野党党首与总统均为女性的现象。在今后的政府与国会关系以及政党间关系的处理中，这是否会产生特别的“女性”因素，甚至引起如2012年大国家党非常对策委员长朴槿惠与民主统合党党首、前国务总理韩明淑“女强人对决”的局面，从而在政治运作中载入常规因素以外的新影响力，值得关注。

总体上看，秋美爱的当选虽然增强了韩国女性政治家的力量，但就此断言韩国性别平等政治时代的到来，似乎还为时尚早。从目前情况看，尽管在政党领导层中，女性政治家层出不穷，但在全国17个广域自治团体首长中，还没有一位是女性。朴槿惠政府的19名内阁成员中，也只有女性家族部和文化体育观光部两位长官由女性出任。本届国会300名议员中，女议员51名占17.1%，这一比例虽为韩国史上最高，但与各国议会联盟（IPI）会员国女性议员比例22.7%、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会员国女性议员比例28.2%相比，水平仍较低。

有望突破和调整地域主义政治

长期以来韩国的政党政治深受地域主义的制约和影响。众所周知，岭南（指庆尚北道闻庆市鸟岭以南的地区，主要是指包括釜山、大邱等广域市在内的庆尚南道、北道地区）和湖南（指全罗北道与忠清南道之间的锦江之南，也有认为是金堤和碧骨堤以南地区，主要指包括光州广域市在内的全罗南道和北道地区）一直是韩国保守与进步阵营各自的核心票仓和选举重镇。但今年以来情况有所变化，一系列选举结果表明：湖南似乎已不再是在野党固定的核心领地，保守阵营也难以确保在岭南就势在必得。新国家党采取积极措施争取湖南地区，在野党也在岭南地区扎根发芽，朝野双方均向竞争对手的关键战略选区展开渗透和进攻。

尽管在韩国宪政历史上，曾经出现过来自岭南的总统与来自湖南的总理的政治组合，但通过选举同时产生来自湖南的执政党代表与来自岭南的第一大在野党党首还是首次，对未来朝野政党互动有着深刻的政治象征意义：来自大邱的秋美爱当选第一大在野党党首，表明了在野党向大邱、庆北地区渗透的积极态度和攻击力度；而新国家党亦不遑多让，来自湖南的新国家党新任党首李贞铉，在访问湖南时曾向选民表示，新国家党将不再冷落和疏忽湖南地区，会突破地域主义局限，建立开放政治。

这一新趋势，目前还不够强劲、猛烈，但对传统的地域色彩却有一定的稀释作用，能够在一定程度上遏制长期因袭的地域主义的投票行为。在此意义上可以说，秋美爱的当选开启了地域主义政治式微的新时期。

将对2017年总统大选产生重要影响

党首的一个重要职责就是妥善管理总统候选人的竞选工作，帮助政党实现执政理想。在秋美爱精彩的履历中，不能不提的是，她曾先后协助金大中、卢武铉成功入驻青瓦台，完成政党的连续执政。1997年秋美爱担任总统候选人金大中的选举游说团团长，在大邱与庆尚北道等民主党的弱势地区指挥游说，一度被誉为“圣女贞德游说团”，为金大中成功当选韩国总统、实现政权的和平交接立下汗马功劳；2002年秋美爱加入了总统候选人卢武铉的选举对策委员会，成功协助后者当选总统。

当选党首后的秋美爱表示将公正展开大选管理工作，为包括前党代表文在寅、现任首尔市长朴元淳、前党常务顾问孙鹤圭、忠清南道道知事安熙正、京畿道城南市市长李在明等在内的潜在候选人的竞选，搭建公正而华丽的政治舞台，助其成功当选，实现政权交替；将超越党内主流与非主流鸿沟，均衡带领全党为争取明年大选的胜利创造和谐有利氛围。

显然，对秋美爱来说，兑现自己的允诺，实现政权交替，才能真正体现其担任党首的价值和意义。但不能不看到的是，尽管秋美爱经验丰富、雄心勃勃，但其所面临的局势依然严峻。除地域主义政治新变局外，如何制定和确保实现有效的总统选举策略，对秋美爱本人、对共同民主党都是至关重要的。到目前为止，执政党还未出现有力的2017年总统大选候选人，但其是否会引入新人或采用候选人单一化方式，提出具有绝对竞争优势的总统候选人，置竞争政党于必败无疑境地，成为秋美爱党内经营策略能否成功的重要外部不可控因素。此外，如何协调、处理与其他在野党的关系，也是重要影响因素。

对“萨德”部署问题持慎重立场

与前党首金钟仁在“萨德”问题上所采取的“战略模糊”态度不同，秋美爱当选前一直高调强烈反对部署“萨德”，当选后，秋美爱在汝矣岛民主政策研究院召开的“朝鲜半岛部署‘萨德”的讨论会上表示，尽管会坚持自己的立场和主张，但也担忧因自己的立场导致党内矛盾升级，因此愿意尊重所有议员的意见，调整“将反对‘萨德定为党论（即党的路线）的速度”，并宣布党论将经过议员总会议讨论后再定。她还表示，慎重对待“萨德”部署这一焦点议题，无论是出于与执政党博弈的考虑，还是出于对明年大选的考虑都是必要的；宣布将该党国会代表下属的“萨德”对策委员会升格为党代表的直属机构。可见，秋美爱当选党首后，对“萨德”部署问题已转而采取更为慎重的立场。

秋美爱立场的趋缓，截至目前并没有影响到在野党整体反对部署“萨德”的立场。如国民之党呼吁在野党应当合力，并强烈要求部署“萨德”必须经国会批准。在9月1日第20届定期国会全体会议上，来自共同民主党的国会议长丁世均发表反“萨德”言论，引发新国家党议员集体退场抗议，致使本届国会刚开始便陷入停顿。在新国家党已将部署“萨德”确定为党论的情况下，朝野立场极端对立所导致的冲突对峙现象不会很快消失。

值得关注的是，秋美爱在当选党首后曾经指出：朝野互动在面临争议焦点议题时，势必出现分歧、矛盾，在野党批判对方做得不好，无可厚非，这也是在野党的职责；但在野党的反对必须是在提出对策方案的基础上进行，而非一味无条件的反对，否则在野党也就不会成为能够执政的政党。这番言论是在目前国会朝小野大、在野三党所占议席过半，执政党受到在野党很大牵制和阻击、实施部署“萨德”政策难度系数很高的情况下发表的。那么，秋美爱将提出怎样的对策和解决方案，以推动国会正常运行，值得拭目以待。

（作者为山东大学<威海>中韩关系研究中心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