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作宏
(汕头市潮汕历史文化研究中心,广东汕头 515041)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本《榕城二集》考略
陈作宏
(汕头市潮汕历史文化研究中心,广东汕头 515041)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有明末文学家、学者、曾任揭阳县令张明弼的诗文别集《榕城二集》,将其列为前北平图书馆明善本书。该书为明崇祯刊本,清代乾隆年间修《四库全书》时被列为禁书,系劫后孑遗、珍贵孤本。该书先为清末贵阳陈氏收藏,后转归吴兴蒋氏传书堂,1932年为前北平图书馆购藏,抗战爆发后辗转寄藏于美国国会图书馆,20世纪60年代随寄藏该馆的一批前北平图书馆明善本书运抵台湾。该书保存总体完好,对研究潮汕历代书刻出版史等潮汕历史文化研究有着极其珍贵的文物价值。
《榕城二集》;台北藏本;保存情况;考察心得
台北故宫博物院图书文献馆,藏有明季文学家、学者、崇祯间揭阳县令张明弼撰著的诗文别集《榕城二集》(也称《榕城集》)一部上下两册,列为前北平图书馆藏明善本书(原藏于前北平图书馆甲库)。据笔者所知,此为迄今仅存的一部崇祯刊本《榕城二集》原版书。关于张明弼生平、思想、《榕城二集》的文献价值等,拙文《论张明弼及其〈榕城二集〉》(见韩山师范学院学报2016年第4期)已有论及,本文仅就该藏本有关情况作如下考略。
该藏本系张明弼于崇祯年间履任揭阳时所刊刻。所谓《榕城二集》,并非张氏此前还著有《榕城一集》。上海古籍出版社1992年出版的已故著名目录版本学家王重民先生所撰《中国善本书提要》一书第677页著录《榕城二集》的按语说:“是集题‘榕城’,盖以辑刻于知揭阳时;卷一《揭署古榕赋序》云:‘揭阳一名榕城,盖以署后古榕一本得名’,即其命集之意也。其称‘二集’者,殆以是集在《萤芝集》后故也。”《榕城二集》卷首郭之奇①郭之奇(1607—1662),字仲常,一字菽子,号正夫,广东揭阳人。明崇祯元年(1628)进士,历官礼部主客司主事,福建提学参议,詹事府詹事。南明时追随桂王及永历抗清,累官至礼、兵二部尚书,太子太保,武英殿大学士。康熙元年(1662)殉难,清乾隆时赐谥“忠节”。著有《宛在堂文集》、《宛在堂诗》等。以诗两首代序,题为《读萤芝集近言》,诗后有小跋曰:“己卯季冬,北征取道,承索近集小叙,舟中报以二诗,叙意略见于此。时庚辰春王通家治社弟仲常甫郭之奇拜题”。其意为:“崇祯十二年(己卯年)冬末,我北上取道见你(指张明弼),承蒙你向我索撰近集小序,我在舟中以两首诗和你索序的诗,诗作略可表达我作序的意思。崇祯十三年正月,你的挚友、治下子民、社弟仲常郭之奇拜题。”(郭之奇《宛在堂文集》卷之十收有此两诗,题为《己卯季冬北征就道舟中却寄张公亮明府,明府时以新诗索予小序二首》)郭诗题目中所谓“近言”和小跋中所谓“近集”应系同一意思,即指张氏继《萤芝集》后新近之著作《榕城二集》,以此可证王重民先生《榕城二集》系继《萤芝集》之后的诗文别集的看法无误。但有一说“二集”或可解为“两集”,即指该书分《榕城集》上、下两集,此说不妨存疑。
《榕城二集》当年刻印数量多少,现无可考。据1997年7月上海古籍出版社出版之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所编清内阁所藏《纂修四库全书档案》第838页第508条载,乾隆四十三年(1778)六月十六日,江苏巡抚杨魁向朝廷奏请将“苏州书局蒐访违碍各书目同续缴重复违碍书籍”列为禁书,所列书目清单中第二部书就是《榕城二集》,被收缴的数量是“一部三本”(一部只有上下册两本,第三本可能是该书上册或下册),并注明系“明金坛张明弼著”。可见,前国立北平图书馆(前身为京师图书馆)甲库后来收藏的张明弼这部《榕城二集》,应是乾隆修《四库全书》时查禁“违碍”书籍的劫后孑遗。有关文献资料显示,当年北平图书馆收藏的善本书,系以清学部图书馆所收内阁大库旧藏为基础,益以江南旧家藏书、敦煌经卷、文津四库以及平馆成立后学人苦索冥搜之南北收藏家所藏旧椠精抄。那么,原北平图书馆所藏这部《榕城二集》究从何来?要回答这个问题,需从清末民初两位著名藏书家陈田和蒋汝藻说起。
陈田(1849—1921),字松山,又作崧山、松珊,别署黔灵山樵,室名听诗斋,贵州贵阳人(原籍江西临川)。清同治七年(1868)解元,光绪十二年(1886)进士,选庶吉士,散馆授编修。光绪二十五年(1899)任监察御史,历户部给事中、掌印给事中。为谏官十四年,“风裁严峻,忧国如家”,曾弹劾过袁世凯。罗振玉《掌印给事中贵阳陈公传》对其生平事迹有较详记载。陈田撰辑的《明诗纪事》,为近代出版文化典籍中较为重要的著作。他撰辑这部一百七十八卷、收录诗人四千余家的鸿篇巨著,完全得益于其“听诗斋”的藏书。已故中国书店店员、古籍专家雷梦水先生曾说:“陈氏所藏多明代史地书及明人诗文集,其所撰辑《明诗纪事》即多据个人藏书写成。”[1]查阅陈田编藏的《贵阳陈氏书目》(见民国十八年《国立北平图书馆月刊》第三卷第五号)和《贵阳陈氏听诗斋所藏明人集目》手抄影印本,均著录有“《榕城二集》二本”(应为上、下册二本)。正是因为藏有这部书,他才能在《明诗纪事·辛籖》卷十九里,收进了张明弼《榕城二集》中的七律《同翁裴郎许班王春夕饮宋喜公先生郭外别业夜午而别》(《榕城二集》中该诗题为《同翁裴郎许班王春夕饮宋喜公先生郭外别业夜午而别及晓酒气犹在援毫赋赠》)和七绝《送赵少尹往赣州》两首诗。已故著名文献学家赵万里先生曾在《国立北平图书馆月刊》第三卷第五号刊载的《贵阳陈氏书目》编后语中说:“贵阳陈松山田给谏撰《明诗纪事》,刻未竣,而辛亥事起。给谏仓皇出都,以其版及所藏书,为质于厂肆(北京琉璃厂书肆)文友堂。文友堂留其版,而以其藏书转售日本东京文求堂田中氏,仅值三千五百金,以视近年书价,直不可同日而语,然在当日固以为善价矣。时上虞罗叔言(即罗振玉)丈侨居西京,闻之,慨然以巨资购归,后又转入吴兴蒋氏密韵楼”①见民国十八年(1929)十一月出版之《国立北平图书馆月刊》第三卷第五号第698页。。中国近代考古学的奠基人、著名目录学家、校勘学家罗振玉在其日记《五十日梦痕录》也记载此事,说陈田于辛亥革命后“贫无以自给,乱后售其所藏明人集数百种,乃其作明诗纪事时辛苦搜集。都中无购者,乃归日本文求堂书肆。予亟斥他物购得之”。[2]据上述资料可知,辛亥革命后陈田生活困顿潦倒,将其所藏包括《榕城二集》在内的所有明人文集经文友堂转卖给日本东京文求堂的田中,后由罗振玉筹资购回,这批书后又为“吴兴蒋氏密韵楼”购得。
“吴兴蒋氏”,即著名藏书家蒋汝藻。蒋汝藻(1877—1954),字孟苹,号乐庵,吴兴(今浙江湖州)南浔人。清光绪二十九年(1903)举人。曾任学部总务司郎中,参加过辛亥革命,任过浙江军政府首任盐政局长及浙江省铁路公司董事长等职,后专习实业。蒋家为吴兴藏书世家,有传书堂、密韵楼等藏书楼。清末民初,宁波范氏、杭州汪氏、泰州刘氏、泾县洪氏、贵阳陈氏等故家遗藏散出,多为蒋汝藻所购藏。中国国家图书馆副馆长陈力先生在发表于《文献》期刊(2010年01期)的论文《王国维〈传书堂藏善本书志〉略述》中说,“传书堂藏书的来源,多为江浙一带旧家所藏”,“陈田听诗斋所藏明人集部图书235部”,“也都先后辗转入藏传书堂”。[3]8查王国维为蒋汝藻世代所藏善本书编撰的藏书目录《传书堂藏善本书志》集部(下),其中《明别集》载:“《榕城二集》五卷(明刊本),金坛张明弼公亮父著。罗万藻序(己卯),郭之奇题诗(同上),黄正色题诗(同上)。此集公亮令揭阳时所撰。《千顷堂书目》未著录(《千顷堂书目》杭世骏补遗本《杭补》有著录张明弼的《萤芝集》和《榕城二集》,王国维在《传书堂藏善本书志》说前者有著录后者未著录,似了解未全面)。贵阳陈氏藏书。”[4]最后“贵阳陈氏藏书”句,说的是《榕城二集》来自“贵阳陈氏藏书”,可见陈力先生说的转入传书堂之陈田所藏明人集部图书235部中就有《榕城二集》。陈力先生论文接着说:“1925年秋,蒋汝藻经营失败,藏书散出”,“蒋氏剩下部分明人文集于1932年售与北平图书馆”。[3]8这与近代藏书家、学者伦明《辛亥以来藏书纪事诗·蒋汝藻》“贵阳陈松山给谏田撰《明诗纪事》收明人集部最伙,陈殁尽归于君(即蒋汝藻)。今北平图书馆所得,即陈氏故物也”[5]的说法相符。由此可以明确,前北平图书馆收藏的这部《榕城二集》,就是转入蒋氏传书堂的陈田听诗斋原所藏明人集部图书235部中的一部。至于陈田收藏的《榕城二集》,何时从何处所得,《贵阳陈氏书目》和《贵阳陈氏听诗斋所藏明人集目》关于《榕城二集》的著录并无说明,也没注明该书有前人的收藏印章(该书目和集目所列藏本,凡有前人收藏印章者均一一写明),故其来源至今尚无可考。
“九·一八”事变之后,华北政局动荡,为使所藏珍贵图书免遭兵燹之厄,北平图书馆遂撷取甲乙库珍本六万余册及其他珍贵图籍,分批次装运赴沪。抗战爆发,上海沦陷,欧战和太平洋战争续起,国际形势每况愈下。时任北平图书馆馆长袁同礼,通过当时驻美大使、美国国会图书馆东方部名誉顾问胡适与美方接洽,从存沪善本中选取尤为珍贵的善本书共102箱,近3千种,2万余册,远涉重洋,寄存于美国国会图书馆,以允其摄制显微胶卷作为酬答。①详见《国立中央图书馆典藏国立北平图书馆善本书目》包遵彭《序》(台北“中央图书馆”1969年编印)。笔者查阅美国《国会图书馆摄制北平图书馆善本书胶片》目录,就有《榕城二集》,可见这批远涉重洋的善本中,确有该书无疑。由于历史原因,二战之后这批善本书没有运回大陆。直到1965年台湾当局与美国交涉,洽商交还事宜,当年11月,美国海军部调派军舰,将包括《榕城二集》在内的这批善本书籍运抵台湾,由台北“中央图书馆”(现改名“国家图书馆”)代管。1985年,《榕城二集》又随这批善本书移交给台北“故宫博物院”图书文献馆收藏。台湾“中央图书馆”1969年编印的《国立中央图书馆典藏国立北平图书馆善本书目》序言说,美国“国会图书馆所摄制之平馆寄存善本显微胶片,全世界各大图书馆多已购备”。究竟全球哪些图书馆存有《榕城二集》显微胶片,笔者因缺乏资料无从全部得知,仅从手头有关资料得悉,除美国国会图书馆、台北“国家图书馆”和“故宫博物院”图书文献馆外,大陆南京图书馆、新加坡大学图书馆、德国巴伐利亚邦立图书馆均有该书的显微胶片。中国国家图书馆出版社近年据缩微胶片影印出版的1000辑《原国立北平图书馆甲库善本丛书》,其中第904辑就收进《榕城二集》、明代韩四维所撰《丛桂堂诗集》和《馆阁试诗》、陈函煇所撰《选寒光集》、陈际泰所撰《太乙山房文集》,于2013年出版。该904辑有三册分别藏于中国国家图书馆中文基藏库、书刊保存本库和北区中文图书区。迄今为止,除台北“故宫博物院”收藏的这部《榕城二集》原书外,大陆及海外尚未发现有第二部,可见藏于台湾的这部《榕城二集》在目前系为孤本,尤为珍贵。
笔者曾专门赴台到台北故宫博物院考察过《榕城二集》原书。全书共五卷,分上下两册,一、二、三卷为上册,四、五卷为下册。封面浅蓝灰色,分别正楷题《榕城集》上、下(见图1、图2)。书的尺寸据图书著录长、宽为21.4× 13.1cm,线装。上册卷首有罗万藻序、郭之奇、黄正色题诗和目录。罗序题为《题琴张子榕城集》。郭诗题为《读萤芝集近言》,据手写体刻印,后盖有郭氏名号“之奇印”方章和“正夫”圆章。黄诗题为《浩歌题榕城二刻》。目录题“榕城二集目录”,下注“此旧目今有新增”几个字,仅录到第四卷而无第五卷。目录第四卷之后录有《揭山约法十篇》和《霖蓝备贼议九章》两个篇目,书内却未见此两文。旧目录中的诗文题目均为内文题目的缩略语,如卷一《赋》中的《与诸同寅登潮州金山赠友人罗文止黄美中赋》,目录略作《登金山赋》;卷三五律《病中卧榕榻作五言律》,目录中略作《卧榕榻二首》;卷四《吴之溪先生祠堂碑》,目录中略作《吴之溪祠》等等。书的版式四周单线,内文行格9行,每行18字,字旁刊有圈点。版心白口,中缝上记“榕城二集”,中记卷之几,下记页次。序、题诗和目录部分以及各卷页次各自排列。各卷卷端除卷二上仅题《榕城二集》及卷次外,卷一、三、四、五均上题《榕城二集》及卷次,下题“金坛张明弼公亮父著”。书中有前人墨笔校注,天头偶有小注。上册卷首罗序题目下和下册书末收藏印记有“国立北平图书馆”朱方。书未见有前人收藏印章(此与陈田《贵阳陈氏听诗斋所藏明人集目》和王国维《传书堂藏善本书志》中所著录情况相符)。书纸色淡黄,整书保存总体完好,但卷一《赋》缺第二十页,故最后一篇《倣钓园赋》掉尾;卷二页廿七被撕缺背面,故七古《氓生谣寄同门赵景之》掉尾;卷四页五缺佚(有被撕痕迹),故《吴之溪先生祠堂碑》缺后面一段文字,下一篇《张封公墓志铭》缺题目及开头一段文字;页卅九和四十页次错刻倒置;页四十九缺佚(有被撕痕迹),故《外祖戴景川先生传》缺后面一段文字。卷二第六页后面三页页次标为“又六一”、“又六二”、“又六三”,卷三第九页后面三页页次标为“又九一”、“又九二”、“又九三”,应为刻印好后又增刻补入。卷五第廿五页页次标为“廿五六”,应是下页错标为“廿七”而后面各页页次跟着顺延,书刻好后发现页次少了“廿六”而采取的补救措施。书中多处用了异体字、通假字和俗体字,有的文字笔画有增有减,足见明代汉字使用缺乏必要的规范。另外,书内也有若干字刻错,如卷二的七古《人啖人歌》,诗题下方有小序:“庚辛之际,客有为予言齐鲁中州啖人之事者,因歌以当哭”,其中“庚辛”应是“庚辰”之误。史载明崇祯十三年(庚辰年)山东大饥荒,出现“人啖人”现象,张诗写于此年感于此事。按作者的身份和水平,不可能将崇祯十三年的干支“庚辰”错写为“庚辛”,弄错者很可能是揭阳的刻书人,因为揭阳人说潮语“辛”和“辰”音同调不同而已,认音不认字就很容易将“辰”错为“辛”而误刻。又如卷四之《涵元塔记》中,“天启七年丁卯”错为“崇祯元年丁卯”。再如书里有的地方将干支的“己”字错刻为“巳”等等。该书书前或书后也无标明哪个官署、私家书坊所刊刻。书中有些地方文字漫漶不清或不见。
图1 台北藏本《榕城二集》书影之一
图2 台北藏本《榕城二集》书影之二
根据台北故宫博物院保存的《榕城二集》原书情况,笔者以为有几个问题值得探究。
(一)该书系研究潮汕明代书刻出版史的实物见证。如前所述,王重民先生说“是集题‘榕城’,盖以辑刻于知揭阳时”。前面所说揭阳刻书人因音同而误将“庚辰”刻为“庚辛”,可作王先生该书刻于张氏知揭阳时说法的一个较有说服力的佐证。准此,笔者认为从现存该书的情况看,当时揭阳刻书者的刻工、校工和印工委实并不十分理想。但不管如何,该书不失为研究揭阳乃至潮汕明代书刻出版史少有的、十分难得的实物见证。现今研究潮汕古代书刻出版史者寥若晨星,个别有涉猎者多说及清代和民国,谈到明代则因缺乏史料特别是实物见证而语焉不详。由此看来,《榕城二集》对研究潮汕历代书刻出版史来说,确有其珍贵的文物价值。
(二)该书并非刊刻于崇祯十二年。台北“中央图书馆”(现改名台北“国家图书馆”)在这本书的著录中标明为“崇祯十二年刊本”。查该书罗万藻的序《题琴张子榕城集》完稿于崇祯己卯上秋,即崇祯十二年(1639)农历七月;郭之奇代序的两首七律《读萤芝集近言》写于崇祯己卯年季冬,即崇祯十二年(1639)农历十二月,题写于崇祯“庚辰春王”,即崇祯十三年(1640)农历正月;黄正色的代序古风《浩歌题榕城二刻》则完稿于崇祯“己卯蒲月”,即崇祯十二年(1639)农历五月。而卷三有七律《辛巳元日试笔》一诗,写于辛巳年,即崇祯十四年(1641)正月初一;卷一《地震赋》写于“辛巳十月”即崇祯十四年(1641)农历十月揭阳大地震之后;卷二之七古《寄冒辟疆》(此诗被收入冒辟疆所辑《同人集》卷之五《五子同盟诗》中,诗题为《壬午秋仲揭阳署中寄怀辟疆盟弟》),写于“壬午秋仲”,即崇祯十五年(1642)农历八月。如果是崇祯十二年刊本,书中绝不会出现上述崇祯十二年以后直至十五年写成的作品。台北“中央图书馆”著录资料中称该书系“崇祯十二年刊本”是不对的,著录者未经认真阅读研究全书,仅以序文写作时间来考定刊刻时间是一种疏忽。从该书的具体内容看,有些作品写于罗万藻作序与郭之奇、黄正色题诗代序之前,有些则撰著于其后,可证实的最少迟至崇祯十五年八月写成,说明张氏自崇祯十年(1637)履职揭阳起直至离任这六年间一直在边写作边编辑这部书,且在大量作品远未撰写完成的崇祯十二年就向罗万藻、郭之奇、黄正色三人索序。再从该书的目录用的是“旧目”并注明“今有新增”,目录缺卷五篇目,书中卷二和卷三刻书完成后再有增刻补页,因未能认真校对而出现少数错别字等情况看,刊刻相当匆忙。该书很可能是在崇祯十五年底至十六年上半年其离任前某个时间急急忙忙赶着刊刻出来的。因此,《榕城二集》准确的著录应是“明崇祯刊本”或“明崇祯末刊本”。
(三)该书旧目录卷四之后录有《揭山约法十篇》和《霖蓝备贼议九章》两个篇目。乾隆《镇江府志》之《人物传·儒林》载,张明弼履任揭阳时,曾“作三不便四大患之议,禁潮谷入海”①见北京大学图书馆藏,清康熙高德贵修、张九征等纂,清乾隆十五年(1750)朱霖等增纂的《镇江府志》卷之三十七第29页至30页张明弼传。。其在给盟友冒辟疆的信中,也述及其时“闽粤有化鸠之雄镇,财可通神,力可回天,欲一月两度汎舟二十六艘,于潮糶谷入海岛中。时海道申之,制台允之。舟已集河下。潮之守若令知不可,顾畏祸首鼠,不敢发一言。弼乃作书数千言力抗之,又为‘三不便四大患’之议以上陈”①见冒襄辑《同人集》卷之四第四十至四十一页(北京师范大学图书馆藏清康熙冒氏水绘庵刻本)。。目录中两篇目和“力抗之”的“数千言”以及“三不便四大患”之议,均系反映张明弼在揭阳与地方豪强势力、与军队和官场腐败作斗争、维护地方安定的作品,因而系研究其生平思想、政绩,也系研究潮汕明季历史的重要文献,却未能收入这本书而流传下来,殊为可惜。另外,张氏为郭之奇《宛在堂文集》写的那篇《宛在堂全稿叙》,民国《大埔县志》卷三十五《艺文志》载明大埔人杨闱的《杨今鹤诗文集》系“揭阳令张明弼序”,这两篇序均未收入《榕城二集》,未审系何原因。
(四)广东省中山图书馆所藏清抄本《中离先生文稿》卷首有张明弼的《薛中离先生集序》,民国六年(1917)吴佐熙编纂的广东潮州《陵海吴氏族谱》收有张明弼的《名贤之溪吴先生配祭大宗祠记》(《榕城二集》此文题为《吴之溪先生祠堂碑》),清张潮之《虞初新志》收有张明弼的《四氏子传》,民国至今多部出版的历代散文、小品、游记总集均收有张氏的《避风岩记》,清代潮州府志、揭阳县志也收有张氏一些诗文。上述诗文个别文字与《榕城二集》原书或有些出入,以《榕城二集》为底本予以比对勘正,当不失为一件好事。
[1]雷梦水.书林琐记[M].人民日报出版社,1988:73.
[2]罗振玉.五十日梦痕录[M].铅印本.[出版地不详]:上虞罗氏,1915(民国四年):9.
[3]陈力.王国维《传书堂藏善本书志》略述[J].文献,2010(1).
[4]王国维.王国维全集:第十卷[M].杭州:浙江教育出版社,2009:591.
[5]伦明.辛亥以来藏书纪事诗[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0:46.
A Textual Study ofRong Cheng Er JiCollected in the Palace Museum in Taipei
CHEN Zuo-hong
(Shantou Research Center of Chaoshan History and Culture,Shantou,Guangdong,515041)
The book Rong Cheng Er Ji by Zhang Ming Bi,a literateur&a scholar,and once the head of Jieyang County of Guangdong Province in the Late Ming Dynasty,is collected in the Palace Museum in Taipei. It was listed in former Beiping Library as a valuable volume of the Ming Dynasty.It was an edition of the Chong Zhen Period(1628~1645),but was once listed as an officially banned book during the Qian Long Period(1736~1796)when the comprehensive book:Si Ku Quan Shu—Complete Reference Books in the Four was being com⁃piled.It finally survived as a sole volume after several plunders.It was first collected&preserved by a Chen family from Guiyang city in the late Qing Dynasty,and then by a Jiang family from Wuxin city.In 1932,it was bought&reserved in Beiping Library.After the Anti-Japanese War broke out,the book was shipped to U.S Parliament Library and had been reserved&preserved there ever since.In the 1960s,it was eventually trans⁃ferred to Taiwan,together with a batch of valuable books collected and protected by former Beiping Library.
RongCheng Er Ji;Taipei collection;reserving conditions;inspection points of views
G 256.22
A
1007-6883(2016)05-0009-06
责任编辑 黄部兵
2016-04-28
潮汕历史文化研究中心2013年立项研究课题(项目编号:13LW04)。
陈作宏(1942-),男,广东汕头人,汕头市潮汕历史文化研究中心特约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