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福军
挖坑(随笔)
宗福军
挖坑这个词对农民兄弟来说,就是用铁锹、锄头对地作业,刨一个凹面;对打牌的人来讲,就是通过叫分确定挖坑者,其余玩家则联手对抗挖坑者,先出完手中牌的一方获胜;但对于现今流行的网络语言,则又有了新的含义,就是给别人设个局、布个套,然后藏在旁边,等待别人上钩入套。
在我的生活中,曾经遭遇过各种各样的挖坑,有别人给我挖的,也有我给别人挖的;有故意而为的,也有无意为之的,但每次都有出乎意料的效果,让人过目不忘,回味无穷。
金胖是我高中的同班同学,什么时候见到他,都是一个溜光发亮的大背头,一副金丝边眼镜配在圆圆的脸上,一副神采奕奕大学教授的派头。
一个冬季的晚上,大概是半夜两点钟多,家里的电话突然铃声大作,把睡得正香的我着实吓了一大跳。起身接听,原来是老同学金胖。他对着电话上来第一句就质问我:“咱们俩是不是兄弟,咱俩关系怎么样?”我赶快如实回答道:“是兄弟,是铁杆哥们。”“那好,我命令你五分钟之内赶到小市场羊肉烧烤摊,如果差一秒钟,今后的兄弟就没得做了。”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金胖就把电话给硬生生地挂断了。跟媳妇一说,她感觉金胖肯定喝多了,让我多穿件衣服,赶快去看看,别出什么事情。
在五分钟限时之内,我气喘吁吁地赶到了小市场。放眼一瞧,桌子上满盘狼藉,空酒瓶七躺八歪。金胖身边的两个哥们已喝得东倒西歪,只有金胖一个人还比较清醒,扶这个、搀那个,忙得不亦乐乎。
见到我金胖就像见到了救星,马上招呼道:“兄弟你终于来了,快帮忙扶一把,我去上个厕所,马上回来一起送他俩回家。”
五分钟、十分钟过去了,不见他回来,半小时过去了,还是没有看见他的人影。我急得赶快到市场中的厕所巡视了一圈,真奇怪啊,怎么到处都没有找到他。心里暗自嘀咕:“这小子不会出什么事吧。”连忙打手机联系,未承想却遭遇了关机。不得已打电话到他家,他夫人接的电话,说他二十分钟前回来了,现在已经睡着了。
这个时候我才反应过来,真不愧是教授啊,智商也太高了。半夜给我挖了个大坑,把我骗来就是为了收拾残局,送两个醉鬼回家,自己却偷偷地溜掉去睡大觉。
两个醉鬼十分亢奋,根本不听话,害得我左搀右扶,衣服也被撕烂了,还陪着醉鬼摔了个大跟头,脚脖子也扭了,忙碌到天快亮时才完成任务。
回家以后十分瞌睡,但怎么也睡不着,突然想到了网络上流行的一句名言:朋友就是用来出卖的。看来这“名言”还是很有道理的。
小琪是我以前的一个女同事,人长的水灵漂亮,非常注意保持身材。我每天早上到体育场去跑步,总是能见到她。有时,我们就一起跑步,边跑边聊聊天。
在体育场的跑步一族里,还有一个扎眼“宝马女”。此女每天早晨总是开着一辆红色的宝马车到体育场跑步。由于住我们这一片的油田职工,买德国宝马车的人非常少,再加上她每天第一个开车到场锻炼,十分引人注目,大家便给她起了一个形象的绰号“宝马女”。
我平常喜欢写点小文章,平常也跟“宝马女”比较熟悉,于是写了一篇关于她的小文章。内容大体是说,“宝马女”上世纪90年代大学毕业分配来油田。刚来的时候是一个标准的“胖妞”,个子不高,圆圆的脸,胖乎乎的身材,再配上一副圆圆的眼镜,走到哪里都很吸引人异样的目光。“宝马女”结婚生子后,突然一天顿悟人生,开始疯狂地爱上体育运动。几年坚持下来,人整整瘦了两圈,愣是把自己从过去一个敦实、笨拙的胖姑娘,蜕变成一个身材窈窕的健美女郎。
写这篇文章本意是练练笔,考虑到文章也许会侵犯别人的隐私,如果“宝马女”看到这篇文章也许会心情不悦,所以没有想着去发表。
一天跑步又遇见了小琪,跑步聊天时,无意中告诉她写了一篇关于“宝马女”的小文章。小琪听完特别感兴趣,非要让我给她发个QQ看一下。
当时心想,小琪是一个相对单纯的人,不是搞是非的主,给她看一下也无妨,只要“宝马女”没有看见就不会造成伤害。于是很放心地发给她了。但是,做梦也没有想到,单纯的小琪真的太“单纯”了,在收到文章的第二天,就非常热心地把它转发给了“宝马女”。
从此,“宝马女”变了。在体育场跑步时,遇见她再也不跟我打招呼了。从她的眼神里读到了不快和气愤。我深深地体会了一把,被挖“坑”的感觉。
阿兵是我大学的一位师兄。在敦煌这块地皮上,他可是大名鼎鼎的交际家。口才天生了得,不管什么样的人,他都能瞬间搭上话,很快成为朋友。我和阿兵相处已经十年有余。平常经常吃在一起、喝在一起、玩在一起。
有一次,阿兵买了一辆二手的法国雷诺轿车,告诉我这车托哥们朋友花几千块钱买来的,车况特别的好,没有任何问题,属于物美价廉质优的那一类型。
一个夏天的中午,天气异常的炎热,骄阳似火,空中没有一丝云彩,更没有一丝风,大地变成了一个大烤箱,不断地散发出阵阵热浪。正当我浑身难受无处躲藏的时候,阿兵开着他的大雷诺,放着响亮的摇滚乐来找我。
“走,开车兜风去吧,车跑起来风很大,特别凉快!”阿兵招呼道。
我像一个沙漠中的行者,突然见到了甘露,没有丝毫犹豫,一个猛子就跳上了他的汽车。
汽车像脱缰的野马,在田野上愉快地飞奔。打开车窗,一阵微风拂面,浑身上下一下子凉快了很多。车速越快,风吹得就越大。不知不觉,走上了一条农村的土路。这种路面比较窄,坑坑洼洼,宽度只能容得下一辆车通过,车无法掉头,阿兵只能顺着路朝前走。十多分钟,车走到了一户农家门口,就不得不停了下来。原来,这条路是个死胡同,已经走到了头,前面没有路了。
阿兵一个刹车便把车停在那儿,两只眼睛直愣愣地瞪着我一动也不动。
“老兄,停在这里太晒了,赶紧掉头拐弯啊!”我对他说。“兄弟,不是我不想掉头,只是实在掉不了啊!”“为什么?”“兄弟,前面忘记告诉你了,咱这二手车其他什么都好,就是没有倒挡。”“还得麻烦兄弟下车帮我推一把。”
车上只有两人,除了我就是他,没有办法,只好硬着头皮下车去推。不干不知道,推车真要命。不到十分钟,我已经汗流浃背,气喘吁吁,浑身湿透。
本想天气太热,美美地乘车兜风纳个凉,未承想汽车居然没有倒档,无意之中被阿兵带到农村,头顶烈日在骄阳下推车。到现在我还没有搞明白,到底是谁给我挖的坑呢?
康班长是搞新闻宣传的一名电视记者。他从事电视摄影可有年头了,在他们单位堪称元老级的“名记”,被委以班长的重任。可别小看这小小的班长,管着八九个人呢。每次出镜、采访,都由他来安排,权力是很大的噢。
有一天单位会餐,大家好久没有聚过了,所以气氛十分热烈,你敬我来、我还你,酒喝得非常热闹。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大家喝酒的热情不减,而且为了公平起见,统一端二两三的高脚杯,一个人喝完,其他人也必须一起空杯。
康班长因为近几天朋友相互邀请应酬比较多,已经连续喝了两天,今天的酒实在有点喝不下去了。怎么办呢?康班长盯着坐在身边的年轻人阿东,眼珠子转了几圈开始寻思主意。
阿东是个积极要求进步的年轻人,干活做事直来直去,就是有一个缺点,有时想问题一根筋。如果直接让他代一杯酒,估计十有八九,他会一口拒绝。但是换个角度,抓住他特别想上进的弱点,挖个小坑,他肯定会自觉自愿地往里跳。
想到这里,康班长开始行动了。他对着阿东小声咬着耳朵说:“阿东,最近领导准备给咱们班再配个副班长,你想不想干?”“想啊!做梦都想啊!班长,你向领导好好推荐一下我吧!”“行,没有问题,你今天帮我代一杯酒,我就推荐你当副班长。”“这好办。”
还没有等康班长反应过来,只见阿东举起酒杯一仰脖子,一杯酒马上下肚了。“这也太容易了吧。”康班长心里暗自琢磨。
众人不依不饶,马上又给空杯满上酒。康班长使出吃奶的力气,才勉强喝了半杯。自己肯定是喝不动了。他借着酒劲,又打起了阿东的主意。
“兄弟,你再帮我喝下这半杯酒,我就推荐你当常务副班长。”
话声一落,阿东二话没说,端起杯子就豪爽地干了。众人见康班长两次未喝,就又倒了半杯,还七嘴八舌地说,事不过三,看你这杯还怎么好意思再找阿东代!
康班长被大家说急了,问道:“这杯喝完就不倒了?”大家答应了。只见他脸色已经涨成猪肝色,端着酒杯颤颤巍巍来到阿东面前说:“兄弟,你帮助哥把这杯酒喝了,哥推荐你当正班长。”
阿东也被逼急了,突然冒出来一句:“你脑子有问题呀,我当正班长,那你干什么吃啊?”众人被他们俩的风趣对话全部逗得哈哈大笑。看来,挖坑也是有限度的,否则坑挖得太大,一个不小心,也会把自己带进去的。
然,我遇见的“挖坑”,也不全是被别人设局,记得在小时候,我和一帮小伙伴也给别人挖过坑。
大约是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有一次,我们四个小孩结伴来敦煌游玩。从小长大,头一次有机会与小朋友一起出门,心情特别高兴,几个人一整天都处于兴奋当中。到了晚上,玩到了十一点多还是不想睡觉。
有个叫蛋蛋的小朋友,实在坚持不住了,眼皮下沉,开始打瞌睡。任凭我们怎么劝导,就是要上床去睡觉。我们三个小伙伴一商量,决定想个办法把他整治一下。于是轮流值班,等着蛋蛋完全进入沉睡状态后,找来一大杯水,掀开他的被子,把水倒在他的鸡鸡下面的床单上。然后大家一哄而散,关灯睡觉。
清晨,天刚蒙蒙亮,大家突然被一阵哭声给吵醒了。睁开眼睛一看,原来是蛋蛋坐在床上正放声大哭。大家以为他做了噩梦,急忙围过去寻问,过了半天才搞清楚蛋蛋痛哭流涕的原因,居然是晚上不小心尿床了。三个孩子这才想起昨天晚上往蛋蛋床单上倒水的事,于是全部捂着肚子笑翻在地。真是奇怪啊!孩童时代小小的挖坑恶作剧,长大之后,反而会感觉特别的亲切。我和蛋蛋虽然现在天各一方,但至今还保持着亲密的联系。
作者简介:宗福军,男,中国石油作家协会会员、青海省作家协会会员。现任职于中国石油青海油田公司企业文化处。作品散见于《地火》《石油文学》《青海湖》《青海日报》《中国石油报》《西海都市报》《青海青年报》等报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