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盘
阳光的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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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乡三日》原名《钱魔》,写成后投给北京一家刊物。编辑看后给我电话说,胡市长写得太夸张了,稿子退回。这位编辑的话我信。小说一写完,我就自乐了一阵,觉得这个胡市长太不可思议。不可思议就意味着超越现实。但当时还是固执地把夸张的胡市长保留下来。直到听到这位编辑的意见,我才决定改一改。大多数作家完稿后,都会有把握不住的时候,希望听听别人中肯的意见。传给朋友看,是个好办法,也是一种写作境界。我没有把这位编辑当编辑,当一位能真诚提意见的朋友——尽管我是正经八百的投稿。《下乡三日》与《钱魔》绝大部分相同,只是出现在《下乡三日》中的个别细节弱化了、改造了。这样,胡市长就没以前那般夸张,也能让读者接受。果真,投给《长城》,编辑就“没意见可提”。
工作关系,时常接触到各级官员,从村长到省部级,在田间地头、在会场、在酒桌上都有过相处。级别越大,越没有架子,现场气氛越轻松。恰恰是那些处级、科级之类干部爱耍脾气、爱端个脸,一举一动都盛气凌人。因此,我们有颇多感慨。一次,我和一位老同学在谈论这样的事时,坐在旁边的同学的弟弟哈哈大笑。同学的弟弟曾当过某厅级领导的贴身秘书。我问他笑什么。他说,你站在灯光下,自然看不清黑暗中的东西。大雪覆盖下的垃圾场同样很美。我当然承认,与各级官员浅浅的接触无法深入他们的生活,我也无意去窥探各级官员们私密的生活。塑造胡市长这样的形象,意在打亮阳光被遮蔽的部分,揭示人性的丑态。
今年获得中国作协定点生活项目,业余许多时间都待在定点的地方。跟那里的人聊天喝酒是件非常快乐的事。他们跟我说起一个老头,他所有的存款都放在一个小包里,大约六千元,他与钱形影不离,晚上搂着钱睡觉。一天见不着大钱,便会毒瘾一样发作。他每天要把钱数十多遍,数出各种花样。他们这帮“坏人”无聊的时候就逗老头玩,找乐子。我见过老头一次,刚见到他时,他闷闷不乐,据说大儿子要走了他两百元,很心疼,又无奈。我从口袋里摸出两百元填补他的亏空,他当即仰天大笑,然后兴奋地跟我交谈。这老头无病,除了对钱着魔,一切都正常。这个实例并没有触动我写这个小说,而是听了另一件事之后。我定点生活的那地方一位外嫁女回来探父母,她说他们村本来有一个很好的扶贫项目,由于村里没有给项目负责人打红包,项目活生生被取消了。
一个人有怪癖没什么,最怕这个怪癖给别人、给社会带来恶劣影响,也最怕不良的风气将一个人培养出害人的怪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