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对政治化文学史书写方式的反思——以王瑶《中国新文学史稿》为例

吕惠静

(陕西师范大学文学院 陕西 西安 710119)

浅谈对政治化文学史书写方式的反思
——以王瑶《中国新文学史稿》为例

吕惠静

(陕西师范大学文学院 陕西 西安 710119)

建国初期中国现代文学史的书写在毛泽东新民主主义革命文学史观的映射下普遍呈现出一种政治化的模式，但王瑶的《史稿》作为第一部中国现代文学史却能在“遵命文学”的政治权利话语中交织着“个人文学”的审美学术话语，从而《史稿》在50年代的文学史书写中成为了一种独特的现象。

《史稿》；政治话语；审美话语

历史总是受着历史想象的支配，历史事件从来就不是历史本身，事件也从来不是简单地暴露历史，而相反恰恰总是在暴露/掩盖、言说/抹杀历史。①而中国现代文学的历史建构也始终受着中国现代民族国家的历史想象的支配，也只是文学历史叙述者在特定历史情景下以一定的立场、观点、方法对以往文学历史的解释与叙述，因而也必将伴随着对文学历史的暴露与掩盖、言说与抹杀。建国初期王瑶的《史稿》却能在“遵命文学”的政治漩涡中难能可贵地开出一朵“个人文学”的白莲。

1 “遵命文学”：政治权利话语

1949年伴随着新中国的成立，历史进入了新的阶段，而文学的叙事作为建国后诸多历史叙事之一，也必定会沦为政治权利主导下的历史重构，以此来论证新民主主义革命的历史合法性。王瑶的《史稿》作为建国后第一部完整的现代文学史著作，也是中国现代文学学科学术生产体制化的开端，带有鲜明时代政治色彩的“遵命文学”的特点。

首先，王瑶在绪论中对中国新文学史的开始、性质、领导思想、分期的论述与毛泽东新民主主义革命的文学史观一脉相承。王瑶对中国新文学“反帝反封”的基本性质的界定与毛泽东《新民主主义论》的论断如出一辙。

其次，在新民主主义革命文学史观的理论预设下，王瑶的《史稿》在具体论述中始终贯穿了无产阶级的领导、鲜明的政治倾向性、革命现实主义创作手法等线索，从而形成了“不满”、“反抗”、“革命”的政治多声部奏章。这种社会阶级分析法虽在一定程度上利于揭示文学创作的背景根源并带有鲜明的时代色彩，但是有失偏颇。

此外，《史稿》同样以政治现实倾向性来对具体的作家作品进行了区别对待。在新民主主义革命文学史观的统摄下，《史稿》自然要突出左翼革命文学的主流地位，而压抑甚至屏蔽“非左”的自由主义、民主主义等作家的作品。总之，“遵命文学”的历史叙事在暴露、凸显主流意识形态时，必定会掩盖、抹杀文学个体的声音，正如黄修己所说“其实只是一个问题，为谁树碑立传”②。

2 “个人文学”的审美学术话语

王瑶的《史稿》在整体“遵命文学”的政治权利话语之外，往往在局部闪烁着“个人文学”审美学术话语的独特光彩，从中体现着一个在大的时代政治环境背景下坚守学术本心的学者力图平衡政治权利话与学术个性两者关系的学术真诚与努力。

首先，王瑶的《史稿》大致以“文体”为纬进行每个时期的文学史叙事，即每编之中大致以诗歌、小说、戏剧、散文四种文体作为文学史的具体呈现方式，这种有别于“作家论”的叙事模式，说明其对文体自身发展规律性以及文学审美形式的关注。

其次，王瑶在具体地评定作家作品时，往往会采用褒贬结合、正反两面的评价策略，从而呈现出一种相对宽容的治史态度。这具体表现在评价“非左”的作家作品时，王瑶首先会从思想时代性的角度对作品的内容予以否定，但之后又会从艺术审美的角度对作品的艺术予以肯定，从而表现着王瑶在政治权利的高压下坚守文学审美的努力。

3 政治化文学史书写方式的反思

政治化文学史书写方式始终充斥着文学审美分析与政治分析的矛盾，而立足于大的社会时代背景，理想的文学史书写应努力寻求文学与政治的对话关系，从而实现文学的审美个性与时代要求的平衡。

在毛泽东新民主主义革命文学史观的统摄下，建国后很长一段历史时期的文学史书写都强调文学的政治现实倾向性。而毛泽东新民主主义革命文学史观归根到底只是一种先验的政治意识形态，而不是科学的艺术审美形态，其以现实反映论为基础形成了革命现实主义一元创作论，在凸显“新文学是无产阶级领导的人民大众的反帝反封建的文化”这一政治思想性质时，又遮蔽了新文学自身的历史发展规律性以及艺术审美特性。

由对建国后政治化文学史书写的认识，我们应该对文学与政治的关系进行更深一步的反思。首先，文学的发展是由经济基础决定的，但文学发展的历史进程却是由经济、政治、文化、哲学、宗教、道德、教育等多种因素合力的结果，因此我们必须尊重文学发展的多元复杂性以及文学自身发展的规律性。其次，文学能够为政治服务，不仅能够为政治注入生动的感性潜能，还能潜在地塑造出政治的应然品格③，但是文学要以独特的形态为政治服务，即由文学到政治需要寻找一个合适的中介，以此来处理好文学当下性与历史性的关系。正如鲁迅所言：“但我以为一切文艺固是宣传，而一切宣传却并非全是文艺”④，因此我们必须找到文学为政治服务的中介(如启蒙就可以作为一个中介存在)，而不是直接将文学等同于政治宣传，将文学从属于政治。

注释：

① 旷新年.新文学的镜像[M].广州：广东人民出版社,2014：150.

② 黄修己.中国新文学史编纂史[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5：146.

③ 施立峻.文学与政治关系的对话性[J].马克思主义美学研究,2011,(1).

④ 鲁迅.鲁迅全集第四卷[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5:68.

[1] 毛泽东.毛泽东选集第二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7.

[2] 王瑶.中国新文学史稿[M].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1982.

[3] 王瑶.中国现代文学史论集[M].石家庄：河北教育出版社,2000.

[4] 温儒敏等.中国现当代文学学科概要[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5.

[5] 黄修己.中国新文学史编纂史[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5.

吕惠静(1990-),女,汉,山西省临汾市,研究生,陕西师范大学文学院。

I209.42

A

1672-5832(2016)10-0028-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