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 翔
奥巴马任内中美经贸关系评述*
余 翔
奥巴马政府8年任期已进入尾声,奥巴马总统任内中美经贸关系基本定型。总体看,过去8年中美经贸融合显著加深、政府间合作取得丰硕成果,这不仅是双边经贸关系依惯性发展所致,更与中美之间加强战略协作,建立起一套多维度危机管控机制有关。在看到积极面的同时,也应看到奥巴马任内双边经贸关系发展中存在的问题,这些问题正在或在不久将来加剧中美间竞争博弈,是两国政府未来加强合作的重点领域。
奥巴马政府 中美经贸 成绩 问题
[作者介绍] 余翔,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美国所经济室主任、副研究员,主要研究美国经济和中美经贸关系。
如今,美国总统奥巴马的第二任期进入倒计时,其任内中美关系态势基本定型。本文拟对过去8年中美经贸关系发展做总体评述,分析推动中美经贸关系深化主要动力,探讨其背后的原因及存在问题,并对未来如何深化中美经贸关系提出思考。
总体看,过去8年间中美经贸关系虽受到一些非经济因素干扰,但利益交融加深的脚步并未停止,双边经贸、直接投资、人员往来等保持向上势头。
一是双边贸易持续增长。双边贸易在两国贸易版图中的重要性显著上升。据美国商务部数据,2015年末,美国对华出口额较2007年增幅为84.6%,对华贸易赤字增幅为41.5%,远低于同期出口增速。对华出口占美国出口总额比重从2007年末的5.5%提高到了2015年末的7.7%,上升了2.2个百分点,增幅为31%。*参见美国国家统计局,https://www.census.gov/foreign-trade/balance/c5700.html. (上网时间:2016年5月10日。 表中数据为经季节调整的名义数据)同期,美国市场成为中国最重要的出口市场之一。中国对美出口增长86%,对美出口占中国对外出口总额的26.3%*Statista, “China: Export of Goods from 2005 to 2015”, http://www.statista.com/statistics/263661/export-of-goods-from-china/. (上网时间:2014年7月4日)。美国目前是中国的第二大贸易伙伴,第一大出口市场和第四大进口来源地。
二是直接投资大幅增加。据美国“美中关系全国委员会”和“荣鼎咨询公司”联合发布的数据*Rhodium Group, “China Investment Monitor: Tracking Chinese Direct Investment in the U.S.”, http://rhg.com/interactive/china-investment-monitor. (上网时间:2016年5月10日), 2007年末,中国对美投资总额为30亿美元,对美投资总交易笔数为276笔,投资最集中的行业为汽车行业,共计2.3亿美元,对美航空领域的投资为0。但至2015年末,中国在美投资累计629亿美元,较2007年末增长20倍,总交易笔数达到1200笔,航空领域空白的状况被填补,中国在美投资实现了全覆盖。2007年末,由政府主导的投资是对美投资主体,共计21.45亿美元,政府主导的投资和私人投资的比例为2.5∶1。但到2015年末,私人投资已经超过政府主导的投资,私人投资额达到414亿美元,政府主导的投资和私人投资的比例降至1∶1.9。从投资的地理区域上看,2007年中国对美投资还主要集中在美东、西两大区域,中部地区较少涉及,但截至2015年末,只有南、北达科塔州以及墨西哥州没有中国投资进入,其他47个州均有中国投资涉足。同期,美国对华直接投资也大幅增加。2007年末,美国对华投资总额为297.1亿美元*Statista,“Direct Investment Position of the US”, http://www.statista.com/statistics/188629/united-states-direct-investments-in-china-since-2000/. (上网时间:2016年5月11日)。2015年末,美国对华投资总额达到774.7亿美元*“商务部:2015年中美贸易额达5583.9亿美元”,http://news.163.com/16/0129/11/BEGCFVVH000146BE.html. (上网时间:2016年5月15日),增幅为160.8%。根据中国商务部2016年1月28日公布的数据,截至2015年底,美对华投资项目累计达6.6万个,实际投入774.7亿美元。美国是中国第六大外资来源地。*“2015年商务工作年终综述之十六: 深化合作共赢的中美经贸关系”,http://www.mofcom.gov.cn/article/ae/ai/201601/20160101245056.shtml. (上网时间:2016年7月13日)
三是中国成为美国政府债券最大海外持有者。在过去8年中,中国持有美国政府债券的绝对量持续上升。2016年2月,中国大陆持有美国政府债券1.25万亿美元,较2007年2月增加了8300亿美元,增幅为196%。如将同期中国香港持有的美国政府债券计算在内,2016年2月,中国大陆和中国香港共持有美国政府债券1.45万亿美元,较2007年同期增加了9715亿美元,增幅为203%。*US Department of the Treasury, “Portfolio Holdings of U.S. and Foreign Securities”, https://www.treasury.gov/resource-center/data-chart-center/tic/Pages/ticsec2.aspx. (上网时间:2016年6月2日)中国大陆持有的美国政府债券额,自2015年3月超过日本,成为美国最大海外债权国。若将中国香港计算在内,大陆和香港持有的美国政府债券总额早在2008年9月即超过日本,在美国雷曼兄弟公司破产的当月成为美国最大海外债权国。同期,美国持有的中国有价证券也明显增加。根据美国财政部和美联储2016年1月发布的数据,2014年12月,美国政府持有中国大陆发行的有价证券总额为1330亿美元,较2007年同期增长37.1%。*Department of the Treasury, “U.S. Portfolio Holdings of Foreign Security”, Jan.2016, http://ticdata.treasury.gov/Publish/shc2014_report.pdf. (上网时间:2016年7月5日)
四是气候变化合作成为双方合作亮点。中美两国是目前世界最大的温室气体排放国,排放量占世界排放总量的40%左右。*World Bank, “Total Greenhouse Gas Emissions”, http://beta.data.worldbank.org/?indicators=EN.ATM.GHGT.ZG.(上网时间:2016年5月12日)中美两国在气候变化问题上的态度一直对全球气候变化治理进程产生重要影响。小布什总统执政的大部分时间,中美在气候变化问题上的谈判竞争面居多。奥巴马总统入主白宫后,美国政府在气候变化问题上采取更加积极的姿态,明确表态希望能大力推进中美在气候变化和环境方面的合作。随后,中美双方达成了一系列有关气候变化合作的双边协议,主要有《能源和环境十年合作框架》(2008年)、《关于加强气候变化、能源和环境合作的谅解备忘录》(2009年)、《中美联合声明》(2009 年)、《中美联合声明》(2011年)等。上述中美达成的政府间协议,确立了中美在气候变化与能源合作领域的基本合作框架,表明了双方基本的政治共识,指明了具体的合作领域,展示了双方气候合作的力度和广度。2013年6月、9月,2014年3月、11月,习近平主席和奥巴马总统在四次会面中,多次明确强调双方将加强气候变化、能源与环境保护方面合作。双方相继发表了《中美气候变化联合声明》(2013年)、《中美气候变化联合声明》(2014年)。2015年9月,中美发表《中美元首气候变化联合声明》,为年末在巴黎举行的联合国气候变化大会的成功奠定了重要基础。*薄燕:“中美在全球气候变化治理中的合作与分歧”,《上海交通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6年第1期,第17~27页;The White House, “U.S.-China Joint Presidential Statement on Climate Change”, Sep.25, 2015, https://www.whitehouse.gov/the-press-office/2015/09/25/us-china-joint-presidential-statement-climate-change. (上网时间:2016年6月8日)2016年9月3日,习近平主席和奥巴马总统先后向联合国秘书长潘基文交存气候变化《巴黎协定》批准文书,为推动全球气候变化合作迈出实质性的一步。
五是在货币金融领域合作成果显著。其中最重要的成果有两项。第一,降低了汇率问题对双边经贸关系及整体关系的干扰。在1989~1994年间,中美在人民币汇率问题上纷争不断。这期间,中国几乎每年被美国列为“汇率操纵国”。此后,虽然美国财政部未再将中国列为汇率操纵国,但汇率问题仍然是中美两国分歧的焦点,每年美国会参众两院都有大量要求对人民币汇率采取强硬措施的提案。2009年奥巴马入主白宫后,在汇率问题上的反应较为理智,双方分歧的烈度明显下降。在2009年开始公布的每年两次的《国际经济和货币政策报告》中,美国财政部对人民币汇率给出的官方看法相对客观,指出问题,也肯定中国推动汇率改革的努力和积极进展。*Bloomberg, “US Softens Criticism of Yuan Level Amid Currency Pressures”, Oct.19, 2015, http://www.bloomberg.com/news/articles/2015-10-19/u-s-softens-criticism-of-yuan-level-amid-pressures-on-currency. (上网时间:2016年4月8日)2016年10月21日人民币对美元汇率为6.764∶1,较2009年1月20日的6.839∶1(奥巴马总统2009年1月21日宣誓就职),升值幅度为1.1%。*Federal Reserve Bank of St. Louis, China/U.S. Foreign Exchange Rate, https://research.stlouisfed.org/fred2/series/DEXCHUS.(上网时间:2016年10月25日)美国智库布鲁金斯学会资深研究员、曾担任美国财政部驻华经济与金融特使的杜大伟称,鉴于中国已在人民币汇率市场机制改革方面取得诸多进展,汇率议题对美方来讲不再像以前那样重要。*“US Ire Switches from Renminbi to Chinese Industrial Overcapacity”, https://next.ft.com/content/dd5c1292-2870-11e6-8ba3-cdd781d02d89, June 2, 2016. (上网时间:2016年7月25日)
第二,提高了中国在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的话语权。美国在IMF改革问题上的迟疑和反对立场令IMF份额和特别提款权(SDR)迟迟不能通过。上述改革在奥巴马二任取得突破。奥巴马领导下的美国政府,为了履行在2010年作出的改革IMF承诺,对国会展开了大量游说。客观地说,若没有奥巴马政府所做的推动工作,改革方案极有可能仍被国会搁置。在美国国会障碍扫除后,2015年12月19日IMF做出最终决定,将中国在IMF内的投票份额从之前的3.7%上升到6.1%,紧随美日位居第三,同时同意将人民币纳入SDR篮子货币。*不可否认的是,美国在IMF改革上为自己留有“后门”:一是改革后的IMF份额中,美国份额仍然最大,仍拥有一票否决权。二是扩大了美国国会对IMF决策的监督权,如规定当IMF拟作出超过该基金组织正常贷款标准的任何放贷决定,美国驻IMF代表必须在投票前通报国会。参见“美国国会有条件通过IMF改革决议”,2015年12月30日,http://qnck.cyol.com/html/2015-12/30/nw.D110000qnck_20151230_1-13.htm. (上网时间:2015年7月13日)2016年10月1日人民币被正式纳入SDR货币篮子,美元、欧元、人民币、日元和英镑5种货币的权重分别为41.73%、30.93%、10.92%、8.33%和8.09%。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总裁拉加德称,人民币“入篮”反映了人民币在国际货币体系中不断上升的地位,有利于建立一个更强劲的国际货币金融体系。*IMF, “IMF Launches New SDR Basket”, Sep.30, 2016, https://www.imf.org/en/News/Articles/2016/09/30/AM16-PR16440-IMF-Launches-New-SDR-Basket-Including-Chinese-Renminbi(上网时间:2015年10月25日)中国是改革的受益者,在IMF这样非常重要的国际机构中的话语权提升,扩大了中国的影响力*“IMF官员:IMF改革后中国话语权获大幅提高”,http://news.cnstock.com/news/sns_bwkx/201601/3698105.htm. (上网时间:2015年5月13日),也推动了人民币的国际化,提高了人民币资产的国际吸引力。
六是中美人员往来日益频繁。2007年至今,中美旅游往来规模总量突破2200万人次,年均增幅达7.6%,其中中国游客赴美年均增长18.4%。2007年中国赴美人数仅为40万人,2015年,在十年旅游、商务长期多次签证便利政策刺激下中国赴美游客增长了53%,达到256万人*Statista, “Number of Visitors to the United States from China from 2002 to 2020” http://www.statista.com/statistics/214813/number-of-visitors-to-the-us-from-china/. (上网时间:2016年5月11日)。频繁的人员往来带动旅游业成为两国经贸关系的重要增长点。据美国国家旅游局2015年10月的数据,2007年美国人出国旅游消费总支出为1442.24亿美元,外国人在美旅游总支出为1127.88亿美元。同年,美国人在中国旅游消费总支出为47.74亿美元,占总消费支出的3.3%,中国人在美支出为42.37亿美元,占3.8%。*“International Travel Receipts And Payments Program”, http://tinet.ita.doc.gov/research/reports/recpay/index.html. (上网时间:2016年 5月10日)2014年,美国人出国旅游消费总支出为2207.57亿美元,外国人在美支出为1456.77亿美元。同年,美国人在中国旅游消费总支出为240.19亿美元,占比为10.9%,中国人在美消费支出为506.3亿美元,占比为34.8%。*“U.S. Travel and Tourism Balance of Trade: China Receipts and Payments”, 2005-2014, http://tinet.ita.doc.gov/outreachpages/download_data_table/china.pdf. (上网时间:2016年5月11日)
推动中美经贸关系在过去8年不断深化的主要动力主要来自以下几方面。
一是中美经济互利互补。2008年金融危机发生后,中美两国都相应的对经济结构进行调整。为提质增效,中国主动放弃了坚持几十年的高速增长目标,转向中低速增长,增长模式也从出口导向转向通过拉动内需来提振经济。中国的经济结构转型实质上与奥巴马上台后推动的美国经济模式转型是互补的。奥巴马总统上台后,为给过度依赖信贷消费和金融服务业的美国经济纠偏,出台了一系列提振实体经济,发展制造业,鼓励出口,增加储蓄的政策举措。中国扩大内需,势必会带动进口需求的上升,对美国增加出口有利。美国制造业振兴,需要开拓更大的海外市场,中国经济从出口驱动转向消费驱动,将为美国扩大对包括中国在内的出口提供更多机会。事实正是如此,中美间经贸往来在世界经济增长乏力的形势下始终保持上升态势。
二是依惯性发展。经济学上的“路径依赖”理论对此有较强的解释力。中美在20世纪70年代做出加强合作的政策选择后,成本和惯性使这一选择不断自我强化,“锁定”了前进的方向。前财长、时任哈佛大学校长的萨默斯随后提出的“金融恐怖平衡”理论,给出了中美两国经济依惯性深化的金融解释。按照萨默斯的理论,美国巨额的资本输出和双赤字维持了美国长期的高消费、低储蓄和低利率,但也成就了美国作为世界最大市场的地位,吸纳了大量中国等新兴国家的商品;庞大的商品出口增加了中国的外汇储备;在美元主导的国际货币体系下这些外汇储备又回流美国,购买美元资产,弥补了美国财政与经常项目赤字,支持着美国经济的持续稳定发展;美国经济进一步发展,将吸纳更多的进口商品,循环往复。这种相互依赖关系对双方都形成了制约,形成了双向的威慑力和制约力,双方为了维护自身的利益都不愿轻易改变这种格局,这一关系随两国经济发展而不断深化。*Lawrence H. Summers, “The United States and the Global Adjustment Process”, https://piie.com/commentary/speeches-papers/united-states-and-global-adjustment-process;James Dorn, “The Debt Threat: A Risk to U.S.- China Relations”, http://object.cato.org/sites/cato.org/files/articles/dorn_bjwa_142.pdf. (上网时间:2016年4月20日)支持这一理论的最新实证是中美证券市场联动性的加强。2015年以来,美国股市动荡明显加剧。同期,上证A股也出现大幅波动。2016年中国股市的熔断再次对包括美国股市在内的国际市场产生了影响。中国股市2016年1月7日第二次触发熔断机制,引发美股大幅下跌,道琼斯指数下跌392.4点、跌幅2.32%。上述现象表明中美经济上的融合已经在贸易平台之外,找到了新的路径——资本市场。
三是国际挑战促使双方加强合作。面对国际性金融危机、全球极端天气事件、国际恐怖主义、埃博拉疫情、伊朗核问题等威胁,中美认识到单一国家孤木难支,必须携手应对。中美之所以能在气候变化领域实现较高水平合作,合作面大于分歧面,一个重要原因是双方都认识到在应对气候变化问题上,双方存在巨大的共同利益。美国前驻华大使芮效俭则说:“美国和中国都面临着需要在全球变暖问题上采取行动的压力,而这样做恰好符合两国的以下构想,即扩大合作以努力遏制、并最好逆转两国不断升级的战略对抗。”对奥巴马总统倡导举办的国际核安全峰会,中国积极参与。在中国看来,与国际社会加强合作,消除核恐怖主义和核扩散符合中国的利益。在中美共同努力下,2016年3月18日,中美核安全示范中心提前一年建成。该中心现已成为亚太地区规模最大、设备最全、设施最先进的核安保交流与培训中心。前美国国家核安全局副局长威廉·托比称:“中国对国际核安全事务极其重要。中国不仅是拥有核武器,还拥有规模已经相当大而且肯定会继续扩大的核能项目。中国还能对其他国家产生影响力。”*“A Global Reality Check on Nuclear Security”, March 21, 2016, http://carnegieendowment.org/2016/03/21/global-reality-check-on-nuclear-security. (上网时间:2016年7月12日)美国彼得森国际经济研究所前所长、著名经济学家伯格斯滕最初提出中美“G2”领导世界的说法时,曾遭欧洲、日本等国家的质疑,但事实是,正是在中美联手推动下,联合国巴黎气候变化大会取得重大谈判进展、WTO多哈回合谈判在巴厘岛会议取得“早期收获”、中美密切合作令埃博拉疫情得到了迅速有效地控制、中美推动国际社会在核安全防控方面形成合力,“G2”的巨大影响力和领导力已经形成。奥巴马总统安全顾问苏珊·赖斯称,“中美加强合作,世界将变得更加繁荣安全。”*Ambassador Susan Rice, “Why I’m Here: The Importance of the U.S.-China Relationship”, July 26, 2016, https://medium.com/@WhiteHouse/why-im-here-the-importance-of-the-u-s-china-relationship-efb3fd167d81#.lfm2ieoj1.(上网时间:2016年7月27日)
四是多维度危机管控和分歧处理的机制为缓解双边分歧,稳定双边关系大方向起到了重要稳定器作用。中美两国领导人高度重视发展官方和私人关系。在过去8年间,胡锦涛和习近平与奥巴马在各种场合会面的次数,超过1979~2007年间中美领导人见面的总和。在两国领导人的推动下,中美之间搭建起一套高级别的战略协调、分歧缓解机制。其中,中美战略与经济对话(S&ED)就是最重要的经济层面工作机制之一。奥巴马入主白宫后,中美首轮战略与经济对话于2009年7月27日开幕。在“坦诚对话、务实合作、循序渐进、互利共赢”原则的指导下,中美在经贸、金融、气候与减排问题上取得了实实在在的进展。从第六届开始,双方的成果数突破三位数。刚刚结束的第八届对话成果更是达到了330项。暂不论成果大小,单从数量上看,能从两位数变成三位数,也是一种进步,量累积到一定程度后必然会带来质变。此外,中美商贸联委会、中美人文高层交流磋商、网络安全对话等机制也为化解可能影响中美关系发展的一些突出问题提供了有效途径。*U.S. Department of the Treasury, “2015 U.S.-China Strategic and Economic Dialogue U.S. Fact Sheet - Economic Track”, June 25, 2015, https://www.treasury.gov/press-center/press-releases/Pages/jl0094.aspx. (上网时间:2016年4月20日)除了固定的机制性面对面的会晤,两国分管经济的高层领导间的不见面联络也日益频繁。2016年1月18日,中财办主任刘鹤与美国财政部长雅各布·卢就中国汇率政策的问题通话,双方讨论了“市场政策方面展开透明沟通”重要性。2月2日国务院副总理汪洋和雅各布·卢就维持汇率稳定通话;3月23日、5月16日和6月6日,二人围绕第八轮中美战略与经济对话准备工作通了三次电话;6月26日,双方通电,讨论的主题是“当前国际经济金融形势和二十国集团(G20)有关财经议题”;8月19日,二人电联讨论“中美经济关系及双方共同关注的问题”;10月23日晚,汪洋应约与雅各布·卢就中美经济关系有关问题在电话中交换了意见。世界银行2015年6月“中美互诉反倾销案件”数据显示,中美之间的贸易纠纷在过去8年中一直不断*Chad P. Bown, “Global Antidumping Database”, The World Bank, June, 2015,http://econ.worldbank.org/ttbd/gad/.(上网时间:2016年5月10日),之所以未像以往那样过多引起外界的关注,固然与中美对贸易纠纷心态更加成熟有关,但更重要原因是很多纠纷及负面影响在政府工作层面得到了管控。*参见Ka Zeng, “High Stakes: United States-China trade disputes under the Word Trade Organization”, International Relations of the Asia-Pacific, 2012, pp.33-63; Reinhardt Eric, “Adjudication without Enforcement in GATT Disputes”, Journal of Conflict Resolution No.2, 2001, pp.174-195; Davis, “Setting the Negotiation Table: Forum Shopping and the Selection of Institututions for Trade Disputes”, Feb.2005, https://www.princeton.edu/~cldavis/files/institutional_selection.pdf, (上网时间:2016年11月4日); Shaffer, “Three Developing Country Challenges in WTO Dispute Settlement”, Reform and Development of the Dispute Settlement System, London: Cameron May, 2006, pp.309-330. 上述研究表明,两国之间出现贸易纠纷时,政府的最优选择是协商解决。只有在两国面对巨大国内压力时,才会将矛盾公开化,提交第三方国际机构裁决。
在看到中美经贸关系在奥巴马任内继续深化的同时,也应看到奥巴马任内中美经贸关系中矛盾面、摩擦面增多,竞争博弈加剧的事实。
中美经济摩擦在双边和多边层面均有体现。在双边层面,在中国长期呼吁的美国解除对华高科技出口禁令、尽早承认中国市场经济地位和改善中国企业在美投资环境等重要问题上缺乏实质性进展。同时,美方继续抱怨中国商业环境的变化,认为中国调整相关经济政策、加大反垄断力度,是在借机保护民族企业,挤压在华美资企业生存空间。中美双边投资协定谈判(BIT)已经进行了25轮谈判,多次交换负面清单,谈判进展已明显落后于双方领导人最初设定的目标,中美在中国投资市场开放问题上仍存在较大分歧。在多边层面,对在后危机时代国际经贸自由化该如何走问题上,中美出现了明显的分歧,双方在经济领域的规则之争日趋激烈。奥巴马力推“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TPP)政府间谈判的完成,借此抢占后危机时代国际经济规则的主导权。中国则视TPP为美国开展地缘经济竞争的重要抓手,大力推动“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CEP)谈判,以期建立更符合大多数东亚国家经济发展水平的合作安排。同时,随着经济实力的增长,中国更加积极地参与国际经贸规则的制定,为国际社会提供公共产品。
中美博弈加剧固然与中美经贸往来增多有关,有其客观必然性,但随着美国国内政治环境的恶化,奥巴马政府的一些做法对中美经贸关系摩擦增多拐点的来临也起到了加速作用。
2008年金融危机的影响不仅限于经济层面,其对美国社会也产生了冲击。危机过后,美国社会出现了贫富分化加剧,阶层流动性下降等诸多问题。越来越多的美国民众认为传统的方法无法解决上述问题,必须采取非传统的方式。正因此,特朗普、桑德斯等人的非传统的、看似离经叛道的言论受到了青睐。一些严肃的学者变得“不严肃”,“中美关系临界点”、“中美冲突”、“中国崩溃”等预测开始频繁出现。为迎合或顺应民众,美政府官员也开始学着走极端,说狠话 。
在此背景下,奥巴马政府一改往日的私下小声批评,通过政府间沟通解决的做法,转而采取将矛盾公开化,借助媒体放大对华不满情绪,以此对华施压,更勿论为中国说公道话了。美国财长卢2016年3月22日在接受国会议员质询时,被问到对中国经济前景的看法,卢闪烁其词,在议员的再三追问下才表态称,他本人认为中国政府有能力应对当前经济下滑,但仍存在不确定性。*House Financial Services Committee, HFSC on International Financial System with Sec. Lew, March 22, 2016, http://www.sifma.org/members/hearings.aspx?id=8589959428. (上网时间:2016年3月23日)这本来是一次非常好的传递美国官方对中国经济前景信心的机会,但美官员的迟疑和“平衡”表述让人们更多从负面角度进行解读。*“China’s Economic Growth in 2015 Is Slowest in 25 Years”, Jan.19, 2016, http://www.wsj.com/articles/china-economic-growth-slows-to-6-9-on-year-in-2015-1453169398. (上网时间:2016年3月10日);“China Economic Data Paint Gloomy Picture”, March 12, 2016, http://www.wsj.com/articles/china-economic-data-paints-gloomy-picture-1457775550. (上网时间:2016年3月14日)奥巴马2015年3月2日在接受路透社的专访时,严厉批评了中国正在起草的《反恐法》,称中国借机削弱美国企业在华竞争优势。前美国国家安全委员会亚洲事务高级主任麦艾文2015年10月20日在接受英国《金融时报》采访时曾表示,他认为对待崛起的中国应该采取强硬立场,“你如果让步,中国会逼你做更大让步”。*“US Takes Stern Line on UK’s Shift to China”, https://next.ft.com/content/69c2c230-76dd-11e5-a95a-27d368e1ddf7. (上网时间:2016年7月30日)美方的做法让两国在一些问题上剑拔弩张,火花四溅。 美国皮尤研究中心的民调数据显示,2015年美国人对中国看法积极的比重从2007年的42%降至38%,看法消极的从39%上升至54%。而同期,中国对美国看法积极的人的比重从34%上升到了44%,而中国人对美看法消极的比重从57%降至49%。*数据来源:Pew Research Center, Global Indicators Database, http://www.pewglobal.org/database/indicator/1/country/45/.(上网时间:2016年5月12日)
奥巴马政府经济政策也加剧中美间的竞争。这些政策可分为两大类,一类是出于推动国内产业发展考虑,主观上并不是针对中国设计的,但事实上加剧了中美产业竞争。另一类政策则就是针对中国,带有明显的制华特征。奥巴马政府出台的一系列制造业振兴举措属于第一类。其主观上是为了提振本国实体经济,但由于相关政策目标与尚处于全面工业化阶段的中国相同,客观结果是加剧了两国制造业的竞争。
在危机中上台的奥巴马政府通过对“去工业化”的反思,更加关注制造业。在第一任期,奥巴马相继推出一系列做实实体经济的政策与举措,形成“制造业振兴战略”*The White House, “A Framework for Revitalizing American Manufacturing”, December 16, 2009, http://www.whitehoU.S.e.gov/sites/.../20091216-maunfacturing-framework.pdf.(上网时间:2016年6月3日)。第二任期,奥巴马仍将继续推进制造业振兴战略作为重要政策目标。奥巴马在2014年的《国情咨文》中再次强调,要通过发展先进制造业来增强美国的竞争优势,希望大力推动“工业互联网”、“新一代机器人”及“制造业创新网络”等高端制造战略布局,在创新基础上不断提升制造业、发展新兴产业,抢占新一轮产业革命的领先地位。在相关政策的扶持下,美国的制造业从高端到低端出现复苏态势。*余翔:“美国经济增长新特征与前景”,《国际问题研究》,2015年第4期,第82~95页。在一系列促进制造业发展政策刺激下,通用电气、卡特彼勒、波音、苹果等企业已着手将部分生产线回迁美国。*The White House, “2014 Economic Report of the President”, March 2014, pp. 56-59.美国波士顿咨询集团2013年9月发布的报告称,在对200多家在华美国企业的民调显示,愿意回流美国的企业比重已从2012年2月的37%升至54%。*“Majority of Large Manufacturers Are Now Planning or Considering ‘Reshoring’ from China to the U.S”, The Boston Consulting Group, September 24, 2013, http://www.bcg.com/media/pressreleasedetails.aspx?id=tcm:12-144944.(上网时间:2016年4月10日)在部分技术领域,美国积聚起较大技术优势,处于蓄势待发阶段。新型电动汽车、3D打印、生物制药等产业发展迅猛,制造业转型升级态势明显。按经合组织分类标准,美“高端和中高端制造业”与“中低端和低端制造业”增加值之比,从2009年的0.78升至2015年的2.51。*根据美国商务部数据计算得到。奥巴马制造业振兴战略推动的是美国制造业全产业链的复苏,这事实上与正处于制造业价值链爬升阶段的中国发生“冲突”。在中国制定的“十三五规划”、《中国制造2025》中都明确提出要发展高端制造业,使中国到2025年跻身制造强国行列,中美在制造业领域的正面冲突不可避免。*余翔:“美国制造业振兴战略的成效及前景”,《现代国际关系》,2014年第4期,第16~23页。
奥巴马政府在制造业领域的“振兴战略”也给中美经贸格局带来长期性战略影响。*Goldman Sachs, “The US Manufacturing Renaissance: Fact or Fiction?” U.S. Economic Analyst, March 22, 2013; Morgan Stanley, “US Manufacturing Renaissance: Is It a Masterpiece or a (Head) Fake?” April 29, 2013, https://www.morganstanley.com/views/perspectives. (上网时间:2016年3月6日)现有的“中国生产、美欧消费”格局因为“美国制造”的重新崛起而弱化。美国制造的产品和先进技术出口有望增加,发达国家尤其是美国的世界市场份额将进一步扩展。国际资本为博得美国等国家先进制造业发展红利,将更多地投向美国等西方发达国家。
在以中国为目标,带有明显制华特征的政策中,对TPP的推动是个突出案例。在TPP是否针对中国问题上,美官方曾专门回应称其并不专门针对中国,但美政府官员随后矛盾的表态及美国邀请诸多方面均“不达标”的越南参加,让人无法相信中国不是谈判的“假想敌”。奥巴马在2015年4月白宫新闻发布会上表示,TPP不是一个防御性的协议,不会对中国造成威胁。但在2016年1月的国情咨文中,奥巴马却又指出,推动TPP谈判的主要目的是不让中国掌握规则的制定权。*“Remarks of President Barack Obama - State of the Union Address”, Jan.13, 2016, https://www.whitehouse.gov/the-press-office/2016/01/12/remarks-president-barack-obama-prepared-delivery-state-union-address.(上网时间:2016年5月10日)2月,奥巴马在TPP协定正式签字后,表态称“TPP协议将让美国而不是中国主导制定21世纪亚太地区的路线和规则”。*“奥巴马:TPP签订将让美而非中国主导21世纪亚太秩序”,http://news.china.com.cn/world/2016-02/04/content_37738376.htm.(上网时间:2016年4月2日)在亚太地区,TPP事实上是将亚太地区划分成了成员国和非成员国两大阵营,为中美划出了“角力场”。
除战略制华意图外,TPP也将给中国带来实际经济利益损失。*Joshua Meltzer, “Pass Trade Promotion Authority and Enable Conclusion of the Trans-Pacific Partnership Negotiations”, https://www.brookings.edu/opinions/pass-trade-promotion-authority-and-enable-conclusion-of-the-trans-pacific-partnership-negotiations/(上网时间:2016年11月12日); U.S. Chamber of Commerce, “Support the TPP”, https://www.U.S.chamber.com/international/international-policy/support-the-trans-pacific-partnership.(上网时间:2016年6月7日)根据中国人民银行研究局首席经济学家马骏等的估算,中国因被排除在TPP之外而造成的GDP损失为2.2%。*“不加入TPP,中国会损失2.2%的GDP?”,http://www.infzm.com/content/112195.(上网时间:2016年4月23日)根据彼得森国际经济研究所2016年7月14日作出的最新估算,2030年中国将因未加入TPP的损失为180亿美元(折合成2015年的美元币值计算)。虽然这一损失估算大幅低于中方机构的估算,但这却是TPP涉及的24个国家或经济组织中受负面影响最大的,远超排在损失第二位的韩国(70亿美元)。*PIIE, “Implication of the TPP for the World Trading System”, July 14, 2016, https://piie.com/system/files/documents/pb16-8.pdf.(上网时间:2016年7月14日)
目前,TPP政府间谈判已经完成,进入各国国内审批程序。不管下一步审批程序进展如何,政府间谈判的完成已让美国抢占了规则制高点,未来中国等国家要想加入,需要进行类似加入世界贸易组织(WTO)的谈判,“二次入世”壁垒已经形成。TPP获各国国内审批实施后,将大大强化美国与太平洋国家的经济联系。未来若“跨大西洋贸易与投资伙伴关系协定”(TTIP)也完成,TPP、TTIP将与北美自贸区共同构成美国的“一体两翼”格局,美国有望借此继续掌控未来10~20年国际经济秩序主导权。
在上述两大原因背后,更深层次的、加剧经贸摩擦的原因是中美间战略互信的不足。奥巴马政府对中国未来走向仍然抱有疑虑,认为改革前景具有不确定性,这种不确定性传导到中美关系,增加了双边关系不确定性。美国批评中国是国际经济秩序的“免费搭车者”,但当中国随国力增强,愿意向国际社会提供公共产品时,美国担心亚投行、“一带一路”倡议等公共产品兼具政治、经济、外交和战略等多重意图,担心中国借其瓦解美国主导的国际经济体系。美国对中国提供的公共产品的迟疑和抵制态度对上述公共产品的质量产生了负面影响。由于战略互信不足,美方的一些政策举措也被中方理解为是对自己的围堵和遏制。
战略互信不足,导致了奥巴马任内中美双方在推动经贸关系发展的努力止步于有限提高中国在国际机构中的话语权和构建了一套危机管控机制,而未对更长期的中美经贸关系发展进行一个战略设计,提出大的战略指引,*余翔:“新型经贸关系:中美的共同命题”,《财经国家周刊》,2015年第19期,第88~90页。而这又是非常重要的。随着中国整体实力的增长和经济外交的快速推进,中国在维护和拓展国家利益方面正变得越来越积极,而美国为了保持传统经济优势地位,对来自中国的“挑战”越来越敏感,防范之心越来越强。中美亟需对未来经贸关系作一个认真的战略设计,构建一个全面的战略合作框架。
总体看,过去8年间中美经贸关系获得了长足发展的同时,也存在不少问题,中美两国未来加强合作的方向应该是明确的。
战略上,中美经贸关系发展需要得到双方领导人给出的战略指引。越来越多的迹象表明,在后金融危机时代,随着中美实力对比的变化,中美需要建立经贸上新的“共生关系”,如将未来的中美经贸关系打造成“基于互联网的服务和货物贸易齐头并进”的新型经贸关系。一方面,中美货物贸易增速明显下降,商品进出口合作领域趋于“饱和”。按美国商务部最新统计数据,2010年中美间货物进出口总额为4592亿美元,同比增幅24.6%,随后的中美货物进出口总额不断攀升,到2015年末达到5993亿美元*表中数据为经季节调整的名义数据。数据来源:美国国家统计局,https://www.census.gov/foreign-trade/balance/c5700.html.(上网时间:2016年7月10日),但增速放缓,2011~2015年增速分别为10.2%,6.4%,4.8%,5%和1.2%。目前中美进出口领域涉及广泛,除了美国仍然设有禁令的高科技和武器外,进出口的种类几乎涵盖了所有进出口项,未来单纯在商品进出口领域合作潜力难有大幅提升。另一方面,中国对美直接投资上升势头迅猛,金融服务、旅游、人文交往大幅增加,成为中美经贸关系最大的增长点,完全有能力成为中美新型经贸关系的重要组成部分。此外,中美目前都致力于推动经济转型,内部经济结构的调整必然会带动外部经贸关系的变化。中国积极推进的改革主要有金融自由化、服务业开放、财政制度改革;美国积极推进的改革包括经济的“去杠杆化”和整饬财政。在此过程中,中美可发掘建立新型经贸关系的合作点。
在上述战略指引下,两国政府应着力为中美经贸大厦找到更多支柱和平台。一是为中美经贸关系发展营造积极正面的舆论环境,在各自国内舆论引导方面加强合作。二是尽早结束中美双边投资协定谈判。目前谈判进程已明显落后于中美两国领导人设定的目标,双方需要拿出政治勇气,作出政治决断。美方若能在放宽对华高科技产品出口、解除对华武器出口禁令、承认中国市场经济地位等中方关切的问题上展现积极姿态,相信将对推动谈判发挥重要积极作用。三是加强国际经济治理合作。随着中国综合实力的不断增强,中国参与国际经济治理的能力和意愿明显上升。期待中美在IMF和世界银行改革中加强合作,推动亚投行、金砖银行、丝路基金与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世界银行、亚开行的联合授信;在美建立完善的人民币交易和清算机制;期待美方能尽快加入亚投行;中国尽早加入“巴黎俱乐部”(或称“十国俱乐部”),为国际经济治理贡献中国智慧。四是加强双方国内产业政策协调,保证各自国内制造业发展。双方应加强产业政策沟通协调,引导各自国内企业在制造领域找到更多的比较优势领域,形成优势互补、错位分工。
习近平主席在2015年9月访美期间表示,中国是现行国际体系的参与者、建设者、贡献者,中方提出的亚投行、“一带一路”等倡议旨在支持各国共同发展,而不是要谋求势力范围,欢迎包括美国在内的世界各国和国际组织参与。如果中美双方都能本着“多栽花、少栽刺,排除干扰,避免猜忌和对抗”的原则来发展两国经贸关系,两国一定能在经贸领域形成良性互动,成为大国经济关系典范。○
(责任编辑:王文峰)
* 本文受“国家高层次人才特殊支持经费”支持。感谢哈佛大学费正清研究中心罗伯特·罗斯教授、亚洲中心威廉·奥福尔霍特高级研究员、政府管理系艾瑞克·比尔博姆教授。文责自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