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赵鑫鹏(四川)
金昌笔记
⊙ 文/赵鑫鹏(四川)
在金昌,火红的落日像是童年烧红的
那枚硬币,静静的,流淌着
嫣红的血。肆意蔓延的美,溅湿了
我目光里的一切。一阵风,将光的叫声
压得很低。七月,树叶哗啦啦响着,
仿佛刚好有成群结队的精灵,从这里经过。
那些神性而悠远的光,被鸟爪一样
朦胧的夜色踩在脚下。除此之外,
一条通向故乡的小路,一度
要扶起我脆弱的记忆,带我到她的星空里去!
一
为了维持生活那温和、虚弱的肋骨
好些年,父亲一直在外地挖煤,借此改装
我们被那贫穷遥控的脸。
父亲挖煤,但他始终没有挖透
那些被青苔覆盖的疼痛,世界漫长的黑
春天了,父亲的咳嗽总是比星星还亮。
他的脸就像煤一样黝黑,
他抽烟,肺中的夜晚像煤那样水深火热。
他用他浑身的力气和汗水,和煤朝夕相伴
称量命运和贫穷
也称量内心的静谧与辽阔
在金昌,仰望星空,一如朝圣往昔
我为不曾抱怨生活的父亲祈福
“他跟他挖出的那些煤,长得一模一样。”
寂静汹涌着,堵住了
那些喧嚣的巨大无比的裂缝。
二
在金昌,想起故乡
傍晚,金色的阳光,开始收拢
它忙碌了一天的脚杆、农具,收回它
泛着土腥味儿的辽阔,
还有那沾满鸟鸣的
呼吸。早已被星空掀开一角的村庄,
在一窝巨大的宁静之中,摸索着坟墓
忧伤的肋骨。果子一样茂密的星群,
观众般地坐在屋檐上
看着事物如何在事物的尽头挣扎、沦陷。
此刻,行动迟缓的父亲,
和长势良好的庄稼
站在一起,慢慢成为它的一部分。
在唇间骤亮的风,瞬间吹薄了
父亲佝偻的腰身,他佝偻的腰身,
更像是一支被庄稼用旧的铅笔
漫长的一生,都在拼写
那枚叫作命运的词语——仿佛除了忙碌
再也没有别的事物
能将他的忧伤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