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有爱 心随花开
——刘建新油画艺术“中体西用”实践侧记

2016-11-21 12:13胡中平
新疆艺术 2016年5期
关键词:中体西用油画绘画

□ 胡中平

国画注重写意,强调形似意像;西画讲究造型与色彩,有强烈的形式感。当两种截然不同的艺术形式交融交汇贯通时,作品本身的内涵与外延,表现手法的中西合璧,加之艺术家所处的地域文化特征和他本身的个性特质,就使西画的中国化应时而生。观摩刘建新先生的油画作品,“中体西用”是其内在的艺术精髓表达,地域文化特征与他个性特点造就了独具个性的艺术实践。

《麦西来甫系列八》油画 刘建新

一、源于传统

刘建新说,小时候其实父亲不希望他学绘画,因为父亲在出版单位任美术编辑多年,也通绘画,认为画画很苦,成名很艰难,成功更艰辛。

刘建新从小就喜欢画画,也爱看别人画画,特别爱读连环画。自高二起,刘建新就十分着迷于临摹贺友直先生的连环画《山乡巨变》,每天至少画一幅,不然,就觉得心中少了些许慰藉。再后来,继续临摹许荣初先生的连环画《白求恩在中国》,有时,几乎到了废寝忘食的痴迷状态。

刘建新一开始学习临摹,是用铅笔画,通过定位、构图、初图,再用毛笔勾画。往后画的熟络了,他就直接用毛笔画,每天画一幅,这等于做了大量的线描练习,是传统文化根植于心的脉动。刘建新说,这种训练,对速写、造型和画面的组织能力提升有偌大裨益,是潜移默化而成的基本绘画素养。在高中阶段的后两年里,刘建新几乎“承包”了全校的墙报,每周搞一期。他先在纸上写好画好所需内容,再贴到一大面墙上。学校主管宣传的老师说,刘建新如果毕业走了,那宣传栏谁来办呢?

这样坚持不懈地写写画画了两年多,1977年9月作为上山下乡的最后一批知识青年,刘建新到某国营农场接受再教育,和农工一起劳动,学习干一些农活。他利用劳作间隙或休息日,抓紧一切时间画画。刘建新说,这是个人的兴趣爱好,也为了自我修练。当时的生产队长发现他会画画,就调他去科研班搞宣传。期间主要是写大字,如横幅,墙上大字宣传标语“自力更生,艰苦奋斗”,“一不怕苦、二不怕死”云云。还有就是画宣传画,先在整张大纸上画好,再用浆糊贴到墙上。刘建新表示,这一时期倒也自得,写写大字,画画宣传画,既发挥了个人特长,提高了写字画画的能力,也避免了一些繁重的农田体力活。“我并不是怕苦怕累,只是觉得写字画画更能体现个人的专长,也叫人尽其用吧。”刘建新如是说。农场领导得知刘建新有如此“手艺”,就又调他去场部宣传队,主要负责舞台美工,专职舞美布置,写写毛主席语录,画画宣传海报,挂挂大字横幅等。这期间,刘建新始终没有放弃绘画练习,又画了大概100多幅画,这对于他的绘画技巧与构图能力提升又有一个质的飞跃。

1978年春季,全国高校招生,刘建新考上了乌鲁木齐第一师范美术教育专科班(新疆师范大学美术学院的前身)。经过两年的国画、水彩、水粉和大学专业学习训练,于1980年春毕业留校任教,教授素描和色彩等课程。

《阿娜尔汗的歌声》油画 刘建新

二、学院精神

1982年,刘建新考入西安美术学院油画系,专攻油画。据了解,当时全疆有300多人报考西安美术学院,只有刘建新一人成功考取。经过4年油画专业学习训练,他获得艺术学学士学位,顺利毕业,1986年回到新疆师范大学美术系(2000年改为美术学院)继续任教。他从事美术教育工作多年,特别是油画专业教学、实践并不懈努力创作,先后培养了一批知名学生,如莫合德尔·亚森,波力亚、郐振明等。刘建新说,当时教的第一届油画专业毕业生有20多名,每个学生都有作品,在新疆展览馆展出,有较大社会反响。1990年秋季,刘建新有幸赴中央美术学院进修一年,感觉自己的油画事业又进了一步。1993年,他考上中央美术学院为期两年一届的第七届全国油画进修班。当时,全国有200多位油画工作者参考,最终录取了20多名,刘建新是其中之一。经过4年西安美术学院油画专业训练,加上前后三年的中央美术学院再深造再学习再提高,刘建新对自己的绘画事业心中有了方向,创作有了目标,油画作品个性特征逐步凸显,个人作品风格逐渐形成。

自小受传统文化的浸染和熏陶,加之高校学院专业学习训练和深造,刘建新学院派精神在绘画作品中体现出质的内在和特有的品格。与较一般的学院专业科班出身的画家相对面言,刘建新的学术精神和文化气质内涵丰富,艺蕴韵谐,更具个性特征。艺术创作,文化底蕴是修身,技法训练是基础,精神内在是品质。刘建新有艺术家的大度与洒脱,他不苟言笑,务实低调,胸中有对艺术创作的独到理解与执着,以及独特的思维方式和运作形态,走出了一条“中体西用”,具象与意象合壁,传统与西式契合,既有学院派精髓,又极大地深化了绘画语境从现代性到当代性的转型。

《风》油画 刘建新

《甜茶系列》之七 油画 刘建新

《春》油画 刘建新

三、具象意象

吴冠中先生曾有惊世之言:笔墨等于零。刚闻此言,本人也十分地诧异,也有很多业内人士大为不悦,嗤之以鼻。难道我们祖先留下的文化瑰宝,用笔洒墨都是一无是处?否定了中国传统文化的精髓,是何用心?再后来,笔者曾深入地了解吴先生的人生际遇,艺术阅历和作品个性,得知不能表面化地理解这几个字。吴先生认为,笔墨等于零,离开了画面,单独的线,颜色都是零,笔墨不是程式化的东西。其实质是,脱离了具体画面的孤立的笔墨,其价值等于零。从创作规律上看,笔墨的发展无限,永远随思想感情之异而呈现不同的形态。笔墨属于技巧,技巧乃思想感情的工具,思想感情当为工具之技法成就作品创新之利器。

纵观吴冠中先生的作品,包括西画、国画,都有独特的清雅和别致,蕴韵着中国传统文化与西方绘画技法的完美融合。经与刘建新多次倾谈,言语之里,透露着他对吴冠中先生人格的敬仰与作品的礼仪。刘建新的作品,从根本上,立意是中华传统文化的内在精神,而从形式上,是西画的手段、材料及用色、造型和光线;关键是有新疆独特的地域风格和他个人的品行为主导的精神内存,让人观摩之后思绪徜徉,向往那作品中深远的意境。

刘建新的画,主观色彩浓重。绘画上主观用色方面,在西方世界,所谓的现代派流行风盛;在中国业有“意与象合”,“形与神会”的说法。刘建新着力主观色彩,借鉴中西经验,把色彩与情感表达的张力表现在画面上,以此抒发内心本真的自我感情和艺术情结。如《晚霞》(34cm×40cm,布面油彩,2011年),作品是黑粉对比,胡杨躯干黝黑粗壮,粉霞染尽半边天,排成人字的大雁若隐若现在天际,在一维的平面中体现了三维的主观效果。又如《风中的胡杨》之六(30cm×40cm,布面油彩,2012年),笔者戏称之“黑色胡杨”。整个画面只黑白两色,有中国画的意蕴,但又是典型的西画形式,黑褐色树干如虬龙,胡杨风中枝飞叶舞,一如白昼的旷远,凸显胡杨的千年精神。刘建新这种十分主观的色彩表象,有时看起来有违伦常视觉实践,但它却贴切地深化了艺术的表现力,展现了视觉的撞击波动,让人有不同凡响的色彩体验和新颖别致的审美情趣,意像随时空发散,有近观和远去的飘逸和潇洒。

刘建新生在新疆,成长在新疆,对新疆的历史人文,风土人情了如指掌。受这样地域的,人文的特征影响,欢快的明亮的色彩在其作品中时有审美再现。如《风》(170cm×125cm,布面油彩,2012年),赭色背景下,有三位乘坐四轮马拉平板车的女士出场。驾车妇人金色头巾飞舞飘逸,中间乘车者加长加厚白色围巾式披肩惹眼;穿着艾德莱斯裙装的姑娘端坐车尾,黑色长发如瀑乘风,刹现青春的靓丽与现代时尚气息。又如《甜茶》(60cm×70cm,布面油彩,2011年),金黄色的天空下有朵朵白色祥云掠现,两个维吾尔族大叔手捧放了白色方糖的白色茶杯,神情专注地品尝着甘甜可口的生活,节奏悠然自得。这种幸福怡然其乐融融的淳朴民风,让人感到温暖而甜蜜,画家思想的深度和文化印迹的体验,在一幅画中油然拓展开来。

刘建新的油画作品,立足新疆浓郁乡土味道的画风,有别样景致掩映花红风物;着力细致描述和思想刻画,笔触粗犷但十分传神足韵;突破油画光线色搭讲究细微变化,而大色块视觉冲击力让人如入胜境而不知返。如《喀什景观》(40cm×50cm,布画油彩,2006年),画面由近及远的造型,运用中国画层次递进的创作手法,黑色柏油马路上,一匹黑色毛驴驾驶一架双轮板车,悠然前行,好像是秋天收获的季节,维吾尔族大叔赶车去巴扎,车上载着自家生产的土特产和悠然自得的老婆。路边是金色的胡杨,枝叶秋风飒飒;中景是呈粉色风貌的喀什古城高台民居,高低错落有致,应是古城改造后的相对规整;远景是赭红加浅蓝色的天际,似有无限的曼妙萦绕在古城喀什的上空。另有《喀什景观》系列之九,(50cm×60cm布面油彩,2006年),喀什古城高台民居的巷道里,有两位身着袷袢,头戴围巾的妇人在闲谈,稍远处一老妇推着童车,还有一个稍大点儿的孙儿伴行,也算悠闲自享天伦。淡紫色的小巷,浅月白色的泥坯墙高耸而立,密密匝匝,还有灰紫小巷路面,凸显了高台民居的地貌特征和喀什的民族风情。

《胡杨赞歌》油画 刘建新

《麦西热甫系列十二》油画 刘建新

《刀郎舞》油画 刘建新

《库伦斯堡的秋天系列之七》油画 刘建新

四、中体西用

西画的本土化民族化,“中学为体,西学为用”,中西绘画结合问题,是自油画技法传入中国以来长期探讨和争论的艰巨实践问题。刘建新本身也作了不懈探究和深入系统实践,这个探究和实践是在弘扬传统,汲取中西方文化精华,积极思考,勇于创新的基础上展开和深入的。他用深厚的中国画美学思维,着力在作品的人文精神和哲学理念上开掘延展。比如说,儒家思想中浩浩然之正气,中正和合之美;道家文化中大道至简,大象无形等在其作品中常有形意延展并趋于强烈的意蕴。

师古和舶来应该是一对奇异的孪生兄弟。石涛所说的“无法之法乃为至法”,明确反对以古人笔墨程式来束缚了自家艺术,于是倡导摆脱程式化的传统摹古法则禁锢,强调自我表现和力图“搜尽奇峰打草稿”,也就成就了新生代山水画家的理想化学用指向。新中国建立特别是改革开放以来,画家们为西方现代绘画观念,如形式感、造型说,抽象性,符号化所导引,素描和速写式中国写实水墨画风遭到质疑,甚至有被否定的倾向。因此,“笔墨当随时代”的观念,以及具有象征性意味和抽象性笔触的现代绘画特征成为风尚。

20世纪中国绘画思想是走中西结合风格的道路。现代中国画的基础就是写实和写生,其基本面貌,应该为西画的素描再加上中国画的传统笔墨。把中国画的讲究写意与西画的注重写实交融汇聚,体现在刘建新先生的艺术创造性,贵在有个性。一是对现代性的诠释。对现代性的追求,画家们各有不同的见解与标向。刘建新先生当然是按照自己对现代性的理解而展开对现代性的追求。他既不死抱传统,也不完全抛弃传统,而着力在汲取古今艺术精髓和营养的要点上进行实践,他正是在新疆民族风情绘画向现代性当代性发展的道路上初心不改,坚持前行。二是具有西域风尚。新疆自古以来以博大恢弘气势雄浑而著称,辽阔无限的大漠戈壁,高耸入云连绵无际的巍峨天山和苍莽昆仑,白杨挺拔青松参天,草原绵延百里牛羊成群,毡房星罗棋布,各族人民豪爽大气,热情好客,这些都影响到艺术家的创作心理和作品风格。刘建新也不例外,他的艺术个性兼具大气括约,热烈豪放特征。作品表现气势宏大,气度豪放,体现在粗犷浑厚的笔触和挥洒自如的自信上,一如《喀什景观》系列的豪气飞扬,充盈直率《巴扎》系列的轻松洒脱,不拘一格。这种油彩文化,交汇生成了喀什古城民情风貌的奏鸣乐章。再则他的作品人物造型充满着阳刚之气和阴柔之美,像《遥远的清空》(180cm×180cm,布面油彩,2009年),男性人物刚毅自信,充满对生活的热爱;女性人物含蓄温婉,柔美怡然。《刀郎舞》(180cm×180cm,布面油彩,1995年),女舞者姿态夸张舒展,热情奔放,大起大落,大开大合,既有飘逸洒脱之感,又有刚柔之美。还有,刘建新先生作品的冷色暖调交织,明朗幽暗有序,大色块对比鲜明,营造出热烈的视觉张力和色彩维度。

刘建新先生的作品,在造型明朗、构图简括的同时,还有一个重要个性特征,就是在色彩的运用上有让人震撼的表现力,热烈的精神感召力。这种特性,是对传统文化在现当代文明的诠释,既根植于内心的传统文化修养,无需提醒的现代自觉汲取,以艺术真谛为前提的探究和文化为大众着想的审美取向。

艺术不仅是视觉的盛宴,更体现思想飞翔的高度。刘建新先生的油画,乍一看是惊艳了时光,形式为神似而描绘,光色为性情而设置,笔触为气度而挥洒,韵律为时势而写就。这种“中为体西为用”的艺术创新实践,阐释了国画精神与西画形式的交融,表现了西域民族新风情,给人带来春的和煦,夏的热烈,秋的云淡,以及冬的凛冽。

期望刘建新先生在绘画艺术事业上孜孜不懈,不远的将来能够举办一次相当规模的展览,让更多的艺术爱好者得以近距离目睹其作品和他个人的艺术家风采。

说明:1,参阅《岁月如歌——刘建新油画作品》,五洲传播出版社,2013年。

2,参阅《中国当代名家油画集——刘建新》,北京工艺美术出版社,2013年。

(本文图片由刘建新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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