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无法绝对逃离传统的,否则就难免患上精神分析大师常说的“神经官能症”。正如从一部电影的中间剪出几分钟的内容,看起来必然不知所云。
人生之于传统,就是电影里的几个镜头而已。
一个人,必然生活在传统意识和当代元素混合的社会环境里,无论是极端反对传统还是狂热地拥抱传统,如果脱离具体语境而上升为一种日常执念,就都是另类行为。
新文化运动中,一些表现为“反传统”的大师,如鲁迅、胡适,他们自己的生活都深镌着传统的印迹,从他们那一袭长衫就可见一斑。他们的“反传统”是有语境的—在当时条件下破除国家和社会走向现代化的障碍。当该破除的都破除了,一些与社会进步需要相左的习惯不但已经不存在,而且想拉也拉不回去了的时候,继续重复百年老调,就显得无聊了。
比如,今天还有很多人一发议论就是“国民劣根性”,以此自我增高,但凡喜欢这样讲话的人,都不足与论,让他自个喃喃自语去就是。
也有一些“传统文化”的狂热人士,试图完全恢复农业社会里的学习方式,绝对重建“经典”中的社会价值观,无比排斥现代生活和现代理念。且不说主张的对错,也不深论他对传统经典的内涵以及传习理念的理解是否在点子上,仅从他缺乏基本的社会学常识这一点上,就要敬而远之,因为他们一旦有机会,就想根据自己的迷执去误人子弟。他们把“国学”包装得越来越诡谲玄幻,越来越无所不能,其实质是反传统的。
力捧也罢,狠踩也好,都是在“玩”传统文化,在以垄断者的角色揉捻传统。传统是不能“玩”的,从“文化丛”的角度理解它,它很大程度上其实是集体潜意识的一部分。“传统绝非只存在精英们的高论中,它浸润在日常生活和文化记忆的延续之中,是具体时空中生活过的人们留下的气息和痕迹。”
传统一直在我们的生活中,不曾离开,也无法把一个人的意识一劈两半:这边是传统,那边是现代。不同的时间背景下,它的显隐程度不同,被条理化的水平不同,被赋予的时代功能不同,如此而已。而这些表现,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当下面对着的社会问题对传统提出了怎样的要求,希望它暂时退下,或呼唤它快速现身。
随着民族自信的回归,对民族传统的自信也在回归。我们这一次就按照传统自在于实际生活、显隐源自于现实需求的观察角度,接一接地气,冷静地看看,它在当下社会中的实际生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