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茨新能源计划给供给侧带来什么？

□ 文/魏　蓓

盖茨新能源计划给供给侧带来什么？

□ 文/魏蓓

如果你能拥有一种超能力，你希望是什么？比尔·盖茨的回答是“更多的能源”。他眼中的“能源奇迹”并非一日之功，而是长期研究和创新的结果，是人类能力的体现。盖茨说：“能源奇迹需要巨量研究，获得数以千计的新思路”。

盖茨提出过一个关于“零排放”的公式，公式中二氧化碳总排放量由4个因素的乘积所构成：P（人口）、S（人均消耗的服务）、E（提供服务所耗能量），以及C（每单位能量所产生的碳排放），如果在P、S、E增加或小幅下降的情况下，要实现二氧化碳零排放，必须要做到C为零，这意味着需要更多“能源奇迹”的产生。

近年来，盖茨致力于推动新能源计划，他对能源供需管理有着独特的见解，他将政府在能源领域的供给侧根据最终的结果导向，分为供给方和需求方。政府在能源的监管框架和补贴税收等方面进行的制度变革，将对能源消费结构起到重要的引领、调整作用，被盖茨视为“能源需求方”；政府对能源基础研究、清洁能源方面的投资极大地推动了能源创新技术的突破，盖茨称之为“能源供给方”。在他理解的能源供需关系中，更多“能源奇迹”的产生与“供给方”的投入密不可分，但目前政府和投资机构低估了“供给方”的资金需求。

在巴黎世界气候变化会议期间，盖茨作为强有力的推动者，主导成立了“突破性能源联盟”，来自10个国家超过25个投资者加入该联盟，该联盟承诺将投资用于新能源的基础研究和应用研究。目前，该联盟正在计划与一个新的国际组织“创新使命”（Mission Innovation）的20个成员国展开合作，该组织的各成员国也承诺未来5年将清洁能源领域的研发投资翻一番。

页岩气是能源供给侧的典范

在谈及盖茨尚未发轫的新能源计划，不能不提及美国能源史上的另一场“能源奇迹”——页岩气革命。这场由美国政府和企业共同创造的能源奇迹，亦是能源开发供给侧革命的典范，政府、企业在供给侧中各司其职，迸发了巨大的能量。

供给侧包含两个基本方面：一方面，生产要素投入，如劳动投入、资本投入、土地等资源投入、企业家才能投入、政府管理投入。另一方面，全要素生产率提高，包括制度变革、结构优化、要素升级。要素升级即生产要素质的提升，与生产要素量的投入增加不同，包括技术进步、知识增长、人力资本提升等。

制度变革是全要素生产率提高的根源性“发动机”，美国政府1980年通过的《原油意外获利法案》，其中的第29条是非常规能源开发税收补贴政策：对从1979至1993年钻探与2003年之前生产和销售的非常规和低渗透气藏（包括煤层气、页岩气）实施了大幅度税收减免。该法案对页岩气发展具有里程碑式的意义。1990年的《税收分配的综合协调法案》、1992年的《能源税收法案》、1997年的《纳税人减负法案》和2005年的《能源法案》均延续和扩展了非常规能源的补贴政策和补贴范围。有专家认为，最初美国非常规资源领域天然气开发利润的30%来自政策优惠。

创新驱动解决了要素升级质的问题，催化了美国页岩气的革命。

美国政府投入巨资并组织了页岩气基础研究工作，早在上世纪70年代，美国能源部就组织开展了以泥盆系页岩为重点的页岩气研究。上世纪80年代，美国能源部技术中心又组织研究力量对美国多个地区的泥盆系页岩潜力进行了评价，进入上世纪90年代，美国天然气技术研究所开展了大量的研究工作，2004年的《能源法案》还规定10年内每年投资4500万美元用于非常规气研究。在应用研究方面，美国中小型油气公司生龙活虎地开拓创新，大规模推广应用了一系列的高效率、低成本的开采技术。

资本升级则得益于风险投资和国际资本的助推。美国现有8000多家油气公司中，有7900多家是中小公司，而这些中小公司的资金主要来自风险投资者。仅2009年至2011年，北美油气上游业务的经营现金流接近2200亿美元，而同期的资本投入则上升到了3500亿美元，资本投入超过同期经营现金流1300亿美元，接近2/5的资本投入来自于北美以外的地区和石油以外的行业。2011年外国资本在美国页岩气领域并购多达40起，总投资564亿美元。这些风险投资和国际资本的注入，直接推动了页岩气开发热潮的到来。

清洁能源创新需要供给侧

据美国政府评估，2010年至2040年，世界能源需求量将增加50%以上，面对不断增长的能源需求和日益严峻的气候恶化，需要政府增加在清洁能源基础和应用研究的投资。

目前清洁能源的投资存在三方面的“巨大差距”，一是国家之间在清洁能源投入方面存在着巨大差距，2015年发达国家清洁能源投资为1300亿美元，中国、印度和巴西等发展中国家清洁能源投资为1560亿美元，其中中国清洁能源投资高达1029亿美元。参与“突破性能源联盟”的20个成员国清洁能源投资，占全球清洁能源总投资的80%。二是在投资方向上存在着巨大差距。发达国家在影响能源消费方向（即盖茨所定义的“需求方”）的投资已经高达数千亿美元，而在能源研发方面（即盖茨所定义的“供给方”）的投入，除了中国以外，近15年来，几乎没有国家对能源研发预算保持持续增长。三是行业之间的研发投入存在着巨大的差距。以美国为例，2010年以来，美国政府每年在能源领域的投资保持在50亿美元左右，仅相当于美国国防相关投资的10%。能源行业仅有0.23%的收入用于研发投入，而制药和IT行业研发投入分别达到20%和15%。

盖茨认为：“我们需要更强大、更便宜的解决方案，以满足世界能源需求，实现这一目标的唯一途径就是通过开发新的能源来驱动我们的世界。将大规模的公共研究领域和真正耐心灵活的投资计划紧密联系起来，共同致力于开发和创造一个新的能源结构技术。”盖茨主导的“突破性能源联盟”应运而生，这将是全球范围的新能源供给侧的变革。

盖茨的新能源计划是一个能源创新开发的全球化新模式，其主体与美国页岩气革命相比，发生了结构性的变化。其生产要素将在全球范围内进行配置，新模式的主体将由全球范围内的政府、研究机构和投资者共同组成。在新能源计划主体中，投资者将扮演不可或缺的角色。投资者固然挟资本之力，但清洁能源创新领域雄关漫道，充满高风险和回报率的不确定性，其规模化、市场化的道路阻且长，这一切都要求投资者具备不同于传统投资者的时间、耐心、等待和冒险。

新能源计划成功是非技术层面奇迹

“突破性能源联盟”将对早期阶段新能源创新项目提供种子、天使和A系列的投资，这一时期的风险往往被传统商业资本视为畏途。其广泛性的投资领域包括新的发电和存储的方案、交通运输、工业和农业用途、提高能效系统效率等各方面，投资方向包括新技术和创新现有技术。其关注的核心是可以在短时期内规模化，减少对重要资源的依赖，价格为大多数人口能够负担。

“突破性能源联盟”将与世界上最优秀的人才合作，与世界领先的公共和私营机构结成伙伴关系，以期在技术审查核基础科学及技术的分析方面进行深度指导。首批25名成员来自10个国家，成员中既包括维珍公司的创始人理查德·布兰森、风投家约翰·道尔、特斯拉创始人埃隆·马斯克、中国红杉合伙人沈南鹏等拥有清洁能源投资经验的投资者，也吸引了亚马逊的杰夫·贝索斯、领英的里德·霍夫曼，Facebook的马克·扎克伯格等一批清洁能源领域的投资新人，以及来自全球各地的对冲基金大佬和知名企业家。来自中国阿里巴巴的马云、中国Sohu的潘石屹夫妇也位列其中。这些企业家具有相似的特质：既像猎豹般迅猛地猎获现有技术，又能像狐狸般敏锐地捕捉潜在变革因素。

如马克·扎克伯格并非在线社交网络的发明者，但他独特地利用了计算能力、网络和界面设计的改进，创造了更好的用户体验和解决方案，这就是Facebook为什么会拥有15亿名会员。对于微软、亚马逊、领英和Salesforce来说都是如此—这些公司的创始人也都是突破性能源联盟的成员。这些公司的建立都依赖于计算机硬件、互联网和通讯架构的进步，他们创造出革命性的应用软件，从而获得大量的财富。

新能源计划的重大使命之一，就是在从实验室到市场之间的鸿沟上架起一座桥梁，盖茨形容这条鸿沟是“近乎不可逾越的死亡之谷”。“突破性能源联盟”表示，在“逾越死亡之谷”的宏大使命之外，他们“包括对现有技术进行创新，从而大幅改善其效率、规模和成本，不管是核心技术还是使能技术，最关键的因素是必须有一种可靠的途径让其迅速规模化”。

正在启动新能太阳城计划的特斯拉创始人马斯克在面对挑战和困难时，最大的动力是来自丘吉尔的一句名言：“如果你正在遭遇地狱般的磨难，不要放弃”。

能够逾越新能源计划“死亡之谷”的，或许正是这样的一些人。

盖茨曾构想建立一个覆盖北美的巨大的高压直流电网，由太阳能、风能，以及天然气构成，配以高度的碳捕获和封存技术（CCS）。盖茨坦言，如果这个高压直流电网得以建立，将不是技术层面的奇迹，而是制度、政策上的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