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版《新华字典》和《现代汉语词典》注音调查

陈会兵 杨晨笛 张 悦



最新版《新华字典》和《现代汉语词典》注音调查

陈会兵 杨晨笛 张 悦

（重庆三峡学院文学院，重庆万州 404020)

《新华字典》和《现代汉语词典》是我国当代影响巨大的规范型字词典，为普及文化教育、推广普通话、促进语言文字规范化做出了杰出贡献。以《普通话异读词审音表》与《新华字典》和《现代汉语词典》进行比照，调查《新华字典》、《现代汉语词典》的注音情况，找出其中差异并作简要分析，进而探讨它们之间的关系。

《新华字典》（第11版）；《现代汉语词典》（第6版）；《普通话异读词审音表》；注音；差异

《普通话异读词审音表》（以下简称《审音表》）是由国家语委、国家教委（今国家教育部）和广电部于1985年发布的关于异读词读音的规范标准，审定了846个异读字，其中保留异读的有259个，统读的有587个。与《审音表》比较，最新版《新华字典》（以下简称《字典》）与《现代汉语词典》（以下简称《词典》）注音差异主要体现在方言、轻声、旧读、<古>又同、文白异读、专有名词注音、标调等方面。本文从上述几个方面调查并分析《审音表》与《字典》、《词典》注音的差异。

一、方 言

《审音表》《字典》《词典》 1.拎līn（统读）拎līn<方>拎līn 2.牤māng（统读）牤māng<方>牤māng 牤牛māngniú<方> 3.嬷mó（统读）嬷mó嬷mó嬷嬷mó·mo<方> 4.萁qí（统读）萁qí<方>萁qí<方> 5.靸sǎ（统读）靸sǎ<方>靸sǎ<方> 6.啥shá（统读）啥shá<方>啥shá<方> 7.括kuò（统读）括kuò；guā<方>括kuò 8.恁nèn（统读）恁nèn<方>恁nèn<方>；nín同“您”（不含敬意，多见于早期白话） 9.澎péng（统读）péng；pēng<方>澎péng；pēng<方> 10.挼ruó（统读）挼ruó；ruá<方>挼ruó<书>；ruá<方>

上列10个词，《审音表》与《字典》、《词典》的处理存在一些分歧，《审音表》中都为“统读”，《审音表·说明二》：“在字后注明‘统读’的，表示此字不论用于任何词语中只读一音（轻声变读不受此限）。”“拎、牤、嬷、萁、靸、啥”等6个字，《字典》、《词典》都只注一个读音，符合《审音表》的规定，但是在《字典》中，除“嬷”外，都括注<方>，《词典》则除“拎”外，都括注<方>，表示这是方言用字。

“括”，《审音表》“统读”，《词典》跟《审音表》一致，《字典》有两个读音，其中一个是方言词，与《审音表》不符。

“恁”，《审音表》“统读”，《字典》跟《审音表》一致，但括注<方>，《词典》有两个读音，其中一个括注<方>，另一个同“您”（不含敬意，多见于早期白话），与《审音表》不符。

“澎”，《审音表》“统读”，《字典》《词典》完全一致，都有两读，其中一个括注<方>，与《审音表》不符。

“挼”，《审音表》“统读”，《字典》《词典》都有两读，其中一个括注<方>。另一读音《字典》没有标注，《词典》括注<书>，与《审音表》不符。

《审音表》审定的是普通话的异读词，说明这些字（词）已经进入了普通话，那么《字典》、《词典》标注<方>是否多余？如果按照《字典》、《词典》处理为方言词，那么《审音表》审定方言词是否文不对题？如《审音表》审定“轧”的读音，括注（gá为方言，不审。）说明《审音表》是不审方言的。

二、“旧读”与“<古>又同”

表1 旧读

表2 <古>又同

上列两个表17个词，《审音表》定为“统读”，《字典》、《词典》收录了较多“旧读”和“<古>又同”，原因在于，《审音表》着眼于普通话、语言文字规范化，而《字典》、《词典》则主要服务于现实语言生活，人们除了使用普通话以外，还需要使用方言、阅读古书等，《字典》、《词典》为读者提供一些“旧读”和“<古>又同”，“旧读”只是说该字过去有此一读，“<古>又同”是指“古代用的字或者本义项所注的是古代的用法”。“旧读”和“<古>又同”前面的读音才是该字规范的读音，与语言文字规范并不冲突。《字典》和《词典》在处理“旧读”的时候，也呈现出一些不同的特点，上表所列11个字，《字典》都注“旧读”，而《词典》只注了4个字的“旧读”，似乎可以认为《词典》更倾向于“现代”。

三、轻 声

《审音表》《字典》《词典》 场chang：排场未收轻声排场pái·chǎng 斤jin：千斤（起重的工具）未收该词千斤qiān·jin 琶pá（统读）pá琵琶pípa琵琶pí·pa 杷pá（统读）pá枇杷pípa枇杷pí·pa 散san：零散未收轻声零散líng·sǎn 丧sang：哭丧着脸未收轻声哭丧着脸kū·sang·zhe liǎn 沓ta：疲沓未收轻声疲沓pí·ta

《审音表》中审定的轻声词很少，在其说明中就已经声明：“由于轻声问题比较复杂，除《初稿》涉及的部分轻声词之外，本表一般不予审订，并删去部分原审的轻声词。”轻声主要表现在口语中，《审音表》审定的异读词的读音，往往是脱离了实际使用的语言材料，因而其轻声难以表现出来，《字典》以注解“字”为主，应该说离实际应用更远，因而轻声在《字典》里更难表现，《词典》以注解“词”为主，其中不少是成语、俗语、惯用语，更接近实际应用，因而轻声在《词典》表现得更加丰富。

在《审音表》已经收录和审定的轻声字上，与《字典》、《词典》存在一些出入：“场、斤、散、丧、沓”等字在《审音表》和《词典》中有轻声，《字典》未收其轻声用法；“琶、杷”在《字典》和《词典》中字头注音为pá，其轻声用于“琵琶、枇杷”中，《审音表》却定为“统读”。等等。

四、文白异读

据统计《现代汉语词典》第6版标注<口>的有984个，其中单音节词有125个，我们将审音表所审定的32个文白二读的字与《字典》、《词典》对比如下：

《审音表》《字典》《词典》 薄báo（语）；bó（文）báo；另见bó；bòbáo；另见bó；bó<书>；bò 剥bō（文）；bāo（语）bāo；另见bōbāo；另见bō 差chā（文）；chà（语）；cīchā；另见chà；chāi；cīchā；另见chà；chāi；chài；cī 澄chéng（文）；dèng（语）chéng；另见dèngchéng；另见dèng 逮dài（文）；dǎi（语）dǎi；另见dàidǎi；另见dài；dài 给gěi（语）；jǐ（文）gěi；另见jǐgěi；另见jǐ 貉hé（文）；háo（语）háo；另见héháo；另见hé；Mó 虹hòng（文）；jiàng（语）hòng；另见jiànghòng；另见jiàng<口> 嚼jiáo（语）；jué（文）；jiàojiáo；另见jiào；jué（文）jiáo；另见jiào；jué；jué 壳ké（语）；qiào（文）ké；另见qiàoké<口>；另见qiào 勒lè（文）；lēi（语）lè；另见lēilè<书>；lè<书>；lè；另见lēi 馏liú（文）；liù（语）liú；另见liùliú；另见liù 露lù（文）；lóu（语）lóu；另见lùlóu；另见lù；lù 绿lǜ（语）；lǜ（文）lù；另见lǜlù；另见lǜ 落luó（文）；là（语）；lào（语）là；另见lào；luólà；另见lào；luō；luó 蔓màn（文）；wàn（语）mán；另见màn；wànmán；另见màn；wàn 泌mì（语）；bì（文）bì；另见mìBì；另见mì 疟nüè（文）；yào（语）nüè；另见yàonüè；另见yào 片piàn；piān（口语一部分词）piān；另见piànpiān<口>；另见piàn 荨qián（文）；xún（语）qián；另见xúnqián；另见xún 翘qiào（语）；qiáo（文）qiáo；另见qiàoqiáo；另见qiào 色sè（文）；shǎi（语）sè；另见shǎisè；另见shǎi<口> 塞sè（文）；sāi（语）sāi；另见sài；sèsāi；另见sài；sè 厦shà（语）；xià（文）shà；另见xiàshà；另见xià 杉shān（文）；shā（语）shā；另见shānshā；另见shān 葚shèn（文）；rèn（语）rèn；另见shènrèn；另见shèn 螫shè（文）；zhē（语）螫shìshì<书> 蜇（zhē） 熟shú（文）；shòu（语）shòu；另见shúshòu<口>；另见shú 苔tái（文）；tāi（语）tāi；另见táitāi；另见tái 削xuē（文）；xiāo（语）xiāo；另见xuē用于一些复合词xiāo；另见xuē专用于合成词 血xuè（文）；xiě（语）xiě；另见xuèxiě<口>；另见xuè 钥yào（语）；yuè（文）yào；另见yuèyào；另见yuè

《审音表》审定了有文白异读的32个词（字），用（文）、（语）区分，《字典》对这32字只标注不同读音和不同意义，不专门区分口语音和书面语读音，只在释义时个别指出“用于口语”，如血xiě“义同‘血’（xuè），用于口语。”葚rèn：“用于口语。”熟shòu：“用于口语。”血xiě：“用于口语。”或指出使用条件，如bò“义同‘薄（báo）’，用于合成词或成语。”削xuē：“用于一些复合词。”等等。《词典》则只在《审音表》32个文白异读中区分9个字，在注音后面括注<书>、<口>予以区分，跟《审音表》不同的是指出<口>，而不指出相应的<书>，反之，指出<书>，也不指出相应的<口>，三者在处理口语音和书面语读音方面也不统一。“螫”在《审音表》里有文白异读，《字典》只有一个读音shì，《词典》也只注一个音shì<书>，意义为“蜇（zhē）”，与《审音表》的口语音zhē相同，但是字不相同。

《审音表》作为语言文字规范标准之一，灵活性不足，语言生活极为复杂，语音规范考虑不周，当前新的《审音表》已经进入征求意见阶段，我们期待它在规范异读词上有上佳表现。

五、专有名词注音

《词典·凡例》指出“专名和姓氏的注音，第一个字母大写。”符合《文献工作——中文罗马字母拼写法》、《汉语拼音正词法基本规则》、《中国人名汉语拼音字母拼写法》、《中国地名汉语拼音字母拼写规则》等标准对字母大写的规定。《词典》也基本贯彻了这一规定，如【阿伏伽德罗常量】注音为“Afújiādéluó chángliàng”，但是也发现第6版内部存在自相矛盾的现象，如：【阿尔茨海默病】第6版注音为“ā'ěrcíhǎimòbìng”，因德国医生阿尔茨海默（Alois Alzheimer）最先描述而得名。【阿尔茨海默病】中第一个字母“ā”没有大写。同样的情况还有【成也萧何，败也萧何】第6版注音为“chéngyěxiāohé，bàiyěxiāohé”，不符合大写规定，而第5版注音为“chéng yě Xiāo Hé，bài yě Xiāo Hé”。

《字典》所有注音都没有大写，即使专用于姓氏、地名的字也不大写，如“俱jū姓”，在《字典》中“俱jū”只有一个义项：“姓。”“泌bì”也只有一个义项：“[泌阳]地名，在河南省。”第一个字母都是小写，相应的这些音义在《词典》中即便是作为字头单字都是大写。在执行字母大写规定上，《词典》有这个意识，在实际标注的时候有不彻底的情况，而《字典》则没有标注大写的意识，这可能是因为《字典》主要是注解“字”而不是“词”，因而不关注大写，但是相同的情况下，《词典》却贯彻了大写规则。我们认为，《字典》、《词典》都是影响巨大的有广大受众的辞书，在注音方面应该取得一致。

六、标 调

《汉语拼音方案》规定：“声调符号标在音节的主要母音上。轻声不标。”

《词典》（第6版）和《字典》（第11版）姆m、【姆妈】mmā、呒m、和呣m都在m上标调。唔n、嗯n、嗯n、嗯n都在n上标调。唔ng、嗯ng、嗯ng、嗯ng也都在n上标调。不符合《汉语拼音方案》的规定，因为m、n并不是母音，更谈不上主要母音。

另外一种情况也应该引起注意：【阿昌族】Achāngzú，【阿斗】A Dǒu，【阿Q】A Q，【阿拉伯人】Alābórén，【阿拉伯数字】Alābó shùzì，【阿Q】A Q，【埃博拉出血热】Aibólā chūxuèrè，哀：❹（Ai）姓；等等。上面所有的A都是音节的主要母音，按《汉语拼音方案》要求应该标注相应声调在上方，《词典》在这些A上方均标注阴平声调。但在《文献工作—中文罗马字母拼写法·声调表示法》指出：“在一般情况下，声调符号应该标出。但是为了方便也可以省略。”这样一来，在标调问题上，两种规范的规定就出现了矛盾。笔者认为，出现主要母音大写同时也要标调的特殊情况下，从汉语音节整体协调角度来看，可以考虑省略声调，因为大写字母是顶格书写的，如果再在其上标调，跟其他文字或音节比起来就会不整齐，另外，电脑打字，小写字母上标声调可以打出，大写字母则打不出。不过，不管标调还是省略，语言文字规范标准的规定应该协调一致。

七、小 结

综观上述材料，可看出《字典》、《词典》注音与《审音表》审音之间的差异还是挺大的，应该如何看待《字典》、《词典》与《审音表》之间的差异呢？

《审音表》由国家三部委发布，具有很强的权威性和标准化、规范化、信息化导向功能，《字典》已发行4.5亿册，《词典》也发行了5000余万册，更接近语言文字的实际应用，是汉语言文字规范的具体体现，对现代汉语规范化影响巨大，三者应该尽可能一致，不能出现太多互相抵牾、互相矛盾的情况。《字典》、《词典》大体上不到十年就修订一次，而《审音表》发布已三十多年，新修订的还没有发布，我们希望新修订的《审音表》与以后再次修订的《字典》、《词典》在体现和执行语言文字规范方面尽量一致，给读者提供符合规范的语言文字知识。

《字典》（第11版）和《词典》（第6版）的注音较之以前各版得到了进一步的完善，但是依然存在许多值得商榷的地方，需要语言文字工作者不断地发现问题，解决问题，更好地为推广普通话、促进语言文字规范化服务。

参考文献：

[1] 王艺霖.《现代汉语词典》（第6版）方言词研究[D].北京：北京外国语大学，2014.

[2] 马莲.浅析《现代汉语词典》（第6版）的注音变化[J].现代语文，2012（9）：156-158.

[3] 刘晔.《现代汉语词典》（第6版）注音商榷[J].现代语文，2014（1）：34-36.

[4] 李文涛.汉语言文字规范化问题研究[D].江苏：南京师范大学，2011.

[5] 段莉.《现代汉语词典》（第6版）收词情况研究[D].临汾：山西师范大学，2013.

[6] 白云，劳臣.现代汉语词典阅读札记[J].河北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5（1）：123-131.

（责任编辑：郑宗荣）

The Phonetic Survey on the Latest Edition of Xinhua Dictionary and Modern Chinese Dictionary

CHEN Huibing YANG Chendi ZHANG Yue

Xinhua Dictionary and Modern Chinese Dictionary are the influential contemporary dictionaries in contemporary China. They have made outstanding contributions to popularizing culture and education, promoting mandarin and language standardization. Based on the comparison among Table of Mandarin Words with Variant Pronunciation, Xinhua Dictionary and Modern Chinese Dictionary, we find out the differences and then discusses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Xinhua Dictionary and Modern Chinese Dictionary by investigating their phonetic notation.

Xinhua Dictionary (version 11); Modern Chinese Dictionary (version 6); Table of Mandarin Words with Variant Pronunciation; phonetic notation; differences

H061

A

1009-8135（2016）05-0051-05

2016-03-18

陈会兵（1967-），男，重庆奉节人，重庆三峡学院文学院教授，硕士生导师，博士后，主要研究汉语史、中国语言学史、古典文献和辞书学。

杨晨笛（1988-），女，重庆綦江人，重庆三峡学院2014级汉语言文字学专业硕士研究生。

张 悦（1989-），女，重庆万州人，重庆三峡学院2015级汉语言文字学专业硕士研究生。

国家语委“十二五”科研规划项目“语文辞书编纂修订执行语言文字规范标淮情况调查研究”（编号：yb125-108）；重庆市高等教育教学改革研究重点项目“地方应用型本科院校汉语类课程‘3+1’教学模式的构建与实践”（编号：142024）阶段性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