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妈妈好渴望你们爱我

林巨 善至

不管我此生是不是你期待的那样幸福安稳，我都好希望你就只是尊重我。不管我此生是怎样颠沛流离，我都好希望你就只是陪伴我、关注我、爱我啊。

一份被深深接纳深深肯定的渴望

写下题目又开始哭。爸爸妈妈，好渴望你们支持我，好渴望你们信任我。好渴望你们就站在我的身后，坚定欣赏的眼神望着我啊。原来在对爸妈暴怒的背后，是这样一份对被深深接纳深深肯定的渴望啊。

妈，我好痛恨我自己。我为自己对你有这么多的仇恨和愤怒而痛恨自己。我恨我自己，为什么不能只是爱你、只是接纳你。为什么不能看在你照顾我、把我养大的份上只是理解你。为什么不能看在你为我甚至为我的孩子付出了那么多的份上只是尊重你、爱你。我好想全然接纳你，我好想让自己只是爱你啊。可是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啊。我好恨你好恨你啊。

那天和你打电话说起我的工作，我说这学期没有做什么。你脱口而出：“你就把自己毁了吧。”妈，你知道吗？我恨你这么说我，我恨你这么评价我，我恨你评论我的工作，我恨你评论我。我甚至想告诉你，要说毁的话，是你早就把我毁了。是谁总是盯着我的成绩不放？是谁总是看到我成绩滑坡就让我相信自己不够好？是谁总是当着同学和邻居的面责怪我差？是谁偷看我的日记然后嘲笑我？是谁在我想要打扮自己一下的时候用鄙夷的眼神看着我？是谁总是嫌弃我的个子评论我的相貌？是谁到我快四十了还天天盯着我穿什么样的衣服？是谁在我要坚持自己的时候总是被你扭过去？是谁在我渴望被关心的时候总是不耐烦地呵斥我？

我想起那一次我发烧了，浑身发冷。你和大姨在聊天。我有气无力地对你说：“妈，我冷。”你一副不屑的样子，看都懒得看我一眼：“冷什么冷！”我说不舒服，你立刻吼了一句：“有病不会吃药啊！”妈，我就这么让你不耐烦吗？你就这么烦我吗？我是不是都是你的累赘啊？我这么给你添麻烦啊，妈？我好希望听到你说：“善至，是不是发烧了。那要赶紧休息啊。我给你拿点药去。”我好希望你温柔地说话，温柔地爱我啊，妈！

可是我都难以想象，你温柔的样子应该是怎么样的。你什么时候对我温柔过吗？你可曾温柔地表达过对我的爱吗？我一个这样的回忆都没有啊。哪怕是片刻的温馨怎么也没有啊？你知道吗？如今和你一起走路我都好难受啊，每次不是你走在前面就是我走在前面，我们从来不会肩并肩，更不会像有的母女那样手挽手，这样的亲密是从来没有过的啊。

不再为了迎合别人而活

我想起来你有温柔的时候了。你的温柔就是买好吃的。有一次我生病了，你买了柿子饼和葡萄干回家，让我吃。那一次我感到你对生病的我好照顾好有爱啊。那是我第一次吃到这两样东西。于是这两样在我心里就成了好吃的东西的象征，一直到长大了我对这两样都情有独钟。

你另一个温柔的样子，就是担忧而又无奈地看着我。我想起高考前，你担心我万一考不上大学，就是那么担忧的眼神。有时候，在我和你说什么事情的时候，你也是这样的眼神，有时候还加上一句夸张的“我的天啊！”妈，你知道吗？你的担忧也让我好痛苦。你让我觉得我不行，我很差，我挺不过去，我不值得信任，我没有能力去应付，事情会变得很糟糕，我会一败涂地，我会完蛋了。你的担忧就像一把寒气逼人的利剑。

就像最近这次，你说我把自己毁了。我当下觉得好愤怒，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我感到你在斩钉截铁地否定我、打击我。我觉得你在告诉我：“这下你真完了。”我好痛苦好痛苦，好像我真的把自己毁了。我不喜欢这样的否定，我不喜欢！

妈，其实我这么做我也好担心。我好害怕我真的把自己毁了，我也有些怀疑我是不是错了。我从稳定的工作一步步走到现在，是不是真的越来越一败涂地？是不是我真的成了一个失败者？越来越玩不转，竟让自己走到了现在的境地，这也是我始料未及的啊。我也自问：假如知道今天，当初我还会有迈出这一步的勇气吗？当初我可曾想到会有现在的这一天吗？当初也想到了，我曾经在古老师面前就表达了这样的担心。我就这样带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和冒险一样的不确定性开始了新的生活。我这么不安分，到底在追寻什么？

不管怎样，我都是那个坚定爱你的人

妈，不管我有没有搞懂自己，我都好希望你坚定地支持我。不管我怎样一败涂地，我都好希望你满怀信心地看着我。不管我怎样一无所成，我都好希望你能温暖地理解我。不管我陷入怎样的困境，我都好希望你总是慈爱地接纳我。不管我怎样落魄失意，我都好希望你总是乐观地相信我。不管我此生是不是你期待的那样幸福安稳，我都好希望你就只是尊重我。不管我此生是怎样颠沛流离，我都好希望你就只是陪伴我、关注我、爱我啊。妈妈，我好希望你对我说：“善至，就算你从此是废人一个了，你还是我的好女儿，你永远都是我的好女儿，独一无二的好女儿啊。”妈妈，我好希望听到你这么对我说啊。我好希望有这样的一个妈妈啊。我好希望有一个女儿即便是废物也会爱她的妈妈啊。

善至啊，就让我来做你的妈妈吧！我想对你说：“这么多年你真的太辛苦太不容易了。走到今天，你承受了多少压力、多少焦虑、多少恐惧、多少伤心啊。亲爱的，让我抱紧你，在我的怀里痛哭一场吧。我亲爱的孩子啊，今后我再也不让你按照别人的评价而活，我再也不要你为了迎合别人的标准而活，我再也不要你看别人的眼光别人的脸色而活。从此我要你只是做自己，从此就像个孩子一样吧。亲爱的，工作丢掉就丢掉吧，一败涂地就一败涂地吧，一无所成就一无所成吧，废物就废物吧。不管你怎样，我都是那个始终温暖地看着你、接纳你、理解你、尊重你、信任你、爱你的人。不管你怎么样，你一直是我的好孩子，永远都是我的好孩子，独一无二的好孩子啊。”

善至，我要告诉你：“喜欢什么就去做吧。从今往后，就做你喜欢的、你热衷的、你热爱的、你欣赏的、你朝思暮想的。我还要告诉你：什么也不想做就什么也不做吧，怎么样都是可以的。不管怎样，我都坚定地支持你。不管你做什么，不管你做与不做，我都坚定地支持你。”

亲爱的善至，我知道你好想好想爱爸爸妈妈。我知道，你其实好爱他们好爱他们。我相信，有一天你会做到的。我就是那个站在你的背后，始终坚定欣赏的眼神望着你、欣赏你、理解你、接纳你、爱你的人。不管你此刻什么样子，不管你将来什么样子，我都是那个坚定地愛着你的人。

那么，怎么办？

回归无分别的爱吧，允许自己，允许自己的孩子，成为“无所事事”吧。

封泉生摘自《母子健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