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镜
自助晚宴上,见一帮女人在窃语,身形婀娜的女子说:“不行,我不能再吃哈根达斯,刚才那块巧克力蛋糕,你们知道有多少卡路里吗?大概需要花三天时间才能在跑步机上把它消耗掉……”另外的美女满脸恐慌状,“这么严重啊。我也要算算!”其他美女们纷纷附和。
我微笑地端着餐盘擦肩走过,盘里既有哈根达斯也有巧克力蛋糕,甲乙丙丁诧异的目光全都粘在我身上。
坦白说,我曾经也是个“计”算人。过去,我习惯计算许多事儿——练一次瑜伽会算计今天身体大概能柔软几分?以朋友公寓的面积和购买价格推算她的薪水,比较我们之间的差距;渴望丈夫回家帮我分担家事,打扫卫生或者拖地,于是,也常常会计算他走进家门的分钟数。有一天,他晚归十几分钟,我就很焦虑,又去计算他可能躲在外头抽烟了。
那时候,计算是我的生活方式,当然,我也因此活得比较疲累。比如,担心发胖,我无意识地计算食物的热量,过了一段时间后,无论何时进食,一个数字都会立刻闪现在脑海,将近五六年我都不敢吃哈根达斯和巧克力。甚至在夫妻生活里,我的计算天赋也会自动展现,每次丈夫上床必定受一番折磨,我要算一算是排卵期前还是排卵期后,他说,亲爱的,你是否有点强迫症?
当女儿出生后,我把所有精力花在她身上,许多脑子里计算的事务总是没法按时完成。生活被我搞得乱七八糟,我定制的作息表一次次作废,这让我很沮丧。我发现,我已经不能运行简单模式,计算变得如同吃饭睡觉般不能停下。
春天的早餐,我准备去健身房,因为我计算过,一周需要去健身五天才能保持体形,之后我计划是完成客户催要的设计稿。可惜,保姆迟迟未来,女儿扯紧我衣袖不让我离开。窗外,四月的樱花开得烂漫,粉色花瓣在清风的吹拂下纷扬飘洒,美极了。附近面包店烘培糕点的香味,一同飘散在风里,女儿难以抵抗家外美食美景的诱惑,她缠着我带她去玩。
凝视她可人的脸蛋儿,实在不忍心拒绝。我说,好吧,宝贝。然后,在女儿的欢呼声中,我打电话告诉保姆,让她不要来了,接着,我们母女俩惬意地坐在樱花树下吃几块巧克力口味的蛋糕。吃饱了,时间,不再计算。
更庆幸的是,停止计算挽救了我的焦虑。我无须再想很多乱七八糟的数字,也没有像从前一样纠结于自己未完成的计划。健身嘛,在想去健身房的时候才去,不计算去的次数;工作的话,我不会计算完成设计稿的时间,而且明白效率与时间不一定成正比;也不计算自己的体重,不计算上次与朋友一起吃饭是谁买单,花了多少钱……
婚姻中同样拿出不计算的态度,心境淡泊。家里家外不计算丈夫的忠诚度,不看他的手机;他老家的亲人登门拜访,不计算他们鞋子的泥巴几层厚,视为自己的亲人一样招待:丈夫出差不计较他的行踪归期,在他回来了轻声问候一声,递一杯他爱喝的拿铁咖啡。
转变了生活方式,我开始既不频繁地评判苛责自己,也不担忧还未做成的事情,有时间就多做,没时间暂且搁置。反正我想,我只是小女人又非“计”算人,没必要把身心完全绷紧,能松懈可以尽情松懈。不计算的安然淡定,看似好像令我缺乏竞争力,却也从根本上减少了压力。
渐渐地,我绷紧的面部神经舒缓下来变得爱笑,朋友同事都特别爱和我相处,因为大大咧咧不计算,公婆也对我刮目相看,就连丈夫都真的长大了。他不用我唠叨,也会心甘情愿地帮我干家务、带小孩。我懒得去计算他回家的分钟,他却每天按点进门。
现在,我已经找到了简单而放松的生活模式,不计算使我的生活更接近内心的平和、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