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五四”女性期刊对女性解放话语的构建

陈文联,张亚芳

(中南大学 历史文化研究所，湖南 长沙　410083)



论“五四”女性期刊对女性解放话语的构建

陈文联,张亚芳

(中南大学 历史文化研究所，湖南 长沙410083)

“五四”时期，妇女问题得到前所未有的关注，一批专门研究妇女问题的女性期刊因此应运而生。这些期刊虽然宣传重心不一，但它们大都以西方资本主义国家和苏联社会主义国家的妇女解放实践为参照物，大力张扬女性解放。有的女性期刊还创造性地运用马克思主义妇女解放理论，对中国妇女问题进行了较为全面而深入的探赜。作为女界的喉舌，“五四”女性期刊传播的妇女解放与民主革命思想，极大地启迪了广大妇女的觉悟，为广大妇女积极投入妇女解放运动作了一定的思想准备。

“五四”时期；女性期刊；女性解放

1898年7月，第一份女子报刊《女学报》的问世，填补了中国历史上无女子报刊的空白。此后，以广大妇女为关注对象的女性期刊陆续创刊，到了“五四”时期，女性期刊创办的数量和其活跃的程度都是前所未有的。然而，学界对这一时期的女性期刊关注并不多，这一方面研究成果，概而言之，主要集中在女性期刊的女性文学研究[1]和女性期刊的女性形象研究[2]。本文试从妇女解放的角度去剖析“五四”时期的女性期刊，力求从中得出某些启示。

一、“五四”时期女性期刊的大量涌现

自《女学报》问世后，报刊的宣传作用为愈来愈多的女权倡导者所认识。在20世纪初年先进知识分子看来，欲开通社会，发达女界，非办报不可“谋出一杂志，以灌输女界之智识”，“此其效力最大者”[3]。有基于此，20世纪初年，以留日学生为核心的先进分子创办了一大批妇女刊物，诸如《女子世界》、《中国女报》、《神州女报》、《中国新女界》、《留日女学生》等。这些杂志大体围绕着资产阶级民主革命和妇女解放运动这两大中心，充分彰显了20世纪初年妇女运动的民族特色[4]。受时代条件的限制，这些女性报刊维持周期短，有的仅出一、二期就被迫停刊，甚至有的创刊号竟成终刊号。而且，女性报刊活动只在少数知识女性中发生影响，就象秋瑾主编的《中国女报》那样的革命刊物，也有“知音寥寥”、“臂助无人”的感叹。

至“五四”时期，伴随着新文化运动的深入发展，妇女解放的潮流滚滚涌来，一批专注于妇女解放的女性期刊若雨后春笋，层出不穷，且社会影响远非辛亥革命时期女性刊物所比拟。表1是对“五四”时期创刊的妇女刊物的不完全列举。这些刊物以妇女解放为出发点，广泛关注国内外妇女运动的现状，成为这一时期构建妇女解放话语的重要媒介。

表1　“五四”时期创刊的女性期刊情况一览表

续表1

从不同视角观测，我们可以进一步了解这些女性期刊的情况。

第一，从分布区域看，这一时期的女性期刊以北京为首，总计8个；上海次之，有6个。这一侧面说明了“五四”时期女性期刊创刊的地区与五四运动的活动中心密切相关。

第二，从期刊的出版单位看，不仅有致力于女子教育的女校出资创办女性期刊，如《新妇女》《女界钟》(月刊)等；还有影响力较大的报刊纷纷开辟妇女专刊、专栏，如，《新青年·女子问题》《晨报·妇女问题》等；更有数量众多的女子团体开办此类期刊，如，北平妇女青年社主办的《妇女》(周刊)、中华女界联合会主办的《妇女声》等。此种现象是前所未有的，足见新闻界对妇女问题的重视，并日益成为当时社会的热点话题。

第三，从期刊的内容来说，与20世纪初的女性期刊以宣传资产阶级民主革命和提倡兴女学、开女智、培养贤妻良母为目标相比，五四新文化运动启蒙下的女性期刊，不仅从男女同校、男女社交公开、生育节制、废娼问题等方面更加全面、深入地探讨妇女解放，还突破了资产阶级女权主义的局限，热情地宣传和歌颂苏联的妇女解放实践和马克思主义妇女解放理论。

总之，不论从女性期刊创刊的数量上，还是从其创办的形式和宣传的内容上，“五四”时期的女子报刊都达到了新的高度，跨上了新的台阶，这预示着其女性解放话语的构建正日趋成熟。

二、“五四”女性期刊构建女性解放话语的主要特色

“五四”时期，中国的妇女解放运动得到前所未有的空前发展。作为构建妇女解放话语的舆论先锋，五四女性期刊努力充当女界的喉舌，高扬解放妇女的主旨，积极倡导女性争自由、复女权，并从“人”的解放的高度对妇女解放问题进行全面、深刻的探讨，体现了鲜明的时代特色。

(一)从“人”的解放的高度出发，对妇女解放问题的探讨更加全面、深刻

近代妇女解放的呐喊最早萌发于戊戌时期。资产阶级维新派立足于救亡图存的现实需要，以废缠足和兴女学为切入点和突破口，积极倡导妇女解放，以实现强国保种、相夫教子[5]。到了辛亥时期，妇女解放的呼声越来越高，已有不少女性期刊如《女子世界》《妇女日报》等在舆论界崭露头角，但这些期刊大多数把妇女解放与民族解放结合起来，亦或是大力鼓吹妇女道德，培养贤妻良母[6]。与辛亥时期报刊不同的是，五四新文化运动一开始就把“人的发现”摆在思想启蒙的中心位置，倡导妇女自身的个性解放与人格独立。“五四”女性期刊从“人”的解放的高度出发，在对几千年来毒害广大妇女身心的封建道德、礼教彻底批判、清算的同时，还对涉及妇女切身利益的男女同校、男女社交公开、生育节制、废除娼妓等问题均刊以专文详加剖析、探讨，充分显示了对妇女解放话语的热衷与重视。

从“做她们自己的人”的口号出发，“五四”女性期刊对妇女解放问题的关注展现出更加全面、更加深入的态势。除了一如既往地宣传“女子经济独立”“婚姻自主”“妇女参政”等传统女性解放话语，“五四”女性期刊还构建了新的妇女解放话语。如,在男女同校方面，沈玄盧一针见血地指出：“男女为取得均等地位，有男女同校的必要。”*沈雁冰：《男女社交公开问题管见》，《妇女杂志》第6卷第2号，1920年2月5日。男女若实现教育平等，则必须从男女同校做起。在男女社交公开方面，《解放画报》《妇女杂志》分别从男女人格平等、婚姻自由的角度阐述男女社交公开的必要性，“男女既然同是人，男人可到的地方，女人当然也可以到”[7]。“男女的社交不能公开，所以婚姻遗传了几千年，还只是一个‘机械’式罢了”，“要有真正的婚姻和恋爱的自由，极应当在社交上注意下”[8]。又如，在生育节制方面，“五四”期刊从实行生育节制的必要性与迫切性两方面入手，积极倡导实行生育节制，认为生育过密往往使儿童 “因禀赋不全而赢瘠”，“因营养不够而夭殇”，“因教养不周而愚蠢”[9]，使广大妇女“毕生鞠躬尽瘁，专做那生育儿女的机器”[10]，以致没有时间和精力去接受教育、谋求经济独立和服务社会，最终不免沦为男子的奴隶。又如，在废除娼妓方面，王会悟的《废娼运动我见》一文指出“受卖淫制度的毒害最甚的还是无产阶级的妇女”，“无产的妇女……流落为娼……是因为私有制度所驱使，受男性中心社会的道德所逼迫而然的”[11]，因此，消灭娼妓在于废除私有制度，这是治本的方法，而开展相应的废娼运动，也是不可忽略的。把解决娼妓问题的治标和治本之法结合起来，这一认识无疑颇具启发性和前瞻性。这样多层次、多角度地剖析妇女解放问题，是以往女性期刊不曾涉足的，这充分说明“五四”女性期刊对女性解放话语的构建更为全面、更为精辟。

(二)更加注意介绍西方国家妇女解放的进展情况，尤其是苏俄的妇女解放实践

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后，妇女解放已成为一股不可逆转的世界潮流，西欧各国的妇女都获得了解放，她们和男子享有同等的权利，而此时中国的妇女却深陷封建社会的深渊。“五四”时人常为中西方妇女权利的差别之大捶胸顿足、痛心疾首，他们深刻认识到争取中国的妇女解放实则是“外合乎世界潮流，内合乎社会状况”的。鉴于此，西方国家的女权运动情况时常作为先进分子呼吁国内妇女解放的参照物出现在诸多女性期刊上。《解放画报》就报道了美、德、日等国妇女争取男女平权、同等教育和妇女参政的运动。《新妇女》也时常通过介绍欧美各国的妇女运动情况，来对国内妇女进行宣传鼓舞，例如，《世界妇女的事业》《妇女与家庭》《妇女的将来》等都是这方面的文章。

与此同时，“五四”女性期刊对社会主义国家苏俄的妇女解放产生了极大热情，不遗余力地介绍十月革命后苏俄妇女现状。俄国十月革命的胜利与苏俄社会主义国家的建立，使包括广大妇女在内的受压迫人民获得了解放，她们在各个方面享有与男子平等的权利，这些消息传入中国后，在舆论界产生了巨大反响，一时间关于介绍俄国为实现妇女解放出台的制度、法令的译文不计其数，当时的女性期刊表现尤为突出。如《妇女评论》第2卷第3期刊发了《劳农俄国之妇女》一文，第67、68期刊发作者为光亮的《新俄罗斯的建设和妇女》，《现代妇女》第19期登载著者为克士的《俄国革命家苏维亚女士略传》，这些文章报道了社会主义制度下获得解放的妇女在各个行业中的出色表现及她们的幸福生活，这无疑给正在探索妇女解放的国人无限的勇气和巨大的信心。满怀信心的国人如是说道：“俄国无产阶级的男女都从此得了解放，即全世界被压迫男女，也从此得了光明大道，向着改造路上，举足迈进。”[12]陈素的《五四与妇女解放运动》一文中也明确道出了苏联的妇女解放对世界、对中国的影响。由上可知，这一时期的女性期刊已不单聚焦于西方资本主义国家的女性解放，对苏联社会主义国家妇女解放的宣传已俨然出现在社会舆论中。

(三)更加关注劳动妇女的生活现状，并尽一切可能对女工运动给予声援

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中国的民族资本主义迎来了短暂的春天，国内工人队伍也随之壮大，而其中女工人数占了相当比例。到1919年，女工占全体职工的44.7%，但她们生活得十分艰难，她们每天工作12～16个小时，工资却只有男工的一半。新文化运动后期，随着“平民革命”“劳工神圣”等宣传的日益广泛以及苏联“工农政权”的建立，国内组织和报刊开始关注劳动妇女这一群体，许多女性期刊刊出大量介绍劳动妇女的文章，《妇女评论》(上海《民国日报》副刊)、《解放画报》等还专设“社会调查”“调查”“女子生活调查”等栏目，密切关注劳动妇女的现状，并深入探讨劳动妇女的解放问题。例如，《妇女评论》不仅刊登大量介绍女工悲惨生活现状的调查文章，且文章后面都有记者按语，《唉！打盆的女工》一文后面的按语是这样的，“这种社会真残酷，真黑暗，真痛苦，这样的残酷与黑暗，若还不想法去救济，那还讲什么人道？讲什么平等？讲什么解放呢？”[13]《妇女声》第10期《俄国妇女解放与中国妇女运动应取之方针》一文中说到：“中国妇女群众之各阶级间，那一个阶级压迫得在最下层呢？没有社会革命以前，伊们丝毫得不着利益的，是无产阶级的妇女，就是工厂女工与穷苦农妇。”广大劳动妇女在多重压迫下的悲惨生活，第一次通过报刊媒介展现在世人面前。

在关注劳动妇女生活情状的同时，这个阶段的女性期刊也尤其重视对女工运动的报道，并尽力给予声援。1922年上海浦东日华纱厂3000女工为反对资本家的虐待而举行长达13天的罢工斗争，《妇女声》的撰稿者之一王会悟亲自到车间对女工们进行宣传鼓动，并号召她们紧密团结起来：“姊妹们，你们不必恭维他、惧怕他，他不是大人、老爷，他是你们的强盗，他抢劫你们的劳力所卖的钱。”“当你们被你们的厂主凶恶待遇的时候，你们结团体去抵抗他……你们的工会就是你们团结的中心点。”[14]在上海丝厂女工罢工运动之后，《妇女评论》特设置“上海丝厂罢工问题”专号，全面报道罢工经过，并热烈地歌颂女工的团结精神和罢工运动的胜利。当时的《民国日报》副刊《妇女周报》更是投入大量人力、物力去关注女工运动，前后曾刊登数十篇关于女工罢工运动的文章，并不断用政治口号去鼓舞工人，更有力地指出：“只有女工们要求解放最为迫切，也只有女工们富有解放的精神和魄力。”[15]由上可知，“五四”女性期刊通过对劳动妇女生活现状的调查与披露，对女工罢工运动的响应与援助，将为无产阶级妇女运动的蓬勃发展提供强有力的舆论支持。

(四)广泛宣传马克思主义妇女理论，并以此剖析中国的妇女问题

“五四”时期，马克思主义及其妇女学说在中国社会各界引起了广泛重视。《妇女杂志》《妇女评论》等女性期刊，亦刊载大量文章介绍马克思主义及其妇女理论。如，《妇女评论》登载了倍倍尔的《妇女与社会主义》、山川菊荣的《劳动妇女解放》，《妇女杂志》发表了《倍倍尔的妇女问题》和《绅士阀与妇女解放》等文章。这些经典之作的传入和译介，使国人开始系统地了解马克思主义妇女理论，并以此思考中国的妇女问题。

难能可贵的是，当时的人们开始突破资产阶级女权主义的局限，把马克思主义的阶级斗争学说运用到中国的妇女问题中，并对妇女解放的根本力量、根本任务、根本途径等方面作出较为深入的探讨，初步形成了中国特色的马克思主义妇女解放理论体系[16]。简而言之，这一思想体系主要包括以下三点。第一，妇女解放的根本力量是全体劳动妇女。占中国妇女人口大多数的劳动妇女处于社会最底层，她们受到的压迫最深重，因此，她们的解放意念最强烈，力量也最强大，所以，要打倒妇女的敌人，“一定要从资产阶级的妇女运动做到无产阶级的妇女运动，这样才能得到胜利”[17]。《妇女声》的撰稿者也提出：“不与无产阶级的妇女携手的妇女运动不是真正的妇女运动”[18]。第二，妇女解放的根本任务是消灭私有制度，建立社会主义制度。《妇女周报》指出，“妇女运动的对象决不在乎男子”[19]，而要“与一切被压迫阶级的男子携手，共同推倒现在的经济制度”[20]，只有打破私有制度才能实现完全意义上的解放。着眼于妇女受压迫、受剥削的制度根源，无疑是妇女解放的治本之法。第三，妇女解放的根本途径是实行无产阶级革命。在这一点上，《妇女声》第5期《通信》一文的论述最为精辟，“妇女的运动，非从无产阶级中创造出一条惟一的大路不可。……在若此的社会组织里，无论怎样，女子永不得达到和男子同等的地位的。所以我近来的精神，一丝一毫都移到这无产阶级革命的路径上来了”。由上不难看出，“五四”女性期刊对妇女解放话语的构建已渗透着马克思主义妇女观的理论精髓，充分彰显了这些期刊在特定的时代背景下对历史潮流的新思考、新选择以及在对过往的反思中和未来的希冀中，新的价值取向的确立。

三、余论

“五四”时期的女性期刊从前期的星星之火到后期的燎原之势，从资产阶级民主主义立场到马克思主义的转向，引人深思、体悟。

1.五四新文化运动推动了女性期刊的涌现。1912年，袁世凯在思想文化领域里推行尊孔复古，要求“全国人民恪守礼法”，一只脚刚踏出内围的广大妇女又被强行拉回“闺房”。此外，袁世凯政府更是颁布专门的《褒扬条例》，“妇女节烈贞操可以世风者”，不仅“得受本条例之褒扬”，还可得到政府授予的“匾额题字”。一时间，深受封建荼毒的贞节烈女，纷纷殉夫殉节。当时的进步知识分子忧愤于封建礼教对妇女身心健康的摧残，痛心于封建妇女对吃人礼教的愚忠，鉴于此，他们毅然举起民主与科学的大旗，掀起了一场声势浩大的、全面清算封建礼教的思想启蒙运动。以李大钊、陈独秀、鲁迅、蔡元培为代表的激进民主人士，在反对封建礼教、封建伦理道德的同时，密切关注妇女问题，并借助《新青年》等报刊媒介，将男女教育平等、男女社交公开、生育节制、废除娼妓等问题推向社会舆论的中心。《新青年》作为新文化运动的舆论中心，从创刊之始就把人权与女权并列，将妇女解放置于突出位置。《新青年》的主要撰稿人陈独秀、李大钊等更是以极大的热情和昂扬的斗志参与到妇女问题的讨论中。例如，陈独秀曾在《一九一六年》一文中，尖锐地批判三纲五常说，指出,这是导致臣、子、妻成为君、父、天的附属品而无独立人格的制度根源。他还指出“男女有别”的封建礼教是对妇女的极大束缚和人格侮辱，并认为男女正常交往是文明社会的常态。随后，为引发社会对妇女问题的关注，《新青年》专门设置了“女子问题”专栏，集中发表女性作者的文章。随后，《新青年》还通过“随感录”“读者论坛”“通信”等形式多样的栏目开展妇女问题的讨论。在它的带动与示范下，《晨报》《少年中国》等有影响力的刊物分别设置妇女专刊、专栏，一批专门的妇女报刊，如《妇女声》《新妇女》等也是在这股讨论妇女问题的舆论热潮中创刊发行的。至此之后，国内的综合型报刊与专门的女性期刊在妇女问题的探赜上相互协调、互为补充，共同促成了妇女解放高潮的到来。

2.马克思主义的广泛传播，加深了女性期刊对女性解放理论的认识与理解。“十月革命的一声炮响，给中国送来了马克思主义。”[21]“五四”时期，马克思主义及其妇女解放理论得到了广泛的传播。正是在该思潮的影响下，不少女性期刊开始把马克思主义妇女学说运用到解决妇女问题的方方面面。比如，在婚姻问题上，有人说“私有制度之下，无论婚姻怎样的自由”，还是“比不上社会主义社会里的完全”[22]。将婚姻问题与私有制的废除联系在一起，显然是先进分子对马克思主义婚姻观的吸纳。又如，在废娼问题中，有人提出：“废娼是救济那班度着显然的奴隶生活的女子的治标方法，……然而……要使娼妓完全绝迹，必须废除私有制。”[23]《新妇女》在其1921年最后一期(第5卷第1号)的报纸上也坚定地站在了马克思主义的立场上，它说到：“要达到正洁光明的大道……马克思是一个为吾们引道的人。”此外，《妇女声》也指出“到了消灭那种过去的社会组织以后”，再“建设一个马克思底共产主义社会”，那么，“女子的真正人生路的日子到了”[24]。“五四”女性期刊从最初的“拿来”各种主义为我所用，到先进的国人在众多主义中比较、尝试、论证和反思，到最后选择马克思主义妇女理论，经历了一个艰辛而复杂的过程，然而正是有了这样一个反复甄别、锤炼的阶段，这一时期的妇女解放理论才在原有的基础上得以升华。

3.女性期刊的舆论宣传，极大推动了五四时期妇女的解放。“五四”时期的女性期刊作为宣传和构建妇女解放话语的重要舆论媒介，对于催化这一时期妇女解放高潮的到来功不可没。期刊刊发的大量构建妇女解放话语的文章，对于冲破封建礼教和文化专制的网罗，突破几千年形成的僵化封闭的社会心理，促使广大女性从“附属”的角色转变为“人”的角色具有深远的影响。同时，也为即将到来的无产阶级妇女运动和无产阶级革命事业作了思想上和舆论上的准备。在“争女权”、“谋平等”口号的鼓舞下，愈来愈多的女性开始走出家庭，到社会谋取职业。1921年，广三铁路首开企业录用女职员的先例，随后，银行、翻译局、邮务局也都向女性敞开了大门，虽然在大多数行业中，妇女“依然处于辅助和边缘的地位”，但这些行业“毕竟已经有了妇女参与的身影”[25]。在蔡元培的支持下，1920年暑假，北京大学正式开始招收女学生，此风气一开，全国各地公、私立高校竞相起而仿效。1922年实施的《学校系统改革草案》中，正式规定了不分男女性别的教育制度，延续了几千年的性别歧视教育终于成为历史。传统的“男不言于内，女不言于外”也被男女社交公开的潮流冲垮，由男女学生联合组织的团体纷纷出现，男女同学共同分担工作，相互尊重，坦诚相待；在戏院、茶园、学校等公共场所，男女同进同出的现象时时可见。上述“五四”女性在经济、教育、社会等方面权利的部分获得是广大女性自身争取、开明男子尽力协助和报刊媒介舆论推动下的共同结果。虽然这一时期，“男尊女卑”“男强女弱”“男主外，女主内”等男权性别伦理观念仍然没有完全从社会大众的潜意识里剔除，但中国妇女由传统向现代转变的态势，已经非常明朗。

[1]杨华.中国新文学视阈的《妇女杂志》研究[D].新疆：新疆大学,2014.

[2]金润秀.《妇女杂志》(1920—1925)的“新女性”形象研究[D].上海：复旦大学,2012.

[3]柳隅.留日女学会杂志题辞[J].留日女学会杂志,1911(1).

[4]陈文联.20世纪初年的女性报刊[J].南通大学学报,2012(3):130-135.

[5]陈文联，桂运奇.对近代婚姻变革思想的历史考察[J].徐州工程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14(1):36-41.

[6]沈玄盧.讨论男女同校问题[J].劳动与妇女,1921(4).

[7]裴君键.男女社交和婚姻问题[J].解放画报,1920(3).

[8]桑格夫人，平沙.生育节制底重要和方法[J].妇女评论,1922(39).

[9]瑟庐.产儿制限与中国[J].妇女杂志,1922,8(16).

[10]王会悟.废娼运动我见[J].妇女声,1922(7).

[11]C.N.妇女们应该怎样追悼列宁[J].妇女周报,1924(24).

[12]莫芙香.唉！打盆的女工[J].妇女评论,1922(53).

[13]王会悟.对罢工女工人说的话[J].妇女声,1922(10).

[14]向警予.妇女运动的基础[J].妇女周报,1925(82).

[15]陈文联.论早期马克思主义妇女解放思想体系[J].理论学刊,2003(4).

[16]陆秋心.五一[J].新妇女,1921,5(1).

[17]虚若.对于目前的妇女运动说几句话[J].妇女声,1922(5).

[18]杨之华.女同胞们快起来反对善后会议[J].妇女周报,1924(66).

[19]王一知.女子解放与女权运动者的责任[J].妇女周报,1925(67).

[20]毛泽东.毛泽东选集: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39.

[21]王会悟.怎样去解决妇女问题[J].妇女评论,1921(4).

[22]毓本.社会主义与女子底命运[J].妇女声,1922(7).

[23]李斌.村庄视野中的阶级、性别与家庭结构[M].湖南：湖南人民出版社，2013:78.

(责任编辑刘自强)

The Construction of the Women Liberation by the Female >Periodicals of May Fourth

CHEN Wen-lian,ZHANG Ya-fang

(Institute of History and Culture, Central South University,Changsha 410083, Hunan, China)

During the period of the May Fourth, women's issues have got unprecedented attention, so a group of female periodicals specializing in women's issues came into being.Although these periodicals are different in the publicity highlights, they mostly promoted women liberation vigorously following the practice in Western capitalist countries and the Soviet socialist countries.Furthermore, some female periodicals probed into the women's issues of China more comprehensively and thoroughly by utilizing the Marxist theory on women liberation creatively.As the tongue of the female, the female liberation and democratic revolutionary thought spread by the female periodicals of May Fourth greatly inspired women's consciousness, and made some mental preparation for women's active engagement in the women liberation.

the May 4th Period; female periodicals; women liberation

2016-03-25

陈文联(1967- )，男，湖南衡阳人，中南大学历史文化研究所教授，博士，硕士生导师，主要从事近现代中国社会性别思想史研究；张亚芳(1991- )，女，河南平顶山人，硕士研究生，主要从事近现代思想史研究。

K203

A

1674-3571(2016)05-0082-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