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 剑
(浙江大学传媒与国际文化学院,浙江杭州310028)
颜色词是词汇学的经典研究课题。自胡朴安《从文字学上考见古代辨色本能与染色技术》[1]、Berlin&Kay《Basic color terms:Their universality and evolution》[2]发表以来,颜色词的研究方兴未艾、如火如荼。概括而言,当前颜色词的研究有“八法两线”:“八法”指传统小学、普通语言学、认知语言学、文化语言学、比较语言学、实验心理学、类型学、语用学等八种研究方法,“两线”指以基本颜色词的词汇系统与语义演变为研究内容的两条主线。然而关于“颜色词+颜色词”的组合问题,我们只找到高永奇《现代汉语基本颜色词组合情况考察》这1篇文章,他区分现代汉语基本颜色词组合的两种类型——偏正式与联合式,并用统计方法计算出两类组合类型中颜色词出现的先后顺序[3]。至于古代汉语中“颜色词+颜色词”组合的理据问题,我们尚未发现相关研究文献。
明代戏剧唱词属于汉语古典韵文体文学语言范畴,由于戏剧唱词是唱给普通人听的,其平民化和口语化特色比较明显,因而戏剧唱词既保留了汉语古典韵文的文学语言风格,又能在一定程度上反映明代普通人日常口语的状况,是研究古代汉语中“颜色词+颜色词”组合的好样本。
我们有必要清楚界定以下三个概念:颜色词、语义颜色词、语用颜色词。
在有关颜色词的文献中,很少有人直接为颜色词下定义,我们认为界定清楚“颜色词”概念的内涵和外延非常重要。我们认为:“颜色词”是“单纯表颜色的词与在特定情形下可用做颜色的词之总和。”[4]“语义颜色词”指单纯表颜色的词,如“黑”“白”“红”“绿”“青”等,是典型的形容词,具备形容词的语法特征。“语用颜色词”指在特定情形下可用做颜色的词,如“霜”“星”“鹤”“银”在形容人体鬓发的语境中常表示出“白色”义,语用颜色词也可称之为物体颜色词。语用颜色词表颜色的用法若逐渐为人们所接受,而且在语法上也逐渐从典型的名词向典型的形容词转变,那么语用颜色词就会变为语义颜色词。刘钧杰说“如果从历史上考虑,现代的纯颜色词大部分是古代的物体颜色词变来的”[5],如“翠”的本义为翠鸟(“翠,青羽雀也”[6]148)。又如“褐”的本义是用粗麻织成的袜子(“褐,编枲袜”[6]397)。在某一历史时期,语义颜色词和语用颜色词之间可能存在着中间状态,即某些语用颜色词可能正处于转变为语义颜色词的过程中,然而一旦超越了该中间状态,这些语用颜色词就真正转变为语义颜色词。在本文中“颜色词”要做广义理解。
本文我们所用的理论工具为转喻(Metonymy)和隐喻(Metaphor)理论。隐喻和转喻是人类认知世界的基本方式。“转喻”指用某一事物易于理解或领悟的方面来表达该事物的整体,“隐喻”指借助一个经验域的事物去理解另一个经验域的事物,在语言使用中人们倾向于用经验中较清楚界定的、较具体的概念去理解较不具体的、比较模糊的概念[7]。相关研究表明:转喻、隐喻是颜色词词义演变的重要认知机制。事物的典型颜色通过转喻能用来指称该具体事物,如颜色词“红”可以转喻指花儿(尤其指红色的花)。颜色词也能通过隐喻从颜色域映射到其他认知域,比如颜色域中的“白”(白色)可以隐喻空间域中的“白”(空白)。隐喻、转喻在“颜色词+颜色词”组合的意义整合中也起着重要作用。
本研究基于自建的明代戏剧唱词语料库(约294万字),共收录明传奇作品31部、明杂剧作品43部,这74部戏剧作品反映了明代戏剧不同时期、不同派别、不同题材的基本面貌。
明代戏剧唱词中“颜色词+颜色词”组合也有两种类型:联合式与偏正式。如表1所示:
表1 明代戏剧唱词“颜色词+颜色词”组合的两种类型
明代戏剧唱词中联合式“颜色词+颜色词”组合大致可分成4种情形:其一是与官员装饰有关的颜色词组合,其二是与女子装饰有关的颜色词组合,其三是与自然界有关的颜色词组合,其四是两种相关颜色组合的词汇化。
1.与官员装饰有关的颜色词组合。例如:“金紫、金绯、朱紫、青紫、紫绯”等。
(1)【侥侥令】[校]明写着。你肉眼迷厮。逞搊查强死。参军呵。他坦腹乘龙衣金紫。《紫钗记·花前遇侠》
(2)【雁儿落】[正末]只得演朝仪在傀儡场。假金绯胡乱遮穷相。《真傀儡》
(3)【五供养】[小生]今生有幸。喜一身生长豪门。家传朱紫贵。《杀狗记·孙荣自叹》
(4)【前腔】[生]俺呵。身游艺。心计高。试青紫当年如拾毛。到如今呵。俺三十算齐头。尚走这田间道。《邯郸记·入梦》
(5)【连珠令】[净]身作藩臣衣紫绯。貔貅百万久征西。多因腹内无忠胆。故使身肥国不肥。《琴心记·奸臣误国》
例(1)“金紫”指古代高级官员的金鱼袋和紫衣。例(2)“金绯”指古代高级官员的金印和红袍。例(3)“朱紫”指朱衣和紫绶,即红色官服、紫色绶带,是古代高级官员的服饰。例(4)“青紫”指古时公卿青绶、紫绶的绶带之色,是显贵的象征。例(5)“紫绯”指紫色和红色的高官官服。以上五例均使用官员装饰的颜色来转喻指官员装饰本身。
2.与女子装饰有关的颜色词组合。例如:“金翠、翠红、翠黛、粉黛、红粉”等。
(6)【金蕉叶】[小旦]他不是红鸳锦鸡。怎消得满身金翠。果若他移根接蒂。怎不做出些藏头露尾。《男王后》
(7)【贺新郎】[小生]锦幛花林丛,放情怀惜玉怜香,翠红偎倚。《金印记·仲子避暑》
(8)【新水令】[末]恰怜脂粉污袈裟。丑葫芦芙蓉粘挂。朱宫藏翠黛。梵殿贮铅华。一念争差。怎得干休罢。《红莲债》
(9)【前腔】[旦贴]见九市三街。芙蕖遍开千顷。绮罗丛粉黛容娇。珠翠簇麝兰香盛。《双珠记·元宵灯宴》
(10)【上小楼】[众]早见这绿杨堤上好腾那。扑香尘宝马去如梭。越显的靑骢肃爽。红粉猗傩。《红梅记·瞥见》
例(6)“金翠”指黄金制成的饰物和翠玉制成的饰物。例(7)“翠红”指女子的翠袖和红裙,也可泛指妇女的服装。例(8)“翠黛”指女子的翠眉与画眉用的青黑色螺黛。例(9)“粉黛”指女子傅面的白粉和画眉的黛墨。例(10)“红粉”指女子化妆用的胭脂和铅粉。以上五例均用两种颜色来转喻指女子的两种装饰物。
3.与自然界有关的颜色词组合。例如:“青翠、碧翠、紫翠、苍黄、红紫”等。
(11)【三段催】[旦]有几个王孙们金鞍马蹄,恣盘桓踏青翠堤。有几个才士们提壶挈櫑,逞风骚流觞水湄。《娇红记·诟红》
(12)【前腔】[小旦]枝柯碧翠多瀟灑。清高不染塵埃。散天香薰透骨骸。龍涎奚足稱哉。《繡襦記·聞信增悲》
(13)【菊花新】[小生]曈曈日色照龍樓。遙見南山紫翠浮。《廣陵月》
(14)【南尾聲】[眾]他一鞭秋色長途驟。正落日蒼黃滿戍樓。《易水寒》
(15)【步步嬌】[旦]又上花樹上採花去了。紅紫稍頭,恁般留戀。《三元記·賞花》
例(11)“青翠”指堤岸旁青色和翠色的景物。例(12)“碧翠”指树枝上碧色和翠色的叶子。(13)“紫翠”指南山上紫色和翠色的云雾。例(14)“苍黄”指天空中苍色(白色)和黄色的太阳光芒。例(15)“红紫”指自然界中红色和紫色的花儿。以上五例均用自然界中两种相互映衬的颜色转喻指两种不同颜色的自然现象。
4.两种相关颜色组合的词汇化。例如:“青緗、丹青、黑白”等。
(16)【江儿水】[合]库有青缃。何不潜心参讲。《西楼记·检课》
(17)【香遍满】[生]丹青小画。又把一幅肝肠挂。《还魂记·幽媾》
(18)【高阳台】[小生]黑白分行。纵横异道。须教四裔围合。《红拂记·棋决雌雄》
例(16)“青緗”是青色和浅黄色,古人常用这两种颜色的布帛做书衣、封套,“青緗”连用可指书籍、画卷等。例(17)“丹青”指书画创作中常用的红色和绿色染料,“丹青”连用可指书画。例(18)“黑白”指黑色的围棋棋子和白色的围棋棋子,“黑白”连用可指围棋。以上三例“颜色词+颜色词”组合整体转喻指某一种事物,且“青緗、丹青、黑白”均作为单独词条被收录入《汉语大词典》等大型辞书,完成了词汇化过程。
联合式“颜色词+颜色词”组合中前3种属于两种颜色分别转喻为两种事物,第4种属于两种颜色整体转喻为一种事物。为什么前3种组合更多地停留在修辞层面,而第4种却固化下来了?我们认为:第4种属于同一事物的两个方面,有利于整体转喻为该具体事物,形成单一语义,从而实现词汇化;前3种属于两种事物各自的两个方面,只能分别转喻为两种事物,不能形成单一语义,无法实现词汇化。
在联合式中,无论是“语义颜色词+语义颜色词”组合(如:青紫、紫绯、红紫,等等),还是“语用颜色词+语义颜色词”组合(如:金紫、金绯、金翠,等等),相互之间都有语义上的紧密关联(有关官员装饰、女子装饰、自然景色等)。
明代戏剧唱词中偏正式“颜色词+颜色词”组合也有4种情形:其一是“X+彩”或“彩+X”组合,其二是“植物+颜色”组合,其三是“动物+颜色”组合,其四是“其他事物+颜色”组合,后3种情形中的“植物、动物、其他事物”是潜在的语用颜色词。
1.“X+彩”或“彩+X”组合,表示X色。例如:“绛彩、金彩、皓彩、彩碧”分别表“绛色、金色、皓色、碧色”,“彩”起到了提示“X”为主要颜色词的作用。
(19)【念奴娇】[众]绛彩娇春。铅华炫昼。占断鸳鸯浦。《浣纱记·采莲》
(20)【前腔】[外]二贤遗爱。七雄沈派。功德文章绝代。许多豪杰慿将四句题赅。越显得梁间燕雀碑底龟螭都供护神灵在四楹。金彩上定有瑞芝开。《女状元》
(21)【古轮台】[贴]天如镜,一洗琉璃光万顷。银河耿耿,清赛冰轮。广寒宫里,人物寂静,就中惟有鹊飞擎。独对南枝,鸟鹊孤冷。皓彩光时似飞萤,今宵独胜。《金印记·仲子赏月》
(22)【前腔】[众]步围金障。步围金障。彩碧玲珑数里长。花灯引道照成行。《南柯记·贰馆》
例(19)“绛彩”用来形容以“绛色(红色)”为主色调的多彩春天。例(20)“金彩”用来形容以“金色(黄色)”为主色调的楹联作品。例(21)“皓彩”用来形容以“皓色(白色)”为主色调的皎洁月光。例(22)“彩碧”用来形容以“碧色(绿色)”为主色调的精美花灯。例(19)至例(22)用“彩”来提示主色的色彩。
2.“植物+颜色”组合。例如:“梅红、桃红、茜红、蒲绿、修绿、萼绿、杏黄、花白”等,大部分可解释为像某种植物那样的颜色。
(23)【尾声】[生]满床娇不下得梅红帐。看姊妹花开向月光。《南柯记·生恣》
(24)【黄莺儿】[旦]这画中女娘,眞个像我不过,只这腮边多了个红印儿。多只多粉腮边一点桃红绽。若为怜,倘把气儿呵着,他便飞下并香肩。《燕子笺·写笺》
(25)【豹子令】[净]头带金盔八宝攒。八宝攒。茜红袍带血腥膻。血腥膻。雄威赳赳谁来犯。铁人见俺也心寒。也心寒。《白兔记·寇反》
(26)【画眉序】[外]金巵泛蒲绿。抚景停巵感心曲。叹千年湘水。此日沈玉。名未泯角黍空传。人去远招魂谁续。《明珠记·酬节》
(27)【前腔】[老]新篁展修绿。玳瑁筵开画栏曲。看座排冰岛。筒传莲玉。见满眼虎艾争鲜。正西苑龙舟相续。《明珠记·酬节》
(28)【前腔】[小旦]堪并。岱岳峥嵘。骈来五福。遐龄已见川增。萼绿飞琼。相将驻颜同永。蓬壶上鹤算齐翻。绣幌内鸾篦初整。《玉玦记·祝寿》
(29)【前腔】[外]头坐中央把杏黄旗自插。《义侠记·振旅》
(30)【前腔】[旦]靑鸟街书去。他何曾八骏来。怎得似东王公相守到头花白。怕李夫人看不见蟠桃核。误了俺少年颜色。《紫钗记·冻卖珠钗》
例(23)“梅红”指像红梅花那样的红色。例(24)“桃红”指像红桃花那样的红色。例(25)“茜红”指像茜草那样的红色。例(26)“蒲绿”指像蒲草那样的绿色。例(27)“修绿”指像修竹那样的绿色。例(28)指像花萼那样的绿色。例(29)“杏黄”指像杏子那样的黄色。例(30)“花白”指像白色花瓣那样的白色。“植物+颜色”组合中“植物”把后面的“颜色”具体化了。
3.“动物+颜色”组合。例如:“鹃红、猩红、鸦红、鸦青、蛾黄、鹅黄、驼褐”等,大部分可解释为像某种动物那样的颜色。
(31)【前腔】[贴]恨当时强移恩宠。为相思泪染鹃红。只道高唐永隔行云梦。谁知道重上巫峯。延津宝剑看重会。合浦明珠喜再逢。《红拂记·奇逢旧侣》
(32)【前腔】[小旦]深深,下礼殷勤。叹蒹葭何幸,相依玉树琼林。喜门迎百两,戸耀三星。欣欣,鸾钗压鬂云,猩红点绛唇。《连环记·大宴》
(33)【一枝花】[生]新烟生远峤。旭日鸣娇鸟。绿树已藏。鸦红将少。春思悠悠。何处开怀抱。惟有兰亭好。约友乘时。向翠微深处芳樽倒。《兰庭会》
(34)【混江龙】[正末]摠成个木兰湘楚屈原骚。看不尽铜台畔转眼间沉沙折戟。喂不饱金谷里。到头来陋巷箪瓢。为甚么丽春堂睡不稳。黑甜乡也只因鬼门关。纳不准鸦青钞。及至到临崖勒马。怎能做急水撑篙。《鱼儿佛》
(35)【泣颜回】[生]蚤餐他凤髓龙肝。却沾承黛绿蛾黄。《邯郸记·极欲》
(36)【前腔】[崔]珍重。驼褐霏烟。鹅黄漾日。都不似翠苞凝凤。《紫钗记·花前遇侠》
例(31)“鹃红”指像杜鹃泣血那样的红色,用来形容人的悲伤情绪。例(32)“猩红”指像猩猩之血的红色,用来形容女子嘴唇的红润。例(33)“鸦红”是一种暗红色,例(34)“鸦青”是一种暗青色,由于乌鸦的颜色又深又暗,“鸦+某种颜色”便使得该颜色变深变暗。例(35)“蛾黄”指蚕蛾那样的淡黄色,《汉语大词典》“蛾黄”词条引清李斗《扬州画舫录·草河录上》:“黄有嫩黄,如桑初生;杏黄、江黄即丹黄,亦曰緹,为古兵服;蛾黄,如蚕欲老。”[8]例(35)中“蛾黄”先隐喻为女子如蚕形状的蛾眉,再转喻指女子(“黛绿蛾黄”在《邯郸记》该例句中具体指皇帝赐给卢生的二十四女乐[9]。例(36)“驼褐”指像骆驼毛那样的褐色,“鹅黄”指像小鹅绒毛那样的黄色。“动物+颜色”组合中“动物”也能将后面的“颜色”具体化。
4.“其他事物+颜色”组合。例如:“矿物+颜色”的“碧绿”,“气象+颜色”的“霞红”,“山川河海+颜色”的“海青”,等等。
(37)【倘秀才】[番将]呆不邓的大河西受了那家们制伏。满地上绽葡萄乱熟酝就了打辣酥儿香碧绿。你献了呵三杯和万事。降唐呵也依样画葫芦。骂你个醉无徒。《紫钗记·河西款檄》
(38)【猫儿坠】[旦]如寒似热。消尽了脸霞红。那宫女开函俺奏几封。蚤些儿飞入大槐宫。《南柯记·召还》
(39)【前腔】[净]那那那穿白的在前面了。赶上去。有人拿住。送他新海靑。《西楼记·捐姬》
例(37)“碧绿”指像碧玉那样的绿色,“打辣酥儿”是蒙古语“酒”的音译,“碧绿”在例(37)中用来形容《紫钗记》大河西国之葡萄美酒的颜色。例(38)“霞红”指像彩霞那样的红色,“霞红”在例(38)中隐喻女子脸上的红晕。例(39)“海青”指一种像大海那样深遂幽远的青色,“海青”在例(39)中转喻指用青布制成的衣物。
偏正式“颜色词+颜色词”组合中第1种“彩”起到提示主色“X”的作用,后3种潜在的语用颜色词(如:植物、动物、其他事物)也起到了提示主色(通常为语义颜色词)并使其颜色语义具体化的作用。我们把偏正式“颜色词+颜色词”后3种组合中的“植物、动物、其他事物”看作语用颜色词,原因有二:一是颜色词都有“借物呈色”的特点,用名物表颜色是一种自然语言现象,历史上很多语义颜色词曾经也是语用颜色词;二是这些词加上“色”(如:杏色、驼色、霞色)以后都表颜色,而且我们在明代戏剧唱词语料库发现了不少这样的用法。广义上的颜色词定义应该把这些词都涵盖进去,惟其如此才能从更宏观的视角发掘汉语“颜色词+颜色词”组合的理据。
偏正式“颜色词+颜色词”组合由于有了组成成员的提示作用,其整体语义相比联合式“颜色词+颜色词”组合要容易理解。
综上,明代戏剧唱词“颜色词+颜色词”组合的理据如下:联合式“颜色词+颜色词”组合,该两种颜色相互之间要有语义上的匹配性,即他们在汉民族所认知的人文环境(如:人物装饰)中相互配套,在自然环境(如:自然现象)中相互映衬;偏正式“颜色词+颜色词”组合,该两种颜色相互之间要有语义上的提示性,即他们中的一个要对另一个进行限定,使另一个的颜色语义更加明确化、具体化;“颜色词+颜色词”组合词汇化的现象会发生在联合式中,两种颜色必须属于同一事物的两个方面,这样有利于整体转喻,从而产生单一语义。在明代戏剧唱词中两个语义颜色词互相组合并不占优势,仍存在大量的“语用颜色词+语义颜色词”组合,这与现代汉语中语义颜色词互相组合占优势的情况不一样。
明代戏剧唱词“颜色词+颜色词”组合后的整体语义,偏正式一般指“像某种名物那样的颜色”,联合式则通过分别转喻或整体转喻的方式产生丰富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