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汉唐古典舞“倾斜”形态解析

陈捷，赵文婷



中国汉唐古典舞“倾斜”形态解析

陈捷，赵文婷

汉唐古典舞由已故北京舞蹈学院孙颖教授开创，经历了近三十年的发展，建构起了具有浓郁传统审美韵味的体系化的舞蹈语言，在当今三大中国古典舞风格流派①分别是汉唐古典舞、身韵古典舞和敦煌古典舞。中独具特色。在其语言体系中，以“斜塔”为典型的“倾斜”类舞姿是最具风格特色和代表性的形态之一。本文在探讨传统文献与图像资料所记载的“倾斜”舞姿的基础之上，从名词、动词、形容词三种词性对汉唐舞中“倾斜”语言形态进行具体分析：身体造型含有倾斜的线条；身体运动强调倾倒的动势；身体审美追求倾斜效果下的意蕴。即取斜之形、求倾之势、寓远之意。

汉唐古典舞 舞蹈语言 斜塔 倾斜 形式 动势意蕴

舞蹈以源于“生活行为”和“自我表现”的语言化的舞蹈“姿势”构成了某种“虚幻的力的意象”，是“姿势”（身体形式）的能指与“意象”（审美内涵）的所指的统合。［1］其中，呈现为外在、直观和基础的“姿势”就是舞蹈语言。舞蹈语言首先关注到舞蹈本体：身体——身体的语言性，即舞蹈着的身体运动的形式与形态，包括身体造型、运动部位、路线、节奏、气息、力量、重心等诸多因素。这些因素共同构成了舞蹈语言的语音、词汇、语法，指向某种自明的语义。芭蕾舞中“阿拉贝斯”舞姿以形态直立、外开的形式特色，体现着挺拔高贵的西方宫廷贵族气度；韩国舞“鹤步”以典雅、庄重的步履，浸透着图腾信仰和儒、道家文化融合的深刻内涵。这些“姿势”经不断的传承演变发展而来，成为了舞蹈语言的基本形态，若干有着相同审美特质的差异性形态构筑起各舞种舞蹈语言的结构体系。舞蹈语言承载舞种风格，是区分舞蹈类别，把握舞种审美的关键，对其进行研究是由外而内了解整个舞种的重要途径。

中国汉唐古典舞（下称汉唐舞）由已故北京舞蹈学院孙颖教授开创，经历了近三十年的发展，建构起了具有浓郁传统审美韵味的体系化的舞蹈语言，在当今三大中国古典舞风格流派中独具特色。“‘汉唐’这种古典舞认为，古典舞必须是历史形态”。［2］P115因此，其舞蹈语言的建构主要基于历史舞蹈形态。在该舞种语言体系的若干形态中，笔者认为“斜塔”（图一②图一、三、四、五、六翻拍自：孙颖主编《中国汉唐古典舞基训教程》。）舞姿是最为基础和典型的形态之一。纵观课程体系和舞台作品，以“拧身追日”、“华山斜松”、“长虹贯日”等“斜塔”舞姿和衍生的“斜塔半月”等综合舞姿为代表的“斜塔”形态运用频繁，且贯穿整体语言框架，是学科基本的审美形式。“斜塔”主要是处于倾斜状态下的造型。该类造型凸显出了汉唐古典舞形式风格的一大特质——倾斜。因此，汉唐舞有着以“斜塔”之名，话倾斜之意的内涵。此处，倾斜可分名词，动词，形容词三种词性：身体造型含有倾斜的线条；身体运动强调倾倒的动势；身体审美追求倾斜效果下的意蕴。即取斜之形、求倾之势、寓远之意。

图一

一、传统乐舞的倾斜特质

倾斜是中国传统艺术中较为常见的表意方式。绘画如齐白石《风柳》中倾斜的线条，书法如魏碑《龙门二十品》中倾斜的笔画和体势，建筑如黄鹤楼舒卷向上而倾斜的飞檐等等。舞蹈范畴也多见倾斜。如中国身韵古典舞讲求“拧、倾、圆、曲”，倾是主要的语言特征；中国汉族民间舞安徽花鼓灯也多具拧倾的特点；维吾尔族民间舞也有动作起于倾倒；国际标准舞华尔兹也具有倾斜技巧。

就中国古代乐舞而言，倾斜特征早有记载。傅毅《舞赋》载：“其始兴也，若俯若仰，若来若往……其少进也，若竦若倾。”这段对汉代最具代表性的《盘鼓舞》的描述中，此舞动作幅度极大，俯仰自如，充满动感。“若翔若行，若竦若倾”突出了舞蹈动作回旋的动态和倾斜的特征。《霓裳羽衣舞》是唐代最为著名的舞蹈之一。白居易评此舞：“飘然转旋回雪轻，嫣然纵送游龙惊。小垂手后柳无力，斜曳裾时云欲生。”轻盈的身姿，婀娜的步履，风吹岸柳的律动，若盼若离的情态。在“斜曳”的身体律动中，身体倾斜而生的顾盼生情，营造出风动柳随的摇曳动态和飘然若云的审美境界。《柘枝舞》在古代流传甚广。宋代梅尧臣《和永叔柘枝歌》描写了观舞感受：“相迎垂手势如倾。”可见，该舞相向垂手，具有倾斜的身体形态和动势。《盘鼓舞》、《霓裳羽衣舞》、《柘枝舞》是中国古代乐舞的代表。她们在整体风格上或有不同，但倾斜却是共有特征。

其次，古代壁画和雕塑等形象资料也记载了中国古乐舞的倾斜特质。汉画像的乐舞场景中，有许多倾斜形态的舞姿。袖舞是汉代代表性舞蹈形式。图二③汉画像拓片，来源北京舞蹈学院汉唐古典舞专业《中国古代舞蹈教程》课程资料。中的舞者双臂挽袖，重心偏离了垂直点，身体保持大幅度前倾。从袖子的飘逸角度、腿部造型和身体的动势推测，由倾斜有着向前奔袭的趋势。舞者可能通过向前大幅度急速迈步，形成了强烈的冲击力和前倾造型。这种迅捷跨步，极力倾倒，时停时走，忽左忽右，正是“若翔若行，若竦若倾”的生动写照。汉画像中，还大量保存着类似的倾斜舞姿，可见当时的舞蹈语言极具倾斜之态。另外，敦煌壁画最为著名的舞蹈形象莫过于反弹琵琶舞姿。莫高窟112窟中，伎乐人双手托琵琶于脑后，高抬右腿，冲身前探，人体形成了倾斜前压的动势和造型。身体倾斜的特征在榆林窟的击鼓乐舞图中也有体现。击鼓舞者造型方式与反弹琵琶舞姿非常相似，不同在于将双手置于身体两侧，加强了附身前压的趋势，其重心随身体的前倾略微偏离垂直点，带出了倾倒的动势感。敦煌壁画中还有大部分类似形态的舞姿，充分佐证了当时乐舞倾斜的特点。

图二

“任何一种艺术技法，都生根于一定的历史和文化，又无一例外都有继承性——也就是‘来路’。”［2］P154诗歌等文献描述和壁画等直观形象反映了那个时代舞蹈艺术、乃至造型艺术的审美特征，为汉唐古典舞学派的建立和发展提供了可能性和丰富的资源，成为其学科建立的重要‘来路’。基于此，孙颖教授在编创舞剧《铜雀伎》时，就经历了长期临摹汉画像舞姿、感受汉画像气韵的过程［2］P265。某种意义上，汉唐舞语言的初创直接源于汉画像舞姿，是通过历史形态研究，完成了“心中的汉味”的舞蹈结构。这就不难理解，汉唐舞语言的基本形态为何取身体“重心倾斜”［2］P270。

以“斜塔”意指倾斜的舞姿系列架构完成后，相应的舞蹈语言规律随之形成，即语言的语音、词汇、语法：“韵律、韵味、节奏，犹如‘语音’；动作、技巧、姿态，犹如‘词汇’；动作、技巧、姿态的规律、组合方法，犹如‘语法’。”［3］分别从意、形、势三个层面分析了舞蹈语言的规律性。下面，先从最基础的形入手，谈谈汉唐舞语言形态倾斜的特质。

二、汉唐古典舞取斜之形

形，指姿态，外形，强调视觉直观和静态分析。斜之形强调舞姿造型中，身体的局部或整体线条打破垂直或水平状态，处于斜线，且倾斜的线条必须明确。

在汉唐舞中，倾斜的舞姿形态体现在多个方面。据不完全统计，在孙颖教授主编的《中国汉唐古典舞基训教程》中，含有倾斜线性特征④汉唐舞讲求身体的外柔内刚，造型长带有微弯、松弛的成分。因此，本文对“倾斜”线条的划分基于线条的整体趋势。的舞姿超过百个。这些舞姿可从线条的身体构成，线条的结构方式，线条的角度运用等方面进行划分。

从身体构成上看，倾斜线条可由身体的参与程度分为：单个局部形成，多部位联合形成，身体整体形成几种。单个局部指身体的某个部位独立构成倾斜。头部的偏、抬、低；躯干俯、仰、侧倾；四肢的上扬、下摆都能形成倾斜线条。这种局部倾斜在整个舞姿结构中往往处于从属地位，对舞姿的主体线条影响较小。比如，头部的倾斜大多时候意在体现着某种内在的气度和情绪，重于情调，较少影响舞姿的主线。如女子群舞《踏歌》中的偏头重于内在的娇俏情态，而作品《谢公屐》中头部的含梗只为体现恭敬谦逊的气度。而单有躯干或四肢某一局部倾斜的造型中，单一斜线往往起到身体造型视觉平衡的效果，对整体线条走势影响不大。其次，倾斜可以由多个部位共同完成。双臂，手臂与躯干，躯干与下肢，整个身体等都能构成。多部位联合的倾斜线条组合自由多变，往往决定舞姿的主要趋势。比如，“交臂式”（图三）的倾斜线条就由双手小臂连接形成，身体其他部位可任意造型与之配合。“长虹式”（图四-1）是汉唐舞运用广泛的手臂形态之一，其由双臂伸展形成斜线造型。该式与马步、弓箭步、并腿半蹲、单吸腿、屈膝前点步等身体部位搭配，形成多种重要的汉唐舞姿造型。这些造型中，有的仅手部倾斜，如与马步和并腿半蹲配合形成的舞姿；有的与躯干、腿部贯通形成倾斜，如“长虹贯日”（图四-2、3）舞姿。这些配合形成的倾斜形态一般为身体的主要线条，处于舞姿线性特征的主导地位。另外，汉唐舞中还运用身体整体构成倾斜线条，代表性的有最基本的“斜塔”（图一）舞姿。其斜线由全身参与完成，整个舞姿仅为一条斜线，倾斜形态特点最为明晰。

图三

图四

同时，从结构方式看，倾斜线条有着单一与复合之分。图一的“斜塔”就属于单一线条，而“长虹贯日”等就属于复合线条。从角度运用上，有着“仰式斜塔”、“俯式斜塔”、“拧式斜塔”等身体略微偏离垂直的斜线条造型；也有着难度较高，倾斜程度接近水平的“山抹微云”、“单吸蛙跳”（图五）等舞姿。从重心来看，有稳定重心下的造型，失重条件下的舞姿控制和空中塑型之分。如图四-3的“长虹贯日”舞姿就属于稳定重心下的造型，该舞姿重心落于右腿之上持；而图四-2的“长虹贯日”舞姿就明显处于失重状态下，是动态过程中的控制和定格；图五的“单吸蛙跳”就是将斜线舞姿运用到空中，形成空中的倾斜塑型。

图五

总之，在身体的自由搭配，线条的多重架构中，汉唐舞取倾斜做为其主要的身体线条特质，将“斜”之形作为学科舞蹈语言的基本形态。如果说，以上是把舞姿作为凝固的图像，静态的分析其线条结构，是名词性的倾斜的话。那么，作为时间艺术的舞蹈，动态、动势等运动过程更是舞蹈语言应当关注的重点。

三、汉唐古典舞求倾之势

势，即指动势，强调运动过程；是人体动作过程中，重心、力量、身体质量、路线等因素综合形成的运动趋势；是完成舞姿转换和达到动作自然过渡的重要因素。

汉唐舞中，由身体的倾斜失重完成舞姿间的转换衔接是其动势特征之一。“倾”之势以失重为前提，追求身体的倾斜、倾倒和倾摆。具体可根据失重和造型的关系分为：1.失重和造型同时形成；2.造型后，再失重；3.保持失重状态，变换造型。

首先，倾斜动势强调失重与造型的共时性，突出失重条件下倾斜舞姿的停顿与控制。比如，男子群舞《谢公屐》中，演员经俯身双腿深蹲，向舞台下场门斜上方推直身体，形成“斜塔”造型，造型和失重同时完成。课堂“斜塔”训练组合中，由吸腿跳向斜后方下踹双腿，落在“斜塔”（图一）造型上，失重和倾斜舞姿瞬间形成。“斜塔后元宝”（图六-1）形态在汉唐中运用较多，该舞姿一般由左腿后点地，上身前俯的形态，通过后推重心，仰身踢吸右腿形成，过程中，右腿至腰部始终保持倾斜，通过后蹬右腿的力量与引力达到短时对抗平衡，形成失重状态下的舞姿造型，倾斜和造型一气呵成。倾斜动势在汉唐舞中运用非常普遍，以深蹲、跳落、后撤步等方式瞬时完成，保持倾斜状态下的极致美感，形成了“不动形不成，形成中在‘动’”⑤汉唐古典舞教学术语，用以描述倾斜动势的特质。的独特韵势。

图六

其次，倾倒动势追求人体由直立到倾斜，重心由稳定到失重的过程，讲求造型上失重的时间感。在汉唐舞代表作品《踏歌》中，演员在直立重心基础上，上身斜倾，踏吸右腿形成舞姿，并保持舞姿继续倾倒失重，画面中，整体演员由直而斜，由立而倒，过程明确，动势突出。图六-2的“盘根半月”舞姿处在失重的状态下，该形态通常经历直立到倾倒的过程，在强化倾倒的时间过程中，赋予舞姿运动感。倾倒在汉唐舞的动势构成中，处在最为重要和独特的地位，通过舞姿凝固状态下的失重，强化舞姿时间和空间的过程，赋予了汉唐舞语言强烈的动态和动感。

另外，倾摆动势强调身体的摆与摆动，即以头和上身为基点，脚下左右摆动，交替形成“斜塔”形态。该动势是一种复合形态，由两个或两个以上的倾斜动势组合而成，因此，属于广义的动势范畴。比如，女子群舞《纨扇仕女》快板之始，全体演员以头为原点，脚下左右快速移动形成正反“斜塔”造型，交替倾斜形成摆动之势。作品《踏歌》中，演员向斜上抛洒筒袖，形成左侧倾倒“斜塔”造型，随即借倾倒之势，快速上步，保留重心，形成右侧倾倒“斜塔半月”舞姿，在保留重心和脚下急速调度的反差中，形成倾摆之势。在“若来若往”的转换中，身体不断倾摆，让汉唐舞语汇具备了摇曳多姿之感。

汉唐舞将斜、倒、摆作为运动过程中的基本动势之一，突出了身体语言的倾斜特质。其以斜为形，以倾为势，使倾斜的形态特征融入舞蹈语言从静态到动态的各个层面。

四、汉唐古典舞寓远之意

汉唐古典舞倾斜形态首先给予了舞蹈语言强烈的运动感。《周易·系辞传》曰：“圣人立象以尽意”。“象”原指卦象，而在此将其理解为形象，“意”阐释为意蕴、意境。舞蹈便是以特定的形象体现着某种内在意蕴和舞台意境。汉唐舞源自传统，从“神似”（研究传统艺术、民族、疆域、体制、思想等综合资料，得其整体审美特征）入手，而到“形似”（研究壁画、雕塑、戏曲、民间舞等传统乐舞依存的形象资料，得其具体动作形态特征）构建［2］P269，塑造了一种文化形态。而作为文化形态，学科又以舞蹈语言“形似”的倾斜形态意指着“神似”的传统文化的内在神韵。中国传统艺术崇尚“传神”与“神似”，而求神似的途径之一就是动态的描绘。汉唐舞便以倾斜形象的运动性特征意指着传统审美中对“动”的追求与宣扬。

首先，以倾斜形态蕴飞腾之美。中国传统艺术自古不乏对于“飞”的期盼与畅想，在“以形写神”的追求下，以写意之形建构出飞动之美。汉画像中的西王母“乘云气，御飞龙”游于天际；源自印度的乾达婆和紧那罗传入中国幻化为“飞天”盘旋于佛国天地；庄周浪漫精神的遨游与飞腾；李白诗歌“一风三日吹倒山，白浪高于瓦官阁”飞扬的气势；王维山水画“山谷盘郁，云水飞动，意出尘外”的意境；张旭狂草中“弧蓬自振，惊沙坐飞”之飞舞狂放的动态线条；建筑中飞檐、云纹、雷纹等对飞动的强化。这些传统艺术无不体现着“飞”的文化意蕴。因此，强调文化认同的汉唐古典舞以倾斜的形态同样着意于飞动的审美情结，在倾身欲坠之间透出飞腾、飞升之韵味。《黄门鼓吹》是依据汉代文献记载而排演的汉唐舞作品。剧目以追求汉代古拙、质朴、却充满力量和气势的飞动韵味为主，重在风格性再现。舞蹈中，动作顿挫有力、骨鲠凝重，“若翔若行，若竦若倾”的情态里，广泛运用的斜塔舞姿带来场与势的动态效果，运化出飞腾的质感。特别是结尾段落，语汇在急速的大幅度步伐调度中贯穿斜塔舞姿，在动与静的极致对比中，快速的舞台调度与瞬间凝固的斜塔造型融合在一起，倾斜贯穿于整体粗轮廓的线条和力的运动，若大海撞击礁石而舒卷起的浪花的停滞感。这里的斜塔虽是相对停顿的过程，但经大幅度急速调度带来的强烈冲击，赋予了动作飞升向上的空间动感，“风定花犹落”般的以静为动中，流动的力量与气势升腾出“黄河万里触山动，盘涡毂转秦地雷”的飞动意蕴，斜塔之形被赋予了向上飞腾的动向性特征。

其次，以倾斜形态透流动之韵。《易·系辞传》曰：“易之为道也，累迁，变动不居，周游六虚。”万物循环往复，生生不息，在玄妙中，在现实里，一切皆有皆无，皆始皆终，流动、运化。司空图的《二十四诗品》就谓“流动”为一体，讲求“若纳水箱，如转丸珠”的境界。古典舞语言对于“圆”的述求也根于此，以圆圆相扣，拟象阴阳鱼的周而复始，无始无终的运转。汉唐舞中倾斜形态同样着力于“流动”气韵的营造。其男子基本功“斜塔”训练组合以脚下快速的调度和上身的相对保留而形成钟摆般的身体运动效果。在前俯后仰的基础上，调度和运动方向不断变化，跳、跃、蹲、转穿插其中，形成满场游走，动荡不居之势。而组合的着眼点在于变化多样的倾斜形态，在持续流动中，以不同的方式形成多样化身体倾斜。在变幻的倾斜线条中，视觉动力营造出忽前忽后，忽左忽右动荡的空间意向，带有“意惬关飞动，篇终接混茫。”大气盘旋、飞舞流动的气韵感。

以传统文人精神为舞种整体性格基调的汉唐古典舞正是以“骨气”贯穿的倾斜形态，体味着飞腾悠远的意境。

结语：

“斜塔”舞姿源自传统，整合进入汉唐古典舞后得到广泛的运用，是其语言体系中最具代表的形态之一。传统文献与图像资料所记载的“斜塔”具象化为运动的、鲜活的、丰富的舞蹈语言的过程中，除造型摹写外，汉唐古典舞注重传统形态审美内涵的传递，讲求“斜塔”舞姿多样性和可能性，强化“斜塔”舞姿“来”与“去”的动势连接。可见，汉唐舞对该形态的继承是全方位、多层次的，由舞姿模拟与拓展，到审美复现与强化，完成了基于传统审美的追求和文化认同基础上的一个采型，取“意”，完型，得“意”的过程。

解析“斜塔”舞姿形态在汉唐舞中地位和特质，可管窥汉唐古典舞的学科价值认同、建构理念和审美追求，在洞悉该学科整体思路的情况下，为古典舞的当代建设提供一种思路。

［1］于平：《中外舞蹈思想概论》，人民音乐出版社2007年，第493-494页。

［2］孙颖：《中国古典舞评说集》，中国文联出版社2006年。

［3］罗雄岩：《中国民间舞蹈文化教程》，上海音乐出版社2001年，第20页。

［4］宗白华：《美学散步》，上海人民出版社1981年。

［5］王兆鹏：《状飞动之趣传山水之神——我国古典山水诗词中的“动态美”初探》，《湖北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895年第4期。

2016-01-19

J709.9

A

1008-2530（2016）02-0123-06

陈捷（1980-），男，硕士，深圳大学师范学院艺术系讲师，主要研究领域：中国古典舞、舞蹈创作（深圳，518000）；赵文婷（1986-），女，硕士，星海音乐学院舞蹈系讲师，主要研究领域：中国古典舞、舞蹈创作（广州，510500）。

本文为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青年基金项目《中国汉唐舞流派语言形式研究》阶段性研究成果；深圳大学人文社会科学青年教师扶持项目《汉唐古典舞之语言形态研究》（项目号：14QNFC06）课题论文；深圳大学教学改革研究项目《综合高校舞蹈编导专业素材课程教学模式研究——基于汉唐古典舞教材的提炼与优化》（JG2015018）课题研究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