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在书山

2016-09-23 17:34周聪
满族文学 2016年5期
关键词:伊琳娜格拉小说

周聪

拜谒张舜徽先生

第一次拜谒张舜徽先生,是在四年前的农历十一月初四。那天,是张舜徽先生的忌日。

那时,我在华中师大读研。张舜徽老先生是我们华中师大的老教授,中国第一位历史文献学博导。张舜徽先生生于1911年7月,于1992年11月病逝。作为华东师大的后生,舜徽先生令我景仰不已。

清晨,我和小胡相约,急匆匆赶往晴川阁。那里的《晴川阁修复记》,出自舜徽先生,是纪念他老人家的最好去处。

我的手里提着半瓶桂花酒。桂花是我和军哥趁着月色在桂子山东区教工宿舍旁的几棵桂树上鬼鬼祟祟摘下来的,酒是毛铺的纯谷酒,十元一瓶。我们将桂花洗净晾干,丢进纯谷酒里,放了一个多月,制成桂花酒。

晴川阁里游客很少,我和小胡聊起舜徽先生。聊先生家里挂的名画,聊他读完二十四史的“壮举”,聊他用三年多的时光将《说文解字约注》重新誊写一遍,写废了几十只毛笔,聊德清俞樾和高邮王氏父子谁更牛?我清楚地记得,当时还背诵了舜徽先生评价俞樾和王氏父子的那段话:“盖高邮王氏之学,根底深厚,初未尝有意著书,穷老尽气,穿穴群经、诸子,实有所悟,晚乃录出新解,成斯二编。此所谓学问已成,而后著书者。樾自少时,即以著书二字横于心中,刻刻以模拟王氏为念,贪多务博,考核渐疏。此谓为著书而后读书者,其不相及宜矣。”俞樾与王氏父子读书著述的境界一看皆知,反观当今学者,真是悲从心生。

我们在《晴川阁修复记》的文字下静静伫立,试图看是否有人前来吊怀舜徽先生。那时我还开玩笑,说如果遇到了舜徽先生的家人,一定要好好和他们搭搭讪……这些幼稚的想法在今天看起来真是天真烂漫。

临离开晴川阁,我和小胡拿出桂花美酒,洒在《晴川阁修复记》的墙壁下,祭奠舜徽先生。

大抵在我的读书生涯里,这次拜谒俨然是我精神上的一次启蒙仪式。它让我在接下来一至两年的时光里阅读了舜徽先生的一系列著作,诸如《中国文献学》《清人文集别录》《清人笔记条辨》《广校雠略》《顾亭林学记》《清儒学记》等等,粗略了解治学的门径、读书的方法、修炼强大内心的意义。毫无疑问,这段经历已经深深烙在我成长的轨迹里。

后来,我时常将舜徽先生的一些精辟的议论抄在笔记本上,如:

“盖著述之业,谈何容易。必须刊落声华,沉潜书卷,先之以十年廿载伏案之功,再益以旁推揽披检之学,反诸己而有得,然后敢著纸笔。艰难寂寞,非文士所能堪。”

“昔人论及人材,恒谓才、学、识三者不可缺一。余谓才赋于天,学成于己,识则赋予天者半,成于己者半也。无才无识,而徒累功积学,则其学不能大,下者惟以书簏见讥耳。此古今识字读书之人甚多,而成就大者弥少,悉由于此也。”

“第一是‘著作,将一切从感性认识所取得的经验教训,提高到理性认识以后,抽出最基本最精要的结论,而成为一种富于创造性的理论,这才是‘著作。第二是‘编述,将过去已有的书籍,重新用新的体例,加以改造、组织的工夫,编为适应于客观需要的本子,这叫做‘编述。第三是‘钞纂,将过去繁多复杂的材料,加以排比、撮录、分门别类地用一种新的体式出现,这称为‘钞纂。三者同是书籍,但从内容实质来看,却有高下深浅的不同。”

不论是谈论著述前需要的学养积累,还是对“才、学、识”和著述体例的辨析,舜徽先生的论述都让我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我喜欢读舜徽先生的文字,喜欢他的卓见以及勤奋刻苦的问学精神。

第二年农历十一月初四,我和小胡又去了一趟晴川阁,再次拜祭舜徽先生。

如今,在某一个深夜,我会翻出舜徽先生的著作,读上那么几段。深感整个世界虽不那么安静,我的内心却渐渐变得安稳起来。

我们的精神,病了?

五年前的一个下午,天气燥热无比,我从武昌急匆匆赶往汉口的一家医院治疗指甲,大拇指被医生包扎时缠了一层绷带,回来途中突降暴雨,雨中的我全身被淋透了,一股隐隐的疼痛刺向了我的指尖。这种疼痛在接下来的两三年里,一直伴随着我,每隔半个月,我就要胆战心惊地去那个医院换药,并接受一阵刀子的“厚礼”。去年找工作时参加了一场笔试,题目是给毕飞宇的《大雨如注》写一篇评论,在小说里,主人公姚子涵在一场大雨后病倒,康复后的她只会说英语了,这篇小说触及了教育给个体心灵造成的伤害,也令我忆起了那段与疼痛为伴的时光。我发现,因疼痛而产生的恐惧是一种精神的流毒,它蛰伏在我的潜意识里,说不准什么时候会光临我的生活……

提及病态,我自然想到鲁迅先生的《药》:“秋天的后半夜,月亮下去了,太阳还没有出,只剩下一片乌蓝的天;除了夜游的东西,什么都睡着。华老栓忽然坐起身,擦着火柴,点上遍身油腻的灯盏,茶馆的两间屋子里,便弥满了青白的光。”华老栓秋夜买药的场景至今令人印象深刻。小说的结尾,人血馒头的来源与夏瑜的牺牲重合在了一起,这是一场愚昧者与启蒙者间的冲突,鲁迅先生以艺术的笔法对国人的精神顽疾进行了深刻的揭示和批判。想起前些时候在上海,约几好友去了趟鲁迅公园,公园里人群熙熙攘攘、歌声嘈杂,让我心生担忧:鲁迅先生能在这里安眠吗?幸运的是,在鲁迅先生墓那儿,一种肃穆和庄严的气场顿生,少了些城市的喧嚣,多了一丝静谧与安详。我们在先生墓前聊到了先生的《魏晋风度及文章与药及酒之关系》,谈到嵇康、阮籍、刘伶等名士的竹林之游,尤其服膺于他们的谈玄、服药、饮酒、著文等文人行径。反观今人,“艺人们”在公园内圈一处地,拿一个话筒,随意唱唱《上海滩》和一两支昆曲,吸引几个游客过来赏几张人民币,这种对比着实令我们唏嘘不已。

在唏嘘之余,我不禁开始思考那些潜藏在日常生活中隐秘角落的精神病态。它们就在我们的四周,并如一个个漩涡将我们卷入其中。刘建东的短篇小说《马丫的礼物》便是最先飞入我脑海的文本。这个小说讲述了马丫的哥哥马冬因恶意伤人而坐牢服刑的故事。马冬坐牢后,去监狱探望马冬成为马丫全家生活的焦点,马冬就像一个影子无时无刻不在支配着家人的生活。在小说中,马丫以及她的同学黄晓江,乃至所有的人物都活在了他者的隐形奴役之中。饶有意味的是,她们对这种被奴役的生活熟视无睹,他者就像一张将她们深深套牢而充满隐形暴力的网。《马丫的礼物》让我开始对一些日常话语进行了清理和重新审视,比如家长对孩子说的“我也是为了你好”“你不能做……”,这些话固然是家长们出于好心说的,实则是以爱的名义对孩子进行奴役,让他们活在自己的掌控和经验范围之内。长期下去,孩子们只会成为家长的“精神奴隶”而已。然而,我们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表述,从孩子蹒跚学步,到成年或者成家,这样的“指示”不间断地在我们的周遭出现。

换一个角度来看,作为独立的个体,为何对他人奴役自己的状态毫无知觉呢?是没有发现,还是沉湎于这种奴役之中不可自拔?当我们习惯于接受他者的安排和支配时,我们的精神世界就会慢慢地被他者征服了,这其实是一种病态的生活。吊诡的是,当我们成为家长后,我们对自己的孩子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奴役,我们同那些曾经以亲友之爱奴役过我们的人如出一辙。这大抵就是人们不可逃离的精神圈套了。

令人担忧的是,我们的精神领地逐渐被另一个他者占领了,我们却依旧浑然不觉。这个他者就是信息时代的技术霸权与消费主义浪潮。它们将我们紧紧绑架在技术主义时代的电子产品王国里不可动弹,我们心甘情愿臣服于它们的“变脸”而乐不思蜀。二十一世纪是一个技术至上的时代,各种日新月异的电子产品轮番轰炸着我们的生活,我们享受着技术变革带来的便捷生活,却又在不知不觉中被它们绑架了。一个显而易见的例子是:当我们出现在地铁里、公交上、马路上,大家都情不自禁地低下头看手机,就像旁边没有任何人存在;当我们回到家,各自都沉浸在移动终端虚拟的世界里,基本与亲人都没有沟通的欲望。我们心甘情愿将自己的精神世界依附于那些高科技产品,心甘情愿将自己的时间分割给五花八门的电子产品,却很少对自己的生存处境进行反省和思考。

前些时候重读晓苏的《传染记》和《野猪》,虽说作者写的是当下乡村的伦理危机,但将这两个短篇置于粉丝经济时代的精神症候群体中来考量时,也是具有启发意义的。这是一个消费至上的时代,任何崇高或者神圣的东西都可以用来进行消费,只为产生一定的经济利益。于是,一个个本应该独立的个体,疯狂地涌向统一化的消费时尚或曰个性化的群体消费之中,充当消费时代的“购物达人”。值得注意的是,这种群体的扩散性和传染性是非常迅捷的,就像一场瘟疫,短时间内可以席卷各地。

朱山坡的长篇小说《我的精神,病了》一直以来是我钟爱的作品,它揭示了当下这个时代的群体症候。这个长篇讲述了一个从农村走出的青年马强壮的精神困境和生存困境:保安王手足的那一耳光,给马强壮以重创,马强壮从此在精神困境的迷途中迷失了,他开始在城市生活中走上了一条自救与自弃的道路。朱山坡说这部小说“真正关注的是人的内心,是一部纷繁芜杂时代的精神荒诞史”,我是非常赞同的。毕业后我曾租住在学校南门的一个隔断房里,每天早晨出门都可以看到那个古铜色皮肤的修鞋匠,他将自己的修理铺安排在“普提金街”的售楼广告栏背后,满怀期待地等待顾客的到来。傍晚,我下班后还可以看到他的孙女,爷孙俩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孙女偶尔会趴在一个小木椅子上写作业。修鞋匠乐观的脸庞我仿佛在马强壮那儿也看到过,只是到了深夜,城市只剩下排气管的声音,我还能清晰地听到马强壮的诉说:

“我的精神,病了。”

“兵荒马乱的。我的心里。”

这何尝不是我们这个时代的最佳注脚呢?

旅途中的欲望

在现代快节奏的生活中,随着火车、飞机等交通工具的广泛使用,人们的日常出行变得十分便利和快捷,天南海北的人搭乘各种交通工具流向世界各地。在短暂的旅途中,那些不同身份和职业的陌生男女相遇后,难免会擦出欲望的火花,上演一个个精彩的故事。捕捉并描述旅途中男女们内心隐秘的欲望轨迹,自然也成为一部分文学作品的主题之一。例如,卡尔维诺的《一个士兵的奇遇》就是一部典型的书写旅途欲望的佳作,它是卡尔维诺《短篇小说集》第三卷“艰难的爱情”中的首篇,讲述了一个名叫托马格拉的步兵休假回家时在火车上对一位女寡妇的欲望之旅。在小说中,托马格拉对寡妇进行了长久的窥探,并一步步故意地制造身体触碰,以至于后来敲击寡妇的小肚子,这些行为始终是在他的想象与试探下展开的。整篇小说因而营造出一种紧张而急促的氛围,作者以精准的细节描写将托马格拉的这种欲望冲动与心理恐惧展现得淋漓尽致,在叙述上也很有节制感。

在我看来,《一个士兵的奇遇》是一篇耐人寻味的心理小说。步兵托马格拉对寡妇的欲望来源于她丰满的身体,这是一个丰满而有曲线的女人,“红润的面色集冰冷和放松于一身,沉重的眼皮和浓密的黑眉毛下是遥不可及的眼神”,托马格拉被妇人的体貌和身体散发出的香味深深吸引了。应当说,这种原始的欲望冲动体现的是人的性本能。有意思的是,卡尔维诺将托马格拉的性冲动化解在他接下来一系列的行动之中。首先,他竭尽全力地寻求机会与妇人产生身体接触,但一切动作都紧紧控制在不能让她觉得受到了冒犯的限度内。火车行进时的振动给托马格拉提供了机会,在制造了“小腿的相会”之后,托马格拉的手指又开始了下一轮的活动,此时寡妇的外套似乎暗示着她在有意提供掩护,他的手“终于扫过寡妇温软的体肤”,一步步期盼的身体接触终于得以实现。不可否认,托马格拉似火的欲望有过短暂的满足和平复,但转瞬间他却陷入了企图实行更亲昵举动的臆想之中,于是,“他就把那只小母鸡一般哆哆嗦嗦的手,伸向了她巨大的胸部”,这一行为遭到了寡妇的拒绝,托马格拉的内心顿时感到了失败和担忧。故事的最后,托马格拉看到寡妇的目光“明晰而严肃”,心底生发出更大的恐惧。在小说中,托马格拉心中的兴奋感、刺激感始终是与恐惧感并存的,他在寻求欲望的释放时必然担心他的行为是否会遭致寡妇的拒绝与反抗。尤其难得的是,作者将这种欲望的冲突、内心短暂的平复、更大的欲望试探等过程写得朦胧而充满暧昧的色彩,主人公托马格拉的心理图谱也在一系列精准的行动描写中极具层次感和丰富性。

事实上,这种旅途中的欲望书写也可以在一些中国当代作家的作品中找到印证,比如盛可以的《缺乏经验的世界》(《大家》2008年第1期),它同样细致地描绘了旅途中主人公的欲望轨迹,和《一个士兵的奇遇》具有相同的精神旨趣。在列车上,“无性久矣”的独居女人萌发了对两个男孩的欲望。女人先以询问男孩们的身份展开对话,接着他们谈到了手球、周杰伦的歌曲等话题,圆脸姑娘的加入使得女人顿生敌意。在交谈过程中,女人心中“不纯的欲望、母性、内心的慌乱以及引诱性地试探”,在她的脑海里左突右奔。蓝衣男孩身上的裸露之处与散发出的体香更是使得女人心神不宁,“女人惧怕被他身体的烈焰灼伤”。同样,在白衣少年那儿,女人也感觉到了“经验的堕落”,她试图袒露内心,寻找机会要到男孩的电话号码,可事实是“有经验的女人内心兵荒马乱,年少的他却是越发从容”。在这篇小说里,作者将女人对男孩们的欲望描绘得细致而真实,它既包含着女人生理上的需求,也隐含着成人世界的经验游戏。吊诡的是,女人所谓的经验在两个男孩的世界中完全失效了,男孩的世界遵循的是女人不甚熟悉的经验法则,她的引诱与勾引自然难以实现。需要指出的是,作者的创作意图并非对女人的引诱进行简单的道德评判,而是透过引诱这一事件,观照女人在生活中忍受的苍凉与疼痛,那是一种在生理欲望裹挟下的生存之痛。

如果说《一个士兵的奇遇》和《缺乏经验的世界》书写的是火车上男女的欲望冲突,那么铁凝的《伊琳娜的礼帽》(《人民文学》2009年第3期)展现的则是飞机上男女的欲望之旅。这是一趟充满了情欲的飞机。该小说是以“我”的视角进行叙述的,“我”和表姐一起去俄罗斯旅游,在飞机上表姐开始了她新的恋爱,由于意见上存在的分歧,“我”和表姐中途便分手了。在飞往哈巴的航班上,座位右边的女人伊琳娜引起了“我”的注意,她前排座位上的瘦高男人跪着与她搭讪,一脸兴奋。随着小说情节的发展,瘦子以一罐可乐和一根俄罗斯红肠“收买”了女人的孩子萨沙,顺利地与萨沙换了座位,坐到了伊琳娜的身边。接下来,瘦子买了一瓶红酒与伊琳娜对酌,并开始了与她之间的调情,“那欲望的气息已经在我周边弥漫。”之后,两个散发出香水气味的男士一同走进洗手间,他们的亲密举动吸引了“我”的目光。当“我”将视线收回到伊琳娜和瘦子身上,瘦子的手已在伊琳娜的腿上和腿间游走,伊琳娜的手与瘦子的手不断地进行着较量和对抗。“最后,在这个夜的末尾,他们就那样十指相扣地握着手睡了。”小说的结尾出现了具有戏剧性的一幕,在伊琳娜老公来接机时,她的帽盒被瘦子拿着,难免让人产生怀疑。“我”于是从瘦子手中拿过帽盒递给伊琳娜,巧妙地化解了这一尴尬的场面。《伊琳娜的礼帽》最大的特色之处就在于,小说中人物的欲望书写没有沾染一丝鄙俗的气息,反而增添了些许浪漫和诗意的色彩。

倘若将上述三篇小说置于一起探讨,我们能够发现三者的关联与差异。三者都是书写旅途中陌生旅客间的内心欲望与冲动,在小说行文中作者都采用了心理描写和行为描写来刻画人物性格。具体来说,《缺乏经验的世界》和《一个士兵的奇遇》写的都是火车上的奇遇,只不过在卡尔维诺笔下,是士兵对寡妇的欲望冲突,而盛可以那里则是成熟女人对男孩们的引诱,在人物设置上盛可以进行了一定的变动。这样细小的改变也许隐含着创作者心理深处的性别意识差异。而《伊琳娜的礼帽》与《一个士兵的奇遇》的相似之处在于,两篇小说都对主人公内心的隐秘欲望进行了精准的呈现,尤其是在刻画人物间的亲密举动上下笔颇重,不同之处在于故事发生的地点由列车上变成飞机上。需要进一步强调的是,与《一个士兵的奇遇》和《缺乏经验的世界》直接书写主人公在旅途中的欲望冲突不同,《伊琳娜的礼帽》选择了以旁观者“我”的视角来进行叙事,“我”在故事发生的现场,是一名见证者,飞机上人物的欲望冲突都是在“我”的观察后才间接地得以呈现的。显然,不同的叙事者的选择体现了作者对叙事角度以及叙事节奏的不同处理方式。

旅途是一个充满了陌生和惊奇的地方,形形色色的人邂逅于此,各种精彩纷呈的故事也会在此发生。这些故事素材经过小说家们的艺术加工后,产生了一些书写旅途中人物心理欲望的文学佳作。通过叙述一个个发生在路途的“艳遇”故事,挖掘主人公的内心隐秘和心理真实,由此引发对人的情感与内心的深入关注,是这类作品共同的主题。旅途也俨然成为审视人物心理冲突的一个绝佳视点。顺便说明的是,王秀梅的《关于那只纸鸽子的后来》(《花城》2010年第4期)和徐则臣的《这些年我一直在路上》(《收获》2010年第4期)也是以火车为故事背景来书写青年男女的情感的作品,可以与上述三个短篇放在一起阅读,倘若如此,我们也许会对这些具有相同审美趣味的作品有一个更深的认识。

这是一个病态的时代。这也是一个欲望横行的时代。在一个个傍晚,我从芜杂的工作中抽身,沿着桂子山电影场的台阶上去,一步步走向图书馆,校园里迎面走来一群群刚下课的学生,他们叽叽喳喳,从容不迫,脸上洋溢着干净的笑容。我满心羡慕。

这些年,我将自己藏在书山中,读书也逐渐成为我抵抗这个病态与欲望社会的一种途径,它让我的内心更加宁静和强大。在书山里寻觅一个个知音,聆听一段段长者的教导,领悟纷繁的世事。那时,仿佛整个世界只有书香,只有流淌的时光,满天的星星,以及翻动书页的簌簌声。

〔责任编辑 宋长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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