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明徐涛
(阜阳师范学院,安徽 阜阳 236037)
唐代中叶至北宋末年庐州的人口增长与农业发展
董明徐涛
(阜阳师范学院,安徽阜阳236037)
唐代中叶至北宋末年,庐州地区人口快速增长,除了与稳定的社会环境有关外,地方官员的积极治理、外来人口的迁入、大量隐漏及浮逃户的存在也是人口增长的主要原因。在人口增长的推动下,庐州土地得到垦辟、水利工程不断修筑,为农业生产发展提供了保障。粮食生产的发展、茶叶、蚕桑等经济作物的广泛种植与渔业和畜牧业的初步发展,大大提高了庐州地区的商品化程度和水平。
唐代中叶至北宋末年;庐州;人口增长;农业经济;繁荣
唐宋时期,我国东南地区社会经济快速发展。位于当时淮南道(路)境内的庐州不但是军事重镇,社会经济发展也很明显。在唐代中叶至北宋末年时期,庐州发展表现最为突出的就是人口的快速增长以及农业经济的繁荣,这为庐州的后续发展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1.1人口增长情况
隋代,全国人口初步增长,尤以东南地区为甚,作为淮南重镇的庐州也不例外。据《隋书·地理志》记载,炀帝大业五年(609)庐州户数为41362[1],人口发展初见成效。可是很快隋末农民战争的爆发导致全国各地人口急剧下降。据统计,唐太宗贞观十三年(639)庐州户数为5358、口数为27513[2],庐州的人口发展遭到重创。
唐初统治者的励精图治使得全国社会经济开始恢复与发展。尤其是玄宗一朝,全国人口增长迅速。《太平寰宇记》卷126记载,开元十八年(730)庐州户数为22900[3],比贞观时户数多17542,增长明显。《通典》卷181说到天宝元年(742),庐州户数已经增长至38329[4]。天宝十一载(752),庐州人口数据达到峰值,户数为 43323、口数为205396[2],户数比贞观时期增加了37965,增长了708.57%;口数比贞观时增加了177883,增长了646.54%,庐州地区的人口数量增长迅速。
然而好景不长,“安史之乱”的爆发打破了这一态势,全国人口总量锐减。《新唐书·刘晏传》云:“开元、天宝年间天下户千万,至德后残于大兵,饥疫相仍,十耗其九,至晏充使,户不二百万。”[5]这是全国总体形势,总人口下降无疑。但是就南北地区而言,人口的升降另当别论。如苏州,人口不降反升,刘丽同志专著《7—10世纪苏州发展研究》(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3年)对此有专门研究。由于李吉甫《元和郡县图志》中淮南道部分缺逸,庐州元和时期具体人口数量不得而知,但从相关文献记载来看,这一时期庐州人口数量应是有增无减的。唐中后期人杜牧在《卢搏除庐州刺史制》中称:“庐江五城,环地千里,口众赋重。”[6]所谓“五城”就是指庐州当时的属县合肥、慎、巢、庐江、舒城五县。庐州区域面积在淮南路中较大,“口众赋重”不但指庐州经济发达,也反映了人口增多的事实。唐文宗大和年间,有人也说“庐江土沃人稠,号为剧邑”[7]。《新唐书·李翱传》载:李翱在敬宗宝历间(825—827)为庐州刺史时,遇到干旱和疫病,共“亡籍口四万”[5],短时期内就损失如此多人口,可以说明,在唐后期庐州的人口基数是比较大的。唐宋时期,朝廷往往根据人口数量、地理位置重要性等将全国州县划分等级。《旧唐书·地理志》记载肃宗乾元元年(758),庐州“自中升为上”[2],庐州升为上州的原因自然与户口的增长有关。《唐会要》卷70载,武宗会昌四年(844)十二月,合肥、庐江和慎县同时升为紧县[8],同一时间三县同升为紧县,庐州总人口数增长无疑。日本学者斯波义信曾对这一时期中国人口有过研究,并就各州人口增长率进行了等次划分,他认为庐州地区的人口增长率大致位于200—299%这档[9],庐州人口增长应是事实。
五代十国割据时期,庐州人口增长也是大有可能的。《旧五代史·杨行密传》说杨吴时期杨行密能大致做到“与民休息”[10];《资治通鉴》卷270说杨行密之后的徐温与他国“求息兵”[11];《新五代史》卷62说南唐先主李昪“志在守吴旧地而已,无复经营之略也,然吴人亦赖以休息”[12]。在各国力求安定的社会环境下,人口的增长不无可能。先后处于杨吴政权和南唐政权统治下的庐州相对安定,人口繁衍增长应是历史事实。
北宋一朝,全国人口数量又出现了一次增长高峰。庐州及从庐州析置的无为军(辖无为县、庐江县、巢县)人口数量明显增长,超过了唐天宝间的人口峰值。依据 《太平寰宇记》《元丰九域志》《宋史·地理志》中的有关户口数据记载,将北宋时期庐州地区的人口数量情况列表如下:
唐天宝户与北宋时期庐州地区州、军户数对照表
由表可知,北宋初期,庐州的户数较唐天宝户多1905。北宋中期,庐州户数大大提高,比北宋初期多 45260,即使是新建置的无为军也有51887户,庐州地区的户数高达142375,成为当时淮南路为数不多的10万户以上地区。北宋末年,庐州地区合计户数为143194,较北宋中期继续增加。北宋末年庐州地区的人口数量达到了第二次高潮时期。对于北宋时期庐州地区的人口发展,一些文人也有记录。如苏辙《蒲宗闵知兴元府史宗范知庐州》说:“合肥楚之奥壤。”[13]徽宗大观中郑集《大蜀山龙王庙文》中也有“庐为淮西重镇,封疆三百里,户口亦数万计”的记载[14]。大观二年(1108)庐州升为望州[15],这应该与人口数量增长较快有关。
1.2人口增长原因
唐代中叶至北宋末年这段时期,统一时间远远大于分裂时间,统治者也都相对开明,注重社会经济的发展。即使是动荡的五代时期,南方杨吴政权和南唐政权也注重社会经济发展。上述情况对人口的发展起到了积极的推动和保障作用。就庐州而言,除了上述主要原因外,以下几种因素也不可忽视。
第一,地方官员积极治理。《全唐文》卷478杨凭《唐庐州刺史本州团练使罗珦德政碑》载,唐德宗贞元中会稽人罗珦为庐州刺史,他积极“劝之艺桑,以行赏罚,数年之后……人以不困”,罗珦的举措改变了庐州“土田瘠,人产寒薄”的落后面貌[16],人口迅速增长。北宋一朝,以文治国,良吏频出。《新安志》说熙宁中徽州婺源武口(今江西婺源)人王汝舟为舒城知县,“岁荐饥,推行荒政甚悉,所全活不可胜计”[17]。《宋史·朱服传》说湖州乌程(今浙江吴兴)人朱服为庐州知州期间,“庐人饥,守便宜振护,全活十余万口。明年大疫,又课医持善药分拯之,赖以安省甚众”[15]。上述史料记载表明,唐宋时期,庐州地区出现了一批勤政爱民的官员,这对庐州人口发展非常重要。
第二,外来人口迁入。《太平广记》中记载一例说:“庐江尉李侃者,陇西人,家于洛之河南。太和初,卒于官。有外妇崔氏,本广陵倡家,生二女,既孤且幼,孀母抚之以道,近于成人,因寓家庐江。”[18]《江南通志》卷173载真宗朝时大名(今河北邯郸境内)人刘筠为庐州官,“爱庐山水,因筑室城中”[19]。《宋史·杨察传》说真宗时成都人杨居简,“尝官庐州,遂为合肥人”[15]。《光绪重修安徽通志》卷210载,元人余阙祖辈为河西武威郡人,其父在庐州为官,“遂为庐州合肥人”[20]。由上可知,许多在庐州为官的外地人户或其家属最后通常定居在庐州。此外,还有一些人为躲避战乱迁入庐州。欧阳修《左班殿直胥君墓志铭》云胥致尧:“祖讳某,仕伪唐袁州宜春令。父讳某,当周世宗取淮南,李氏日益衰乱,因徙家合肥。”[21]从庐州的移民情况来看,不乏为官定居者,也有避乱迁入者;除了北方人外,也有南方人。当然,除了官员的迁入外,应该还有许多普通百姓的迁入,只不过缺乏文献记载,无法查证。
第三,大量隐漏户、浮逃户客观存在。唐宋时期,不在国家户籍掌控之内的隐漏户和浮逃户大量存在,这是土地兼并、战乱破坏的结果,庐州地区也不例外。唐宣宗大中年间《赈恤江淮百姓德音》诏曰:“近者江淮数道,因之以水旱,加之以疾疠,流亡转徙,十室九空……扬、润、庐、寿、滁、和、宣、楚、濠、泗、光、宿等州,其间或贞元以来旧欠,逃移后阙额钱物,均摊见在人户。”[16]这种因自然灾害问题将隐漏户的税赋嫁接给了未逃亡户的做法无疑增加了未逃亡户的负担,促使隐漏户、浮逃户的进一步增多,从诏令中可推测庐州地区应该较为严重。池州人殷文圭《后唐张崇修庐州外罗城记》记载五代时张崇为庐州刺史十三载,期间“斋僧廿万”[16],这些僧侣中估计假扮僧人逃税的不在少数。
总体来说,唐代中叶至北宋末年,庐州地区的人口数量虽有波折起伏,但是总体趋势是在不断增长的,为地区的经济发展尤其是农业生产提供了重要的人力资源。
2.1土地垦辟
人口的增多为庐州土地的垦辟提供人力保障。庐州地处南北之交,“淮右噤喉,江南唇齿”是古人给予的高度评价[22]。庐州地域辽阔,地貌多样,既有平原,也有山地丘陵,为土地垦辟提供前提。随着人口的增多,国家也非常重视对土地的垦辟,不断出台相关政策加以激励与保护。《新唐书·食货志》载唐德宗贞元年间有规定:“增辟勿益租,废耕不降数。”[5]这一举措大大激励了百姓的垦辟热情。《嘉庆重修一统志》卷111说五代杨吴时期高勖建议杨行密“课农桑,仓库自实”[23],发展农桑以促国家稳定。《十国春秋·南唐烈祖本纪》载,南唐昇元三年(939)令:“每丁垦田及八十亩者赐钱二万,皆五年勿收租税。”[24]五代统治者尚能意识到垦田辟地的重要性,北宋统治者更是愈加重视。《宋史·食货志》载:“诏所在长吏谕民,有能广植桑枣、垦辟荒田者,止输旧租。”[15]《宋会要辑稿》载,神宗元丰元年(1078)令:“开废田、兴水利、建立隄坊、修贴圩岸之类,民力不能给役者,听受利民户具应用之类,贷常平钱谷,限二年两料输足,岁出息一分。”[25]从上可知,国家统治者是非常重视土地垦辟,这对庐州的土地垦种有着直接的推动作用。前文提及的唐贞元年间为庐州刺史的罗珦在任期内“垦田之数二万顷”[16],文宗大和间庐江县令李稷使得该县“汙莱尽辟”[7],《资治通鉴》卷270“后梁均王贞明四年秋七月”条有五代时“江、淮间旷土尽辟”的记载,胡三省注曰:“旷土,空旷不耕之土。”[11]由此可知,庐州山地丘陵等土地资源应该得到大规模的垦种。
庐州沿江平原地区还有圩田。《宋会要辑稿》载,南宋乾道六年(1170)叶衡奏言:“合肥濒湖有圩田四十里,旧为沃壤,久废垦辟。今若募民以耕,可得谷数十万斛。”[25]合肥县的圩田曾经也是土地肥沃,但由于建炎以来的战争破坏而荒废,如果加以垦种,收益颇丰。无为军境内圩田资源也很丰富。北宋绍圣年间(1094—1097),待制楚建中在无为县就曾“兴三圩”[19],给当地老百姓带来福音。无为县还有百万湖圩。据《永乐大典》卷2270《百万湖》引述宋人王焕《北山纪事》说:“无为西南北三面平陆,唯东一面临河,河之外侧大泽,古名百万湖……言其广阔不可以顷计也……近岁苦旱,泽多干涸,愚民遂筑圩环之,而田其中。”[26]百万湖面积较大,非常适合造圩田,老百姓遂围湖造田。庐江县也有圩田。据《宋会要辑稿》载,绍兴三十年(1160)淮南连判张祁说:“窃见无为军庐江县杨柳圩一所周环五十里,兵火后来不曾修筑,致圩岸损缺,沟洫壅闭,一向荒闲二十余年;及无为县嘉城圩一所,各有荒闲田土。”[25]由文献可知,庐江县杨柳圩大概在北宋末年就已存在,后由于建炎战乱而废弃。庐州地区的土地垦辟效果明显,为农业生产的发展奠定了条件。宋人朱服《过庐州》评价云:“昔年吴魏交兵地,今日承平会府开。沃野欲包淮甸尽,坚城犹抱蜀山回。”[27]
2.2水利工程修筑
水利是农业生产的命脉,庐州地区在水利工程修筑上颇为重视。《新唐书·杜亚传》载,唐德宗兴元初杜亚拜淮南节度使,“至则治漕渠,引湖陂……田因得溉灌”[5],估计这一时期庐州境内陂塘修筑数量较多。庐州的古陂塘在唐宋时期继续发挥作用。《读史方舆纪要》卷26记载:“七门堰,在(舒城)县西南七门山下,三堰之源出焉。三堰者,一曰乌羊堰,在县南十五里;一曰千功堰,在县南二十里;一曰槽牍堰,在县南二十五里。与七门堰共溉田二万余顷,俱汉初羹颉侯所筑。后汉末刘馥经理之,为灌溉之利。”[22]北宋时期,七门三堰不但成为历史古迹,也是农业灌溉重要设施。饶州鄱阳(今江西鄱阳)人彭汝砺《七门堰》赞曰:“我来舒城道三堰,行看利入东南偏。渔樵处处乐太平,稻梁岁岁收余羡。江淮旱涝相缀连,舒城独自为丰年。”[28]舒城县旱涝保收,七门三堰功不可没。庐江县令为发展农事,大加修筑陂塘。陈舜俞《和知郡王职方韵同前》诗云:“邑陂增筑更渊沉,所喜诗筒赏叹深。楚国老臣千古意,庐江贤守一家心。淮边野史添新事,垅上春犁诵好音。兴利劝农真政术,可知为吏得喉襟。”[29]可见,庐江县的陂塘修筑规模不小,为当地的农业生产提供重要保障。无为县也有水利工程的修筑记载。《江南通志》卷42载,哲宗绍圣年间(1094—1097)洛阳人楚建中在无为县为官时“筑北岭,以捍水,至今蒙其利”[19]。
2.3粮食作物的种植
庐州沿江平原及圩田多种植水稻。宣城人梅尧臣《送徐秘校庐州监酒》云:“淮南秋物盛,稻熟蟹正肥。”[30]庐州水稻丰收季节,也是螃蟹味美时分,梅尧臣对此景象十分熟悉。舒城县七门三堰对水稻生产极为有利,“稻梁岁岁收余羡”[28]。新昌人吕声之《舒城道中》描述路边“顷禾晚熟黄云色”[31],晚熟之禾应为水稻无疑。王之道《和徐伯远无为道中》云无为县:“江南五月稻抽芒,想见含花带露香。”[32]五月正是水稻生长的关键时期。司马光有巢县“玉粒炊香米”句[33],可见巢县也是种植水稻的。
粟是唐代庐州的主要粮食种类。唐贞元十九年(803),庐州刺史裴靖在《庐州进嘉禾表》奏折中写有巢县“粟田之中,辄产嘉禾”[16]。粟田无疑是专门用来种植粟的旱田。罗珦任庐州刺史时“每岁引刍粟之车九千两”[16],可以推测庐州地区粟的产量还不低。不过入宋以后,有关庐州种粟的记载极少。
庐州也种植麦子。据《册府元龟》卷106载,周世宗显德六年(959)正月,“命庐州开仓出陈麦以粜之,盖克复之后,民多阻饥,故廉其价以惠之也”[34]。麦是庐州储存的重要粮食,遇到特殊情况的时候低价出售给老百姓,可以推测庐州是种麦的。《宋史·五行志》记载大中祥符四年(1011)四月庐州“有麦自生”[15],麦种自然是上年度收割时所遗留下来的。黄庭坚《送李德素归舒城》有“麦秋宜煮饼”句[35],舒城县人应该常食用面食。元祐七年(1092)夏旱时节苏轼路过庐州等淮南州县,“望此夏田,以日为岁。大麦已秀,小麦已孕”[36],因撰《祈雨僧伽塔祝文一首》祈雨保丰收。由上可知,宋代庐州种麦应该比较普遍。
2.4经济作物的种植
茶叶是庐州的重要经济作物之一。据《新唐书·地理志》记载,在庐州的土贡产品名单中,茶叶赫然在列[5],这表明庐州所产茶的等级比较高,否则很难成为贡品。五代宋初庐州继续土贡茶叶,名为“开火新茶”,这在《太平寰宇记》卷126中有记载[3]。这种茶想必有清热去火的功效,故名“开火新茶”。据《新安志》记载,无为军在北宋产有“先春”、“来泉”、“嫩桑”等茶[17]。宋人林逋《无为军》诗中也有“茶客舟船簇两樯”句[37],由此可知,无为军种茶、饮茶颇为流行。庐州不但产各种好茶,而且产量也大。据《续资治通鉴长编》卷115“宋仁宗景祐元年(1034)十一月”条载,“除滁州、舒城县瞻军茶岁七千三百五十斤。盖沿江南伪主时课民所输,范仲淹使淮南,请除之”[38]。笔者推测,正是因为舒城县茶产量大,所以朝廷给予的负担也就加重。庐州产茶,但受制于官,盈利受限,因而私贩茶叶者不断铤而走险。《旧唐书·食货志》载,唐宣宗大中六年(852)正月盐铁转运使裴休奏:“今又正税茶商,多被私贩茶人侵夺其利。今请强干官吏,先于出茶山口,及庐、寿、淮南界内,布置把捉。”[2]又《续资治通鉴长编》卷1“宋太祖开宝七年(974)夏四月”条载,“监察御史渤海刘蟠受诏于庐、舒等州巡茶。蟠乘驘,伪称商人,抵民家求市,民家不疑,出茶与之,即擒置于法。”[38]从这两则史料来看,庐州应该是私贩茶叶的重点区域,所以官府给予重点监护。由于庐州茶产量大,北宋朝廷还在庐州境内设立专门的场务机构进行管理。据《宋史·食货志》载:“宋榷茶之制,择要会之地,曰江陵府,曰真州,曰海州,曰汉阳军,曰无为军,曰蕲州之蕲口,为榷货务六。……在淮南则蕲、黄、庐、舒、光、寿六州,官自为场,置吏总之,谓之山场者十三。”[15]由文献可知,六务中有无为军,十三场中有庐州王同场。庐州地区的茶叶生产与贸易兴盛程度显而易见。
庐州人非常重视蚕桑业。唐德宗贞元前的庐州蚕桑业很落后,“艺桑鲜而布帛疎滥”,贞元后罗珦“劝之农桑,易其机杼”[16],蚕桑业起色较大。五代时,庐州的蚕桑业也没有停滞。史载这一时期“江、淮间旷土尽辟,桑柘满野”[11],“野无闲田,桑无隙地”[39]。庐州境内大片桑林随处可见。如《稽神录·蔡彦卿》云:“庐州军吏蔡彦卿为拓皋镇将。暑夜坐镇门外纳凉,忽见道南桑林中有白衣妇人独舞,就视即灭。”[40]北宋时,庐州蚕桑业继续发展。王炎《送朱大卿归龙舒》云:“乘传上蚕丛。”[41]龙舒就是指舒城县。王之道说无为县:“桑芽蝱翅小,荻笋彘肩肥。”[32]庐州也有麻的种植。苏轼进入淮南地区后有“所至麻麦如云”的记载[38],庐州种麻业应该也有所发展。
庐州普遍种植果树、菜蔬。《嘉庆舒城县志》卷33引唐人刘商 《春秋山庄四时乐》说舒城县“桃李花开春雨晴”[42]。《册府元龟》卷24载,天宝十四载(755)“庐江郡人王恭家有李树连理,结紫实”[34],该书卷25载,大历八年(773)四月“合肥县棠梨树上乌鹊同巢”[34]。《太平寰宇记》卷126载巢县有“栭山,在县西北四十八里。栭者,小栗也,其山昔有小栗,遂以为名”[3]。由上可见,桃、李、棠梨、栗等是庐州常见的果树种类。五代北宋时期,有关庐州果树种植的文献记载极少。笔者推测,庐州作为淮南重镇,位于江淮之间,地理位置优越,经济发达,随着人口的增多,大量平原及丘陵区应该都是用来种植粮食了,而果树的种植范围和比重则大大缩减。庐州盛产一些菜蔬,尤以水生为多。北宋时当涂人郭祥正在写有关庐州的诗《次韵行中龙图游后浦六首》中有“水荇香传后浦秋”、“采莲人去湿红裳”等句[43]。史载无为县百万湖“泽中富菱藕蒲芦”[26]。可见庐州地区水资源充足,湖中水荇、连藕、菰蒲繁盛,为郡民提供种养采摘条件。
庐州盛产名贵药材,而且品级高,成为朝廷指定贡药州。庐州的石斛在唐宋时期成为土贡给朝廷的名贵药材。《太平寰宇记》卷126说庐州土贡石斛[3],《元丰九域志》卷5载庐州土贡“生石斛二十斤”[44],《宋史·地理志》也说庐州土贡石斛[15]。可见,庐州的石斛深得朝廷的青睐,足见其质量不凡。芝草、黄精等药材在庐州也很常见。《酉阳杂俎》中记载唐代宗大历八年(773)庐江县有紫芝生,“高一丈五尺”[45]。《嘉庆庐州府志》卷49说宋真宗大中祥符九年(984)庐州产芝二本[46]。《方舆胜览》卷48载无为军有紫芝山,宋仁宗皇祐间生紫芝[47]。看来,庐州地区的芝草不但品种好,产量应该也不低。此外,庐州的黄精也很名贵。《太平寰宇记》说巢县有“王乔山,本名黄山,在县西南九十里……其山出黄精之药”[3]。
2.5渔业的发展
庐州境内河流纵横交错,鱼虾资源非常丰富。入宋以后,庐州的渔业迅速发展起来。庐州盛产鲈鱼,肉质鲜美,宋人王遂有“更觉莼鲈到处肥”的描述[27]。巢县的银鱼曾得到司马光的赞美,他在《送崔尉之官巢县》中说:“银花脍肥鱼。”[33]如今,银鱼也是巢湖的土特产,名声在外。蟹、龟在庐州也是很常见的品种。梅尧臣《送徐秘校庐州监酒》说:“淮南秋物盛,稻熟蟹正肥。”[30]《文献通考》卷314载太平兴国年间,庐州还曾献一只“大如掌,绿毛覆甲”的龟给朝廷[48]。由上可见,庐州鱼虾种类较多,特色也很鲜明。
庐州出现了一些专业渔民,以捕鱼为生。渔网成为庐州渔民的重要捕鱼工具。在合肥藏舟浦,郭祥正曾见渔人“投网舟移牵碧荇”[43]。王之道《归自合肥于四顶山绝湖呈孙仁叔抑之》云:“渔人收辏网,归去日西斜。”[32]渔船也是庐州渔民的常用捕鱼工具。宋人吴淑《江淮异人录》卷下《糁潭渔父》载:“吴太祖为庐州八营匠巡警,至糁潭,憩于江岸。有渔父鼓舟直至其前,馈鱼数头。”[49]故事或为虚假,但是从中可以窥见当时庐州渔民利用渔船捕鱼应该很普遍。
2.6畜牧养殖业的初步发展
《旧唐书·懿宗本纪》载懿宗朝庞勋曾带人“于扬、楚、庐、寿、滁、和、兖、海、沂、密、曹、濮等州界剽牛马挽运粮糗,以夜继昼”[2]。由文献可知,唐后期庐州牛、马的养殖已有一定的发展,为农业生产和交通运输提供了重要畜力。此外,牛、羊乳还可以制成酥,《太平寰宇记》说庐州土产酥[3],可见庐州利用养牛、养来制作酥,除了土贡外,应该还有市场交易买卖。
庐州饲养家畜和家禽也很普遍。刘商曾于唐代宗大历间为合肥县令,在《泛舒城南溪赋得沙鹤歌奉饯张侍御赴河南元博士赴扬州拜觐仆射》中有“终日闾阎逐群鸡”的描述[50]。《稽神录·合肥富人》中说“合肥有富人刘某好食鸡”[40],看来庐州一带鸡的养殖较为普遍,成为重要的农产品。王之道说春季的无为县“荻笋彘肩肥”[32],养猪应该也是庐州人的一项重要副业。
综上所述,唐代中叶至北宋末年,在安定的社会环境、地方官员的积极治理、外来人口的不断迁入和大量隐漏户及浮逃户的客观存在等因素综合影响下,庐州人口快速增长,为农业发展提供了重要的人力资源保障。在劳动力得以充分保障的前提下,这一时期庐州的土地得到垦辟、水利工程得以修筑、粮食生产得以发展、经济作物普遍种植、渔业和畜牧养殖业初步发展,农产品的商品化程度明显提升,庐州呈现出快速发展的良好势头,为后来地区社会经济的进一步发展奠定了重要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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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陈凤
A RESEARCH OF LUZHOU'S POPULATION gROWTH AND AGRICULTURE DEVELOPMENT FROM THE MIDDLE OF TANG DYNASTY TO SONG DYNASTY
DONG Ming XU Tao
(Fuyang Normal University,Fuyang Anhui 236037)
From the middle of Tang dynasty to Song dynasty,Luzhou’s population increased rapidly.Besides the stable social environment,the local officials’positive governance,the immigration of foreign population,and the existence of the escaping families were the main reasons for the population growth.Due to the growth,Luzhou realized land exploitation,continuous construction of water conservancy project,which guarantee the development of agricultural production.The degree and level of the commercialization of Luzhou area was greatly improved by the development of grain production,tea,silkworm,the widely grown of other economic crops,and the preliminary development of animal husbandry and fisheries.
The middle of Tang to Song dynasty;Luzhou;Population growth;The agricultural economy;prosperity
F129
A
1672-2868(2016)04-0092-07
2016-04-27
董明(1977-),男,安徽定远人。阜阳师范学院马克思主义学院,副教授,史学博士。研究方向:中国古代经济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