晕船反应并虐待致海员死亡1例

李志业（荣成市公安局刑侦大队，山东 荣成 264300）

晕船反应并虐待致海员死亡1例

李志业
（荣成市公安局刑侦大队，山东 荣成 264300）

法医病理学；晕动病；虐待；海员

1　案　例

1.1简要案情

胡某，男，33岁，农民工，无出海经验。某年12月11日与另外两名同乡随一渔船出海捕鱼。由于没有海上作业经验，3人均出现晕船反应，出海后3日内多次呕吐。12月14日上午，胡某因反应过于剧烈而躺在床上拒绝干活，引起该渔船大副韩某的不满，遂禁止其进食。据了解，数日来胡某几乎未进食，偶尔有人私下给予零星食物，但饮水未受限制，无证据证明胡某曾遭受殴打。12月21日，大副为泄愤将胡某所盖棉被丢入海中，自此胡某睡觉一直未盖棉被，当时处于初冬季节，海上气温为0～10℃。12月24日傍晚，胡某多次自诉胸闷，起身上厕所时摔倒过两次。20时许，胡某在进食一个油饼和饮用热水后回床铺休息。12月25日凌晨1时许，船员发现胡某死亡。

1.2尸体检验

尸体解剖于死亡后11d进行。

尸表检查：尸长162cm，发育正常，营养稍差。尸斑浅淡，睑、球结膜苍白，未见出血，双下肢见散在浅表皮肤擦伤，部分已结痂，指（趾）甲床发绀，余未见异常。

尸体解剖：全身软组织、骨骼及各器官未见明显外伤改变，各器官略苍白，贫血状。食管腔内未见异物，食管黏膜局部见散在斑片状出血；胃内容物200mL，为暗红色液体，未见成形食物成分，胃黏膜光滑，黏膜下见散在斑点状出血，未见消化性溃疡及穿孔。空肠、回肠及结肠呈黑褐色，切开见大量暗黑色柏油样内容物，黏膜见散在点片状出血。

组织病理学检验：心肌细胞嗜伊红染色增强，局部心肌纤维萎缩，心肌细胞胞浆呈空泡样变性，部分心肌细胞坏死，心肌间质疏松、水肿，局部间质灶性纤维化，间质血管腔内空虚。冠状动脉左前降支粥样硬化，局部管腔狭窄程度达Ⅱ级，右冠状动脉未见明显粥样硬化。肺膜增厚，肺膜下见散在灶性淋巴细胞浸润。肺泡壁毛细血管空虚，局部肺泡隔见散在淋巴细胞浸润，大部分肺泡腔见多量纤维蛋白及脱落肺上皮细胞沉积，部分肺泡腔内见嗜伊红染色水肿液，部分肺泡腔见透明膜形成，间质血管腔内空虚，局部见炎症细胞浸润，支气管黏膜脱落，并可见纤维蛋白及渗出液体成分。食管黏膜上皮细胞广泛性脱落，黏膜及黏膜下层出血明显，肌层未见明显病变。胃黏膜组织弥漫性坏死，黏膜灶性出血，局部见较多炎症细胞浸润。黏膜下可见大量脂肪细胞坏死，局部伴出血。肠黏膜坏死明显，局部见灶性炎症细胞，浆膜层充血。肝包膜未见增厚，肝细胞见大小不一脂滴沉积，局部可见片状肝细胞坏死，肝窦空虚，汇管区内血管贫血。脾窦空虚，部分中央动脉管壁增厚，玻璃样变性。肾小球毛细血管襻贫血，偶见肾小球纤维化及玻璃样变性，肾小管萎缩，坏死明显，远曲小管管腔内尿液浓缩，局部透明管型形成，肾髓质萎缩，间质血管贫血。

法医病理学诊断：（1）消化道出血［食管黏膜广泛性出血；胃肠黏膜弥漫性灶性出血、坏死（图1），伴黏膜层灶性炎症细胞浸润；胃内容物呈暗红色，肠内容物呈柏油样］。（2）失血性贫血（多器官贫血状；器官间质血管管腔空虚；睑、球结膜苍白，尸斑浅淡）。（3）多器官衰竭［肺水肿伴纤维蛋白渗出，肺透明膜形成（图2）；肾小管坏死伴尿液浓缩、透明管型形成；心肌细胞空泡样变性；肝细胞脂肪变性伴灶性肝坏死］。（4）部分脾中央动脉玻璃样变性。（5）双下肢多发性皮肤擦挫伤。

1.3毒物检验

死者心血、尿液及头发中均未检出甲基苯丙胺等苯丙胺类兴奋剂成分，心血、尿液、头发及胃内容物中均未检出常见药物、杀虫剂及毒鼠强成分。

1.4死亡原因

胡某因晕船反应剧烈呕吐及应激反应等引起消化道出血，在未得到及时救治以及长时间饥饿等因素共同作用下，引起失血性贫血和低蛋白血症，继发肺透明膜形成，终致多器官功能衰竭死亡。

2　讨论

2.1死亡原因分析

本例死者胡某是一名无出海经验的农民工船员，出海后晕船反应剧烈，多次呕吐。在此情况下，如果能够适当休息，加以治疗和调养，一般能够逐渐恢复，并非绝对致死因素。由于未得到相应的医疗救治，反遭冻、饿等多种虐待，最终在上船十余天后死亡。尸体解剖发现胡某胃内容物为暗红色血性液体，肠内容物呈柏油样，组织病理学检验示食管黏膜及黏膜下层出血明显，胃黏膜弥漫性灶性出血、坏死，伴黏膜层灶性炎症细胞浸润。结合机体失血性贫血的尸体征象，可以明确“消化道大出血”的诊断。此外，尸体检验发现胡某营养状况差，长期营养不良也可引起低蛋白血症，使贫血进一步加剧。长期饥饿可引起脂肪过度动员，造成肝细胞脂肪变性伴灶性肝坏死以及心肌细胞空泡样变性等，从而导致肝功能和心脏功能下降；低蛋白血症可引起肺水肿，肺泡腔内纤维蛋白大量渗出及肺透明膜形成，最终可因呼吸窘迫而导致呼吸衰竭；低蛋白血症以及继发的水电解质紊乱可致肾贫血、肾小管坏死，并引起尿液浓缩、肾小管透明管型形成，最终可引起肾功能衰竭［1］。

2.2消化道大出血的原因

晕船呕吐是海员经常发生的剧烈反应，临床表现以恶心为主。频繁而剧烈的呕吐可致腹压的增高，使食管裂孔疝的发生率增高［2-3］。由于进食障碍、胃液反流、胃内容物的排除使胃内空虚，加之十二指肠反流可使大量胆汁进入胃内，从而破坏了胃内环境，在反流物的刺激和侵蚀下，可发生胃黏膜充血、水肿、炎症等。在X线检查下可见胃食管管腔增宽，胃窦张力增高，胃黏膜增粗，以及十二指肠逆蠕动等，在晕船呕吐者中发生率可达78.94%［4］。

应激性溃疡（stress ulcer，SU）是指在各种应激状态下，胃、十二指肠发生的急性、多发性黏膜浅表糜烂和溃疡，往往是多种因素综合作用的结果，涉及胃的运动、分泌、血流、胃肠激素、氧自由基等多种因素，使黏膜损伤因素增强、防御因素减弱而产生胃黏膜损害［5］。本例胡某在出海期间，强烈的晕船反应、饥饿以及寒冷刺激等均可导致其身体处于应激状态，发生SU。SU临床上表现为消化道大出血，是临床危重疾病的常见并发症，预后不良，常常危及患者生命［6］。

2.3虐待行为

值得注意的是，胡某所处环境是从事远洋捕捞的渔船，在海上不仅缺医少药，救治困难，而且由于渔船在海上形成一个相对独立的环境，在海员绝对服从船上管理人员的习俗下，船上其他海员在胡某身体处于多种极端不良因素影响且不断恶化的情况下，甚至不敢施以最起码的人道主义救助，从而致使胡某由原本非致命的晕船反应演化为最终死亡的结局，是此类案件的特别之处。

当多因素共同作用导致死亡时，死因竞争和各因素参与程度的分析和判断对于定罪、量刑等有很大参考价值。本例虽然胡某生前存在冠状动脉硬化、脾中央动脉硬化等原发性病变，但由于其程度轻微，尚不足以致死。晕船反应发生剧烈呕吐，应与自身身体素质有关。晕船者胃动频率明显增加，胃窦逆向传导可引起胃的收缩波幅值下降，而胃动频率及波幅值的改变均可造成胃运动功能障碍而引起呕吐［7］。本例胡某生前未患有胃肠疾病，晕船反应虽然强烈但只要经过适当休息、调养或治疗，应不至于有生命危险。在此情况下，大副韩某虐待胡某造成其饥饿、寒冷等，致使胡某发生消化道出血并继发多器官功能衰竭，因此韩某的虐待行为是造成胡某死亡的主要原因。

［1］陈灏珠.实用内科学［M］.第13版.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2009：912-916.

［2］丁成英，宗鼎法.妊娠呕吐致食管贲门粘膜撕裂症九例分析［J］.中华妇产科杂志，1999，34（5）：292.

［3］赵清.妊娠期胃食管反流病的临床治疗［J］.中医药学报，2010，38（3）：104-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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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编辑：邹冬华）

DF79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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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969/j.issn.1004-5619.2016.04.020

1004-5619（2016）04-0310-03

李志业（1976—），男，主检法医师，主要从事法医病理学和法医临床学检验鉴定；E-mail：15588337678@163.com

2016-06-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