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妍妍(陕西师范大学文学院,西安,710062)
延安文艺图书出版与延安出版体制的规范化(1937—1947)
吴妍妍
(陕西师范大学文学院,西安,710062)
中国共产党自1937年1月至1947年3月这十年间,在延安先后创办了许多出版机构,出版了大量文艺图书。延安文艺图书的大量出版得益于延安的出版体制,同时,延安出版体制也影响了延安文艺图书出版的类型。
延安文艺图书出版体制
中国共产党在1937年1月至1947年3月这十年时间里,为了满足革命战争与文化宣传的需要,在延安先后创办了许多出版机构,出版了大量文艺图书。延安当时的印刷条件较为艰难,不少报刊都因印刷问题暂停甚至停止办刊。延安文艺图书的大量出版,得益于中央出版局的出版规划,这与延安出版体制的形成不无关联,同时,出版体制也影响着文艺图书的出版类型。
1937—1947年,延安大致出版文艺图书105种[1]。其中,1937年为2种,1939年为3种,1940年到1946年分别为4种、9种、14种、21种、29种、19种、4种,1938年与1947年未发现有文艺图书出版(只计初版)。延安出版的文艺图书体裁较广;作家涉及古今中外;出版时间上分布并不均衡,但均有所侧重。
1.1文艺图书体裁以戏剧与文学为主
延安出版的文艺图书包括文学、戏剧、音乐、美术、文艺理论等。其中,戏剧图书出版种数最多,大致为43种,约占文艺出版总数的40.95%。戏剧作品包括平剧、歌剧、秧歌剧以及国外戏剧等,其中秧歌剧大致为26种。此外,延安还出版了3本戏剧理论图书,分别为《戏剧艺术引论》(张庚)、《秧歌论文集》(鲁艺编)、《演剧教程》(查哈瓦·拉波著,曹葆华、天蓝译)。
文学作品的种数排行第二,大致为38种,其中小说出版24种。小说作品包括古典小说2种,中国现代小说11种,译介小说11种。中国现代小说中,有茅盾的小说2种,鲁迅的小说3种,叶紫等的小说1种,赵树理的小说3种,孔厥的小说1种。这些作家中,唯有孔厥为延安作家。
从出版数量上看,延安文艺图书以戏剧与文学为主,戏剧的成绩是第一位的;文学中小说的成绩并不理想。关于这一点,在赵超构《延安一月》中有清楚的记载。1944年6月至7月间,赵超构作为《新民报》记者参加中国记者西北参观团赴延安采访43天后,以一个新闻人的立场,客观记载了1944年时期延安的方方面面。该书中“看不到一句话是离开国民的公正观点”[2],虽为“现在的新闻报道”,却是“将来的史”[3],因而,对于1944年延安文艺、出版的了解有着重要的参考价值。赵超构在该书中指出,据他在延安各书店的观察,延安的“文艺书籍中,印得最多,或者说销得最好的,是秧歌”[4];“长篇小说,写起来费力,印起来费材料,而且未必能够深入民间,所以一定受不到功利主义的文艺政策所鼓励。或许为了这个缘故,延安那些作家们似乎很少作长篇小说的打算。短篇小说,也同样的荒凉。在延安的新华、华北两书店里面,我还没有发现过延安作家创作的小说集”[5]。
1.2文艺图书作家以苏联作家与解放区作家为主
延安时期曾出版了大量译介作品,除了文艺理论著作外,译介文艺作品大致为27种,约占文艺图书出版总数的25.47%。其中,俄苏作家作品大致为23种。中国文艺图书中,绝大部分为解放区作家作品。
在所有作家中,高尔基为延安文艺图书出版种类最多的作家,共出版图书7种。作为延安文艺旗手的鲁迅,其在延安出版的作品并非最多,而是与赵树理一样,均为4种,分别出版于1940、1941、1943年。并非延安文艺界不尊重鲁迅,鲁艺的创办、鲁迅研究会的成立、美术界的讽刺画展、杂文的一度兴盛等均可以看出鲁迅对于延安文艺界的影响。究其原因,正如赵超构所说的:“目前的边区只需要积极的善意的文艺,不需要鲁迅式的讽刺与暴露。要是需要的话,那也只有在对‘敌人’斗争的时候”[6]。
1.3文艺图书出版时间集中在1941—1945年
延安时期文艺图书出版种数呈由少到多再少的趋势。1937—1940年总共不到10种,1941年增加到9种,1944年达到高潮,随后逐年减少,1946年竟至4种,究其原因,应为1945年抗战胜利,文人纷纷离开延安奔赴各解放区,大批干部奔赴解放区,出版工作重心向晋察冀解放区转移。1947年3月,党中央撤离延安,从目前查阅的资料看,该年延安出版的图书查无一种。
延安文艺图书出版前松后紧,并非出版界在1941年才真正重视文艺。延安时期,图书基本上是由印刷厂承担印刷任务,每种一版印2000册左右,这些印刷机构均承担了繁重的印刷任务,加上延安印刷条件与纸张的缺乏,导致不少图书取消出版。延安文艺图书的大量出版显然得益于延安印刷条件的改善以及马兰纸的诞生,但主要还是延安出版体制的转型。
2.1延安出版体制从宽松走向规范
延安的出版体制主要包括生产组织(出版与印刷机构)、出版管理体制与传播方式三方面内容,表现出生产组织成分单一;出版管理方式统一、高效;传播效果卓有成效的特点[7]。这些特点的形成源于中共对出版实施的体制化管理,延安出版机构、印刷机构、出版管理机构、发行机构均由中共统一领导,出版业体现出党性至上原则。中共的领导使延安出版业能够在短期内迅速成长,同时也使延安出版业始终处于从属地位。
延安出版体制在发展过程中,以“皖南事变”为分界线,表现出前松后紧的特点。“皖南事变”之前,国共关系较为缓和。中共大力发展出版事业,以进行抗战文化宣传,鼓励建立印刷、出版与发行机关,以出版地方报纸、杂志与书籍,同时“大量创作与编译新文化各部门的教科书、教材、读物、作品、小册子、杂志、报纸、研究资料,建设大规模的出版机关”[8]。“皖南事变”之后,国共关系紧张。延安党中央采取了一系列政策措施,应对局势的变化,加强党的领导一致对外,并开始调整对外宣传政策。1941年5月15日,中共中央做出了统一对外宣传的指示,指示中提出,解放区的一切对外宣传活动都应该服从党的政策以及中央的决定;宣传部领导对外宣传工作,“宣传部应负责立即停止在这方面的无监督无政府的现象,中央局、中央分局、省委、区党委应经常检查这一工作,并加强其领导”[9]。
由此看,延安出版体制与延安现实环境之间的关系极为密切。延安的出版属于文化范畴内,延安的文化服务于革命,当延安的无产阶级革命受到影响时,必然要调整出版体制。尽管“皖南事变”前后,延安出版体制经历了转变,宽松是相对的,管理却是绝对的。
2.2宽松的出版体制与文艺图书的少量出版
“皖南事变”前,延安的出版机构主要为书店、出版社、学校以及各文化社团,其中,文化社团多为自发成立,它不直接受中央领导,主要出版文艺报刊。出版管理机构则为1936年成立的中共中央党报委员会,管理党报的出版,但当时在确立最广泛的抗日统一战线的需要下,中共提出了大量吸收知识分子的政策,对于文人的出版也给予了充分的自由度,大力鼓励文化人发表作品,“应采取一切方法,如出版刊物、戏曲公演、公开讲演、展览会等,来发表他们的作品”[10],以此推广文化运动。因而,对出版管理较为宽松,出版者有一定的自由度,延安部分文艺刊物发起过文艺论争主要源于此。此外,基于延安日常生活的供给制,延安出版物的发行方式主要为赠送制。文艺出版者无须更多考虑读者的意见,而是更注重表达自己的文艺观念。
在宽松的出版氛围下,延安文艺期刊的出版迎来了繁荣。在1937—1947年间,延安出版了20多种文艺期刊。这主要由于文艺刊物对于印刷条件的要求不高,每次印刷份数较为灵活,印刷厂无法提供印刷保障时,出版者可以自己油印。文艺图书则需要一定的印刷条件与一定数量的纸张,当时除了少数机构油印了少量小册子,如鲁艺,大部分图书都由印刷厂印刷,但印刷厂往往难以满足出版的需要,加上出版重点是马列主义图书。1939年《中央关于宣传教育工作的指示》中就提出,要大量出版与翻印各种马列主义书籍。文艺期刊的大量出版多少满足了延安的文艺需求,这也是文艺图书仅有少量出版的原因。
2.3规范化的出版体制与文艺图书出版数量的增加
“皖南事变”之后,中共开始统一宣传出版工作,由中共中央出版局与宣传部管理出版业,并拟定出版计划。如1942年2月3日,延安各个编审机关送出的出版计划总计为7000万字,但因为延安各印刷厂实际生产能力有限,经过中央出版局的调整与平衡,该年计划出版字数总额为4000万字。出版重点是小学教科书、干部教科书以及时事读物等,为了保证重点书籍的出版,不再增出报纸与杂志。
1939—1942年延安文艺期刊先后停刊,到1943年,能刊发文艺作品的只有《解放日报》,且《解放日报》第四版并不仅刊发文艺作品,这意味着文艺刊物版面极其有限。中央一贯重视文艺的宣传作用,把文艺纳入宣传鼓动活动范畴。由于文艺期刊先后被停之后,文艺图书的出版数量随即增加。
文艺图书的出版机构主要为书店,新华书店(包括陕甘宁边区新华书店)、华北书店、延安印工合作社、解放社,这几个出版机构大致出版文艺图书87种,约占延安文艺图书出版总数的82.86%。它们均由中共统一领导,如新华书店与解放社由中央出版局直接领导[11];陕甘宁边区新华书店与华北书店归中共西北局宣传部领导[12];延安印工合作社则由八路军总政治宣传部领导[13]。而文艺图书的出版计划,则由中央出版局统一调整,并安排印刷厂印刷,这基本能保证在出版计划内的文艺图书能正常出版。
此外,此时延安的发行方式也由“赠送制”改为“售卖制”,以提高书店发行效率、图书质量以及书店的发展速度。同时,“各民教馆、宣传部常给书店提供群众需要什么书及需要多少的信息,书店按此发行,减少盲目性”[14]。如此一来,读者、书店、印刷厂、出版管理部门便构成“皖南事变”之后延安出版体制的几个重要元素。
在出版被统一规划的延安,出版对于读者的考虑其目的不仅是迎合读者的阅读兴趣,更是教育读者、宣传党的政策。从延安出版的文艺书刊数量来看,1940年之前文艺出版重点不在图书,而是刊物。此时的文艺图书体现出时代性与民族性的特点,如反映抗战题材的图书就有如下3种:《抗日歌集》(中央文化教育编委会编印1937年版)、《九一八民众大合唱》(鲁艺出版社1939年版)、八路军政治部编的《抗战剧选》(八路军军政杂志社1940年版)等;介绍民歌的有2种,为延安中国民间音乐研究会1939年出版的《陕北民歌集》《绥远民歌集》。1941年后,延安文艺图书出版注重发展群众文艺,以利于在群众中开展宣传鼓动工作,戏剧因其更易于被群众接受,具有较好的宣传效果,成为文艺图书出版的重点之一。
3.1出版的宣传目的与戏剧图书的繁荣
延安1940年开始出版戏剧,最初每年只有1种,1942年增加到3种,后逐年增加,1944年出版了17种戏剧,达到高潮,占该年度文艺出版总数的58.62%,后逐年减少,但戏剧仍占文艺图书出版的大头。1946年出版了3种戏剧,当年延安出版的文艺图书仅有4种,见表1。从出版数据看,1943年起,戏剧就成为延安文艺图书出版的重点。中央出版局对戏剧情有独钟,源于延安出版工作的宣传性特点。
表1 1937—1947年戏剧在延安的出版情况
在延安,戏剧在宣传工作中的重要性被不断提出,如在1939年《中央关于宣传教育工作的指示》中提出,要“力求各种宣传品的生动与活泼,特别注意戏剧、歌咏等的活动”[15]。1940年,中央发出《关于开展抗日民主地区国民教育的指示》,提出要“大力发展农村中戏剧歌咏运动”[16]。1941年,中央宣传部发出《关于各抗日根据地群众鼓动工作的指示》,再一次提出:“各种民间的通俗的文艺形式,特别是地方性的歌谣、戏剧、图画、说书等,对于鼓动工作作用很大,应尽量利用之。”[17]在1944年陕甘宁边区文教工作会议上,毛泽东同志做了《文化工作的统一战线》的报告,他强调“在艺术工作方面,不但要有话剧,而且要有秦腔和秧歌”[18]。
图书出版的管理机构是宣传部与中央出版局,出于对戏剧在宣传工作中的重视,文艺图书的出版计划自然要向戏剧倾斜。戏剧主要是秧歌也成为延安最重要、最被钟爱的文艺样式,延安文人纷纷投入秧歌运动以及秧歌剧的创作中,也有利于戏剧图书的出版。
3.2出版的文化任务与苏联文艺作品的译介
除了戏剧,翻译文艺作品也是延安文艺图书出版的重点。自1940年至1945年,延安出版翻译作品25种,其中苏联作家文艺作品23种,见表2。这与毛泽东《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中提出“继承和借鉴古人和外国人”的观点是吻合的。
表2 1937—1947年苏联文艺作品在延安的出版情况
延安时期大量译介苏联文学,一个原因是苏联无产阶级革命的导师地位,另外则是苏联文学的现实性与革命性的特点。周立波在谈到苏联文学时,曾指出该文学本身的特点是战斗的、健康的。苏联文学能够号召那些受压迫的人民看到自己解放的前途以及全世界人类光明的前景,看到灾难深重的民族的出路,“从苏联文学中,我们看到了这些情形的忠实而生动的反映,使我们读者,学习了很多的东西”[19]。出版苏联文艺作品不仅是介绍苏联的文艺成果,更是学习苏联人民的革命精神,同时,指导延安的文艺创作。延安曾出版《苏联新歌》,该书的出版目的,既是为了满足读者倾听苏德战争中苏联人民新声的渴望,也鼓励延安文艺工作者学习苏联作家的创作:“一切从事或爱好音乐的同志们,以此为鉴,大胆地创造我们的新声”[20]。
延安的文艺活动被纳入新民主主义文化运动中,宣传事业、出版事业则被视为发展文化运动的手段,其目的是“普及与提高党内外干部的理论水平及政治水平,普及与提高抗日军队抗日人民的政治水平”[21]。这种新文化属于世界无产阶级社会主义文化革命的一部分。在文化中占据重要位置的延安文艺发展道路上,无疑要借鉴反映无产阶级革命的苏联文艺。
出版制度较为宽松时,延安出版的文艺图书数量较少;出版体制走向规范化后,延安文艺图书出版又带上了宣传目的。延安出版体制制约文艺图书的出版,其根源在于有限的出版资源。延安的无产阶级革命需要开展革命文化教育,文化宣传任务影响延安出版体制的生成,出版体制通过出版计划影响文艺图书的出版。由此看,延安文艺与延安出版均在为延安的宣传服务,最终也在为革命服务。
注释
[1]此数据根据以下资料统计所得:中国人民大学图书馆.解放区根据地图书目录[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89;宋原放,吴道弘.中国出版史料·现代部分·补卷·中册.济南:山东教育出版社,2006;徐迺翔.中国新文艺大系(1937—1949)理论史料集[M].北京:中国文联出版公司,1998;赵晓恩.延安出版的光辉:《六十年出版风云散记》续编.北京:中国书籍出版社,2002;钟敬之、金紫光.延安文艺丛书·文艺史料卷[M].长沙:湖南文艺出版社,1987;吴永贵.民国出版史[M].福州:福建人民出版社,2011;中国国家图书馆馆藏资源。
[2]陈铭德.关于《延安一月》[M]//延安一月.上海:上海书店,1992:5
[3]张恨水.序[M]//延安一月.上海:上海书店,1992:8
[4][5][6]赵超构.延安一月[M].上海:上海书店,1992:115,129,112
[7]杨军.试论延安时期中国共产党的出版体制[J].现代传播,2011(11):147-148
[8]张闻天.抗战以来中华民族的新文化运动与今后任务[M]//张闻天文集·第3卷.北京:中共党史出版社,1994:56-57
[9]中共中央关于调整刊物问题的决定[C]//中国社会科学院新闻研究所.中国共产党新闻工作文件汇编·上卷.北京:新华出版社,1980:98-99
[10]张闻天.正确处理文化人与文化团体的问题[M]//张闻天文集·第3卷.北京:中共党史出版社,1994:117-118
[11][12]吴永贵.民国出版史[M].福州:福建人民出版社,2011:530,532
[13]延安印工合作社实为八路军总政治部宣传部,该部以“延安印工合作社”的名义出版图书。参考:葛涛.抗战期间解放区纪念鲁迅的活动[M]//中共中央党史研究室,中共档案馆.中共党史资料(101辑).北京:中共党史出版社,2007:137
[14]赵晓恩.延安出版的光辉:六十年《六十年出版风云散记》续编[M].北京:中国书籍出版社,2002:25-26
[15][16][21]中央档案馆.中共中央文件选集·第十二册[M].北京: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1991:72,330,487
[17]中央档案馆.中共中央文件选集·第十三册[M].北京: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1991:162
[18]毛泽东.文化工作中的统一战线[M]//中央档案馆.建党以来重要文献选编·第二十一册.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11:582-583
[19]周立波.我们珍爱苏联的文学[M]//周立波文集·第5卷.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1981:723
[20]苏联新歌·出版前记[M].延安:新华书店,194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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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系陕西省哲学社会科学基金项目(12J154)与第51批中国博士后科学基金面上资助项目(2012M511970)的阶段性成果。
吴妍妍,陕西师范大学文学院博士后,西安工业大学人文学院副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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